結果安寧根本不需要找蔚邵卿,在送走了玲瓏以後,弄玉軒的人便上門了。弄玉軒的人直接送了周家一張的入場券。
安寧這才發現,原本她這個縣君在京城中還是有點地位的,只是底蘊不深,所以只有一張而已。有了這張,她倒是不必再去問蔚邵卿和玲瓏。她沒去蔚家,蔚邵卿卻還是給她送來了三張。按照他的說法是,弄玉軒賭石的那三天,他也得在宮裡執勤,抽不出時間來。時間就定在六月十二到六月十四。
童若雪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他見色忘義,都忘記她這個大師姐的存在了。
安寧笑着替他解釋:“那是因爲表哥知道你在我這裡,若是想去,肯定直接找我拿,所以纔沒特地說要給你。”
童若雪也就是習慣性擡槓罷了,笑道:“你倒是替他說話。”
安寧拿着四張入場券,自己和童若雪用掉兩張,剩餘的兩張不知道要給誰。她問過了周李氏,周李氏對於這種不感興趣,直接揮揮手讓他們小孩子家家自己玩得開心點。
聰哥兒和周金寶倒是很感興趣,只是他們兩個都是半個月才休息一天,哪幾天都要上課。在周李氏心中,什麼都沒比唸書重要,自然不會讓他們爲了這個原因而請假。
安寧便去問了下週慧,周慧也沒見識過賭石,倒是興致勃勃地應了下來。
安寧的朋友,除了楊蕊,都身世貴重,不缺入場券,在聽說楊蕊身體已經痊癒了以後,安寧便直接將這最後一張給了她。
楊蕊的父母在前段時間便已經來到了京城,正在相看楊蕊的婚事。在安寧送入場券給他們後,楊家還送來了好幾箱的禮物,說是謝禮。
周李氏咂舌,“就一張入場券就送了這麼多禮物?這楊家真是富貴啊。”
雲霧綃、絲綿、八蠶絲、素錦……至少五種的精美綢緞,每一種都有五匹,一些金玉首飾,還有三清祖師的白玉像。想來楊家是知道她娘只信道教。
這白玉像一看價格至少上千兩,安寧直接就送到她娘那邊,周李氏立刻將白玉像供了起來。
安寧知道楊家之所以會如此大手筆,更多的是因爲那張名單冊,對於楊蕊父母來說,女兒的終身大事纔是他們最關切的。安寧想道:以楊蕊的受寵程度,她若是出嫁的話,嫁妝肯定不止五萬兩銀子。
與她相比,在柳碧彤做下那些事後,蔚邵卿根本不可能給他添妝,最多象徵性給了幾匹做嫁衣的大紅綢布,柳碧彤所有的嫁妝加起來有沒有兩千兩銀子還是一個問題呢。也不知道到時候見到楊蕊豐厚的嫁妝,梅家不知道會是何心情。
梅家這種行爲讓人知道,多少也會鄙夷他們。
……
童若雪這次來到京城後,並沒有住在蔚家,而是直接呆安寧這裡,順便教她幾手的易容本事
。
安寧知道這種學習的機會十分難得,錯過這一村就沒有那一店了,所以便暫時放下了裝修的事情,專心致志同童若雪學習。
這易容術,最關鍵的便是那易容面具的調配。用的是一種黃色的安寧說不出名字的泥土,混合着好幾種的植物調製而成。完整的步驟下來,也有二十八道工序,這其中哪個步驟出了差錯後,配料便失敗了。
最後一步則是添加珍珠粉,珍珠粉的效果是拿來調節顏色。
安寧將這些步驟都記在紙上,包括每一步的關鍵點、火候的掌握、每種配料的量,都寫得清清楚楚的。
最後出爐的東西,同人的皮膚十分相像,所以塗抹在臉上的時候,纔可以做到以假亂真的效果。安寧看着這東西,不由覺得真的是術業有專攻啊,這樣的東西,在現代都未必搗鼓得出來呢,而且還是原生態的。
等做好了易容的面料,童若雪又教導她如何把這些用在自己的臉上,還送了一個專門用來塗抹的小刀給她。小刀並非開封的,兩頭皆是刀背的形狀,即使不小心戳到臉也不會因此受傷。童若雪自己易容的時候,根本不需要刀子,一雙手靈巧地在臉上捏出各種形狀。
安寧看着童若雪十分熟練地在自己的臉上雕刻出鼻子,又把額頭墊高了一些,下巴弄尖了點,沒一會兒功夫,一張陌生的面孔便新鮮出爐,若不是那雙帶着笑意的眼睛,安寧根本就認不出這是她。
太神奇了!
安寧看得目瞪口呆。
童若雪鮮少見她這樣,不由噗嗤一笑,“你也來試試。”
安寧點點頭,也跟着調配起來,她剛剛看童若雪做起來很輕鬆,自己嘗試卻一點都不容易。不是鼻子塌了,就是額頭沒弄平,更別提像童若雪一樣,在幾分鐘以內搞定。
童若雪說道:“我等下給你做幾個模板,你若是覺得每次化妝麻煩,可以將這些面料填在模板中,放在那邊不管,幾天後就可以成型,再撕下來,便是一張面具了。”
安寧點點頭,面具她雖然需要,但是這種易容本事也是需要掌握的。
幸好她本來化妝的手藝就不錯,在練習了四天以後,也就學的有模有樣的。雖然每化一次,得花一刻鐘多,遠遠比不過童若雪,但速度完全可以通過練習來減少的。
童若雪是受蔚邵卿這位師弟的請託纔來教她的,在教導的時候,也不曾藏私。安寧自然也得有些表示。
她直接將自己之前寫好的封神演義,讓童若雪一睹爲快,童若雪對於這份禮物很喜歡,捧着書稿看得津津有味的。
除此之外,安寧還同她交流了好些美容的方案。沒有哪個女子不愛美的,童若雪果然學得很起勁,還跟着安寧一起用黃瓜敷臉。
等六月十二號的時候,楊蕊一大早便坐馬車到周家,然後四個人再一同上路。安寧和楊蕊坐一輛馬車,童若雪則和安玲瓏一輛。周慧因爲前兩天一時不察,着涼了的緣故,到現在還在養病。若是明天身體痊癒的話,說不定她也會過來。
楊蕊的臉上已經看不出絲毫的病容,神采飛揚,一身大紅的衣衫。她見了安寧後,衝着她笑了笑,笑容中再沒有之前的陰霾。
等上了馬車以後,她才告訴安寧,她的婚事已經定下來了。
“這麼快?”安寧還以爲至少得相看個兩三個月再做決定的。
楊蕊道:“幸好有侯爺送來的那單子
。單子上那些人肯定都是侯爺選擇過的,人品上可以信任。我爹孃他們也花了大力氣去調查,然後從中選了一家。”
楊蕊不同於其他女孩子,談到自己的婚事一點都不扭捏,安寧覺得這點非常好。不過楊家會這麼快定下婚事,應該也有向梅家叫板的意思,告訴梅家,他們楊家的女孩子根本不愁婚事。就算沒有梅家,他們也可以找到更好的。
安寧調笑道:“哦,是哪家的公子,有這樣的福分?”
楊蕊啐了她一口,才答道:“是蕭家的二公子蕭敏之,他父親是翰林院的學士,爺爺則是御史中丞。”
安寧怔了怔,忽的噗嗤一笑,“梅家若是得知這消息,一定臉很黑。”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笑得更歡。
楊蕊眼角眉梢都帶着一股的得意,“就是要讓他們黑臉。”
安寧嚴重懷疑,楊蕊父母絕對是故意選這位的,要知道蕭敏之的父親蕭則和梅斯同雖然同樣都算翰林院編修,但蕭則是正五品的學士,梅斯同則是正六品的侍讀,被壓了一頭。蕭敏之的爺爺是正四品的御史中丞,雖然同樣也是正四品,但是架不住京官比地方官要高一等,依然被壓着。蕭敏之和梅若源一樣都是秀才的功名,但是蕭敏之比梅若源還要小一歲,放在別人眼中,更加年少有爲。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都是完勝啊。
論底蘊的話,蕭家也比梅家更甚一籌。
安寧隱約記起,這蕭家便是後來蔚邵卿添上的三家之一,沒想到楊家直接就看上了這家。
等親事傳出以後,梅若源的臉色肯定很好看,自己拋棄了的未婚妻轉眼找到了比自己更好的對方,打臉不外乎如是。
更讓楊蕊開心的是,蕭敏之的奶奶以前也是富商之女,所以對皇商楊家,並不會像其他的讀書人家一樣嫌棄。據說當年這位老夫人看上了還只是窮秀才的蕭老爺子,力排衆議,硬是嫁給了他。等蕭老爺子中了進士後,感念在困苦時期,妻子對自己一心一意不離不棄,即使後續有不少人慫恿他納妾,依舊一輩子只有這麼一個妻子。
楊蕊繼續道:“說起來,我那三姐姐也得感謝你呢。”
楊蕊口中的三姐姐便是楊欣,楊蕊的三嬸孃楊洪氏爲了女兒的親事,打着照看幾個姑娘的名義,親自來到京城之中。
安寧疑惑地看着她。
楊蕊道:“我三嬸孃也看到那名單冊上的名字,看上了其中一戶人家,便讓人去試探了一下,沒想到對方還真的願意結下親事。”
楊蕊的親事有蔚邵卿作保,基本一說一個準。但楊欣就不一樣了,楊洪氏在看上以後,也是請了一個朋友去敲邊鼓,對方答應下來倒是意外之喜。
“哦,是哪戶人家?”安寧覺得楊蕊這兩個堂姐都還不錯,之前雖然羨慕楊蕊的親事,但也不曾同楊蕊陰陽怪氣,等楊蕊被退親生病後,這兩個姑娘又時常陪她說話,給她開解。
“是御史大夫的庶子。”楊蕊解釋道,“聽說他生母是那孫夫人的陪嫁丫鬟,剛生下他就去了,所以他從小養在孫夫人名下。孫夫人的兒子又從小養在孫夫人婆婆身邊。所以雖然這位是庶子,但同孫夫人的兒子也差不了多少。孫夫人擔心他因爲庶子的身份,日後也分不到太多的財產,所以便想着給他尋一個有錢的妻族。”
楊家最不缺的就是錢,這不,便同孫家一拍即合。楊欣對於這親事也很滿意,這位說是庶子,但是跟孫家的嫡子關係和親兄弟差不多,還是從小養在孫夫人身邊,據說性格也十分敦厚。
“若不是因爲你的緣故,我三嬸孃也不知道有這樣合適的人家。你等着吧,等兩家交換庚帖後,過幾天我三嬸孃肯定會給你備一份厚厚的禮的
。”
安寧笑了笑,她最近收的最多的就是禮物。周家現在根本不用花錢買所謂的綾羅綢緞,周李氏還會將一些人家送來的,挑揀出大家喜歡的,其餘針線房的兩個繡娘給府中的下人做衣裳。每一季度,都會分兩套的心意。兩個繡娘還另外帶着四個丫鬟一起做,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四個丫鬟就等於是她們兩人的弟子,以後也會跟着接手呆針線房中。
安寧道:“等你們親事正式定了的時候,可以同我說一聲,表哥大概也會上門喝上一杯喜酒。”
楊蕊眼睛亮了亮,用力點頭。
安寧沒說的是,蔚邵卿根本沒打算去喝梅家的喜酒。
兩人說着話,差不多坐了一個時辰的車,纔到了那賭石的會所。
這會所至少佔地五百畝,這麼大的地盤,在京城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買的下才怪,所以直接蓋在郊外這裡。
不過雖然是郊外,在裝修上一點都不含糊,每一年弄玉軒都是在這裡舉行賭石拍賣會,整個樓房看上去金碧輝煌的。
門前直接擺放着兩排國色天香的牡丹花。
因爲是憑券進去的緣故,安寧沒辦法帶桂圓和玉容來這裡見識見識,蔚景他們則是在門外等着。
安寧他們這一行人除了安逸成,還有安寧曾經見過一面的承恩伯嫡長子馮子英。有他們兩人在,安寧等幾個姑娘也不必擔心在這弄玉軒樓裡會被哪個人衝撞到。基本能進來的,要麼是非富即貴的,要麼是同貴族有關係的。
一眼望去,都是京城中所謂的名門子弟。也有不少的姑娘出來見識,不過這些姑娘身邊至少都會有一個男性親屬跟着。
忽然之間,安寧感覺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一下,卻看見盧夢芙同一個少年站在一起,剛剛拍她的便是少年。少年一身藍衣,相貌秀氣,正衝着她抿嘴笑。
安寧樂了,道:“你怎麼也來了?”
這少年不是別人,正是凌天晴。或許是不想暴露身份,她今日居然特地做了男裝打扮纔出宮。
凌天晴道:“聽說這裡有熱鬧看,我便來了。”她進來的入場券還是蹭盧夢芙的。
在場的幾個都見過凌天晴這位二公主,所以基本都認出她來,只是大家都沒聲張。
凌天晴咳嗽了一聲,道:“你們記得叫我秦天。”
安寧頷首問道:“你要同我們一起嗎?”
凌天晴點頭。
於是他們這一行人,人數又增加了。凌天晴的女扮男裝效果不算特別好,稍微仔細觀察一下,便看得出是女孩子,只是有不少人不怎麼見過她,或者說只見過公主打扮的她,因此只當時哪家的貴族小姐特地喬裝出門的。今天像她一樣男裝的女孩子也有好幾個,混在會場之中倒是不稀奇。
安逸成以前就參加過一次的賭石大會,向他們介紹道:“我們先去倉庫。我聽說今天要拍賣的石頭一共有一百塊,每個人有十次的拍賣機會。我們可以先過去看看那一百塊石頭,再決定要參與哪幾項的拍賣。”
安寧有些吃驚,這裡的賭石發展得還挺像模像樣的。
丁瑜皺了皺鼻子,“只有一百塊石頭嗎?想買一塊回去賭一把的人那麼多,恐怕都搶不過來呢。”
馮子英笑道:“他們弄玉軒將運回來要賣出去的石頭分成三批,今天只是從第一批裡選了一百塊品相最好的拿出來拍賣,倉庫裡大約還有幾千塊的石頭,所以不用擔心買不到
。不過弄玉軒他們肯定至少留了一半下來,作爲自己的庫存。若是運氣好,開出品相好的寶石,弄玉軒還會花錢向我們買呢。”
很多人賭石,也就是享受那種賭的樂趣罷了。
因爲會場足夠大的緣故,雖然人不少,但也不會顯得擁擠。
安玲瓏嘆了口氣,“早知道應該找一個玉石的大石來幫我們看看呢,不然我們哪裡知道哪塊好,哪塊不好。”
安寧抿脣笑了笑,“在這方面,京城中能稱得上是大師的,恐怕不超過十個吧。再說了,賭石這種東西,運氣成分佔了不少,即使是大師,也時常失手的。你若是想知道的話,我教你一些口訣,你按照口訣試試好了。”
馮子英點點頭,疑惑地看着安寧,“安寧妹妹你研究過這個嗎?”馮子英同蔚邵卿一向走得很近,安寧這個蔚邵卿的表妹自然也被他列爲了妹妹範圍。
安寧下意識地放輕了自己的聲音,說道:“寧買一線,不買一片。黑隨綠走,綠靠黑生。有椿色死。不怕大裂怕小綹。”
安玲瓏、丁瑜、楊蕊等人都聽得暈乎乎的,不太明白這幾句話是什麼意思。
安寧便更加詳細地解釋:“所謂的寧買一線,不買一片,意思就是寧可買一線的綠帶子,也不要去買一大片的綠色表現。”
“咦?爲什麼?一大片不是更好嗎?”
安寧道:“因爲在一般情況下,帶子可以滲透到玉石的內部,沉下去。而片色多少是色跑皮的爆松花,一般情況都很薄。也有人說過,片色如紙,線色臣。”
她將一條條喃喃道來,所有人都聽得興致盎然,都沒想到安寧這個未曾參加過的人,在賭石這塊還有這些研究。
面對大家驚訝讚賞的眼神,安寧有些郝然。她之所以能知道這些,不過是佔着前世的積累罷了,不同於這時代還有很多人對此敝帚自珍,前世上網搜索一下,便可以發現許多總結出來的規律。這些沉澱着不少大師經驗的規律,即使是大周的那些玉石大師,也未必會知曉,更不會直接告訴大家,而是吧的死死的。畢竟這些都是他們吃飯的東西。
那時候她同舍友一起去參加,爲了選出好的石子,沒少臨時抱佛腳,理論知識槓槓的。
不過賭石這東西,運氣成分更高一些,即使是一些大師判定不可能的石子,也十分有可能會開出極品的石頭。
“你對這些倒是瞭解。”清冽的少年嗓音響起,話語中的桀驁獨屬於季延一。
安寧轉過頭,“你偷聽我們說話啊。”
季延一哼了一聲,“耳力太好,我也沒辦法。”
話語之中的自得都快滿出來了。
這個傲嬌少年!
季延一衝着安逸成和馮子英揚了揚下巴,算是打了個招呼,視線又重新回到安寧身上。
安寧被他看得心裡發毛,忍不住問道:“怎麼了?”
季延一卻沒說什麼,擡腳直接走人。
只留下安寧一臉莫名其妙。
凌天晴用手肘推了推她,“你同他什麼時候關係那麼好?”
安寧嘴角一抽,“我們兩個關係什麼時候好了?”
她這樣,也算和他關係好?
安逸成說道:“他特地過來同你打招呼,難道不算好嗎?”
安寧頓時無語了,原來這就是季延一打招呼的方式嗎?
馮子英則是摸着下巴,不時瞅着安寧笑
。作爲知事的少年,他多少也看出了季延一眼中的感情,正幸災樂禍呢。有這麼一個強敵,他那好友要倒黴了。
安逸成瞪了他一眼,馮子英連忙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又裝作一臉的正直,他相貌本身就生得端方,一板起臉,還真能糊弄一些人。
一行人繼續走向倉庫的位置。倉庫四周的牆都安裝上了透明玻璃,所以屋內的光線十分充足。幸好現在還不到特別炎熱的季節,若是等十天後夏至到來,那時候還真能熱死人。
安寧放眼望去,一路上皆是大大小小的石頭。每一個石頭上都貼着標籤,上面寫着價格。琳琅滿目,她看都看不過來。
馮子英道:“我們是要先看看裡面那一百個拿來拍賣的石頭,還是先買這裡的?”
盧夢芙說道:“先按照安寧所說的那些,練手一下再進去。”
楊蕊他們也都點頭贊同這個提議。
丁瑜說道:“大家分開挑選好了,嗯,半個時辰以後,在門口那邊集合。”
然後直接就往各個方向去搜了。
因爲時間有限,石頭又太多的緣故,安寧直接往有綹、有裂、有廯的找去,這種出石頭的可能性比較高。她從左下頭那邊找起。這些石頭的價格有高有低,最低也是一兩銀子,最高則是一百兩銀子。
一百兩銀子都夠普通農家用四五年了。可見這時代的賭石就是有錢人的玩意兒。
安寧最先找黃色、黑色、褐色這三種比較容易出高質量翡翠的皮殼石頭,這麼一篩選,便去了至少四分之三,工作量一下子減少了不少。
直廯的野獸不能選的,這種容易鑽入石頭內部,影響質量。那種分散的灰廯也不能要……
安寧腦海中閃過一樣樣的賭石要點,最後挑選了十塊。
每一塊石頭都很沉,她只好喊弄玉軒裡的一個夥計來幫她。
夥計直接將她所選定的這些石頭放到框裡,擡去結賬。
弄玉軒一個弄了十個點的結賬位置,也省得大家排隊排很久。畢竟很多世家子弟的脾氣都不太好,真讓他們排隊排一刻鐘,恐怕都等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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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塊石頭一結賬,一共是一百二十兩二銀子。若是這十塊石頭都沒出半點的好石頭,就等於銀子都打水漂了。
她結賬後,後面一個身着桃紅曳地裙的少女也結賬了一把,一共花了五百多兩銀子,買了八塊的石頭。這些石頭最貴的也就是一百兩一個,可見這人所選的大部分都是昂貴的。
她的目光落在安寧身上,明顯帶着某種敵意,“周姑娘就只買這些便宜的貨色嗎?”
安寧皺眉,“請問你是?”
這位姑娘她還真沒見過,雖然相貌還算不錯,但眉眼之中的厲色多少破壞了五官的美感。
“陸鳳儀!”
安玲瓏直接殺了過來
。
陸鳳儀冷哼了一聲,“怎麼,我爲何不能來?”
安玲瓏笑了笑,“我們所賺的錢都是自己掙的,可不像你們家都是賣女兒的。畢竟不是自己掙的,你們花起來當然不比我們心疼。”
陸鳳儀氣得臉色漲的通紅,手顫抖地指着安玲瓏。
安玲瓏擡了擡下巴,說道:“怎麼,我哪裡說錯了?誰不知道你們陸家最愛賣女兒了,也不知道等輪到你的時候,會賣出多少銀子。”安寧這纔是第一次看到玲瓏如此刻薄地說話,不由驚訝地看着她。
安玲瓏說話的時候,可沒控制自己的音量,不少人將目光投到這方向來。
陸鳳儀感覺如芒在背,想要說點什麼反駁,在安玲瓏鄙夷的眼神中,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讓開。”季延一的聲音響起。
陸鳳儀聽到這聲音,身體僵硬地回頭。
季延一隻是冷冷道:“你擋路了。”他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坨垃圾一樣。
陸鳳儀嘴巴一扁,直接就紅着眼跑開了,一個夥計連忙幫她把她那籃子的石頭給帶上。
季延一結了下賬,他買的石頭不少,差不多有十六塊,一共花了四百多兩。
季延一又問了問,“要去開石頭嗎?”
安寧想了想,說道:“我等下把。”隨即拉着玲瓏的袖子,問她陸鳳儀的事情。
玲瓏說道:“陸家,哼,算是京城中最臭名昭著的人家。原先的陸家,也是長公主的子孫,只可惜後代沒有一個成器的。”這長公主並非大公主凌天怡,也不是凌青恆的姐妹,而是他的姑姑,早已逝世多年。
“他們家又最愛虛榮,想要維持所謂的貴族體面,卻不知道什麼叫做量力而行。陸家又不像蔚家一樣有不少賺錢的營生,入不敷出,自然越來越不如,偏偏還想撐着架子,便索性將自己的女兒孫女拿來賣。明明是侯門之女,卻爲了十幾萬兩的聘金,將自己家的姑娘賣給富商,賣給一些願意出高額聘金的人家。”
玲瓏說到這裡,十分的憤怒,作爲女孩子,她對於這種無疑會物傷其類。儘管心裡清楚她爹孃十分寵愛她,根本不可能那麼做,但還是會忍不住同情那些被賣的人。
那些富商,聘了陸家的姑娘,也不過是覺得侯門女稀奇罷了,基本嫁過去的姑娘都沒有落得好的。
安寧也忍耐不住心頭的火氣,又問道:“那你爲何那麼討厭陸鳳儀?”
聽玲瓏剛剛的說法,她明明很同情那些女孩子的,可是在對待陸鳳儀的時候又是另一番態度了。
安玲瓏冷冷道:“陸鳳儀同陸家其他姑娘不一樣,她出生的生辰好,據說十分旺陸家的家主,所以從小備受寵愛。因爲她說想要一套紫寶石的頭面,她一個庶姐便被賣給了一個願意出十萬兩銀子聘金的人家。陸家家主便從中拿了一萬兩銀子,給她買了那套紫寶石的頭面。陸鳳儀對此卻一點都不覺得愧疚。”
安寧嘆了口氣,她所見過的古代貴族少女,即使有像穆芊芊這樣的食人花,但人家的表面工程還是做的挺不錯的,哪裡像陸鳳儀這樣。或許是因爲從小被寵愛大了的緣故,所以她根本不覺得自己的行爲有什麼不對吧。
不過……倘若陸家當真爲陸鳳儀好的話,應該會好好讓人教導她的,至少得有所謂的淑女風範。陸鳳儀卻被養得如此驕縱自私,她這些行徑又沒好好遮掩,哪裡會有好人家願意上門提親。
安寧眼中突然光亮閃過,還是說,這就是陸家家主的意思?養費了她,然後讓她長長久久地留在陸家,好好旺他的八字
。
想到這個可能性,安寧突然覺得身子有點冷。
“怎麼了?安寧?”玲瓏出聲打斷她。
安寧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沒什麼。那你知道陸鳳儀爲何看我不順眼?”
安玲瓏臉上忽的露出一個有些促狹的笑容,“大概是因爲季延一吧。”
“咦?”
“陸鳳儀,應該是喜歡季延一的。只是季延一對她一直都視若無睹。倘若季延一對每個人都這樣也就算了,他對你的態度卻好很多,所以陸鳳儀自然就看不過眼了。”
安寧哼了一聲,“有本事她直接找季延一啊,遷怒到我頭上幹嘛。欺軟怕硬啊。”
在她看來,季延一對她態度和悅,不過是看在西遊記和封神演義的份上。
季延一曾經救過她,作爲一個朋友來說,也挺講義氣的,安寧自然不可能會因爲外人的目光而刻意去疏遠她。
玲瓏拉了拉她的手,“走,我們先去開石頭!開完石頭再去看那些下午拍賣的石頭好了。”
安寧停下腳步,“等一下好了,你看,若雪也過來結賬了,我們三人一起過去。”
童若雪看見她們兩個,衝着她們微微一笑,她選的石頭不算多,只有四顆,而且個頭都不算大,所以直接自己擡了過來,沒有麻煩夥計。四個石頭,也就花了她二十多兩的銀子。
三人走在一起,向左邊拐去,那裡便是專門開石頭的地方。
在靠近的時候,刀子鑽石頭的聲音此起彼伏的,讓安寧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這噪音簡直讓人不舒服。
等走進屋子內,便看到不少的人都已經開石頭,歡呼聲、嘆息聲、說話聲、交織成了一區的人生百像。
“呀,漲了!”
“你真是好運氣啊!單單這一塊就夠你賺得盆滿鉢滿了,不像我,選的幾塊全都垮了。”
“嘿嘿,過獎過獎!”
安寧掃了過去,看見一個錦衣玉帶的少年抱着一塊黃色的寶石,笑得合不攏嘴,顯然是賺大發了。那一塊玉,恐怕最少都價值五千多兩銀子,的確是賺大發了。
安玲瓏聽到有人漲了,頓時也激動了,迫不及待了起來。她一擡頭,正好看到不遠處的安逸成,拉着安寧,小跑着過去。
安寧被她拉得一個踉蹌,差點栽倒。
玲瓏連忙道歉,三人慢慢走了過去。
安寧一擡眼,發現陸鳳儀就在附近,再一轉頭,看到不遠處的季延一,頓時明白了原因。
季延一一臉苦大仇深地盯着自己買的那些石頭,彷彿能盯出花一樣。
安逸成似乎只買了四塊石頭,他運氣不太好,四塊石頭都沒開出什麼好的玉來。不過他本來就沒指望這個賺錢,就是賭個好玩而已,所以半點都不放心上。
給他解石的是一個王姓的師傅。這個解石場負責解石的至少有二十個師傅,弄玉軒也算是大手筆了。
“怎麼又是白花花的
!”陸鳳儀氣急敗壞的聲音響起。
安寧仔細一看,發現她那些石頭已經解了一半了,結果這一半,別說好的石頭了,就算是十分次的幹青種都沒有。
安玲瓏直接就笑了,說道:“這八塊能開出二十兩的玉石不?”
陸鳳儀怒瞪她們一眼,因爲有安逸成和季延一在的緣故,倒是不敢口吐粗言,直接恨恨道:“繼續開下一塊!”
安寧看着剩下的幾塊,忍不住搖頭,這幾個一看就是屬於那種不會出好石頭的那種,當然也不排除陸鳳儀狗屎運來了,只是這種可能性太低。
陸鳳儀本來就一直用眼角餘光注意着他們,見到安寧的表情,越發氣憤。
沒有!
還是沒有!
陸鳳儀簡直要氣死了,雖然四百多兩銀子對她來說,不算什麼,但是在季延一面前丟了臉纔是她在乎的事情。
等解到最後一個石頭的時候,一刀下去,那師傅將切面上的石粉抹去,上面居然透出了一抹溫潤的綠色。
陸鳳儀欣喜道:“綠了!綠了!”說罷,還不忘拿挑釁的眼神看她們。
安寧撇嘴:才那麼一點綠而已,還不知道開出什麼結果呢。
陸鳳儀根本不懂這些,直接笑道:“你等着看我解出一塊好玉來吧!”
她身旁的師傅則繼續切。
等切出來後,安寧忍不住樂了:這最後一塊解出的根本就是豆種,豆種本身是翡翠中十分常見的一種,屬於中低檔次,至於陸鳳儀解出的這顆,看重量的話,大概有兩三兩,只是質地粗糙,透明度也不高,最多價值十兩銀子。
就算是陸鳳儀都不能昧着良心說這是一塊好玉。
安寧瞅着她笑,“這塊不知道能賣出四百兩不?”
陸鳳儀咬牙切齒,聲音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一樣,“十買九虧,我就不信你會比我好多少。”
安寧聳了聳肩,“你五百多兩銀子只開出了加起來不到二十兩銀子的玉,我一百二十兩銀子,只要開出五兩銀子的玉,就算得上比你好了。”
安玲瓏見到陸鳳儀大虧特虧,心情可開心了,也笑着搭腔,“嗯,我的話,大概得開出十兩銀子呢。”
童若雪則道:“我那幾塊只花了二十多兩銀子,只要能開出二兩銀子的就不算虧。”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成功地讓陸鳳儀的臉更黑了。
安寧直接隨手選了一塊,讓王師傅幫忙切。
陸鳳儀則是站在旁邊看,似乎打算等安寧全都垮了後,纔來落井下石。
只可惜今天的幸運女神似乎是站在安寧這裡。
王師傅一刀下去,還沒擦掉石粉,幽幽的如夜色一般的光芒流轉。
安寧眯了眯眼,上前擦了擦,露出了裡面玉石,其色沉如墨,但實際上並非黑色,而是很深的綠色,顏色純粹,充滿了神秘的色彩。
居然是墨翠!而且還是品相相當好的那種。
安寧的腦海中閃過一行大字: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