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嘆了口氣,裝作嫌棄的樣子,“算了,雖然你瘦的只剩下骨頭,勒得慌,但我不嫌棄你。”
說罷,還拍了拍蔚邵卿的肩。
蔚邵卿脾氣再好,也被她這種嫌棄的語氣給氣得磨牙冷笑,“還不都是爲了誰。”只是在磨牙的同時,手中抱着她,而且懷裡的姑娘完全沒有反對的意思,心中涌起了滿足的感情。現在的安寧和之前躺在牀上毫無知覺不一樣,伶牙俐齒,活潑生動得讓人懷念。
他眼中有一道光閃過,突然低頭咬了安寧的肩膀一口,雖然隔着一層衣服。
安寧咬牙:“你屬狗的嗎?”
蔚邵卿發出低低的笑聲,笑聲在這靜謐的夜晚,有種說不出的蠱惑味道,他原本是屬於那種翩翩謫仙,如今反而多了一絲的魔意,“所以你怕了嗎?”
怕個鬼啊!
禮尚往來,肩膀被咬的那塊隱隱生疼的安寧也直接給蔚邵卿來了一口,這一口可沒留情,直接就下去了,不用看也知道,那印記肯定好幾天都消不下去。咬得安寧牙齒都有點發酸了,才放開。
她從蔚邵卿的懷裡離開,視線同他漆黑的眸子相對,“我總覺得,自從我醒來後,你好像變了不少。”
蔚邵卿的眼神變得幽深起來,“哪裡變了?”
安寧十分真誠地道:“變得無恥了。”
以前的蔚邵卿,內心就算再悶騷,也不至於做這些事情,更不至於在大半夜跑來人家女孩子的房間。
想到蔚邵卿這熟練度,她的語氣有些不善,“你不會常常做這種事吧?”
蔚邵卿直接聽懂了她言外之意,笑道:“放心,只對你做。”
安寧真的覺得蔚邵卿變了,以前的他哪裡會說這種甜言蜜語,不過作爲被他說的對象,她不得不承認,心裡還是十分受用的。
她正想張口說什麼,就在這時,榻上傳來了玉容的聲音,還帶着些疑惑,“小姐,你醒了?”
她似乎聽到了點動靜,卻又沒具體聽到的樣子。
安寧的臉色白了白,即使是玉容,若是被看到蔚邵卿大半夜出現在他屋裡……可是現在蔚邵卿要離開也來不及,他想從窗子裡跳出去,玉容那裡可是必經的路線。
簌簌的聲響傳來,玉容顯然已經起來了。
安寧往牀上一瞥,示意他先躲在那裡。
蔚邵卿難得浮現出無奈囧然的表情,撩了撩衣服的下襬,彎腰鑽了進去,整個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即使做着鑽牀底這種行爲,蔚邵卿依舊能夠像是在焚香泡茶一樣,充滿了優雅的從容。
說不定這人在翻她這窗戶的時候也是如此。
等他躲好以後,安寧在心下一鬆的同時,忽的想笑。這鑽牀底的事情,日後恐怕會成爲蔚邵卿的黑歷史吧,他居然也有被逼的躲在牀底的一天。
這時候,玉容已經走了過來,她望着坐着的安寧,問道:“姑娘怎麼突然起來了?還說起了夢話。”
安寧反問:“我都說了什麼夢話?”她還真有點忐忑不安,怕玉容真的有聽到蔚邵卿的聲音,那麼到時候,她也只能夠將蔚邵卿拖下水了。不過若是蔚邵卿被抓包,他日後恐怕沒辦法在玉容面前端着架子了吧。
玉容歪了歪頭,說道:“只聽到點動靜,那時候睡得迷迷瞪瞪的,還真聽不出來。”
安寧聞言,心中鬆了鬆,嘴上卻笑道:“我想起了,我是做了一個好笑的夢,所以就笑醒了。”
玉容同安寧感情匪淺,所以有時候說話的時候就隨意了點,她一邊給安寧倒了一杯水,一邊問道:“什麼好笑的夢?姑娘也告訴我一下。”
安寧笑道:“我夢到你家侯爺,蔚邵卿他跑去當採花大盜,當登徒子了,你說好笑不好笑。”
玉容先是噗嗤一笑,又搖頭,“姑娘,少爺是正人君子,不近女色,他哪裡會做這種事情。這夢境果然好笑。”
安寧坐在牀上,她睡覺的時候腳丫子不穿襪子,露出了白嫩嫩的腳,她的腳晃啊晃,一本正經說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他什麼性子。說不定他私下就是個登徒子呢。”
躲在牀下的蔚邵卿失笑,這丫頭絕對是在故意敗壞他,還登徒子。
不過他今日的做法的確是有登徒子的嫌疑。他躲在牀下,看着安寧的腳丫子在他面前晃啊晃,晃得人心癢癢的。他耳邊聽着安寧繼續在那邊“敗壞”他的名聲,直接伸手,抓住了那雙在他眼前晃悠的腳丫子。
雖然蔚邵卿平時總是穩重從容,但本質上,仍然是一個還沒二十歲的少年,偶爾也會有少年的心性,就比如說現在。他手指微曲,輕輕在他腳下撓了撓。
安寧在腳被抓住的時候,就有不好的預感,偏偏在玉容面前,她還不能掙扎,不然說不定會惹得玉容懷疑。
玉容在那邊笑得彎下腰,“等明天后,我一定要告訴少爺你做了這樣的夢。”
她話應剛落,安寧便感覺到腳底被撓了撓,癢的要死。
她想笑,卻又不敢笑,一排整整齊齊的貝齒緊緊咬着,忍住這種衝動。她輕輕晃了晃腳丫子,想要掙脫開來。蔚邵卿的力道不中不輕,不敢做大動作的她恰好掙脫不開,而且蔚邵卿這個可惡的登徒子還變本加厲,居然加大了撓的頻率。
這種折磨……讓她身子發軟,輕輕顫抖着。
偏偏這時候玉容還端了水過來,要給安寧喝,“姑娘,喝點水吧。”
安寧若是張口的話,恐怕就要抑制不住地大笑起來了。不張嘴的話,又會被玉容懷疑。現在的她可謂是陷入了天人交戰之中。
幸好蔚邵卿沒有她想象中如此可惡,他終於停下了這種折磨。
安寧剛剛一直用最大的毅力強忍着,猛地一放鬆,像是前世八百米考完試一樣,疲倦一下子涌了過來。
她長長地呼了口氣,接過杯子,可是或許是剛剛累了的緣故,手一抖,杯子直接就掉了下來。
砰地一聲,摔成了好些碎片。
玉容聲音有些愧疚,“都是我不好,姑娘的身體還沒好,我應該喂姑娘纔是。”
這明明是蔚邵卿的緣故,同玉容不相干,若不是他剛剛故意撓她腳心的話纔不會如此。
安寧道:“沒事,是我剛剛笑多了,所以有些沒力氣而已。可見還是那登徒子蔚邵卿的錯。”
說到蔚邵卿的名字,她語氣中多了一絲的咬牙切齒。
玉容便打算點起燈,打算把碎片清理一下。安寧心裡害怕這燈一點起來,在打掃的時候,說不定玉容會看到躲牀下的蔚邵卿,畢竟這碎片肯定也有掉到裡面,以玉容周全的性子,她肯定不會漏掉牀下的,到時候可就丟臉丟大了。
她連忙撒嬌道:“玉容,我口渴了,想喝點熱水,你先幫我燒壺熱水吧,等下載收拾這些好了。”
玉容自然聽從,將燈點亮,在去燒水之前,還不忘叮囑安寧,“姑娘,你可別下牀,若是不小心踩到碎片就不好了。”
安寧點點頭,表示自己一定乖乖聽話。
玉容點了點燈,批了一件外套,便去小廚房燒水了。
等她出屋子後,安寧對牀底道:“你還不快走。”
蔚邵卿從牀底鑽出來,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說道:“晚安。”
安寧沒好氣道:“有你在,我肯定安不了。”然後便推他出去。
蔚邵卿心裡知道玉容隨時都有可能會回來,目光在安寧臉上描繪了一圈,脣角微微樣子,走到窗戶那邊,縱身一躍,跳了下去,落地無聲。
他離開以後,安寧這才安心下來,不然像是懷揣着一個隨時可能爆發的炸彈,這種事情太考驗心臟了。
蔚邵卿走後一會兒,玉容便端着熱水回來了。
她將水壺放在桌上,視線望向窗外,咦了一聲,“睡前的時候,窗戶不是關好了嗎?”怎麼現在又打開了?
安寧心中暗罵蔚邵卿做事不靠譜,嘴裡道:“我之前開的,覺得屋裡有點悶,所以就開了。”
玉容點點頭,在找到答案以後,也沒有追究下去。
她倒了一杯熱水出來,因爲很燙的緣故,所以不好立刻讓安寧喝,而是先擱在桌上。
然後拿掃帚,輕輕將碎片打掃乾淨。
安寧忍不住要爲自己的英明點贊,玉容果然是打掃了牀底下了。
等喝完一杯熱水以後,她重新躺下,玉容也就燈給吹滅。
安寧想着之前發生的事情,慢慢的,睏意重新產生,她再次陷入了睡夢之中。
……
等睡醒後,已經是日上三竿了。因爲她身體的緣故,玉容她們現在早上從來不會主動叫醒安寧,而是讓她自然醒。
她早餐已經只能喝米湯。她之前有一次同周李氏抱怨,表示自己喝了好幾天米湯,至少可以稍微多點其他的食物,比如面線、粥這種入口即化的東西,至於米飯和菜,她在這個月內已經不奢望能吃到了。
周李氏很好說話,表示從下一頓便會給安寧選擇的機會。
等下一餐到來的時候,安寧望着五碗的米湯直接就懵了。第一碗是摻了雞湯的米湯、第二碗是摻了鴨湯、第三碗是加魚湯……
每一碗都是將湯最上層的油過濾得乾乾淨淨的,絕對不會留下一滴的油。
在那之後,安寧便對這徹底失望了。
今天安寧的早餐是加了牛肉湯的米粥。
她喝完米湯後,決定去院子走走,這些天她每天在屋子裡已經躺夠了。養了幾天,身體也好轉了不少,至少在院子中走一會兒沒什麼問題。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生病的緣故,現在這具身體格外的怕冷,她還特地多穿了一些。最讓她鬱悶的是,蔚邵卿昨天那一咬,果然在她肩膀上留下了一個淺淺的印記。
在玉容和桂圓看過來的時候,她連忙將這印記用衣服遮好。
雖然有點不愉快,但想到她之前咬那麼大力,蔚邵卿身上的傷口只會比她更深,對比一下,她心情就變得愉快起來。
說起來,她昏迷的這段時間,除了她這些親人,最受罪的便是靜靜了。
靜靜每天都在嗷嗚地喊着,顯然是在召喚她。
安寧偏偏一直都沒醒來,蔚邵卿他們又不能將靜靜帶去看她,導致靜靜每天都垂着耳朵,一副深受打擊的樣子,保不齊在他心中,安寧拋棄了他。
周李氏忍不住感慨道:“靜靜真是隻好狼啊,你不在的時候,他胃口都小了不少,瘦了好多。”話語之中很是心疼他的遭遇。
或許是因爲心情沮喪的緣故,安寧院子裡的花花草草全都被他給禍害了,沒有一株完好的。唯一讓她慶幸的是,那盆最珍貴的墨蘭蔚邵卿特地拿到蔚家,讓懂得照料的人去照看着。按照他的說法,若是安寧醒來後,見到原本價值萬金的蘭花成爲了枯草,絕對會心疼得當場暈過去。
不得不承認,蔚邵卿的確很懂得她的心態,她本質上就是個小財迷。就衝着那盆被養得很好的蘭花,安寧也要給他點贊。
至於其他被靜靜禍害了的花草,看在他這段時間受苦了的份上,安寧也就不同他計較了,大不了等身體痊癒以後,她再繼續種植好了。唯一倖存的水池中的荷花。
安寧穿戴好衣服,走到院子,靜靜果然撲了上來,他尾巴左右搖擺着,顯然心情很好。
安寧後退了一步,省的被靜靜真的撲倒,她現在可是虛弱的病人呢。
她伸手摸了摸靜靜的頭,靜靜卻直接躺下,露出了小肚子,這姿態顯然是要安寧給梳毛。
安寧噗嗤一笑,“梳毛可以,我先給你洗澡,你可是有一個多月沒洗澡了。”靜靜雖然平時對周家人也親熱,但是他最親的還是安寧,洗澡這份工作也只有安寧能夠做。安寧這一昏迷,靜靜一個多月都沒洗澡過。
靜靜十分可憐地嗷嗚了幾聲,他一隻威風凜凜的狼,做出這副撒嬌的姿態,殺傷力實在太強,玉容和桂圓都心軟了,說道:“姑娘,要不我們先給他梳毛吧。”
安寧雖然十分疼愛靜靜,但是纔不慣他這毛病,對玉容說道:“你去廚房吩咐燒些熱水,我給靜靜洗澡。”
她這身體,現在太過虛弱,能不碰涼水還是別碰的好。
等熱水取來了以後,安寧便開始給靜靜洗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久別重逢的緣故,靜靜今天洗澡很乖,不像以往一樣,弄得安寧這個幫忙洗澡的人也滿身是水。
等洗完澡後,安寧用大大的毛巾給他擦身子,擦得差不多了後,同靜靜一起坐在院子中休息。
四月的陽光十分和熙,曬在身上暖洋洋的。
等靜靜身上的毛曬乾了以後,安寧便給他梳毛,梳了不到一刻鐘便開始感到累了,換了玉容和桂圓上來。
看着靜靜眯着眼,十分愜意的樣子,安寧心中一暖,忍俊不禁,“一隻狼活得比我們還悠哉呢。”語氣之中有幾分羨慕,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讓她都有些不習慣。
玉容和桂圓都只是笑笑,沒說什麼。
這時候,霜兒走進院子中,對着安寧福了福身子,“姑娘,於公子來了。”
“於公子?”安寧有些反應不過來,什麼於公子。
霜兒花癡道:“於崢於公子,我再沒見過比他更好看的人了。”
玉容哼了一聲,“侯爺纔不比他差呢。”
原來是慕清玄啊。
安寧恍然大悟,他今日是以於崢這個身份登門的嗎?看着玉容的神態,她不由失笑,論相貌,蔚邵卿當然也不會比慕清玄差,只是這兩人是不同的風格,一個偏向妖孽,一個是謫仙。很顯然霜兒更喜歡的是妖孽類型的。
安寧想起在南夏的那段時間,想起已經死亡的蘇嬤嬤,眼神黯淡了下來,她收起了臉上的笑意,“讓於公子去涼亭吧,我等下過去。”
玉容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安寧笑道:“別怕,你家姑娘我不會那麼簡單被拐走的。”
倘若她在蔚邵卿之前就遇到慕清玄,說不定會動心,但現實就是她先喜歡上了慕清玄。再說了,慕清玄所喜歡的也不是她吧,他心中念念不忘的一直是他表妹。
她剛剛和靜靜鬧了那麼一頓,衣服都有些凌亂,連帶的髮髻都有些歪了。
玉容一絲不苟地將裙襬上的褶皺撫平,又重新給安寧梳了頭髮,還選了一個桃花的玉簪子戴上,耳垂上則是紫眼睛耳墜,那神秘透淨的紫色襯托得耳朵瑩潤如玉。
玉容還想給安寧畫個淡妝,安寧黑線道:“不必了,這樣就可以了。”
玉容認真說道:“這怎麼可以,在客人面前可不能失禮。”
安寧見蔚邵卿的時候,玉容可沒說過要給安寧化妝一類的話,可見這丫頭心裡門清的很,對於內人外人的分界那是相當清楚的。
等弄好了以後,半個小時都過去了。
安寧嚴重懷疑玉容是故意讓慕清玄等的。
收拾好了以後,安寧款款去涼亭。
安寧在同人會面的時候,不喜歡身邊有人守着,玉容他們很清楚安寧的性子,所以都在遠處遠遠看着他們。
慕清玄臉上看不出半分的不耐煩,當安寧出現的時候,他的視線便沒離開過安寧身上,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等安寧在他面前坐下後,他才說道:“你瘦了。”
安寧摸了摸自己的臉,“等過段時間應該就可以養回來了。”
慕清玄眼中閃過一分的戾氣,“你放心,我回去後定會了結蘇蘭。”他沒想到在他剁了蘇蘭身邊大部分的人,警告過後,蘇蘭居然還敢對安寧出手。
安寧卻笑了,說道:“不必,我已經爲自己報仇了。蘇蘭死了,是我殺了她的。”
慕清玄當時在收到安寧受傷的消息,便從南夏趕了過來。若不是因爲蔚邵卿這邊有唯一能夠治療安寧的路神醫在,慕清玄早就不顧一切將安寧給帶走了。儘管如此,他也四處搜索着能夠用到的藥材。
在收到安寧醒來的消息後,他也曾想過去看安寧,卻被拒絕了,念在安寧大病初癒,不能從牀上下來。慕清玄只能忍了,於是便拖到了現在。
只是沒想到,同安寧這一見面,就收到了這麼大的消息。
饒是他,也有些不明所以,安寧明明昏迷着,又怎麼會說她殺了蘇蘭。
“難道是在夢境中?”他問道。
安寧搖搖頭,將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他,她也需要在慕清玄這裡尋找一個答案。從她穿越到冰凍了九年的五歲身體裡,一直到蘇嬤嬤的死,她同蘇蘭同歸於盡。
她的話語不需要帶所有的偏頗,就已經足夠讓慕清玄身上的冷氣越來越盛。
“蘇蘭、陸璇。”他念着這幾個名字,看他身上的殺氣,即使蘇蘭死了,恐怕還會被他拿出來鞭屍。
安寧笑道:“你想鞭屍也不成了,蘇蘭的身體估計被炸碎了吧。”那炸彈的威力可不小呢。
至於陸家……猜也知道,等慕清玄回去後,陸家很快就要承受他狠狠的報復。
慕清玄疼惜地看着她,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表妹卻受了這麼多的罪。
安寧問道:“我想知道的是,爲何蘇蘭如此恨我?爲何她說我是背叛者?”
慕清玄臉上浮現出痛苦的神色,“是我們不好,是我沒保護好你,不關你的事情。”
他說道:“在當時的儀式中,需要使用祭品。蘇蘭的女兒,是最好的祭品。”也正因爲念在這個緣故,慕清玄那時候纔沒有解決蘇蘭,不僅僅是看在蘇蘭是長輩的份上。誰知道她卻變本加厲。
安寧沉默了一下,嘴角勾起諷刺的弧度,“即使是儀式,那時候的我才五歲吧,根本沒法做主。她應該要恨的應該是做這個選擇的人,卻遷怒到一個小姑娘身上。那蘇蘭,也不過是懦夫。”
慕清玄問道:“你可願隨我回去?”
安寧驚訝地看着他,“我還以爲以你的性子,會像最初一樣,直接把我帶走呢。”
慕清玄完美的面容中淡淡的憂傷浮浮沉沉,“在看到你昏迷的時候,我便告訴自己,只要你能夠再次醒來,我便再也不會勉強你做你不願意的事情。”
“我不願你有一絲的難過。”
他也看到了,在大周這些年,他的表妹生活得很快樂,比小時候在他身邊還要快活。這使得他越來越懷疑之前的做法。
這種情緒在安寧倒下的時候達到了最高點。
原來他所求的便是她一世的平安快樂。
安寧咬了咬下脣,說道:“謝謝。”她能做的也只有說這句謝謝。
慕清玄深深地看着她,“你知道,我最想聽的不是這句話。”
偏偏他最想聽的話,安寧卻沒辦法說出來。
慕清玄拿出一個盒子,放在她面前,說道:“這是我這些天所尋到的綠珍珠,對於日常解毒功效最好,你平時可以帶在身上。”
安寧眨了眨眼,有些疑惑這珍珠真的能否解毒。難道不需要磨成珍珠粉嗎?但慕清玄都這樣說了,她便乖乖點頭應了下來。
慕清玄的嘴角勾了勾,對她道:“至於蘇蘭其他的勢力,我回去以後會一一驅除。”
這些就同安寧沒有什麼關係了。在蘇蘭已死的情況下,那些人恐怕也不會真過來尋安寧的麻煩。
她同慕清玄就如同普通的朋友一樣說着話,氣氛和平。
慕清玄終究不能在大周滯留太長時間,特別是在蔚邵卿對他知道根底的情況下。更何況,蘇蘭這位大祭司和蘇嬤嬤這位二祭司的死亡,給他帶來了好處也帶來了不好的地方,他也得儘快回去處理。然後吸收能夠吸收的人,解決不能吸收的。
他最後看了安寧一樣,然後離開了周家。
等他走後,安寧打開盒子,發現裡面放着一顆不大不小的綠色珍珠。安寧第一次看到這所謂的綠色珍珠,而且同一般堅硬的珍珠相比,這珍珠居然是軟的。
安寧感慨着這世界真是無奇不有。
她將珍珠握在手中,可以感覺到一股的溼潤氣息,溫柔得透入體內,讓人爲之舒暢。
果真是好東西!
她眨了眨眼,拿着這東西,去找衛先生,讓她幫忙看看。
衛先生在看到這綠色珍珠的時候下了一大跳,平時的除非天崩地雷的事情,不然她鮮少失態。現在的她卻嘴巴微微張大,聲音是抑制不住的驚訝:“綠珠!”
安寧蹭了過去,問道:“是好東西嗎?”
衛先生拿在手中,感受到那股傳自綠珍珠的生命力,臉上的震驚猶存,“真的是綠珠。果然和傳說中的一樣帶着生機勃勃。”
見安寧仍然不解,衛先生解釋道:“綠珠,據說是一種解毒的聖品,戴在身上可以百毒不侵,還具有調養身體的效果。你現在體內的殘毒最是難以去除,這綠珠得好好佩戴上,即使不能馬上清除你體內毒素,長年累月下來,還是有好處的。”
說罷,將綠珠還到安寧手中。
安寧感受到手心傳來的生命力,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她覺得自己似乎更有力氣了。
她脣角勾了勾,看來當真是好東西。
衛先生直接拿來一條白色的帶着淡淡藥味的繩子,將這綠珠穿過,然後親自給安寧系在脖子上。
綠珍珠同胸口親密接觸,心臟瞬間感覺到有暖流流過,暖洋洋的,就連呼吸都順暢了的感覺。
安寧佩戴好,同衛先生相視一笑。
衛先生見她笑容恬淡,心道:也不知道這傳說中的綠珠,是否能改善安寧的身體,說不定安寧體內的毒素會因爲這東西而提前清理乾淨。綠珠勝過諸多珍貴藥物的調養效果到時候一定能夠起作用的。
想到這裡,她有些坐不住了,便要去尋那路神醫。
在見到路神醫,得到了有了綠珠,安寧需要服用那毒藥五年,如今只需要三年,三年後,用綠珠再調養個五年,身體便可以恢復如常。
這讓她大喜,並勒令安寧平時不許摘下這綠珠。
安寧只帶了半天時間,便感受到這東西的好,自然乖乖聽從。她心中也有幾分的唏噓,慕清玄,對他表妹真的沒話說。這綠珠的價值,恐怕完全不在他當初給凌青恆的賀禮之下。
至於蔚邵卿,即使他再吃慕清玄的醋,也不會同安寧的身體過不去,更何況安寧的態度又擺的十分明顯。
他甚至連一句話都不曾提起,彷彿今日登門拜訪的只是一個普通的訪客,不是南夏的王爺。
這種態度,無疑讓安寧很暖心。
既然蔚邵卿在之前慕清玄到來的時候,沒對他下手,現在自然也不會。除非哪天慕清玄真的危害到了大周。
蔚邵卿手中頗有一些勢力,他多少也看分明慕清玄的真正家底,對於慕清玄打算復國的想法,其實還真有點喜聞樂見——南夏可不是兩百多年前,這些年對大周可不算安分。有人給他們添堵一下也是好的,省的他們整日謀算起大周。
兩人在對話的同時,都很有默契地用於崢這個名字,而不是慕清玄。畢竟慕清玄一個別國的王爺,無緣無故來周家,若是被人知道,終究有所不妥。
……
安寧現在每日要做的便是在家調養身體。
在養了十來天以後,她的待遇終於好轉,不再是每頓各種口味的米湯伺候。而是變成了粥和易消化的面線,即使味道還是十分清淡,也足夠讓她激動死了。
在知道她身體復原了不少以後,凌青恆還讓人送來了一些調養的藥材。
安寧直接讓她娘都收進庫房之中。
與此同時,笑兒、艾莉等人也來到了大周。
當週李氏告訴安寧,有個笑兒的姑娘找來的時候,安寧怔了怔,這纔想起她那時候因爲不確定能否回到這身體中,所以沒告訴笑兒真相。恐怕在笑兒眼中,她那時候去找蘇蘭後,便沒有生路了。
她連忙讓周李氏將笑兒給帶進來。
笑兒見到安寧後,怔了怔。這周家的姑娘的相貌活脫脫就是聖女長大以後應該有的樣子,她目光對上安寧含笑的眼神,一個匪夷所思的猜測浮現了出來,這個猜想讓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聲音不可置信,“小姐?”
安寧含笑道:“是我。我還活着。”
不需要說額外的話語,兩人便都已經明白過來。
笑兒神情恍惚,“我以爲你……”
安寧讓笑兒坐下,說道:“我原本也以爲我肯定會死了,誰知道我卻還活着。”
她將事情簡單地告訴笑兒,若是普通人的話,肯定以爲安寧只是在說笑話,人的靈魂怎麼可能從一具身體到另一具身體中來回換。可是笑兒卻完全沒有懷疑地接受了下來,還一副“就應該這樣”的表情。
安寧原本還打算多說一些她們相處的話來取信她,如今都排不上用場了。
笑兒仔仔細細看着安寧的樣子,笑道:“小姐長大了的樣子果然是美人。”
安寧抿脣笑了笑,問道:“你們有何打算?我原本想着,若是我死了,就讓你們過來大周,避過那蘇蘭,好好隱姓埋名生活。”
誰知道她沒死,蘇蘭反而死了。
她頓了頓,說道:“你若是要回到表哥身邊也是可以的。”
笑兒搖搖頭,說道:“我們幾個都是嬤嬤所救的苦命人。嬤嬤死了,我們自然要遵從她的意思,保護小姐。”
意思很明顯,蘇嬤嬤在,他們便是蘇嬤嬤的人。蘇嬤嬤不在,他們便是安寧的人。
以笑兒和另外三個護衛的能力,若是留在安寧身邊,還真是一股助力。
三個暗衛,其實都沒有真正的名字,只有編號,二號,七號和九號。他們三人也習慣了這編號,沒有另取名字的意思。
安寧這回的受傷,也讓她意識到了,單單隻有情報那是不夠的,保護自己的力量也是需要的。她雖然可以找蔚邵卿幫忙,可是私心還是更希望有自己的保護力量。笑兒和這三人的到來,無疑爲她開了另一扇的大門。
她將自己的打算告訴笑兒,笑兒直接便接下了這份工作,還表示自己一定會好好挑選一些資質好的孤兒,然後讓二號、七號培養他們的身手。至於九號,按照笑兒的說法是,他本事強是強,但是不擅長教學。所以還是專門做暗衛就好了。
笑兒同時還說了,蘇嬤嬤雖然這些年來因爲安寧的死心冷意灰,不怎麼管事,但手中還是有一部分的勢力。只是在她不作爲的情況下,那些手下保不齊就有人被人收買,不然當初陸璇他們也不會那麼順利地摸到蘇嬤嬤的住所,帶走那冰棺。
笑兒問道:“小姐,是否要將那些人接手?”
安寧搖搖頭,說道:“既然當時嬤嬤只將你們四人給我,那就代表着在她眼中,唯有你們四人才是最可以信任的。我可不想浪費時間去從剩餘的人中甄選出來。而且我也相信,給你們幾年時間,你們一定可以幫我培養出不輸給他們的人手。”
笑兒點點頭,說道:“笑兒定不會辜負小姐的期待。”
安寧因爲他們的到來,太過激動,一時之間,反而忘記了另外一個嚴重的事情。
等到她娘抹着眼淚,拿着一封信過來尋她的時候,她纔想起這一出,簡直恨不得敲掉自己的豬腦袋。
周李氏哭道:“你這孩子,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卻都憋在心裡也不說。”周李氏幾乎是第一時間就信了信上的事情。那信上可是將一些只有她和女兒直到的事情說得清清楚楚的。
她原本以爲女兒只是昏迷了而已,誰知道她的靈魂居然跑到南夏去了,還有了這麼一遭匪夷所思跌宕起伏的經歷。
安寧連忙拿手絹擦她的眼淚,哄她,“娘,你看我現在不是沒事了嗎?”
周李氏拉着她的手,哭道:“你做事之前,總得想想我們,別總想着拿自己的命去換別人的命。你若是有個萬一,讓娘我怎麼活啊。”
她生下三子一女,三個兒子都死得差不多,就只有安寧這個女兒,而且安寧還是她四個孩子中最重要的那個,倘若連安寧都出事的話,她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承受住這樣的打擊。
相比較之下,安寧偷偷弄了一個莊子,幫助一些可憐無辜的人,反倒沒什麼。
周李氏也只知道女兒那是在做好事。
安寧哄了她娘好久,最後不得不使出苦肉計,裝作一副疲憊的樣子,周李氏果然立刻就心疼上了,不再說安寧了。
成功搞定周李氏這邊,安寧又問周李氏,其他的信是否也在她這裡。
周李氏說她這裡只有她和周慧的信件。
因爲已經醒過來了,自然可以收回給慧姐兒的那封信。
只是……蔚邵卿那封信顯然已經到他手上了。
安寧一想到某人現在可能會看到她那份情書,頓時就頭大如牛。當時的她的的確確是抱着必死的決心,所以感情表達上一點都不含蓄。那時候她情緒正上來,寫的時候自然不覺得有什麼。但是現在回頭一想……太羞恥了。
安寧捂着臉,恨不得時光流逝到那個時候,趕緊把那信件給毀滅了。
只是這樣的想法註定只是奢望,她拍了拍自己紅透了的臉頰,又灌了幾杯水下去。
等放下杯子的時候,霜兒就進來了,告訴她:“蔚侯爺來了,說是有事尋姑娘。”
安寧咬了咬牙,直接說道:“跟他說,我人不舒服,暫時不見。”
能拖一刻是一刻吧。
她唯一沒料到的是蔚邵卿現在的臉皮顯然比以前厚多了,在這種拒絕接見的情況下,他還能找上她娘。
當週李氏將蔚邵卿給領到安寧面前的時候,安寧很想買塊豆腐去撞一撞。她努力給自己打氣,大不了就說自己那時候發燒唄。
她視線對上蔚邵卿似笑非笑的眸子,蔚邵卿的手上還拿着一封信。
安寧剛剛鼓起的勇氣瞬間就灰飛煙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