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矅國皇宮
一個三十來歲,脣上蓄着短髭的青年,穿着一身金黃色的蟒袍,紋繡九蟒,裾左,右開,邊緣用細密的金線縫製,頭戴玉冠,鑲着東珠十三顆鑲頂,束金鑲玉鉗東珠帶。
青年雖然蓄着短髭,不顯得粗獷,反而更加顯得威重成熟,長眉若柳,身段高而修長,有一管筆直挺起的鼻子,手持狼毫勾劃奏章,臺階下站着好幾個名官員,吵着正火熱,似乎隨時會打起來。
“燕國本是我們的附屬國,攝政王攻打的時候,燕國曾說世世代代效忠月矅國,現在它輕易的轉而投靠南楚國,這簡直是月矅國的奇恥大辱,不出兵不就明擺着說我月矅國不如南楚國。”一個大臣激憤道。
“徐大人,你口口聲聲爲了月矅國,可是你這樣做是逞匹夫之勇,月矅國現在人人安居樂業,你公然挑起戰爭,到底意欲何爲?”另外一個大臣質問。
幾個大臣脣槍舌劍,你一言我一言的,互不相讓。上首青年批改奏章就跟沒有聽見似的,手握着的狼毫絲毫沒有停頓,直到最後一本奏章批改完。
青年擱下狼毫筆,擡起那張俊秀絕倫的面容,目光冷淡的撇過底下聲嘶力竭,就差點使出吃奶力氣要引起青年注意的大臣,漆黑的瞳孔幽深的就跟地洞裡的潭水,寒冷刺骨又琢磨不透,看的底下義正言辭,忠言死諫的人打了個激靈,不敢再輕易言語。
“各位大人的訊息到是比本王還要靈通的很,這燕國距離月矅國不近,快馬也要一個月的路程,不過發生十幾天前的事情,本王還只知道個皮毛,各位能夠跟本王說說,你們是從何而知的?”青年的話語清冷如玉,聲音並不大,落在衆位大臣的心上卻跟平地一聲地雷一般。
嚇得底下爭吵不休的跟螳螂似的大臣一時吶吶無言,腿腳發抖,低着頭不敢擡起就跟有千斤重似的。
“這事本王另有計較,若是你們再煽動其他的大臣,就別怪本王手下無情了。”青年厭煩的揮了揮手,冷斥一聲:“下去吧。”
那些個大臣擦了擦頭上冒出的冷汗,魚貫而出,腳步聲離開,大殿陷入死一般的寂靜無聲。
青年就好像習慣了這種寂靜,用硯臺鋪平宣紙,宣紙上已經有了一個人的輪廓,另外拿了另外一根較細的的狼毫細細描繪。
“拜見皇叔。”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穿着一襲華貴的衣裳,跟上首的威重的青年有幾分相似,靳清越看上首的人不搭理,也不以爲意,走上階梯上。
“皇叔,值得你到現在都這樣惦記的女子,侄兒還真是越來越好奇了。”靳清越說道:“只是這樣張貼告示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又或許那人早就……”不存於世。靳清越最後一句話沒有說出來,但是青年如何不懂他的沒有說完話的意思。
靳殊離擡起那一雙寒潭一般的丹鳳眼,冷冰冰果斷道:“她不會。”她那麼古靈精怪的,富有韌性,指不定在哪裡生活的如魚得水。不過擔心則亂,他捏了捏高挺的鼻樑,要是她運氣沒有他好……
“啓稟攝政王,又有一個女子前來說自己是告示上的人。”一個太監跑進來稟告。
靳殊離已經不如第一次的慌亂失措,眼眸深深望着虛空,他何嘗不知道這是大海撈針,可是這個交通本來就不便利的時代,除了這種方式尋人還能如何?
靳殊離站起來,比一旁挺拔身材欣長的靳清越還要高一個頭。靳清越聽見太監稟告的消息,長長嘆息的搖了搖頭,默然無聲跟上。
那女子一身布衣,並無釵環,面容還算是清秀漂亮,跟靳殊離畫上的人有七八分相似之處。
那女子被人領上來,心中惴惴不安跪在殿堂上,但是望着四周金碧輝煌的皇宮,眼眸更加堅定,只要她想方設法的留下來就能享受無窮無盡的榮華富貴。
只見一片金黃繡邊紅色衣袍出現在眼底,站在她跟前的男子吐出如冰渣子的話語來:“擡起頭來。”
女子怯怯擡頭就看見一個龍章鳳姿,丰神俊秀的青年,頓時呆愣住了,兩頰紅的就跟天邊的火燒雲似的,迅速低頭不敢再看。
那青年用穿着繡着金絲祥雲花紋的靴子勾起女子的下巴處,那女子更是不勝嬌羞,心臟砰砰跳着。
靳清越站在一旁,十分不忍。
“你說你是畫上那女子?”
“回稟王爺,確實是小女子無疑,小女子原先腦袋受過傷,忘記了跟王爺的一些事情,但是看到告示的那一刻,心間就跟戳開一個大口子似的,要不是有人跟小女子說了告示上張貼的畫像跟小女子有七八分相似之處,小女子前去觀看。只怕要跟王爺錯過了。”那女子越說越悲痛。
“我曾送她一個信物。你可有?”
“哦,那個信物,小女子原先是有的,只是後來流離失所,又失憶了被歹人騙去。”那女子面上更是悽苦之色。
“還真是難爲你了。”只聽青年輕輕呢喃道。
那女子欣喜如狂,看來是矇混過關了,能陪伴在這樣的天潢貴胄身邊,還怕沒有好日子過嗎。
女子正待要說什麼,只聽見刷拉的一聲刀劍出鞘的聲音,一抹雪白亮劍晃過,手起刀落,鮮紅的血液噴濺到名貴的地毯上,咕咚的一個黑色的人頭落地後彈跳一二,那個人頭面上欣喜如狂,就跟高興赴死一般,實在是詭異。
旁邊的服侍的奴僕就算是知道了靳殊離的殘暴秉性,也被駭的一跳,卻不敢動作就跟木頭似的。
“還真是難爲你編故事。”靳殊離一腳泄憤的踩到只有身子的人身上,直接把那具身子踩得咔嚓骨折軟綿綿的,靳殊離面無表情的吩咐道:“把這人拿出去喂狗,換了地毯。”
大殿一時屏息垂手的人更是不敢輕易呼吸,動作,只有幾個面如鐵石的侍衛十分利索拖着人出去。
“皇叔,你這樣太過於草菅人命了。”靳清越皺着眉頭說道:“你知道外面的人怎麼傳你?說你殘暴不仁,陰狠毒辣。”
“那有如何?”靳殊離俊美無儔的面容,膚色晶瑩如玉,深黑色長髮垂在兩肩,泛着幽幽光。身材挺秀高頎,站在那裡,說不出飄逸出塵,彷彿天人一般。就好像剛剛殘忍的動作不是他做出來的。
在他眼裡,這些冒充的人先是給他希望,又狠狠的捏碎了他的希望,死不足惜。
“前一個冒認的人,你直接把人家的雙眼挖起,砍掉四足做成人彘,再前一個冒認的人,你直接把人家剁成肉泥……”靳清越深吸一口氣壓抑自己的怒火:“我知曉你厭惡這些冒充的人,只是你就不怕殺紅了眼,把真正的你要的人錯殺了?”
“不會,我一眼就能認出她。”靳殊離想起那女子,嘴脣上揚,冰冷的面容竟然也柔和幾分。就算他不能一眼認出她,她跟他多說幾句話,他也能認出她來。
靳清越知道他陷入自己思緒裡,要不然現在神情不會這麼柔和,要不早就把他趕出去了,他撇了撇地上的那個睜大雙眼,咧着嘴笑以爲自己要一步登天的女子的面容,搖了搖頭,又想起在南楚國認識的一個十分特別的女子來,本來他若是看了靳殊離圖畫幫他找人,肯定會帶那個女子回來,現在他只是慶幸那幅畫被偷,還好他沒有把那人帶到月矅國來,要不就是他害了她。
“幾日啓程去南楚國。”靳殊離回過神來,臉上的神情也愈發冷酷無情。
“去南楚國做什麼?”靳清越奇怪道,卻沒有人再問答他。那一抹金黃色繡紋的紅色衣袍角劃過大殿門口消失不見了。
……
齊親王府最近很熱鬧,齊親王妃邀了兩個堂妹過來做客,又推辭說事務繁忙,讓世子妃好好招待一番,作爲兒媳,柳清菡根本就沒有拒絕的權利。畢竟婆婆吩咐兒媳做事,天經地義。
這兩個堂妹不僅生的貌美如花,而且是一對容貌一樣的雙胞胎,兩人性情各不相同,一個恬靜甜美宛如白色百合,一個活潑熱情如火如灼眼的芍藥,柳清菡第一次見兩人的時候,可是大開眼界的很,輕笑一陣,說實在話,她若是男子對於這樣的娥皇女英只怕也是把持不住。
這兩個堂妹也是實在有意思的很,兩個人早不來拜訪,遲不來偏偏每次掐在司馬驍翊下了朝堂的時候。
“這裡種粉色的桃花多俗氣,我看還是種貞樹最好。”沈容睛跟柳清菡見面不過三次,她頭一回上府就開始一副主人公的架勢對着柳清菡毫不客氣的說道:“世子妃大抵是隻見過這樣的鄉野景色,並不知道貞樹的高潔雅緻,想必世子爺也會看的比較舒心。”
沈容晴說這話是有原因的,她自己喜歡貞樹,看不大上眼這樣的爛俗灼灼的桃花,而且有一回她看見司馬驍翊看着桃花搖頭擰眉的模樣,還以爲是世子爺也不大喜歡這樣的桃花。心裡更加有底氣了。
至於柳清菡的喜好,沈容晴壓根就沒有在意過,她知道堂姐讓她們來的理由,而且私底下,堂姐也對她們說了要她們嫁入齊親王府幫助她,她們自然是自信滿滿的,自負美貌,等看見柳清菡的那剎那。
她們就算是不舒服也得承認這麼門戶低微的農家女還是有一點資本的,不過看到她高高隆起的肚子,想到世子爺身邊並沒有通房妾侍更加有了把握。
這農家女身份低微還敢管束的這般嚴苛,可不就是把世子爺往外推。沈容晴自以爲柳清菡的手段低劣,性情太過貪婪,早就有了應對之策。
“妹妹,你怎麼能對世子妃這麼無禮?”沈容雨故作嗔怒道,又對柳清菡佯裝道歉道:“世子妃胸懷寬廣,還希望饒過家妹的無禮,不過我這妹妹雖然說得不好聽,只是她性格心直口快,卻沒有壞心思,對於一些陳設擺放的格局有些研究和品味,容雨聽聞世子爺喜愛乾淨利落的佈置,因此也提議道,這院落還是小改一番。”
沈容雨說話輕聲細語的,只是要是她的眼中沒有劃過一絲鄙夷之色,旁人還當這姑娘多麼知書達理的,與世無爭的的性子。她比她妹妹還高明,話語是懇切勸諫,卻無不是透着一股奚落。
柳清菡要不是無聊,早就把自作聰明的兩人轟出去了,再尋個由頭就過去了,只是她現在天天被拘束在宅院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有點東西逗樂子也是可以過去的。
“我就喜歡這桃花,兩位要是看不過眼,就請離開便是了。”一副我又沒有求你們看,柳清菡連一點修飾的話語都懶得說。懶洋洋的躺在美人榻上曬太陽,兩邊的奴婢給她投喂小吃食。
“世子妃可是誤會了我們兩姐妹了。”沈容雨哀怨委屈道。沈容晴則在心裡冷哼一聲,不過是個身份低賤的農家女,得了造化還敢在這裡作威作福,遲早我是這裡的女主人。
“你們兩對我這裡指手畫腳的,先是想要換了這陳設?然後再換了我是吧?”柳清菡說起話來毫不留情。
弄得沈容雨和沈容晴正有此意的兩人面容漲紅,顯然沒想到她說的這麼直白,當然兩人是矢口否認,就跟柳清菡給她們扣了多大的罪名似的。
“那你們指天發誓,絕對沒有想要取代我的意思,要不就下十八層地獄,生生世世不得爲人,投畜生道。”柳清菡嘴裡剛剛嚥下晶瑩的葡萄說道。她知道古代的人對於誓言多麼迷信,柳清菡自然是不信的,故意逗弄兩人。
沈容雨和沈容晴顯然也沒有遇到過這麼‘心直口快’,語不驚人死不休的世子妃,對於世子妃的不按常理出牌,兩人就算是再好的僞裝面具也有些龜裂了。
沈容雨咬牙心下覺得這農家女果然有幾分本事不好糊弄,哭的梨花帶雨,十分可憐,十足弄得柳清菡就跟一個欺負人的,哭訴道:“容雨絕對沒有這樣的念頭,世子妃怎麼能這麼妄議我們姐妹兩的名聲?就算我二人現在情勢所迫,寄人籬下,也是要點臉面的。您這樣直眉瞪眼說我兩人有異心,可讓我們怎麼嫁人啊?”
沈容晴則狀似惱羞成怒罵道:“我們兩人原是想要跟世子妃做一對好姐妹,說說話沒想到小人度君子之腹,血口噴人,置我們名聲與何地?”
柳清菡看了看天色,這時辰下司馬驍翊應該是下朝了,也該回來了。
果然宅院的門突然吱呀一聲打開。只見那昂首闊步而來的高大偉岸,穿着紫袍朝服,外披這一件紫金黑色的披風,更顯得神武,高鼻深目的俊美男子可不是司馬驍翊,定遠威武大將軍。
正在院落哭訴和質問的兩人的聲音戛然而止,做出一副可憐兮兮柔弱被欺負的模樣來。
柳清菡欣賞她們的變臉欣賞的正歡,心想着不過是幾秒,她們這樣的變臉技術真不知道是從小練就的還是天賦異稟。
司馬驍翊看也沒看容貌鮮豔的的兩人一眼,走過去大刀金馬坐在榻上,對着旁邊的奴婢斥責道:“這夏天過去,外頭的陽光暖意不足,涼意滲骨,不惦記着給主子披一件披風,要是凍着了,你們擔待的起?”一邊罵道,一邊解了自己身上的披風,罩在柳清菡身上。
“參見世子爺,奴家是王妃的堂妹沈容晴,這幾日一直陪在世子妃身側。”沈容晴首先開口,一雙美目擡起頭覷了司馬驍翊一眼,她心中着實高興的很,這一次居然真見到了恍如天神的世子爺,一想到自己以後嫁給這樣尊貴的偉岸的男人,心中就跟小鹿亂撞似的撲騰跳個不停的。
“世子爺安好,奴家是沈容雨,跟胞妹一同前來齊親王府做客,第一次得見世子爺尊貴面容實在是榮幸之至。”沈容雨也不甘落後用擡起嬌美的面容,一雙眼眸就跟脈脈含情的秋波似的。
司馬驍翊回頭望了兩個一模一樣的美人一眼,深深皺了皺眉,眼底沒有驚豔,只有厭煩,打橫抱起被他紫金披風纏住的柳清菡,對着柳清菡又是訓斥唸叨道:“好好養胎,見什麼閒雜人等,都是做孃親的人了,怎麼還跟小孩似的,淨是胡鬧,要人來陪,以後我儘量早點回來。”
被訓斥爲閒雜人等的沈氏姐妹就跟凍成冰雕似的。連嘴角堆砌的笑意也僵了。那個男子見到她們不是眼冒綠光的?偏偏這世子爺不僅忽視她們個徹底,還直接大庭廣衆說她們是閒雜人等。
因爲兩人太過於不可置信也就忽略了世子爺對於世子妃那明明是訓斥卻帶着十足寵溺親近的話語。
兩人鎩羽而歸,去了沈如茵的院落一趟,齊親王妃敲打兩人一陣,就讓兩人回來了,回去的沈容雨心下越想越是不妙,她們兩人現在過來投靠堂姐沈如茵王妃,只是她很清楚,要是她們不能勾的世子爺,她們的堂姐就會把她們當做棄子。自從家族沒落,兩人就過的有些窘迫了,沈容雨怎麼可能讓這唾手可得的富貴從眼前劃過。
沈容雨心下生了一計,狠狠的咬了咬牙,看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看似柔弱實則爲了富貴愣是硬了心腸。
“晴子,你可想過我們天天過去世子爺的宅院,那女人是不會給我們機會,她要是阻攔只怕我們……”沈容雨對着沈容晴說道。
“姐姐,這話是什麼意思?漲別人威風滅自己志氣,我們姐妹二人的容貌自是上等,更是正經的有涵養的小姐出身,她一個門戶低微的農家女如何跟你我相提並論,世子爺是沒有看到你我的好處,纔會說這般傷人心的話。”沈容晴說的信誓旦旦的一面對着柳清菡又是十分憎惡道:“那女人遲早要把位置給你我姐妹騰出地兒來,現在先讓她得意一回,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
“妹妹你說的極是,只是如今我們還需要想個保險的法子出來,免得那農家女詆譭你我二人,暗地裡阻撓。”沈容雨眼眸帶着一絲怨毒說道。
“姐姐是想出什麼法子了?”沈容晴欣喜道。沈容雨湊在她耳邊說道,沈容晴的神色立刻變了,倒不是她不願意要這富貴而是這代價。
“法子有,只是看妹妹敢不敢富貴險中求了。”沈容雨看着她說道。
“可是要是出了什麼岔子,你我二人的名聲?”
“姐姐自然會計劃周全,你若是不願意,姐姐只好自己動手了。只是到時候,妹妹可別又說我不讓着你。”沈容雨覷了她一眼。沈容晴掙扎片刻還是同意了。
沈容晴和沈容雨天天來柳清菡的院落拜訪,因爲上次柳清菡的噎的兩人啞口無言,兩人自是不敢輕易亂說話,就跟要天天上門拜訪的兒媳婦一般,柳清菡對於兩人突然大改之前不敬,變得跟兔子溫順恭敬一般性情,沒有旁的想法,
比起之前的使喚,柳清菡更是毫不客氣的把兩人當做使喚丫頭使喚的還勤,比如對丫鬟說這庭院還真是有些髒了,讓兩人幫忙打掃出去一看又說這大樹下的落葉極爲有禪意,又把辛辛苦苦掃成一攏的落葉撒出來。又是端茶遞水的,又是要吃那裡的點心,千里迢迢買回來,她卻一口都沒有吃。
兩人安分的有點太過於詭異了,泠然和荷雨還一直勸柳清菡說道:“這兩人只怕是心裡有鬼。”
柳清菡自然知道她們的算盤打得啪啪的響。她輕笑一陣對泠然和荷雨說道:“也怪她們妄想於戲弄我,卻連對手一點也不瞭解,不知道我這人最是愛玩,性子惡劣,我最喜歡給與她們一點希望,然後又把這希望抽走,體會什麼叫做絕望。”柳清菡陰測測說道。
泠然和荷雨被柳清菡的語氣說的有些惶恐害怕,這跟她們認識的那個溫柔可愛的柳清菡可不大一樣。
“忠僕不事二主,你們是打算孝敬之前的主子,還是……”柳清菡留了一半的話沒說。
泠然和荷雨立刻雙膝跪地表現忠誠。
“我留下你們兩個是看在你們沒有真的把我重要的消息傳出去,要不然你們兩個可早就不存人世了。”柳清菡抿了一口茶水,雖然沒有疾言厲色的,但是聽在兩個丫鬟的耳力就跟驚雷似的,原來她們自以爲隱秘的動作全部被柳清菡看在眼裡了。
“自我們姐妹二人跟了夫人,早就把夫人當做真正的主子了。”荷雨磕了好幾個響頭,磕的額頭都紅了也不停下來,柳清菡就跟沒有聽見似的。好半天才說道:“行了。”荷雨還不停,柳清菡冷冰冰道:“不聽話的奴僕還有價值留在身旁?我那玫瑰花叢還缺幾份肥料,你若是想要自薦我也不是不準。”
荷雨才停下磕頭的動作。泠然沒有其他的話,她面上冷靜並沒有荷雨的慌亂之色說道:“奴婢並沒有對不起夫人過,還請夫人明鑑。”
柳清菡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你們兩聰慧,想必不會讓我失望,起來吧。”她第一天就知道這兩個丫鬟是榮寧國公府老夫人暗地裡派來監視她的,雖然沒有什麼惡意,但是顯然是不信任柳清菡,若是她做出什麼危害司馬驍翊的事情,自然是能近身神不知鬼不覺的處理掉。
柳清菡纔不信伺候幾天的人就如何不捨如何肯效忠她,這簡直是個笑話,這人又不是狗,她並沒有侮辱的意思,相反對於柳清菡而言,溫順的忠心耿耿的聽話的狗可比聽話的人還要有信用,值得信任的多。
柳清菡這一敲打也算是兩人一個機會了,主要是她要是換了丫鬟的話,先不說她又要適應另外幾個陌生的人她不喜歡,而且這新來的丫鬟沒有兩人知根知底的,要是別有用心,柳清菡也不能保證,她是人又不是神。
“明天是相公休沐?”柳清菡望着窗外最後一片雲霞歸於黑暗問道。
“明天確實是將軍大人休沐。”泠然恢復冷靜說道,就跟剛剛發生的小插曲沒有出現過。
柳清菡點了點頭:“不出我所料的話,明天好戲就要開始了。”她對着兩人笑得跟夜裡面盛放的曇花似的靜謐無聲的美麗:“你們可要睜大眼睛看了,畢竟看完這齣戲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有。”
翌日司馬驍翊休沐,一天都打算陪着柳清菡到處在宅院裡轉悠。
本來司馬驍翊是不準柳清菡下牀隨意走動的,就怕她出事,司馬驍翊見識過宅院裡多得莫名其妙孩子就流掉了的情況,自是對柳清菡的飲食看管是十分嚴苛,不能輕易亂吃東西,就連要到處轉悠也是要有他在場的。
當然柳清菡自然是懶得聽他的一系列的霸權,自己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瀟灑肆意的很,纔不管他這不許的那不許的,司馬驍翊顯然也知道自己的威信在柳清菡面前等同於零,她本來就經常不聽他的話,主意正的很,懷孕了更是不可能聽他的,霸道的很,要是一個不高興,亂髮脾氣,把價值連城的收藏的花瓶隨便扔他砸他的事情也不是沒有。
司馬驍翊只能反覆唸叨,唸叨的柳清菡不住點頭,一副我會聽話你不要再說了,司馬驍翊看柳清菡終於肯聽話,才住了嘴,心裡還自以爲還頗有一家之主的威嚴的。這不,自己媳婦不就被自己收拾的乖順聽話。
“我不在的時候,你千萬不能出了這院落。這些丫鬟沒有什麼氣力,要是你磕着碰着如何是好?”司馬驍翊攙扶着柳清菡說道,柳清菡早就不耐煩聽他這話,主要是他說過不下十回了,不過想到待會的好戲,面上還是露出一個乖順的笑容:“夫君說的極是。”
柳清菡不聽話的時候,司馬驍翊是有點想要揍她又心疼的下不了手,她勉強聽話的時候,司馬驍翊還是頗爲自得其樂的,自以爲有面子。
而她像今天乖順的不得了,尖尖如蓮瓣的小臉,那一雙烏溜溜跟黑色瑪瑙似的杏眼看過來,司馬驍翊堅硬如鐵的心腸早就化成一灘水了,她不聽話他都心疼,更何況她現在乖順的模樣,更是想讓司馬驍翊一陣猛親的心疼,嚥了咽口水。司馬驍翊正想要直接打橫抱起她回房,親熱一番。
“不好了,不好了,沈小姐,沈小姐兩人掉下湖裡。”一個丫鬟慌亂失措的大聲喊道,看見柳清菡的司馬驍翊兩人就跟看見救星似的。
這是內院,小廝是根本不能入內的,更何況住着柳清菡,司馬驍翊更是不能讓那些臭男人進來了。剛剛那兩姐妹又跟以往纏着柳清菡,只是怎麼動作說話,這司馬驍翊都一心在柳清菡身上,分不去半分心神,兩人暗暗恨得咬牙。只能暗中離去實行她們的計劃。
司馬驍翊光顧着注意自己媳婦,壓根就不知道兩人跟丟了,柳清菡卻早就注意到兩人的離去,心下想着這兩人是想要做什麼。
柳清菡住的這個院子挺寬闊的,除了齊親王的院落也就司馬驍翊的院落最爲氣派了,前面還有一汪湖水,平日裡賞景到是挺好的。沒想到這回居然掉了兩個人下去。
站在岸邊的沈容晴和沈容雨張望着不遠處的丫鬟,直到那丫鬟給她們做了一個手勢,沈容雨和沈容晴深吸一口氣,相視一眼。
“姐姐我怕。”
“晴子,富貴險中求,這王府的未來的女主人一定有我們的份。”沈容雨激勵她。沈容晴看着深不可測的湖水,有些後悔了。
沈容晴望着要過來的身影,直接拉住她的手臂,一躍而下。兩人就跟下鍋的水餃,在湖裡面撲騰的歡。
沈容雨熟悉水性還好,這沈容晴卻是個旱鴨子,撲騰的跟失心瘋似的。
“救命啊!救命啊!”
“救命啊!”
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司馬驍翊扶着柳清菡就站在河岸邊了。
沈容雨熟悉水性,自然看到兩人了,更是撲騰的歡了,叫的聲嘶力竭的。
沈容晴和沈容雨的丫鬟十分着急的跟司馬驍翊說道:“世子爺,您快救救小姐,要不就要沒命了。”
“是啊,求您了。”兩個丫鬟着急的跪下來,磕頭。
柳清菡眼神深不可測的看了看底下的兩人一眼,原來這兩人打的是這麼注意啊。
這院落會水的,又有力氣把她們撈上來的人幾乎沒有,小廝不得入內,丫鬟就算會水也沒有那麼大的氣力。只剩下休沐的司馬驍翊,要是他下水救她們兩個自然是沒有什麼難度的,只是這男女要是貼身了,又是在湖水的浸透下,衣衫透的更什麼似的,自然是要賴上司馬驍翊了,就算是不給人家多好的位分也是要奧納了對方的。
就算司馬驍翊不肯,這有齊親王妃作爲靠山的兩姐妹怎麼可能吃虧?柳清菡想了想,這計劃還是挺周全的。
不過這兩人註定是要失望了,柳清菡翹了翹嘴脣,朝着兩人笑了笑,下面假意撲騰的沈容雨看的心裡一悚,有些不好的預感襲來。
但是沈容雨心裡又自我安慰道,肯定是她多想了,要是她們袖手旁觀,這齊親王和齊親王妃那裡是第一個說不過去的,而他們要等待其他會水的人來救,她妹妹早就斷氣了,沈容雨會水能憋氣,這一時半刻對她不算什麼,但是她妹妹是真的不會水,要是不早一些來救,肯定是會……
沈容雨其實沒有告訴沈容晴的是,她也是沈容雨的一大籌碼,就算是世子爺袖手旁觀不肯搭救,沈容晴必死無疑,最後只有沈容雨一人生還,到時候,世子爺還能不愧疚,旁人還能不同情?沈容雨望了望一旁真正撲騰的妹妹,動了動嘴脣,對不起了,妹妹。姐姐也是爲了光耀門楣不得已出的下下之策。
“世子爺,世子妃,奴婢求您了。救救我們小姐。”一個丫鬟磕的滿頭是血的。
“奴婢就是做牛做馬,都願意,只希望世子爺和世子妃搭救一下兩位小姐。”另一個丫鬟梗死哭的聲嘶力竭的。
“本王自然不會袖手旁觀。”司馬驍翊面上鎮靜自若說道。
“那,那……世子爺您……”兩個丫鬟聽司馬驍翊這麼說,大喜,只是看司馬驍翊一點沒有要跳下去的意思。
司馬驍翊一手放在口中吹了一聲口哨,一隻灰白色毛髮,彪悍身形的龐大的野狼朝着這一頭狂奔過來,兩隻如水一般的冰藍色的瞳孔看見柳清菡沒有事情站在岸上,欣喜的上前蹭了蹭柳清菡的腿腳。
柳清菡摸了摸小狼崽的毛髮:“幫姐姐就救人。”這小狼崽極爲通人性,柳清菡一示意,雖然很嫌棄還是撲騰一聲躍下去,濺起一大灘的水花。
兩個丫鬟傻眼了,看着一隻龐大可怕的野狼下水救人?
一個較爲機靈的丫鬟不死心忙說道:“世子爺,這也只能救一個啊。”
司馬驍翊深不可測的看了她一眼,看的那丫鬟縮了縮脖子,司馬驍翊露出一個冰冷笑意:“放心吧。”
很快在野狼下去的同時,另外一個龐大的身影也從一旁的樹上一躍而下,柳清菡定眼一看不正是鐵頭?
柳清菡對着司馬驍翊怒目而視,居然監視她?司馬驍翊攤了攤手,一副很無辜的模樣,“這不是正好排的上用場?”
這下兩個丫鬟都呆愣了,啞口無言。
一個丫鬟慌亂大喊道:“不許胡亂碰小姐。”但是她的話語在看見一隻野狼口中咬着一個暈倒小姐的衣角拖上來,還有另外一個小姐在是在一個極爲粗魯的漢子懷裡抱上來,終於跟她的主子一樣,眼皮一翻暈倒過去,正好之前被她們珊珊而遲通知來的一大推的人正要走過來。
此舉自然是爲了防止司馬驍翊救了人,摸了人家的身子而製造的輿論證據,哪知道這對於現在的她們更是催命的符號。
一大羣的小廝丫鬟看着兩個小姐一個被一隻野狼咬着衣角,一個被一個陌生的男人抱在懷裡,竊竊私語。
一直在自己宅院的等好消息的沈如茵,沈容雨自然爲了這計劃的周全,跟沈如茵透了個底。
沈如茵丫鬟稟報說,兩個小姐落水了,又被人救了,只是現在昏迷不醒,頓時狂喜,這些大庭廣衆之下的,司馬驍翊是非得要娶了這兩個堂妹了。
就算是司馬驍翊不肯,這齊親王也會給她一個交代的。沈如茵舒心一笑,看來不久就要辦喜事了。這兩個丫頭她沒有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