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到這兒了,要是這麼灰溜溜地回去,前面的罪不白受了嗎?”顧夜鏗鏘有力地道,“我不回去!我要親自討回公道!!”
好吧——凌絕塵深深地嘆了口氣,愛上一個有主意的小東西,能怎麼辦?只能依着她,寵着她嘍!後面的行程,他要認真替媳婦兒打算,讓她儘量吃得舒心,住得舒服……
這對夫婦剛離開花廳,就聽到鄭老爺子的八拜之交,陳家堡的堡主對他道:“好你個老小子!什麼時候不聲不響地結交了這麼個大人物?一點消息不帶透露的,你還是不少朋友?”
鄭老爺子表情很是複雜,又是高興,又是忐忑,又帶着幾分自得,還有幾分無奈。他輕輕搖頭道:“老夫真沒想到一個七十大壽,能把隱魂殿殿尊給招引來!老夫連隱魂殿的殿址都不知道在哪兒,又怎麼會去給他們送帖子?”
“你少來了!你沒請殿尊,殿尊能上趕着給你祝壽?你當你是誰?能讓人家這麼大的人物來巴結?”跟鄭老爺子有些不對付,鬥了一輩子嘴的付掌門,冷哼一聲道。
“在座的跟老夫都是多年的老交情,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們?老夫真不知道殿尊今日會來,更沒想到他還把他夫人給帶來了。唉,說實話,老夫也不知道此番是福是禍……”鄭老爺子輕輕搖搖頭,嘆了口氣。
陳堡主突然福至靈心,猜測道:“剛剛殿尊對夫人的態度,你們也都看到了。會不會……他是藉着鄭兄的壽辰,向整個江湖宣佈——隱魂殿殿尊已經名草有主了?”
“有……有可能!”鄭老爺子表情呆滯了一瞬。隱魂殿殿尊藉着他的壽宴,官宣有媳婦的事兒。這簡直是個肥肉餡的大餡餅,砸在他頭上啊!他是不是太幸運了些?
付掌門咂咂嘴道:“鄭兄,你運氣好得讓人羨慕啊!下個月,老夫七十歲壽辰,早知道提前過了……到時候,肯定比你這熱鬧!”
鄭老爺子橫了他一眼,這是赤.裸裸地嫉妒!不管他,先把這尊大神給招待好了再說。他對鄭武道:“老四,剛剛殿尊和夫人說的松子玉米,你去廚房問問小黃會不會做。”
顧夜嘆了口氣,道:“蹭一頓飯,容易嘛!又是易容,又要吹風……不過,崇明府的這位廚子手藝真不錯,尤其是紅燒肉,做得很地道。快能跟顏嬸比了。唉,最幸福的事,就是能把顏嬸帶在身邊……”
唉!夫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隱魂殿殿尊要是招招手,多少江湖兒女前仆後繼地涌上來。嫁給了殿尊,那代表着至高無上的江湖地位。如果殿尊參加武林盟主的比拼,估計就沒別人的事兒了!
他話音未落,眼睛突然睜得老大。殿尊手裡,拎着的矮胖胖圓滾滾的小豆丁,不正是他剛剛四歲的孫子嗎?
鄭武立即惶恐地搖着手:“不敢,不敢!在下不過癡長了幾歲而已,論輩分,頂多勉強能跟殿尊算同輩……‘鄭伯伯’的稱呼,萬萬使不得。”
“可是,你年齡跟我爹差不多呢!”顧夜微微彎起嘴角道。
眼淚漸漸在眼眶裡匯聚,聽到爺爺熟悉的聲音,他扭過頭看着疼愛他的爺爺,伸出了小手:“爺爺,抱!”
顧夜看着白白胖胖的小傢伙,在空中用力地掙扎着,小胖胳膊小短腿,像烏龜似的在空中划動,挺有趣的。不過,小傢伙撇撇嘴,一副要哭了的模樣,她趕忙道:“夫君,你要把小東西惹哭了!小孩子哭起來,可不好哄呢!”
“綁匪頭子現在不是在你的控制之下嗎?有你老公盯着,他蹦躂不起來。”凌絕塵想起靳陌染對他媳婦的態度,總覺得頭頂籠罩着一團綠雲。
鄭武把這對夫妻倆引到暖閣中,讓人茶水點心水果都備上。他很識趣地對那對黏黏糊糊的夫妻道:“在下前面還有點事,就不打擾殿尊和夫人了……”
“這不簡單?”凌絕塵牽着她的手,慢慢地走着,“我讓小白捎信回去,讓顏嬸速速趕過來跟你會合。”
鄭武用力嚥了口唾沫,聲音有些不穩地問孫兒:“小木木,你怎麼會在這兒?你的乳母呢?你身邊的丫鬟呢?”
鄭武看向殿尊,見他面無表情,並沒有放下他孫子的意思,忍不住又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殿尊夫人——希望她不要跟一個四歲孩子一般見識,饒過他孫子一條小命吧。
顧夜卻道:“還是不要節外生枝的好!萬一姓靳的犯了軸,不配合,中途出了岔子,白瞎了我這一路的辛苦。”
鄭老爺子皺起了眉頭,對兒子吩咐道:“那就讓廚房多做幾道女人家還吃的菜……”以殿尊對他夫人的寶貝勁兒,只要把殿尊的夫人伺候周到了,殿尊肯定會高興的。
然後鄭武聽到她小聲地嘟噥:“嫁給你,我虧大了!感覺一下子老了好多歲……”
鄭武苦笑道:“會肯定會,只是這道菜兒子曾經吃過,必須用鮮玉米來做。這時節,上哪弄鮮玉米去?”
行,那就暫且先放過那小子,等事情了結後,再跟他算總賬!
“別了吧?我現在是在被挾持中,又不是出來度假!月圓的身份已經曝光了,顏嬸又以什麼身份待在我身邊?再來一出賣身葬父?”顧夜打斷了他的話語,朝着空中翻了個白眼道。
兩人剛來到亭子,就聽到一陣輕盈又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接着是鄭武的聲音:“殿尊,夫人,怎麼能讓你們在亭子裡受凍?您要是在廳裡待着不自在,儘管跟在下說啊。走,走,前面有一座暖閣,裡面盤了地龍。在那兒,透過窗戶能看到整個後花園的景色。”
付掌門見他絞盡腦汁地想着怎麼侍候兩尊大神,又不那麼羨慕了。如果把人伺候高興了還好,一個不如意,說不定還會面臨滅頂之災。果然“福兮禍所依”啊!
“那就多謝鄭伯伯了!”顧夜一不小心,把昨天對鄭武的稱呼帶了出來。
“不可以各叫各的嗎?”顧夜見當事的兩人,都不贊同地搖頭,便嘟着嘴道,“行吧,不叫就不叫!”
“那……就去旁邊的亭子裡坐一坐?”凌絕塵看了一眼四面漏風的亭子,很是不滿意。大正月的,讓客人在風口裡吹風,這就是聚賢莊的待客之道?
“不想去。廳裡十來個比咱們爺爺年歲還大的江湖泰斗,在一旁陪着小心,我看着都難受。找個地方坐一坐,等吃飯的時候再去吧?相信,他們也未必想咱們這麼快就回去。”顧夜把小手塞老公掌心裡。老公像個大火爐,把她的手焐得熱乎乎的。
小木木本來在桌子下藏得好好的,看到一幅好看的裙襬。小孩子容易被鮮豔的事物吸引,忍不住伸出小手,想去摸摸那漂亮的衣料。卻冷不丁被一個面具人拎着後領提了起來。
她見小傢伙的眼淚快要決堤,把他從凌絕塵的手中搶出來,把他放在自己膝蓋上坐好:“不哭啊,男子漢是不流眼淚的。你是不是男子漢?”
小木木離了面具人的“魔爪”,來到一個漂亮姐姐的懷裡,不那麼害怕了——姐姐笑起來可真好看!他用力吸了吸鼻子,抹了抹眼睛,挺直了胸膛:“男子漢流血不流淚。木木不哭,木木是男子漢!”
鄭武擡眸偷偷看了殿尊的表情,雖然隔着面具,他依然能感覺到殿尊對夫人的寵溺——簡直比寵女兒還要寵。
他……他怎麼會一個人出現在暖閣?又怎麼會從桌子下爬出來,用髒乎乎的小手抓住了殿尊夫人的裙襬……看着那如朝霞般豔麗的衣裙上,多了兩個爪印,鄭武想死的心都有了——那可是紡織三寶之一的鳳凰緞啊!!有錢沒處買去!
“年齡是年齡,輩分是輩分。”凌絕塵低頭摸了摸媳婦的頭髮,“你既嫁給了本尊,自然按照本尊的輩分來算。”
凌絕塵低頭問媳婦:“冷不冷?要不咱們回廳裡坐着去?”
在後花園裡偷渡了玉米的兩口子,繞了一圈,除了幾株紅梅開得還算熱烈,精緻跟寧王府沒得比,更不用說“福園”了。
小傢伙的手,在桌子下蹭了兩手灰往臉上這麼一抹,立刻能跟小花貓媲美了。鄭武在一旁更緊張了,生怕髒兮兮的孫兒,惹了殿尊夫人不開心。他緊張地擠出一抹笑:“夫人,這小子沉着呢,別累着您!”
顧夜用帕子,輕輕擦去小傢伙臉上的髒痕,又打溼帕子,給他擦乾淨,那對狹長嫵媚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絲溫柔。
鄭武揪着的心,突然不那麼擔心了。難怪夫人能讓殿尊心折,嫵媚中帶着溫柔,溫柔中又增添幾分活潑靈秀——這樣的女子,任誰都掏不出她的溫柔陷阱吧?
“姐姐,陪木木玩捉迷藏。”小木木看着顧夜,甜甜地笑着,奶聲奶氣地道。
姐姐?好傢伙,這輩分一下子降了兩個等級呢!凌絕塵淡淡地掃了鄭武一眼,嚴重懷疑這傢伙是想佔他便宜,教孩子這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