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此時,正跟在月圓的身後,朝着客院走去。顧麗兒越說越興奮,在原地跳了一下,道:“不行,這趟回去,我說什麼都要說服娘,讓我年後來京城發展。你想想,咱們的藥廠,將來有王爺撐腰,肯定比以前發展得更順利!我跟定她了!”
葉離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心道:我們主子又不是東靈國的王爺!將來女主子是要跟着主子去炎國的,難不成你也跟着去炎國?她忍不住提點一句:“咱們姑娘的親爹,是一品國公呢!”
“對,對!還有國公爺給撐腰,那些想打咱們藥廠主意的人,現在想都別想了!”顧麗兒在藥廠的管理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現在要說讓她回村種地,簡直辱沒了她的“人才”!
張小梅小聲地提醒道:“咱們少東家,還救了太子殿下呢!”
“哈!太子殿下是將來的皇上呢,這麼看來,咱們藥廠未來的幾十年,都不必擔心了!”顧麗兒摩拳擦掌,一副準備在新的藥廠中大展拳腳的模樣。
張小梅忍不住潑她冷水:“那也得顧家嬸子同意你來京城才行啊!”
“啊……”顧麗兒哀叫一聲,道,“小梅,我很羨慕你,你知道嗎?你跟三位哥哥,現在都在藥廠工作。將來藥廠搬遷,肯定是要舉家跟着過來的。而我……娘總說我是個女孩子,嫁人才是最終的歸宿。讓我心不要太野。認真工作賺銀子,怎麼就成了心野了呢?”
張小梅想了想道:“嬸子肯定是不放心你一個女孩子,離家那麼遠。萬一要是有個頭疼腦熱的,身邊沒有人照顧。她怎麼能安心?”
顧麗兒眼珠子轉了轉,突然茅塞頓開地拍了下腦門,道:“你說,京城的藥廠規模比衍城大多了,到時候肯定要招不少新員工,我要是能說服我哥跟我一起來京城,我娘是不是就不會反對了?”
“你哥不是正在相看嗎?你娘急着給你哥娶媳婦抱孫子呢,她能同意?”張小梅抿嘴笑着。
她在衍城藥廠得到要搬遷至京城的消息時,也猶豫過彷徨過。如果衍城的藥廠不開了,她和廠裡的員工將何去何從?回到青山村,面朝黃土背朝天地耕種貧瘠的土地?靠老天賞飯吃?
顧麗兒回想起以前,低頭笑笑。她怎麼可能忘記那些清苦的日子?正因爲小時候苦過,才更想抓住現在到手的幸福。
“嗯!要是秀兒妹妹也能過來,那就更好了!”在青山村中,她交到的朋友不多,顧麗兒和李秀兒是唯二的能跟她處得來的小夥伴。在衍城的時候,兩人年歲雖然不大,卻都是聰明能幹的,幫了她不少忙。有朋自遠方來,她自然高興了。
顧麗兒家,九叔九嬸勤勞慈和,兄弟姐妹和睦,又有個在衍城藥廠做管事的姑娘,每個月光捎回家的銀子就七八兩。因此,顧麗兒剛剛十七歲的哥哥顧峰,便成了最佳女婿的人選,家裡的門檻兒都快被媒人踩破了。
凌絕塵配合地收下紙幣,咧開露出八顆牙的職業化微笑:“那要看老闆您需要什麼服務了。陪酒、陪聊、陪唱、陪……那啥的價格都是不一樣的。”
現在啊,不光附近村子家的姑娘,就連鎮上一些家境一般的人家,也願意跟青山村結親——家境豐實,聘禮豐厚,這樣的親家上哪找去。
顧麗兒家中一個哥哥倆弟弟。弟弟只比她小一歲,哥哥已經十七了,家裡正給他說親呢。以前,青山村條件不好,男孩子十八九歲說不上親的,多的是。
凌絕塵想了想,唱了一首民謠,好在這一世他並不五音不全。悠揚的聲音帶着輕微的喑啞,歌聲清亮中帶着幾分性感,彷彿把人帶進了金色的麥田中,微風輕輕縈繞……顧夜帶着甜甜的笑容,在歌聲中緩緩進入夢鄉。夢中,金色的麥田中,一個英俊的帥哥,朝着她緩緩走來……
張小梅笑着搖搖頭道:“你現在是藥廠的管事了,一年光月錢就一百多兩,自然看不上那仨瓜倆棗的。你想想當初沒有來藥廠的時候,家裡是什麼情況?我那時候啊,做夢都想吃一頓飽飯呢!”
顧夜吃吃地笑了。她從空間中翻了翻,還真讓她翻出了一張前世亂世前的十塊錢紙幣,塞進凌絕塵的手中,裝作一副闊氣大佬的口氣:“喲!小模樣長得不錯啊,一個小時出場費多少錢啊?”
可是,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怎麼才能說服娘,讓她同意自己來京城!顧麗兒心中很是苦惱!
“呃……沒唱過!”凌絕塵前世跟大學的哥們兒一起唱歌的時候,兄弟們都不敢讓他碰麥克風。評價他的唱功:人家唱歌要錢,你唱歌要命。這輩子嘛,還真沒有唱歌的機會。
她小時候,最大的夢想,就是吃一頓飽飯。過年時,一人分到比指甲蓋大不了多少的肉,已經是最幸福的時刻了……那時,做夢都沒想到,能過上這樣的好日子!
顧夜揪着他的袖子:“不想睡,陪我聊天……”
“藥廠已經建得差不多了,明年開春的時候,就能投入使用。到時候,不就能見到了嗎?”小姑娘能交到好朋友,凌絕塵也替她高興。
顧夜慫恿他:“你唱個我聽聽唄?把第一次給本老闆,你不虧!”
顧麗兒皺了皺眉頭,道:“我娘也真是的,哥哥年歲又不大,急着給他說什麼親?要是真能被選上來京城,認真幹上兩年,娶個廠裡的女員工,不比待在家裡種那五畝藥田強?家裡的藥田,哥哥弟弟們一人只能分一畝多,餓不死撐不着的,有什麼出息?”
現在可不一樣了,青山村後山上的藥田,簡直就跟下金蛋的母雞似的。顧麗兒家那時候相信顧夜,跟着她開墾出五畝藥田,每年光藥田就有一百多兩的收入。
“那就要看你這些小姐妹們的態度堅定不堅定了。難道她們的父母,還能綁着不讓她們出來不成?”凌絕塵把小姑娘放在她的牀上,爲她脫去鞋子和外衫,“好了,別想那麼多了,好好休息。”
顧夜有些喪氣地道:“可是,她們過了年,畢竟只是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她們家裡能放心讓她們來京城嗎?”兒行千里母擔憂,如果她是那個母親的話,也不捨得自家的孩子一個人遠行。
在藥廠這一年多的歷練,讓她開闊了眼界,同時也找到了自信。女孩子,也可以靠自己的雙手,改善家人的生活,改變自己的命運!她心中悄然做下決定——跟隨葉兒,跟着藥廠,一起去京城闖一闖。她相信,憑着自己的能力,一定能闖出個名堂出來!
前世,人心難測,小姑娘又醉心藥劑研究,身邊一個真心朋友都沒有。老天是不會薄待每一個人的。上輩子缺少的親情、友情,這輩子都給小姑娘補回來了……
“塵哥哥還會唱歌?”顧夜揉了揉睏倦的眼睛,好奇地問道。
張小梅一家是衍城貧民的典型代表,沒有田地,靠賣苦力爲生。她家孩子多,哥哥們還小的時候,一家人只靠着父親打散工,母親幫人縫縫補補洗洗涮涮爲生,日子只能說是勉強餓不死。
被塵哥哥抱着往自己房間走去的顧夜,因爲見到以前的小夥伴,心情一片大好,嘴邊一直掛着甜甜的微笑。好情緒是會傳染的,凌絕塵的嘴角也忍不住勾起好看的弧度:“就這麼高興?”
凌絕塵順勢在牀邊坐下來,有節奏地拍着小姑娘的手臂,笑道:“好啊,就陪你再聊十塊錢的。說吧,想聊什麼?”
最好的結局,是嫁一個山外人家,生兒育女,繼續過清苦貧寒的生活。可是,她明明有能力過更好的生活,爲什麼非要選擇這麼一條路呢?
守在外面的良辰,聽到歌聲,朝着屋內看了一眼,湊到月圓的身邊,小聲地道:“沒想到寧王還會唱曲兒。不知道唱的什麼,但是還挺好聽的。在咱們東靈國,從來沒聽過這樣的曲子呢,難道是炎國獨有的唱腔?”
月圓衝她翻了個白眼,道:“說的好像東靈的小曲兒你都聽過似的。來,跟姐姐講講,你都是在哪兒聽的曲兒,等有假期的時候也帶姐姐去見識見識?”
這時候,聽曲兒是男子的特權,一般都在青樓妓館中,良辰訕笑地道:“其實,像咱們國公爺這樣的人家,有時候也會請歌姬來唱唱曲子解解悶兒的。我長這麼大,也就聽過一兩次而已。”
“今天的事,聽了就聽了,可千萬要管好自己的嘴巴,免得給姑娘惹事。”月圓嚇唬她。如果不是花好去給太子殿下拆線去了,哪能輪到良辰在姑娘身邊伺候?沒看到主子在的時候,她都識趣地退到門外了嗎?
嘶……這雪下的, 還真冷呢!月圓裹了裹身上的灰鼠皮斗篷,這是姑娘賞給她的,她跟花好一人一件。姑娘性子好,人又大方,跟了這麼個主子,她跟花好上輩子一定做了很多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