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嘉公主眼中驟然迸發出的亮光,就好像一隻飢餓的野狼,看到了肥嘟嘟、肉呼呼的小兔子一般。而且這嚇人的目光,還是衝着她來的。顧夜硬着頭皮迎上她的視線——輸人不輸陣,絕對不能在“情敵”面前退縮!!
“表哥,你從哪拐來這麼一位小姑娘?九級高等藥師哎!”沒等凌絕塵有其他反應之前,和嘉公主就衝到了顧夜面前,伸出手想要摸摸她嫩得如清晨被露水潤澤的花瓣般的小臉。
卻被顧夜一扭臉躲開了——這位公主打開的方式不對啊!她不該對自己充滿敵意,冷嘲熱諷,甚至以權壓人嗎?
公主殿下,你動手動腳的對象,不該是你的小竹馬——寧王凌絕塵嗎?顧夜低頭看着握住自己小手的那雙爪子,不由得皺起了那對秀氣的眉。
和嘉公主的手,在撫摸顧夜小臉的時候落了空,順勢下來,握住了小姑娘的手。哇!小姑娘的手好小,好柔軟,滑嫩嫩的。她不是藥師嗎?不該成日沉浸在製藥中嗎?爲什麼手比自己的還要細嫩?
“小姑娘,你有十三嗎?年齡上比表哥要小十好幾歲吧?說,是不是表哥強迫你的?別怕,儘管說,別人怕他寧王,我和嘉公主可不怕他——呃,我父皇會爲你做主的!”
凌絕塵聽了這話,差點沒當場暴走,把公主的腦袋擰下來。這傢伙,故意搗亂來的吧?
其實,在內心中,他對自己比小葉子大上近一輪,還是挺在意的。好不容易哄到了小姑娘的芳心,萬不能讓旁人給攪和了去!
凌絕塵用衣袖輕輕掃開和嘉公主的手,用自己修長有力的大手,輕柔地握住小姑娘的柔荑,將她拉離和嘉遠一些——神經病也會傳染的,及時隔離。
“表哥,你瞪我?”和嘉公主用帕子捂臉,嚶嚶嚶地道,“表哥,你變了!當初,咱們躺一張牀上共枕共眠的時候,你從未如此對我。我以爲,我是你眼裡心中最特殊的一個,沒想到,你……你……”
凌絕塵本不耐理她,可還是要當着小姑娘的面兒,給自己洗白一下:“你現在不也三個孩子的娘了嗎?一點都沒耽誤你兒女成羣!”
小女娃好奇地歪着腦袋看她,一點也不認生地衝她笑了笑,眼角還掛着一滴晶瑩的淚珠呢。和嘉公主嘿嘿笑着:“葭葭,這是你沒見過面的表叔舅。快喊表叔舅、表叔媽,向他們討禮物。”
不管小姑娘是什麼身份,葭葭有個九級藥師的乾孃,總沒有什麼壞處。小姑娘是東靈人士,又同是高等級的藥師,應該能跟顧氏製藥的創辦者拉上關係。
和嘉公主低眉順眼地作老實狀,低聲道:“這位姑娘你千萬別誤會。表哥兩歲的時候,被秦妃娘娘留在宮中,我母妃跟秦妃娘娘關係不錯,經常抱着我去清顏宮,當時的我纔不過是兩三個月的小嬰兒……”
“快,這是舅媽。葭葭喊舅媽,有禮物收哦!”和嘉公主打着賺雙倍的主意,笑盈盈地把女兒抱到顧夜面前。
凌絕塵閉了閉眼,暗暗吸了一口氣,咬牙切齒地道:“你說清楚點!當時的我和你,多大歲數?”
“你再多說一個字,信不信我把你的舌頭割下來?”凌絕塵對待別的女孩子時,向來沒什麼耐心。更何況,和嘉公主有故意在小葉子面前抹黑他的意思!
說完,又往小奶娃嘴裡塞了一顆奶豆。和嘉公主打蛇上棍地道:“你年紀小,生不出我們葭葭這麼大的孩子。當個乾孃總可以吧?”
嗯……她記得空間中有部手機裡裝了萌拍軟件,回去一定要纏着塵哥哥照幾張寶寶照,還原一下他兒時的容顏,彌補她心中的缺憾。
理國公的三個兒子,小時候染上此病症,僥倖救活卻留下後遺症。後來,一個癱瘓在牀,兩個腿跛得嚴重。民間,染上此症的頗多,尤其是孩子,大多數熬不過病毒的侵蝕,僥倖存活的也會留下明顯的後遺症。即便是權貴之家,也談痹症而變色!
小女娃吃了一顆,立刻愛上了,奶聲奶氣地道:“……媽,還要……”
“啊!你居然定過親?怎麼從沒聽你說過?”人家公主那麼賣力地傾情演出,她不配合一下,貌似太不給面子了。顧夜捂着臉,捏着腔調,“你這個渣男,騙子,負心漢!!”
小女娃娃穿着紅通通的衣裙,眉心一顆紅痣,稀落落的頭髮,用紅綢帶子紮了兩個小揪揪,看上去可愛極了。當她被和嘉公主抱過來時,顧夜忍不住湊上去,摸了摸她肉呼呼的小手。
她打開一個玉瓶,淡淡的藥香從裡面飄出——是藥?哪有人把藥當見面禮,送給小孩子的?和嘉公主笑也不是,氣也不是。如果換了個心胸狹隘的,定然會把玉瓶扔回去,罵她咒自己閨女生病,心思歹毒的!
娃娃親?好哇!你這個定過親的人,還來撩撥我們家的寶貝妹妹!!褚慕杉和顧茗,頓時怒目以待。手中他送的兵器,差點砸回他的臉上。
小娃娃不過一歲多一些,能喊“孃親”“爹爹”已經不錯了。不過,小傢伙也是個人精,一聽有禮物,無視凌絕塵的冷臉,響亮亮地來了一聲“舅”!看來,和嘉公主沒少帶着她,去幾位皇子那兒討好東西!
和嘉公主幽幽地道:“母妃纔不是戲言呢!如果不是表哥你死活不願意,說不定此時咱倆都兒女成羣了!”
和嘉公主笑嘻嘻地接過來。一禪大師佛法高深,經他開過光的物件兒,據說靈驗得很。再加上這枚羊脂玉,是頂級的籽料,雕琢的寶寶佛造型別致,栩栩如生。要是放在隱珍閣中,少說也值幾千兩銀子。表哥還是一貫地大方!
顧夜瞪圓了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公主殿下。看不出來啊,二十歲出頭,就是三個孩子的媽了。萬惡的舊社會,連公主都脫不開早婚早育的命運。
給本公主擺臉色是吧?你等着!和嘉公主惡向膽邊生,含着淚,一雙美目怯生生地看着凌絕塵:“表哥,你好無情啊!想當初,咱們可是定過娃娃親的。你想賴賬嗎?”
“不過是幼年時,彤妃的一句戲言罷了!”凌絕塵配合整個解釋了一句。戲精遇上戲精,他也很無奈啊!
“呃——表哥,你真生氣了?你別生氣好不好?我幫你向藥師小姑娘解釋!”和嘉公主感覺周圍的空氣,瞬間低了好幾度,趕緊收斂了作態。
和嘉公主好奇地打量着手中的玉瓶。瓶子是普通的玉石雕琢而成,不值幾個銀子。直覺告訴她,藥師小姑娘可不像她那個摳門表哥,值錢的應該是玉瓶裡面裝着的東西。
顧夜對喜歡的人,向來大方。她取出三個精緻的玉瓶,塞進和嘉公主的手中,笑着道:“呶!這是我給小葭葭的見面禮!”
顧夜接過小女娃沉甸甸的身子,熟練地抱在懷中,笑着往她嘴裡塞了一顆奶豆。奶豆是她比較喜歡的零食,入口即化,奶香濃郁,純羊乳製成,還能補鈣呢。
和嘉公主咬着帕子,神情哀怨:“表哥,難道我說錯了嗎?難道咱們未曾睡一張牀嗎?你這是想殺人滅口啊!這位藥師姑娘,你睜大眼睛好好瞧瞧,這個動輒要割人舌頭的負心漢,值不值得你傾心以待?”
不料,卻被她那個冰山表哥打破瞭如意算盤:“乾孃就免了!”
和嘉公主從來沒見過誰,罵過表哥後,還能全乎地站在他面前,不禁有些擔心小姑娘的處境。又有些後悔,自己不應該玩這麼一出的。繼而轉爲擔憂自己,會不會被表哥遷怒。
以後,小葭葭和她兩位哥哥生病了,請他們的乾孃幫忙弄些兒童藥,難道舅媽兼乾孃,還能拒絕嗎?和嘉公主打得一手好算盤。
和嘉公主見表哥依然面無表情,又偷偷看了看藥師小姑娘,心中不禁有些委屈:對待心上人,和煦得跟春光燦爛似的;到了她這裡,卻又一片冰雪。這也太差別待遇了吧?
小傢伙不會把舅媽連着喊,只喊了最後一個字。顧夜哭笑不得,捏了捏她的小臉,道:“我還沒及笄呢,生不出這麼可愛的閨女。還是叫姨姨吧,‘媽’就免了!”
和嘉公主忍不住瞪眼,接觸到凌絕塵冷淡的雙眼,又慫慫地移開了視線。認個乾孃又有什麼?難道表哥不捨得藥師小姑娘的那份見面禮?表哥好小氣!
好像在印證凌絕塵的話語,馬車內突然傳出一陣孩童的哭聲,稚嫩的聲音喊着“孃親”。和嘉公主生了兩個臭小子後,才得了這麼個寶貝女兒,偏寵着呢。要不然,也不會出門逛個街,也把小奶娃帶着。
古時候的乾親,可不是隨便就能認的。認下了以後,就要當半個親閨女待。孩子長大了,也會把乾孃當半個親孃孝敬。他和小姑娘是異地戀,相聚的時間寶貴,他可不想其他不相干的人,分去小姑娘的時間和注意。
不料,顧夜接下來的話語,駭得她捧着瓶子的手,都有些顫抖了。
小女娃似乎很喜歡顧夜,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讓她抱。和嘉公主微帶詫異的表情,笑道:“我們小葭葭跟舅媽還挺投緣的呢。要知道,這小妮子挑剔得很,除了奶孃和我,極少讓其他人抱。就連她爹都不行!”
“葭葭不哭,孃親在呢!”和嘉公主收起演戲的心態,瞬間恢復成一個好母親的形象,快步走到馬車旁,從奶孃手中接過一個粉妝玉琢的女娃娃。
哇!兩歲的小包子,白生生,嫩軟軟地躺在牀上……一定萌翻了!顧夜盯着凌絕塵的一張俊臉,有些恨自己晚生了十幾年。轉念一想,自己跟塵哥哥,一個生在炎國盛京,一個長在東靈北地,八竿子達不到一起去,早生了又有什麼用?
褚慕杉忍了幾忍,纔沒吐槽:炎國的公主,想錢想瘋了嗎?我妹妹什麼時候成了你閨女的舅媽了?簡直不知所謂!
小兒麻痹症,古書中記載“大抵痿之爲病,皆因客熱而成”,就是說,在發熱、咽痛等症狀後,孩子的腿腳落下殘疾。這種病,由病毒入侵產生,具有傳染性。
別人的態度和看法,凌絕塵都可以無視,唯獨小葉子……他急急地低頭,卻迎上了一雙興致勃勃的眼睛——這丫頭,興奮個什麼勁兒?難道就不能露出一丟丟的嫉妒,讓他有些成就感嗎?
“青色的瓶子中,是預防脊髓灰質炎的……哦,就是你們說的小兒麻痹症!六歲以內的孩子,服用後預防效果最佳。”顧夜清脆的聲音傳入她的耳中,和嘉公主頓時覺得手中的玉瓶有千斤重!
面對這麼小的孩子,凌絕塵不覺間收斂了身上的銳氣,俊臉上的寒霜也消散了不少。他從腰間醜巴巴的荷包中,掏了枚極品羊脂暖玉的小寶寶佛,遞給了小娃娃的娘:“覺明寺的一禪大師開過光的!”
春草看着寧王越來越黑的臉,和越來越冰冷的眼神,兩條腿忍不住哆嗦——公主,快別演了,會出人命的!
想起家中還有兩個不及六歲的兒子,和嘉公主按捺住心中的激動,舔着臉道:“這藥,表嫂您還有多的嗎?”
顧夜逗弄着懷中的小胖妮子,聞言道:“這藥,每日一次,一次一勺,連服三天,便可以生成抗體。一瓶足夠五六位孩童服用。公主不是隻有三個寶寶嗎?儘夠了!”
“另外兩瓶藥,一個是預防乙肝傳染病,一個是預防麻疹的。”這兩種病,無論在古代還是現代,都是比較容易感染的傳染病。
前世,這幾樣疫苗都是要通過注射接種的。後來亂世中,醫療器械匱乏,顧夜不忍好不容易出生存活的孩子,飽受疾病困擾,便研製出口福的疫苗,效果顯著。
雖然和嘉公主對“乙肝”不甚瞭解,可麻疹和小兒麻痹症,卻是知道的——都是難治癒的傳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