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在衆士兵中的劉縣丞,顫巍巍地走出來,哆哆嗦嗦地道:“凌虐貴女,心思狠毒,手段毒辣。按律……杖一百,流放八百里……”爲了討好鎮國公世子,劉縣丞有意把罪名說的嚴重些。接收到鎮國公世子讚許的眼神,他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這一關算是過了!
劉氏像堆爛泥似的癱在地上。這一百杖打下去,她不知還有沒有命在。流放八百里苦寒之地做苦力,一輩子都沒有回到家鄉的機會,就像軟刀子割肉,這比打死她還讓人難熬。
“世子爺饒命啊!我該死,我不是人,我豬狗不如。世子爺,您別跟畜生一般見識!求世子爺饒我一條性命,我以後天天在佛祖面前給您祈福,給國公府姑娘點祈福……”
劉氏拼命地往自己臉上甩巴掌,不多時把自己打得跟豬頭一樣。她不敢停下來,她心中抱着微小的希望,希望世子爺能夠消消氣,大發慈悲饒了她的小命。
“你的確畜生不如!我小妹多可愛多乖巧多懂事的孩子,七八歲就給你們做牛做馬。在別人家,就是牛馬也得給喂足了草料。你們呢?讓她喝刷鍋水,啃野菜……如果不是老天爺心善,我那可憐的妹子,早就被你給活活餓死了!這會兒找回來的,不過的一具枯骨……”褚慕樺說不下去了,虎目含淚,牙關咬得死緊。
以前聽顧家小姑娘的遭遇時,他曾唏噓過,憐憫過。可誰曾想,這些都是他嫡親妹子親身經歷的啊!他可憐的妹妹,那麼小,餓着肚子從早到晚伺候一家子……
“我該死,我錯了……”褚慕樺說一句,劉氏就哆嗦着在地上磕一個響頭,額頭上血肉模糊,卻沒有人同情她。自作虐,不可活啊!
“你把我小妹餓得半死還不算,狠心地把她扔山裡喂狼。如果不是顧茗領着全村人半夜冒着危險去找,我們國公府的姑娘,就被狼啃成帶血的骨架了!”褚慕樺牙咬得咯吱咯吱響,再也忍不住了,飛起一腳把劉氏踢出老遠,撞斷了一棵樹,半天都爬不起來。
褚慕樺讓手下的士兵,把人揪着頭髮拖過來,彎下腰看着死狗似的劉氏,一字一頓的道:“你不是想把我妹妹賣到最骯髒的地方嗎?聽說西北的鹽場,那兒最缺女人,你這種貨色的,也只能在那兒拉到生意了!”
“我沒有!那牙婆冤枉我!我只不過是想把她賣掉換幾兩銀子,想着她要是有福氣進了大戶人家當丫鬟,家裡也能沾點光!我真沒有那骯髒的心思啊!世子爺明鑑……”劉氏一聽,忍着全身的疼痛,像個蟲子似的朝着褚慕樺的方向蠕動着,聲音淒厲中帶着恐懼。
“我該死,我豬油蒙了心了!我罪大惡極……請世子爺大發慈悲,饒我一條小命吧!”劉氏五體投地趴在地上,繼續磕頭。
那位管事上前一步,謙卑地躬身道:“小的便是!”
“是!小的一定盯緊她,決不讓她多吃一口,少幹一刻!”管事的本來是濟民堂伺候藥田的老手,被主家派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打理藥田,心裡本來是不怎麼樂意的。不過,顧家姑娘給的報酬還算優厚,他也就捏着鼻子忍了。
“嗯!這件事就交給你了!”褚慕樺目光在人羣中掠過,問了句,“誰是顧喬,在這兒嗎?”
“在,在!”縮在人羣最後面的顧喬,自知躲不過去,慘白着一張臉,畏畏縮縮地蹭過來。
“我們國公府,也做不來仗勢欺人的事!饒你不死,可以!不過我妹妹受過的罪,可不能就這麼輕易地抹去了!”痛痛快快地要了她的命,那太便宜她了,妹妹所經歷的一切,他要讓這惡毒的賊婆娘加倍去品嚐。
“不管怎麼說,劉氏賣過我們國公府的姑娘,這是事實!”老管家不鹹不淡地說了句。
“只要放我一條生路,我願意爲以前的行爲贖罪!”劉氏見對方有鬆口的意思,忙表明自己願意接收懲罰。
現在,顧姑娘突然成了鎮國公府裡失散的姑娘,他沒想到自己有機會給國公府世子辦事,感覺自己的身份頓時高大上了!
“你找個人盯着她!每天只給她一頓稀的,無償爲我妹子打理藥田。如果那幾畝藥田長得不好,那一天一頓都給她停了,讓她在山裡自生自滅吧!”褚慕樺知道這位管事,是從濟民堂請來的。不過,不管他什麼來歷,能做事就行!
雖然劉氏罪有應得,可老村長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鎮上的那位牙婆子,心地倒是不壞,很少把小姑娘賣到髒地方去!衍城的不少大戶人家,都從她手中買過丫鬟。名聲不算很差!”
“藥田的管事是哪位?”褚慕樺覺得再多看她一下,都髒了自己的眼睛。他退了兩步,朝着人羣中一位身着布衣的中年男子看去。
十三年前,他婆娘原本的主家犯了事兒,把孩子託付給他婆娘。本以爲,他們犯的是抄家殺頭的罪名,誰知道十多年後卻翻了案,成爲公侯之家。早知道如此,他肯定把人家姑娘當祖宗一樣的供着!
“當初,我母親給了你們近千兩銀子,還有好些個首飾,託你們兩口子照看我妹妹。你就是這麼照顧的?你的良心不會痛嗎?不,你有良心嗎?”褚慕樺一拳砸在顧喬的臉上。顧喬摔出老遠,左臉頓時腫成豬頭。跟滿臉青紫,腫脹不堪的劉氏,真是般配!
“嘶……一千兩銀子?我要是有這家底,誰還在這大山裡混啊!沒看出來,老七居然藏了那麼多銀子!”顧氏一族的一個青年聽了咋舌不已。
“顧老七也太不是東西了,收了人家那麼多銀子,卻那樣對人家姑娘,是要遭天譴的。這不,報應來了吧!”村民甲不停地搖頭。
“老七,銀子呢?趕緊拿出來還給世子爺!”顧族長的兒子,衝着他直使眼色。現在這形勢,保命要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