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亨利太太的話

之後的幾天,艾琳每天都會和迪麗坐着迪克的馬車去看看克爾麗娜。而克爾麗娜也從昏睡狀態慢慢的醒過來,到了第三天可以坐起來和艾琳他們說說話,到了第五天已經可以下牀走動了。

而且,克爾麗娜的表現比艾琳預期的要好,並沒有因爲自己曾經被強暴而有太多的悲傷情緒,也沒有太過激動而情緒失控;但也可能是因爲她想要把那件可怕的事情當成一場噩夢,不願意提起;所以艾琳也沒有故意把話題往之前的事情上去說,只要克爾麗娜慢慢的好起來就足夠了。

“艾琳,我感覺好多了,明天就想要回家去,不再麻煩亨利醫生和亨利太太了。”克爾麗娜拉着艾琳和迪麗的手說着。

“克爾麗娜,你是和我們回莊園去呢,還是回家?”迪麗知道克爾麗娜拿回了她自己的契約很替她高興,只是想到或許以後就要和她分開了,心裡又不禁有些難過,所以多少還是希望克爾麗娜最好能去莊園,如果托馬斯大人肯再收留克爾麗娜的話,她們三個還可以在一起幹活,那該多好啊。

“我想回家去。之前我爸爸重病需要一大筆錢,哥哥爲了爸爸去了很遠的海上工作,可後來還是沒有治好,家裡卻連給他下葬的錢都沒有。沒辦法了,我才簽了終身契約到城堡去做女傭的,現在契約合同拿回來了,我想要回家去照顧媽媽,而且家裡還有三個弟弟妹妹,也需要有人照顧的。”

克爾麗娜其實很想回家,雖然家裡的條件很不好,可畢竟還是可以一家人在一起的。尤其是在爸爸去世之後,弟弟妹妹還小,媽媽一個人在家裡過的也很艱難。

“那你可不可以多住幾天?等你完全好了,我們送你回去。”艾琳握着克爾麗娜的手也有些捨不得,更關鍵的是關於克爾麗娜的身體情況,艾琳還沒有找到機會告訴她。

可是這樣一直瞞着她也不行,所以艾琳想要克爾麗娜先和自己回去莊園,等到身體完全好了,艾琳再慢慢的開導她才行。

“可是,我現在已經不是托馬斯大人的傭人了,難道還可以回莊園去嗎?”克爾麗娜不是不想要和艾琳她們在一起,只是領地的主人對於外人會有一種排斥,即使原來克爾麗娜是在城堡工作的,可是契約一旦期滿,或是轉給其他的主人了,那麼這個人就完全好像一個陌生人,沒有得到主人的允許之前是不可以輕易再回去的。

“沒關係的,之前我已經和娜塔莎說好了,會收留你一段時間,正好農場的作物正在收割期,也需要找人來幫忙,你可以先留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就當作打短工了。如果托馬斯大人回來了,我去找他說說,如果可以繼續留你在城堡幹活也行,不用籤賣身契,只要幹活就發工錢的那種。”

聽艾琳這麼一說,克爾麗娜也有些動心了,畢竟能找到工作不容易,而且自己回去以後家裡又過了一個人吃飯,如果沒有收入的話大家都是餓肚子。想了想,克爾麗娜點點頭,但還是有些擔心:“如果托馬斯大人回來了,不需要我這樣的幫工呢?”

“你放心好了,不需要幫工,你可以直接留下給艾琳小姐做侍女呀,艾琳小姐現在是托馬斯大人的情人了,是需要你和我這樣的侍女在身邊的。”迪麗搶在艾琳前面開起了玩笑,說的艾琳臉一下子紅了,伸手抓過一邊的枕頭就扔了過去:“臭丫頭,你亂說什麼呢,我纔不是誰的情人。”

“呵呵,現在不是,難道以後不是?還是說……你要直接做夫人?”迪麗這段時間和艾琳混的太熟了,加上不在廚房工作,都完全沒有了庫利太太或是羅拉的冷氣壓,也都恢復了少女的頑皮,愛笑、也愛鬧了。

“滾你的吧,好好做你的事情,我現在是女管家,要忙正常工作,不是你想的那樣。”艾琳正色而且嚴肅的說着,就好象真的是管家一樣。

“哈哈,我知道,艾琳管家大人。”迪麗又扯着裙襬給艾琳行了個蹲禮,不過那恭敬程度可不像是對待管家,還真的把艾琳當成了女主人一樣的。

“艾琳,你快說說,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究竟做了什麼?托馬斯大人和你……”克爾麗娜則是着急又開心。因爲艾琳離開城堡之後她就幾乎沒有艾琳的消息了,後來克爾麗娜自己也走了,所以再後面的事情她當然一點都不知道。

“沒有的事啦,你別聽迪麗的,她耳朵不好,聽來的都是瞎說的。”艾琳用胳膊肘狠狠的拐了一下迪麗,讓她閉嘴,然後才正經的對克爾麗娜說道:“今天晚了,我怕娜塔莎還沒有準備,所以明天我們一早來接你回去吧。你再麻煩亨利醫生一晚,明天早上我們過來的時候會帶些奶酪送給他的,算是表示感謝吧。”

“好,謝謝你,艾琳。”克爾麗娜點點頭,其實心裡非常的感謝艾琳,可是太客氣的話又說不出來,只好都先記在心裡了。

艾琳臨走的時候去和亨利醫生打了招呼,告訴他明天會接克爾麗娜回莊園去,亨利醫生答應今天晚上就給克爾麗娜準備一些藥,讓克爾麗娜回去之後按時吃藥就可以了。

而亨利太太則是客氣的對艾琳笑笑,沒有多說什麼。艾琳的心情不僅又沉重了許多,可畢竟現在已經這樣了,也只能慢慢的找機會告訴克爾麗娜,希望她能夠接受現實吧。

第二天一大早,艾琳就和迪克帶着一馬車的東西來了。因爲馬車有點小,所以沒有帶上迪麗,加上艾琳認爲總是和迪麗一起往外跑,那農場裡的活兒誰來幹呢,所以最後還是決定讓迪麗去農場幫忙了,她和迪克來接克爾麗娜回去。(艾琳就不想想,她自己怎麼不留下幹活呢?何況人家迪麗的腿還不怎麼好呢。)

“艾琳,怎麼這麼多東西?”亨利醫生看着艾琳和迪克忙忙活活的往他家裡搬東西,不禁有些奇怪。

“這些是送您和夫人的禮物啊。而且把這個卸下來,我們纔能有位置把克爾麗娜接回去。”艾琳一邊忙着搬東西,一邊解釋着:“也不是什麼特別的好東西,都是農場的新鮮特產。這個是牛奶,這個是一籃子雞蛋,哦,雞蛋你們認識哈。這些是土豆和胡蘿蔔,都是我在地裡挖出來的呢;還有這些,是黃油和奶酪。”

“可是,這麼多東西……”亨利醫生有些不好意思了,現在是食物匱乏時期,艾琳一下子搬這麼多東西過來,也太顯眼了吧。

“哈哈,不要緊,其實維德說了,這些東西都是托馬斯大人之前吩咐要送給您的,不過現在托馬斯大人回英國去了,正好農場也都收了作物,所以讓我給您送過來,說是感謝您爲城堡的服務。”

艾琳咧着小嘴笑着,她本來確實想要送亨利醫生點禮物作爲答謝的。可她沒有那麼大的手筆、也沒有那麼大的權利一下子弄這麼多的好東西過來給亨利醫生。而正好趕上托馬斯之前確實有交代,這次維德就讓艾琳和迪克順便把東西送過來了,正好艾琳也做了個順水人情,不過她也就是搬搬東西的人情而已。

“那等托馬斯大人回來,我就要好好的感謝他了。”亨利醫生還是很客氣,因爲如果不是托馬斯大人給的診金特別高,每年又都是送這麼多的東西過來,亨利醫生也沒法專心的只爲托馬斯大人一個人服務。

可就算是亨利醫生每天跑斷了腿去出診,也不一定能有托馬斯大人給的診金一半多呢,所以感謝還是必須的。

“呵呵,我也會幫您轉告的。”艾琳說完,把手裡的東西放下,看看車上只有幾罐子牛奶她抱不動得由迪克來做了,就先去接克爾麗娜了。

今天克爾麗娜的精神比昨天還好,艾琳進門的時候她已經坐在牀邊在等着了。一見到艾琳進來,就起身走過來,拉住了艾琳的手,向艾琳說道:“艾琳,我想了一晚上,感覺還是應該先回家去,等托馬斯大人回來了,得到他的允許之後我再去莊園工作。”

“爲什麼?昨天不是說的好好的嗎?”艾琳不解的問着,還是很希望克爾麗娜和自己會莊園的。

“我身上的傷還沒有完全好啊,如果去了莊園也沒法幫什麼忙的,反而等於在那裡白白的吃飯,這樣不好。而且,我已經很久沒有回家去了,正好可以趁這次機會回家了看看,住幾天;如果托馬斯大人回來了,可以讓我去農場幫工的話,我還是可以從家裡出來的;而且以後要好好的幹活,也不能經常回家去,不如就趁現在回家裡休息一下。這樣就算好了,托馬斯大人那裡不需要幫工,我也可以去其他地方找工作的。”

艾琳知道,克爾麗娜確實是因爲仔細的考慮過之後纔會這麼說。而且顯然她的想法是對的,也顧慮了很多的東西,畢竟莊園還是托馬斯大人的,由維德和娜塔莎來管理的,而不是她艾琳一個人的。

“那好吧,克爾麗娜,既然來接你了,我和迪克就負責把你再安全送回家去好了,告訴我,你家在哪兒?”艾琳拉着克爾麗娜的手,沒有勉強她和自己回去,畢竟克爾麗娜也是回家去看望家人的,這也是一件喜事啊。

只是……艾琳又想到了那個可怕又殘忍的事實,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告訴克爾麗娜。

“艾琳?”克爾麗娜又叫了艾琳幾聲,都發現艾琳在發呆,後來不得不輕輕的推了她一下。

“啊?克爾麗娜,怎麼啦?”艾琳這纔回神,可看着克爾麗娜卻還是開不了口。

“我說的地方是不是太遠了?”克爾麗娜其實已經把自己家的地址說了出來,可不知道爲什麼,艾琳就是一直都在發呆呀。

“啊?你說的地方……我根本就不知道啦。哈哈哈!”艾琳乾笑了幾聲,然後搔了搔自己的頭髮。別說什麼郡艾琳不知道,就連從莊園到城堡再到城裡這幾條路,艾琳也走的不是很熟的,不然也不會稀裡糊塗的走到庫拉的莊園去了。

“其實你們送我到城裡就好了,從城裡會有到我家的馬車,我搭車也可以回去的。”克爾麗娜握了握艾琳的手,顯然已經準備和她告別了。

“等一下,克爾麗娜,我……我還有件事情想要告訴你。”艾琳又抓住了克爾麗娜的手,認爲現在最好就把事情告訴她。不然等下在馬車上還有一個迪克呢,顯然說起不孕的事情太不合適了。

“什麼事情,你說吧艾琳,我看你一直都好像有話要說似的。”克爾麗娜又停住了,認真的看着艾琳,等着她說話。

“就是,就是……”艾琳撓了撓頭,又扯了扯頭髮,最後還是難以開口。實在沒有辦法,艾琳乾脆叫克爾麗娜等一下,自己跑了出去,再回來的時候把亨利太太拉過來了。

“亨利太太,我還是說不出來,您幫幫我吧,畢竟您纔是專業的醫生。”艾琳有些看不起自己了,之前還說讓亨利醫生和亨利太太不要說的,現在都拖到要離開了,還沒有完滿的解決。

“亨利太太,您有什麼事情要對我說?是我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嗎?”看到亨利太太來了,克爾麗娜的表情纔沒有了之前的輕鬆。

“好姑娘,我想說的是:很抱歉,我沒法完全醫好你,因爲你除了外傷之外,身體內部也受到了一些傷害,從而導致了一個嚴重的後遺症,就是你可能會很難受孕,將來懷孕的機率非常的小了。”亨利太太雖然用很抱歉的口氣說出來,但卻沒有艾琳那樣的顧慮和猶豫,所以算是說的很直接。

聽了亨利太太的話,艾琳幾乎是撲過去抓住了克爾麗娜的手。她雖然之前已經聽過一次了,可這次再聽到亨利太太說出來,心裡都還是有些難以接受的,也更替克爾麗娜傷心,所以她想要緊緊的抓住克爾麗娜的手,哪怕可以給她一點溫暖也好啊。

“……”克爾麗娜靜默了片刻。在此期間,艾琳和亨利太太也都沒有說話,三個人都站在屋裡,氣氛有一瞬顯得很壓抑。

只是艾琳沒有想到的是,才過了沒有三分鐘,克爾麗娜竟然反手握住了艾琳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輕輕的拍了拍,告訴艾琳說:“我沒事,艾琳。亨利太太,謝謝你告訴我。”

“克爾麗娜……”艾琳瞪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克爾麗娜的表情那麼的平靜,語氣裡竟然也沒有一絲的波瀾,她難道不傷心嗎?不難過嗎?還是說,克爾麗娜因爲太傷心難過,已經到了完全崩潰、麻木的狀態?

“別這樣看着我,艾琳,我真的沒事。如果說這是命運的話,我早就已經接受了。將來的事情我也從來沒有期望太多,家裡的條件也不一定有錢給我準備嫁妝,所以這件事情對我來說真的沒有什麼的。”克爾麗娜說的依然平靜,可艾琳的心裡卻一再的翻騰起來。

這個女孩該是有多麼的絕望,纔會有這樣的想法呢,難道說現實的生活讓她連基本的權利都已經放棄了嗎?還是說,她連希望都不曾有過,就已經被磨滅到完全麻木了。

“走吧,我還想早點回家呢,如果再晚了,我不知道還能不能搭到回家的車了。”克爾麗娜拉住艾琳的手,又向亨利太太說了“再見”,就準備離開了。

而自始至終,克爾麗娜所表現出來的平靜都讓艾琳吃驚,也讓艾琳心痛。

到了門口,亨利醫生和亨利太太都送了出來,克爾麗娜已經被迪克扶上了車,艾琳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就在艾琳準備上車的時候,亨利太太突然叫住了她:“艾琳小姐,請等一下,我有話對你說。”

“哦,好。”艾琳楞了一下,又機械性的轉身過來,來到了亨利太太的面前,但卻完全不知道她要對自己說什麼。

“艾琳小姐,你是不是對於克爾麗娜的態度有些難以接受?”亨利太太的聲音不大,顯然也怕不遠處馬車上的克爾麗娜聽到的。

艾琳擡頭看看亨利太太,無奈又心痛的點了點頭,這確實是她最爲不解的地方。

“艾琳,你是不是以爲,克爾麗娜已經到了一種完全絕望的狀態了?如果你真的這樣認爲的話,那你就錯了。你回頭看看她現在的樣子,看看她臉上的表情和眼睛裡的希望,你就會明白了。”

聽到亨利太太的話,艾琳再次楞的說不出話來,但還是聽亨利太太的話,轉過身向坐在馬車上的克爾麗娜看過去。

克爾麗娜並沒有帶什麼行李,但她此時正從自己圍裙前面的小兜裡掏出一卷羊皮紙,低頭仔細的看着,看的十分的認真。她的眼神很專注,表情很欣慰,就連臉上的笑容都是燦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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