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那兩個小妾走了,楚清源就吩咐人擺酒席,看樣子是準備盛情款待。而等待的期間,楚清源就讓管家領着艾琳和托馬斯去看房間,讓他們好好休息,艾琳知道楚清源剛剛到家,也一定需要洗澡休息一下,就和托馬斯跟着管家走了。

楚清源的家很大,是那種漂亮的江南別院,過了前廳還有中門,從中門出去就是一個天井,分爲東西兩個跨院。管家帶着艾琳和托馬斯向東院走去,過了拱門就是一個別致的小院,雖然不及前面的水榭樓臺那麼精緻,但迴廊、院角都有盆花點綴,中央還有一個小魚池,裡面十幾尾巴掌大的金紅鯉魚遊的歡暢。

“艾姑娘,托馬斯公子,這個小院有四間房,您和僕人都可以住進來,另外還有兩個丫鬟在偏房隨時侯着。”管家說着把居中的一個房間門打開,顯然那是主屋。

艾琳和托馬斯進去看看,是個前後的套間,前面是客廳,後面纔是臥房。廳堂雖然不大,可書架、茶几、桌椅俱全,牆上還掛着兩幅山水,艾琳不懂文墨,但想必也是有些名堂的。臥房比前廳還打着一些,正中央落地的四扇屏風,刺繡着梅、蘭、竹、菊的圖案,隱約可以看到後面的牀幔和小几,倒是佈置的雅緻溫馨。

“兩位看看還缺些什麼,我叫丫鬟送過來。桌上有些瓜果點心,艾姑娘單喜歡哪一樣儘管讓丫鬟去廚房拿過來便是。門外左、右各有一大一小兩間小室,是專門給幾位洗漱用的。”管家一一的介紹着,隨即又有個丫鬟捧着個水壺進門,管家親自給桌上的茶壺添上了水,又吩咐丫鬟去後面備水,應該是讓艾琳他們洗澡用的。

“謝謝您了,很好了,什麼都不缺。”艾琳客客氣氣的謝着,那管家忙稱“不謝,應該的”,然後就告辭要走。不過才準備出門又邁了回來,繼而對艾琳說道:“兩位既然是西洋來的,那我不妨多給兩位介紹幾句,出了中門再向裡還有一道腰門,進去就是後院了。左手邊跨院是我家少爺的居所,右手邊是老爺和夫人的廂房,若是兩位走的時候認不準,可以叫丫鬟帶路。前後都有花園,兩位歇着的時候可以去那邊賞花。”

管家這麼一說,艾琳就明白了,這大戶人家規矩多,想必是不能亂闖的。管家給介紹的這麼清楚,顯然就是讓艾琳不要亂走。花園可以去,過了腰門是後院,就不能去了。

艾琳忙點點頭,告訴管家:“我知道了,我們不認識路,不會亂闖的。”

“那兩位休息吧,等晚飯的時候我會來請兩位的。”管家這才放心了,又施禮之後才轉身走了。

“艾琳,他說的都是什麼意思?”托馬斯只是學了簡單的中文,所以管家說的他還是沒有一句聽的懂。

“沒什麼,按照中國的規矩,客人不可以隨便到後院去的,所以我們要守規矩,在自己的院子裡溜達溜達就好,不要隨便往其他的跨院闖。要是想去花園,有丫鬟給我們帶路。”

“哦,我懂了。”托馬斯點點頭,表示理解。艾琳又把規矩向克里亞和拉卡茲,以及她帶着的幾個隨從說了,他們都表示明白了。

不一會兒,兩個丫鬟也過來,告訴艾琳洗澡水準備好了。艾琳跟着她們過去看看,兩個洗漱間大小不同,但都裝飾的不錯,雪白的牆面還有屏風隔着,靠牆角還擺着一張木牀,應該是臨時休息或是按摩什麼用的,看來大戶人家倒是會享受。

艾琳又分配了一下,這邊大一點的浴室艾琳和托馬斯用,另外的一邊是克里亞他們用的。看來這小跨院的設計很合理,就充分想到了主、次分明的問題。

洗了澡,艾琳覺得神清氣爽,托馬斯則是看着臥室的屏風讚不絕口。艾琳看着天色還早,估計吃晚飯還有一段時間,索性就叫丫鬟過來,問能不能帶他們出去走走。

兩個丫鬟點頭,其中一個要去整理浴室,就是艾琳他們剛洗澡的地方,另一個在前面帶路,領着艾琳向花園走去。走了一半艾琳才問她:“我們想要出去轉轉行不行?”

“出去?那我可不能帶路了,我們是內府的丫鬟,不能隨意出去的,還得管家再給您安排帶路的小廝。”那丫鬟搖搖頭,看來這大戶人家的丫鬟都不得隨便出去了。

“那……,你能不能幫我找兩套衣服,就是你們身上這樣的女裝,和他可以穿的男裝。”艾琳指指丫鬟身上的羅裙,又指了指托馬斯,讓丫鬟按照他的身高找件衣服來。

丫鬟還是一臉爲難,最後告訴艾琳,她去找管家說說。

不多一會兒,管家就親自來了,臉上的表情仍然平和、殷切,沒有一點因爲被麻煩而不耐煩的樣子,這看起來倒是比那個年輕的特里克管家穩重的多。

“艾姑娘的意思是要出去?”管家肯定猜到,艾琳要找衣服也是爲了出去方便。

“是的,但我還好說,只是他,好像還需要個頭巾。”艾琳笑着指指身後的托馬斯。雖然托馬斯不是那種金髮碧眼、鷹鉤鼻子的,可那俊美的模樣也是典型的歐洲人才有的,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裝扮一下,艾琳不想要他們兩人逛街的時候被當成稀罕物的看着。

“托馬斯公子的身材高大,家裡一時還找不到合適的衣衫;估計成衣鋪裡買也困難,不如我叫家裡的裁縫過來,給公子量體裁衣做兩件吧,如果公子要求不高的話,明天就能做好。至於艾姑娘就好辦了,我楚家就有成衣鋪,可以叫裁縫過來給公子量衣服的時候帶幾套女裝過來,艾姑娘挑喜歡的就好。”

“那就好了,麻煩你了。”艾琳謝了一下,卻沒有提錢的問題。她知道這知道楚清源這點上還是會很大方的,而且以後做生意,雙方有利潤,這也算是公關的一部分了,這個管家倒是很會辦事。

不過,既然托馬斯的衣服要明天才做好,索性就去花園逛逛。艾琳一邊給托馬斯講着中文,教他念“茶花”,“水仙”,這邊裁縫就來了,還是一起兩個。一個手裡提着個包袱,像是個跟班,另一個應該就是師傅,給領到艾琳和托馬斯的面前,問他們什麼時候量衣服,試衣服。

“好快哦。就是他,麻煩裁縫師傅給他做的好看點。我的比較隨便,穿上好看就行。”艾琳倒是不挑剔,那個跟班提着的包袱裡果然就是給艾琳的衣服,打開一看顏色各異,樣式倒是大同小異,不過有個細微差別艾琳注意到了,就是一種衣服袖子口寬些,另外一種袖口窄,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哦,那是未出閣的姑娘和年輕的小娘子的衣服,廣口的是姑娘穿的。”丫鬟給艾琳解釋着。

艾琳就明白了,敢情自己說是小妾,這衣服就送了個婦人的樣式來。艾琳笑笑,挑了兩件姑娘的樣式,轉身回去準備換上。那個丫鬟就在後面跟着,一直到艾琳換了衣服叫她:“你幫我看看,我穿的對不對?”

艾琳對着銅鏡左右轉着身子,第一次穿古裝,還真是不習慣,而且裡三層、外三層的套上去,艾琳都不知道自己穿的順序對不對了。

“對的,對的,就是這個腰帶的綁法不對。”丫鬟裡外、前後的看了一遍,最後把艾琳腰間的帶子重新系了一下,忍不住稱讚道:“艾姑娘真美,不如我幫姑娘梳頭髮?”

“好啊,謝謝你了,就是短了點,嘻嘻。”艾琳伸手抓了抓剛過肩膀的頭髮,又看看那丫鬟後面長長的辮子,嘆了口氣,才惋惜起自己當初一劍削掉的長髮來。

丫鬟的手很巧,雖然艾琳的頭髮短了點,但還是給艾琳挽了個“雙螺髻”,後腦的短髮剛好蓋住脖頸,乍一看像是個小丫鬟,卻不失少女的俏皮、靈動。然後又在桌上的小抽屜裡拿出兩支銀質嵌綠瑪瑙的盤扣,卡在髻上,給原本單調的髮式又添了些色彩。

“呵呵,手真巧,挺好看的。”艾琳左右看看,知道古代少女多半都是這樣的髮式,也不是固定丫鬟的模樣,再看看身上淡綠色荷葉邊的羅裙,倒是相得益彰。

“是姑娘的模樣俊,怎麼梳都好看。”那丫鬟也看的呆了一下,艾琳的眼神很有氣勢,可那模樣怎麼看都像是十七、八歲的少女,所以之前有傳言說她是那位洋人公子的小妾,她們兩個丫鬟還暗自惋惜。現在看看,倒有些像是謠傳,這位艾姑娘怎麼都不像是個少婦模樣。

“我去給托馬斯看看。”艾琳開心的就往外跑,覺得這時候托馬斯應該在花園量好了衣服,也等的急了,自己變一個樣子,讓他驚豔一番。

只是艾琳跑的急了,從中門出來就迎面遇上一個人,雖然說是遇上,倒是說成撞上和合適,兩人迎面過來,艾琳一頭撞過去,對方“哎呀”一聲,竟然摔倒在地。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注意看路,你沒事吧。”艾琳忙收住腳步,就看到給自己撞倒的是個年輕的女子,也認識,正是剛纔在前廳見過的,楚清源的一個小妾。

只不過那小妾是一個人走,身邊沒有丫鬟,這會兒就坐在地上,一隻手扶着腳踝,好像給撞的不輕,艾琳問她也只是“哼哼唧唧”的不回答。

“我看看,哪裡傷了?”艾琳忙蹲下來,伸手想要摸摸那小妾的腳,可卻沒防備,那小妾一巴掌甩了過來,隨即就是聽她罵道:“哪一房的死丫頭,這麼沒有規矩,瞎了狗眼嗎?”

艾琳本來正是蹲着,對方又是冷不防打過來的,艾琳下意識的閃身往後躲,可畢竟蹲着侷限性大,閃開一半就被對方那長長的指甲掃中了臉頰,隨即身子不穩也向後坐倒在地上。

“我說了對不起了,你竟然打人!”艾琳聲音冷了下來,除了臉上火辣辣的疼着,更因爲那小妾罵的難聽。就算是沒有看清楚誤會成了丫鬟,可也不能這樣擡手就打、張口就罵呀。

“啊?是你!”那小妾猛然間感覺到了對方那強烈的氣場,身子不由自主的哆嗦一下擡起頭來,就看到穿着羅裙、挽着雙髻的竟然不是丫鬟,而是老爺之前請回來的客人。

可這一下子打也打了,罵也罵了,那小妾愣了一下,隨即就“哇”的一聲哭了起來,一邊哭還一邊扯了兩下自己的頭髮,大聲的叫嚷着:“姑娘恕罪,我實在沒看到是您啊,饒了我吧,別打我,別打我!”

原本只是一場意外,卻突然就變了性質,加上那小妾死了爹孃一樣的哭嚎聲響起,頓時周圍有幹活的家丁跑了過來,那個之前幫艾琳梳頭的丫鬟也過來看看情況,一看之下就嚇了一跳,忙着跑去找管家了。

“你怎麼這樣?我什麼時候打你了?”艾琳氣的“噌”一下從地上站起來,居高臨下的說着。她的臉還火辣辣的疼呢,卻沒想到對方惡人先告狀了;而且還是用這種撒潑、誣陷的方式,這難道就是古代宅斗的戲碼?這次艾琳可是真長了見識了。

“怎麼回事?”

“發生什麼事了?”

不知道是那小妾的哭嚎聲夠大,還是得到了下人的稟告,楚清源和他夫人竟然也來了,急急的過來就看到這一幕,一時間楚清源的臉色不怎麼好看,楚夫人倒是一臉的訕訕,眼皮一垂,站在一邊不再說話了。看那架勢,應該是等着看熱鬧?

“老爺,老爺啊!小芙雖然才進楚家三年,可日夜服侍着老爺、夫人,伺候着小姐,不敢有絲毫的怠慢,更不敢不守規矩,可剛剛無意中撞到了老爺的貴客呀,還請老爺發落。”

原來那小妾叫小芙,而且現在哭的真是梨花帶雨,艾艾切切。狠的是她不但惡人先告狀,竟然還是那種欲擒故縱的招數,先坦白自己撞了人,又把責任往她自己身上攬,外眼人看着定然會有所動容。

反正再看艾琳,雖然臉頰上有兩條紅印,可看着並不明顯,而且還是站的筆直,氣場強勢,居高臨下的瞪着那個悲切啼哭的小芙,誰強誰弱、誰好誰惡,自然一看便知了。

楚清源看看艾琳,又看看地上哭嚎的小妾,見那小妾頭髮散亂,淚痕滿面,還踢掉了一隻鞋,尤其是腳踝隱約已經腫起,顯然扭的不輕;雖然見她在外人面前哭鬧是丟了些面子,可畢竟還是自己的枕邊人,心裡有些心疼又不好表示,只好對趕來的管家使了個眼色,說了一聲:“扶回去,別在這裡給客人看笑話。”

“楚先生,您不問問事情經過嗎?”艾琳實在沒有想到居然會是這樣的結果,而且楚清源居然不問經過,就這樣算了?自己是無意撞倒她的,可她竟然打人,還自導自演了這麼一出。艾琳不是要把事情鬧大,但也不想要就這樣背個黑鍋,尤其自己還是人家的客人,對方也是禮貌有加,自己不能不明不白的就好像打人家小老婆,還一臉小人得志似的。

“這……,小芙是楚某人的小妾,對艾姑娘多有得罪的地方,還望見諒,現在她又扭傷了腳,楚某讓她先去找大夫醫治一下,回頭定然命她去給艾姑娘賠禮道歉。”楚清源一番話說的極爲客氣,可這客氣的意思就變了,完全是一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思。更有甚的,竟然是有些他寬宏不計較,反倒是讓着艾琳的意思了。

“楚先生,我先說明一下,剛纔確實是我跑的急了,把小芙撞倒在地,我已經向她說過對不起了。可我見她傷的重一直沒有起來,想要幫她查看一下,卻不想她一巴掌打在我的臉上,我只是問她爲什麼打人,她就突然這樣哭嚎着弄亂了頭髮,誣陷我打了她,可是你要知道,除了最開始我撞到她的那一下之外,我連她的手指頭都沒有碰到過,反而是她打了我。”

艾琳的聲音很冷,看不出情緒有什麼波動,可久久在戰場上磨練出來的氣場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了的,更不是一個普通的小妾或是一個商人能承受的。一時間,艾琳站在衆人之中就好像是凌駕於萬人之上的指揮者,讓楚清源和那些下人、家丁都是一愣,半天說不出話來。

“艾琳,怎麼了?”托馬斯這時候才跑了過來。其實托馬斯早就聽到這邊有哭聲,亂哄哄的一團糟,可他聽不懂中文,更不想要好奇的看別人家的熱鬧,所以就在花園等着艾琳。可久等不來,纔有一個丫鬟跑來找他,可兩人語言不通,又是比劃又是說的好半天,托馬斯才明白個大概,急急的跑了過來。

只是,托馬斯一看的艾琳臉上紅紅的兩條印子,心疼的就是一顫,一雙深邃如鷹隼的雙眸在衆人臉上掃過,最後落在了楚清源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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