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 暴雨將來

“哼,我就知道是你。馬上要黑天了,吩咐所有的人把裝備重新檢查一遍,分配好守夜的人,整晚都不能睡覺,必須在營地周圍巡視,因爲這裡太靠近樹林了。另外,注意點燃的篝火,不能熄滅更不要引起火災了。”托馬斯乾脆不想要再理特里克,而且給他把任務也加重了,讓他沒時間再動什麼歪腦筋了。

又等了好半天,托馬斯也沒見艾琳和斯蒂芬從樹林出來,把手裡的酒杯放下,起身去叫了維德過來:“維德,帶着多利,我們也去樹林裡轉轉,馬上要黑天了,得注意斯蒂芬伯爵的安全。”

托馬斯找了一個再合適不過的藉口,和維德兩個人一起向樹林裡走去。路上,多利顯然很興奮,就好象它的小主人一樣,其實也是第一次來到這樣大的叢林的,所以到處嗅着,時不時的還會在樹根下撒尿。

“托馬斯大人,看天氣好像明天會有雨啊。”一進入樹林,維德就感覺到一股溼氣和泥土的氣味,有經驗的獵手就會知道,那是樹林裡的樹木感受到空氣中的水分增加,所以在努力的吸收着養料,從而使得葉片將多餘的氧氣釋放出來,讓樹林裡變的更加溼潤和清新。

“如果是大雨就不妙了,不知道樹林中央的那條山澗會不會變成山洪,如果真的雨量增加,只怕我們在河邊的營地還要重新調整一下。”托馬斯也感覺到了大雨到來之前的氣氛,而且他也知道如何暴雨引發山洪,那就更加危險了。

“那麼,要不要和威爾士公爵商量一下呢?”維德知道自己不可能有機會勸說幾位勳爵放棄比賽,但這樣的情況下他更擔心的是自己的主人托馬斯的安全。

“暫時不用了,反正我打算到了最後兩天再進去,之前的幾天我們就在外圍設置一個包圍圈,讓胡亂闖進來的獵物不要再逃走就好了。我想雨是不會接連下七天的。”

托馬斯雖然沒有那麼強烈的好勝心一定要贏,可也不想輕易的就輸了。尤其是和那個紈絝的愛爾蘭貴族羅傑斯相比之下,托馬斯就更不想要輕易放棄了。加上托馬斯對於自己的經驗和計劃非常自信,所以採取了那樣最節省實力,但最爲有效的圍捕計劃。

“當太陽下山崗,我要回家,小心森林裡有大灰狼……”

樹林深處隱約傳來一陣歌聲,托馬斯和維德都沒聽懂,但托馬斯一下就反映過來,應該是艾琳沒錯。而且多利也更早一步的做出了反應,快速的向着歌聲傳過來的方向奔跑過去。

“托馬斯大人,在那邊。”維德見托馬斯卻沒有馬上行動,一時間不知道主人究竟是什麼意思了,不是說要來找斯蒂芬伯爵大人他們嗎?怎麼現在又不去了呢。

“好,過去。”托馬斯臉色很淡然,甚至比平日裡任何時候都淡定從容,只是眼眸深處有絲火苗跳了兩下。雖然聽不懂那歌兒的意思,但托馬斯能聽出那唱歌的人應該是無比歡心的。可是爲什麼她高興的時候,自己就覺得不對味兒呢?好像如之前一樣給她點難度很大的活兒,看她出醜會來的更舒服一些。

托馬斯和維德向樹林前面走了一段路,就看到了艾琳和斯蒂芬老頭並排走了出來,斯蒂芬老頭還不時的用手杖捅捅腳下的樹根;而多利已經來到了小主人的身邊前後左右蹦躂着,顯得異常的歡快。

“馬上就有磨菇濃湯喝嘍。”艾琳小孩子氣的把手裡的籃子向着維德和托馬斯晃了晃,分明是在顯擺那豐碩的成果。而那笑容就好像給整個將要入夜的樹林注入了一道陽光,把周圍都照亮了。

可托馬斯卻仍舊沒有太大的表情,只是迎上前去,對着斯蒂芬伯爵問候着:“樹林裡很溼滑,您的腿還好嗎?”

“當然,雖然老了,可是腿腳還算利索。”斯蒂芬老頭很精神的踢了踢腿,又拍了拍他那渾圓的肚皮,一副自豪的樣子。但是隨即又擔心的說道:“看樣子明天會下雨啊,樹林裡恐怕就更難走了。”

“是啊,原來斯蒂芬伯爵大人也是狩獵的高手,才一進樹林就知道了明天的天氣了。”托馬斯也會說些捧場的話,尤其是斯蒂芬伯爵本身就是個好老頭的情況下。

“我年輕的時候高大英俊啊,也經常到處狩獵,那些漂亮姑娘們看到我的英姿都忍不住尖叫呢。”斯蒂芬老頭馬上就活躍了起來,那一雙小眼睛滿是亮晶晶的神采。

“哈哈,如果您現在也騎馬進獵區,我一樣爲您尖叫。”艾琳看了一眼斯蒂芬老頭那矮胖胖的身形,差點笑出聲來,她真看不出這風趣的老頭年輕的時候會有多麼的高大英俊。不過,老人家偶爾吹吹牛,而且還是善意的,以娛樂爲目的的,應該沒有人會反感的。

“小丫頭,那就這麼說定了,明天我們兩個一組,一起去樹林深處看看吧。其實我春天的時候還在那條山澗附近射中過一頭野豬的,路我也算是熟悉,我們兩個人和他們三個人比比怎麼樣?”斯蒂芬老頭興致顯然更高漲了,甚至也想要投入到狩獵的比賽中來。

“好吧,如果不下雨的話,路又不難走我就和你進去。但是我沒有經驗,萬一真的下雨了,我真不想冒險。英俊的斯蒂芬先生,您可不可以留下保護我?”艾琳裝出一副小女生的樣子,表面上是在尋求保護,但誰都知道,她是爲了斯蒂芬伯爵的安全着想,並且也給他留了足夠的面子。

“好吧,如果下雨,你和托馬斯進去看看,不要白來一趟就好。”斯蒂芬老頭這次纔不着痕跡的把自己的目的說了出來。他就知道,托馬斯和維德找到這裡來肯定不只是擔心自己的,如果有機會,還是把這個明顯少根筋的丫頭往前推一步最好,要是能直接推到托馬斯的懷裡,他想托馬斯應該也是樂意接受的。

斯蒂芬老頭的這句話說完,艾琳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只是在計劃着自己明天真的可以參加到狩獵中具體該怎麼做。而托馬斯的表情卻明顯比剛剛走進樹林的時候輕鬆了許多,嘴角也不自覺的往上翹了翹。

一行人就這樣帶着各自的心情走出了樹林,隨着太陽慢慢落下去,樹林裡也變的一片灰濛濛的。而就在托馬斯他們走過之後不久,另外兩個身影也從樹林深處走了出來。

“你確定明天會下雨嗎,羅傑斯?還是因爲你聽到斯蒂芬老糊塗的話就信了?”

“斯蒂芬是老了,可並不糊塗,他年輕的時候也是個好獵手,說的應該是對的。”

“那雨水會不會衝開那個口子?我們可就白費功夫了。”說道費功夫,凱瑟琳的語氣明顯有些氣急敗壞了,她這樣一個大小姐,居然要做那樣的粗活,太不可思議了。

“衝開也沒有問題,只是裡面會有積水而已,計劃還是不用改變的,只是你要更小心了,你確定要這樣做嗎?”羅傑斯想了一下,認爲還是有些危險性存在的,他很擔心凱瑟琳能不能行。

“當然,難道要讓我再把費勁兒挖的洞再填回去嗎?走吧,我的指甲裡全是泥巴,靴子也髒了,該死的這裡還沒發洗澡,我得想辦法好好沖沖。”凱瑟琳說完,步子加快了,並且繞開一段路,從托馬斯他們剛剛走過的地方轉向了另一邊走出樹林。

“嗨,哥哥,晚餐準備好了嗎?我肚子太餓了,而且我們什麼都沒逮到,這裡的兔子太狡猾了,鑽進一個洞就不見了。”凱瑟琳一邊問着,一邊來到了一個篝火旁,看一下里面煮着的東西,然後去洗手準備吃了。

“明天要下雨啊,喝些熱湯吧,今天晚上可能就會變天了。”威爾士看着妹妹的樣子有些狼狽,忙叫僕人把燒好的熱湯送過去。

“但願帳篷裡不會進水,也別颳大風。”凱瑟琳看一眼已經黑下來的天色,其實心裡已經開始咒罵起來。如果不是爲了托馬斯,她纔不會來這樣的鬼地方,可現在托馬斯完全不會多看自己一眼,這太讓她難以忍受了。

“吃過飯早點睡吧,晚上不會有什麼節目了,如果後半夜就變天的話,恐怕就沒得睡了呢。”威爾士囑咐了凱瑟琳一句,然後又去分配人手巡邏和守夜,並且還要到斯蒂芬老頭那邊去看一下,問候一聲。

也許是趕路近一天大家都累了,所以基本晚餐過後營地就安靜了下來,只有幾堆篝火還在亮着,各自營地裡巡視的隨從和男僕偶爾會走動一下。

艾琳很幸運有一間自己的帳篷,而且是在斯蒂芬老頭的營地邊上,最靠近托馬斯營地的位置,等於是個居中的好位置。這除了西方習慣於對女士、小姐更優待之外,也肯定有些其他原因的。

不過艾琳不是那麼喜歡較真的人,這次旅行本來對自己來說就充滿了新奇,也可以說艾琳現在有點興奮過頭了,所以躺在毯子上翻騰了好半天都沒有睡着,大概都要熬到後半夜了才迷迷糊糊的有些睡意,慢慢的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艾琳就聽到一陣奇怪的吼聲,好像是野獸的嘶吼,讓艾琳一驚猛的坐了起來,周身感覺到了一陣的冷意。艾琳起來就看到了帳篷外跳動的火光,雖然已經不像是之前那麼大的火焰了,但還是很明亮的,這才讓艾琳放心起來,有火光野獸就應該不會接近纔對。

可艾琳才穩住心神,那巨大的吼聲又響了起來,而且還是圍繞在她的周圍,就好象是一隻恐龍級的巨獸在圍着自己的帳篷溜達,並且不停的叫着一樣。可是這次距離這麼近,艾琳也聽出那應該不是野獸的吼叫,倒像是風聲,那就是說,真的的變天了。

艾琳把簾子邊上的幾個小銅鈕拔開,那是用來固定簾子不被風吹開,並且也起到一定安全防範作用的,然後掀起簾子向外看了看,就看到天還是黑濛濛的,也不知道究竟到了什麼時候。

艾琳的小腦袋再探出去一點,一陣大風就將她的頭髮都吹亂了,遮住了眼睛根本就看不到東西,就連營地前面的那堆篝火也被吹的貼在地皮上,只剩下最粗的幾根木頭上還帶着火苗,差一點就給熄滅了。

艾琳忙把腦袋收回來,並且再次把固定簾子的銅鈕釦好,這才發現這間帳篷的質量還真是不錯,起碼躲在裡面除了風聲之外幾乎感覺不到那風的勁道,帳篷本身也沒有太大的搖晃。

“下雨風就會小了,可是狩獵會不會就此泡湯了?”艾琳託着小腦袋開始胡亂的設想着。雨中騎馬自己倒是試過,雨中狩獵就連看都沒有看過了。

而且剛剛和斯蒂芬老頭去樹林裡轉了一圈,艾琳發現那片橡樹林其實非常茂盛,他們還只是在外圍就已經快要看不到天上的太陽了,要是到了密林深處,一定又會是一番景象吧。

“艾琳,艾琳!”艾琳正在想着,就聽到迪克的聲音在叫着自己,只是那聲音好像很遠,遠的都有些飄渺了。但隨即,艾琳竟然看到自己帳篷的簾子給拍動了,一個人影被外面微弱而跳動的火光映在帳篷上,又嚇了艾琳一跳。

“誰?”艾琳大聲的問着,隨即就去摸過了放在一邊的獵刀。她有功夫在身,是人是獸都不太害怕的,只是那個人突然冒出來讓她始料不及而已。

“是我,艾琳,我是迪克,你起來了嗎?”意外的,竟然真的是迪克的聲音,但是聽起來還是那麼的飄渺。但艾琳立刻就明白了,那應該是風太大的緣故,所以迪克站在門口喊話的聲音都被立刻吹走了。

“剛剛起來,快進來,迪克。”艾琳馬上把銅鈕重新打開,讓迪克進來,只是那片棉布簾子一下就飛了起來,外面的風也頓時灌進帳篷裡,幾乎把艾琳吹個跟頭。

迪克倒是很迅速的貓腰進來,然後把簾子又拉了回來,和艾琳一起重新扣好了,纔算是把風關在了外面。

“怎麼了迪克,你也睡不着嗎?”艾琳看一眼迪克已經被吹亂的頭髮,以爲迪克和自己一樣被風吵醒了。不過也可能他也是因爲興奮過頭了,一直都沒睡吧。

“已經不早了,還睡?哦,是啊,天還黑着,不過清晨早就過了。”迪克聳聳肩膀解釋着。

“什麼?你的意思是……”艾琳想了一下剛剛自己看到的天色,有些不敢相信現在外面竟然是烏雲密佈才黑成了那個樣子的。

“是啊,情況比預想的要糟糕,只怕要有大的暴風雨了,所以托馬斯男爵大人和威爾士公爵他們商量了一下,認爲在河岸邊宿營不安全,而且這裡太空曠,沒有遮風的地方。我們現在趕回去顯然也不可能了,還沒有走到一半就會遇到大暴雨,所以要大家準備一下,進到樹林裡重新宿營,起碼有那些樹木擋着,風不會那麼大了。”

聽迪克一說,艾琳就明白了,愛爾蘭屬於海洋氣候,雖然溫度不冷不熱、空氣又清新無比,晴天的時候處處燦爛美好,但如果遇到海洋颶風來襲還是會有很大影響的。

而且他們一路來的時候大部分都是平原,偶爾路過的小樹林也只是稀稀落落的一小片,而且根本沒有經過村莊或是莊園的,就算再快的騎馬,向最近的斯蒂芬伯爵莊園趕過去,如果暴風雨來了,在空曠的地方騎馬也是十分不明智的,最大的可能就是給雷劈。看來進去樹林躲避倒是唯一可行的辦法了。

“我明白了,馬上就收拾東西。帳篷需要我自己拆嗎?”艾琳掃一眼自己帳篷裡的東西,其實也沒有什麼好收拾的。她怕現在人手和時間不夠,需要她自己把帳篷拆開搬到安全的地方就糟糕了。

雖然艾琳相信自己的力量,獨自搬動一些帳篷的零部件應該不是問題,可現在的問題是外面的風好大呀。她對自己的體重就不那麼自信了,只怕東西還沒搬完,她自己要抱着樹別給吹跑了才行。

“這個不用,其他人已經在收拾了,我一直沒有看到你起來,就特意過來告訴你一聲。你現在不用動,在帳篷裡還是安全的,等到僕人在樹林裡安置好幾間帳篷之後,我再送你去樹林的帳篷。”

迪克說完就解開帳篷簾子,快速的跑了出去。但卻沒有跑遠,而是幫助艾琳壓住簾子,等她把裡面扣好了才跑走了。

艾琳也趕緊把手邊的東西收拾了一下,現在沒有旅行揹包什麼的,只有之前娜塔莎給自己包裹好的一個包袱。艾琳又從帳篷的毯子下面翻出一塊油布,那是放在帳篷地上和毯子中間隔涼、隔潮的,艾琳把裡面的衣服重新包了一下背在了身上,她怕待會兒下雨,最後連乾衣服都沒得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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