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睡的很沉,但睡了不知道多久,感覺脖子開始發硬。微微活動了一下脖子和肩膀才發現原來是枕頭不舒服,那枕頭雖然有彈性,還是溫溫的,但和她的羽毛枕頭比起來還是太硬了。
艾琳蜷縮起身子,想要翻身找一個更舒服的位置,又伸手摸了摸周圍,想要把她的枕頭找回來。然而,手掌伸出去觸到的確是一具溫熱的結實的胸膛,而且還是……裸露的!
托馬斯屬於偏瘦類型,但結實修長的骨骼外包裹着一層凝練的鋼條般的肌肉,即使是放鬆了睡着的時候,和那鬆軟的羽毛枕頭也是沒法比的。尤其是一條給艾琳當了半夜枕頭的手臂,看起來修長纖瘦,但肌肉比例和堅韌的程度遠遠超過想象,不硌的慌纔怪。
艾琳的小手又試探性的摩挲了一下,腦子裡一個激靈就坐了起來。“嘶……”腰痠背痛的感覺讓艾琳痛呼出聲,隨即那昨晚宿醉之後的瘋狂就好像播放電影一樣在她的腦袋瓜裡一幕幕的回放了!
“這……,怎麼就這樣了!”艾琳抽了一口冷氣,小心翼翼的把身子從托馬斯身邊挪看,雖然腿窩疼的她直咧嘴,可顧不上這些,艾琳隨身摸過一塊布料裹在了身上,偷了腥的貓兒一樣悄悄的往門口爬去。
“吱……”艾琳輕輕的拉開了門,走廊裡微弱的一個小火把還燒着,藉着火光艾琳回頭看了一眼還躺在一堆“破布”中的托馬斯。托馬斯也睡的很沉,反覆的劇烈“運動”之後的男人一般在這個時候都是最爲脆弱和沒有抵抗力的,所以艾琳拉開門發出的聲音只是讓睡夢中的托馬斯微微蹙了下眉,卻仍舊沒有醒來。艾琳這才做賊似的從門縫爬了出去。
“呼……”剛剛出了門,艾琳就長出了口氣,然而當她一眼看到前面半開的那扇門時,心又懸了起來。艾琳使勁兒的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暗自埋怨自己真是酒後亂“Xing”啊,隔壁還綁着一個大活人呢,自己怎麼就折騰開了。
嚥了下口水,艾琳把身上的布片又裹了過裹,仍舊是膽小的貓兒一樣,小心翼翼的爬過去。不是艾琳沒有骨氣、不敢大模大樣的走出去,實在是因爲她現在腿軟力疲,而且腿窩也疼的厲害,站起來會感覺在上刑,所以只好委屈一下自己強勢的海盜形象,改爲偷偷摸摸的“逃”了。
來到關押着迪克的房間門口,艾琳記得迪克是綁着的,而且堵住了嘴巴,那麼艾琳打算着快點逃過這個門口就沒事了。只是當艾琳“路過”的時候向門裡瞄了一眼,卻發現繩子散落在地上,迪克已經不知去向了。
“人呢?”艾琳疑惑了一下,不過也只是微微一愣,馬上就安心下來。既然迪克不在最好,也許他早就逃走了,什麼都沒聽到就好。艾琳手腳並用的爬過了門口,終於來到了樓梯轉角。
艾琳扶着樓梯扶手站了起來,腿痠疼的讓艾琳咧一下嘴,但還是揉了揉發木的膝蓋、快速的邁步往上一層船艙走去。她的船長室在中間那層的最裡間,現在應該是黎明十分,船上靜悄悄的,那些水手應該也是喝醉了都在睡覺。
終於抓住了船長室木門的扶手,艾琳的心纔算是放了下來。她明明記得自己是豪情壯志的下去底艙“搶劫”的,可是現在這樣的情況是不是叫做“偷雞不成、反失把米”?可不知道爲什麼,艾琳的心裡竟然沒有之前的那種失落和蒼涼了,反而覺得安定又充實,就好像是終於完成了一個心願,少了很多的糾結和牽絆一樣。
再深吸了口氣,艾琳使勁兒的推開了船長室的門,卻一下子愣住了……
“亞娜!”艾琳沒想到亞娜竟然坐在她船長室的小牀上,懷裡還抱着她的一隻雪白的枕頭。
“艾琳,你回來了。”亞娜的眉眼帶着笑,但口氣很平和,好像只是有一些擔心,但沒有一點的嬉笑成分。
“嗯。你怎麼在這裡?這麼晚了……,不,你起的這麼早?”艾琳有些詞不達意,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好。但一雙手抓着身上裹的亂七八糟的“布塊”,站在門口進來也不是,出去顯然更不對。
“我的房間借給迪克了,你該知道,他留在底艙的那個房間顯然不合適。”亞娜說着還對艾琳擠擠眼睛。
“呃……”艾琳的臉一下子就紅透了,一直紅到了脖子根兒。
“快進來吧,難道你認爲現在的樣子好看?”亞娜扔了手裡的枕頭,站起身將艾琳拉了進來,又上下的打量了一下艾琳現在古希臘油畫上的美人般的裹布造型,搖着頭笑了笑,然後拉開了一邊的櫃子,把一套寬鬆的白棉布睡衣塞到了艾琳的手裡:“你換上衣服睡吧,我去把迪克叫醒。”
“亞娜,你叫迪克幹嘛?”艾琳抓着睡衣一臉的茫然,大腦因爲昨夜的酒精麻醉和一夜的激情還有些麻木,所以一時想不出亞娜這個時候叫迪克起來幹嘛。
“當然是當他去照顧底艙的那位大人物呀。”亞娜嘆口氣又拍了拍艾琳的臉蛋,此時好像亞娜纔是姐姐一樣,準備給闖禍的妹妹收拾爛攤子了。
艾琳的臉又紅了,一把抓住亞娜的手腕,拉她到身邊低聲的央求她:“亞娜,別說出去,你讓迪克起來,把他帶走吧。”
“他?哪個他?”亞娜明知故問,眉開眼笑的看着艾琳。
“托馬斯,讓他和迪克離開,把從他船上劫來的東西都還給他們,船也讓他們開走。就說是你的意思,快去,別等托馬斯醒來了,他不肯走了。”艾琳急的跺腳,拉着亞娜的手搖晃着,一臉的祈求。
“艾琳……”亞娜反握住艾琳的手,拍了拍,換上了一副嚴肅的表情問她:“你捨得讓他走?難道你不想跟着他回去嗎?迪克都和我說了,這幾個月來他一直都在找你,爲你擔心;而且你們以前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艾琳,你仔細的想一想,你畢竟還是一個女孩子,你不該一輩子做海盜的。”
“亞娜,我明白你的意思,可你明白我的心情嗎?我和他不可能的,太多的障礙和鴻溝,他的身份、我的過錯,完全沒有可能的。”艾琳痛苦的搖了搖頭,第一次和另外一個人分享了她的無奈。
“可是,我能看出他的真心,男人的心不是最重要的嗎?難道你還會介意那些浮誇的東西嗎?艾琳,你應該勇敢點。”亞娜緊緊的握着艾琳的手,用眼神給了艾琳最大的鼓勵。
“我知道,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而且我認爲……,我認爲現在這樣也很好。我們原本就是相愛的,現在也彼此擁有了,沒有任何的遺憾了。所以分開也是一種最好的結局,我可以接受這樣的分別,相信他也可以的。”艾琳努力的笑了笑,表情也釋然了。
艾琳不是一個隨便的女人,否則她也不會直到現在才把自己奉獻出去。可她也不是拘泥於形勢的古板女人,作爲二十一世紀的新女性,她擁有了愛,順理成章的做了應該做的事情,這其實也沒有什麼值得惋惜的。跟不存在什麼“貞操”或是吃虧、負責的觀念。反而因爲這樣的融合,讓艾琳有了一種安心和滿足,廖無遺憾了。
看着艾琳那堅定而平和的眼神,亞娜嘆了口氣,放開艾琳的手轉身走了出去。
亞娜離開了,艾琳一頭倒在了牀上,用枕頭緊緊的把頭扣住,讓自己儘量不去想也不去聽,就好像一隻埋進沙子裡的鴕鳥。只是過了一會兒,艾琳突然聽到了一陣汽笛的聲音響起來。
艾琳對船有着一種特殊的敏銳直覺,所以她直聽汽笛的聲音就知道那不是自己的船,也不是另外的兩艘護航艦,那應該是……托馬斯的那艘大船。是不是他要走了!
雖然努力的不去想,雖然一直告訴自己該滿足了;可艾琳還是不自覺的流下了眼淚。抱緊了懷裡的枕頭,艾琳任憑淚水流下了,卻露出了釋然又安心的笑容。
不知不覺中,艾琳睡着了。或許是太累了,身心俱疲。這一次睡了很久,再睜開眼睛是被餓醒的,醒了眼前漆黑一片,艾琳才知道又到了晚上。只不過周圍都很安靜,幾乎連海浪的聲音都聽不到了。
艾琳翻身坐起來四下看了看,感受了一下船身的波動就知道,船在很慢的行駛着。也許沒有自己的命令,這些水手都不知道該向哪裡航行吧,艾琳這樣想着,起身換上了衣服,把頭髮用手指攏了攏,準備出去看看情況。
邁步走出船長室,艾琳仍舊感覺有些腰痠背痛,不過腿窩走路的時候總算不像鴨子那麼難看了。艾琳一路來到甲板上,想要看看現在的天氣和海上的情況。
當艾琳邁上甲板的時候,圍成一圈的火把讓她視線一亂,隨即有種想要轉身逃回去的感覺。因爲她竟然看到火把的中央圍坐在一起喝酒的人羣當中有兩個特別熟悉的身形。
聽到了腳步聲,托馬斯舉着手裡的酒杯向船艙門口看去,就看到艾琳頂着一頭亂髮呆立在門口,一隻手抓緊了木門,好像恨不得將門框都捏斷了一樣。
“艾琳,過來喝酒?”托馬斯迷人的一笑,在跳躍的火把映照下彷彿是一隻魅惑人心的海妖,看的艾琳有種窒息的失魂落魄。
然而艾琳馬上就用指甲摳了一下手心,讓疼痛把自己的思想拉回到正常的範圍,瞪着托馬斯良久才邁步向那一圈圍坐在一起的人走去。那些艾琳手下的水手看着他們的船長氣勢洶洶的走過來都感覺不妙,紛紛快速的起身讓開了一條路,把那個圈子拆開,露出了仍然坐在中間的托馬斯和迪克。
“你怎麼還在這兒?”艾琳半眯着眼睛站在托馬斯的面前,因爲托馬斯還是坐着的,所以艾琳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優勢,氣勢又提升了不少。
“我不該在這兒?還是說我早上就應該離開?”托馬斯仍舊坐的穩如泰山,勾着脣露出了一個迷人的笑容,手裡的酒杯又向艾琳舉了舉,然後低頭抿了一口香醇的美酒,就好像這是他的船一樣。
“對,不應該。我早上已經同意放你離開了,你爲什麼還在?是不是……”
“是亞娜小姐請我回來的,是關於……”托馬斯笑了一下,然後用最最平靜又清朗的聲音說道:“是關於一樁喜事……,婚事。”
“誰要和你結婚,走,離開這裡。這是海盜船,你再不走,我仍舊把你綁了扔到底艙去。然後派人去城堡送信,讓特里克拿大筆的金幣來贖你。”艾琳一把抓過了托馬斯手裡的酒杯,一揚手就扔進了大海,吼的也分外的大聲。
“綁我到底艙?好啊,我很願意。”托馬斯仍然是那一副玩味的樣子。可是現在艾琳看來,他就好像是一個無賴。
“你們看什麼看?把他給我扔下海去。”艾琳急了,對着一邊呆愣的水手們吼着,隨即又看了看迪克,手指向着迪克也是一指:“還有他,一起扔下去,別讓我再看到他們兩個。還有他們的那艘船。”
艾琳掃了一眼跟在他們這艘船後面不遠的船,氣呼呼的跺着腳,然後轉身就走。
“不許扔,是我請他們回來的。”亞娜突然跑了出來,把那些水手大聲的制止住,然後一把拉住了艾琳,紅着臉拉艾琳到一邊,低聲的說着:“我在向托馬斯大人求婚,所以才留他下來的。”
“Why!”艾琳瞪着眼睛幾乎抓狂,如果她的耳朵沒毛病的話,那就是亞娜的腦子有問題吧,自己聽了這話怎麼感覺心裡犯堵呢。
“呃……,艾琳,你誤會了。我在向托馬斯大人求婚,但對象卻是他的侍衛長……迪克。”亞娜趕緊搖晃着艾琳的胳膊,急急的向她解釋着。
“什麼?你向托馬斯的侍衛長……迪克求婚?”艾琳總算是轉過彎了。按照亞娜的意思,似乎是讓托馬斯做主,讓她和迪克兩個人……,亂了,艾琳感覺自己的腦子亂七八糟的叫囂起來,有種沒法轉彎的感覺。
“是的,艾琳,你說的沒錯。迪克是個好小子,所以我就大膽的向他求婚了。而托馬斯大人也同意了,所以我才留他們在船上喝酒。所以現在他們是我的客人,其中一個還是我的未婚夫,所以他們得留下。”亞娜紅着臉、點着頭,給了艾琳又一個重磅炸彈。
“OK,我懂了,恭喜你,亞娜。”艾琳終於鬆了口氣,然後給了亞娜一個擁抱。可是不得不承認,艾琳的心裡還是有些忐忑,但是總也說不出什麼地方不對勁兒。
“那麼,我們坐下來一起喝杯酒吧。”亞娜同樣真摯的擁抱着艾琳,用力的拍拍她的肩膀,發出了真摯的邀請。
“喝酒?不不不,我昨天已經喝的很多了,實在是……喝的太多了,喝不下了。”艾琳瞄了一眼另一邊似笑非笑的托馬斯,那張帥的冒泡的臉現在讓艾琳看起來有點欠揍,讓艾琳想起了一個詞叫做“得了便宜賣乖”。忽然艾琳就明白什麼地方不對勁兒了。
想到這裡,艾琳對着亞娜露出一個美麗而燦爛的微笑,說了一聲“謝謝”;然後快步的來到了船舷,在衆人驚詫的眼神中,以一個優美的跳躍跳出了船舷,然後在空中劃出一個完美的弧線,“撲通”的一聲落入了海中,濺起了一片潔白而美麗的水花。
“艾琳……”托馬斯嚇了一跳,快速的跑過去趴在船舷上向海水裡已經潛游到遠處的艾琳叫着。他真的嚇壞了,這是他第二次看到艾琳在他面前落入水裡了,上一次的事情幾乎已經給托馬斯留下了心理陰影,他真怕艾琳會就此再消失好幾個月。
而艾琳只是潛游到很遠才露出頭來,回頭看了一眼燈火闌珊的大船,甩甩頭上的水向着其中的一艘護航艦游去,那是之前大鬍子送給她的那艘漆着紅色“A”字的法國船。
托馬斯總算鬆了口氣,隨即也邁上了船舷,卻被迪克一把給拉住了:“托馬斯大人,如果你現在過去的話,艾琳還是會逃的。”
“……”托馬斯看着艾琳已經靠近了她的那艘護航艦,心裡真的很着急,卻知道迪克說的是對的。艾琳太過倔犟,也很決絕,如果自己現在追過去,她只會逃的更遠。
亞娜也跑了過來,在船舷上看着艾琳已經被那艘船拉了上去,擡頭對着迪克和托馬斯搖了搖頭,意思是:讓她冷靜一下吧。
“亞娜,現在怎麼辦?”迪克看着亞娜,也有些無措。他們剛剛想破腦袋想出來的一個詭計,現在卻把艾琳逼走了,接下來該怎麼辦?
“讓她冷靜一下吧。”托馬斯笑了笑,卻嘆了口氣。對於那個“該死的”女人,他想賴着她、拉住她給自己負責都沒機會,居然又給她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