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微微一驚,然後看了陸俊生一眼,青蓉的這個決定雖然多少有些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臺下的人坐不住了:“芸娘,青蓉姑娘今天選的到底是誰啊?”
“就是啊,急死我們了,趕緊告訴我們吧。”
芸娘手裡拿着團扇,隨後微微一笑:“今天的這位客人,青蓉姑娘已經選出來了,就是這位公子。”
芸娘將手裡的團扇指向陸俊生,這下臺下的衆人不淡定了,紛紛看向陸俊生。
“真是想不到,竟然讓這小子佔了便宜。”
“青蓉姑娘怎麼會選這個小子,看他那個樣子,除了會作首詩外,有哪一樣能比得上本少爺。”
衆人議論紛紛,有的直接就批評起來了陸俊生。
陸俊生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面對那些人的指指點點,也不知道怎麼反駁。
文涵喜道:“今天小弟恭喜陸大哥能和青蓉姑娘對飲了。陸大哥,別站在這裡了,趕緊去找哪位青蓉姑娘去吧。”
陸俊生心慌道:“文兄弟,這怎麼能行呢,咱們今天來這裡是找王貴的把柄的,怎麼現在成這個樣子了,文兄弟,我看咱們還是趕緊走吧。”
現在這樣的情況,陸俊生只想趕緊離開這裡,文涵卻一點要走的意思都沒有:“陸大哥,人家青蓉姑娘都已經選中你了,咱們還走的了嗎,沒事的陸大哥,不就是喝酒聊天嗎,又不一定會同牀共枕,不用擔心的。”
看到陸俊生一臉慌張的樣子,文涵也一直笑個不停,便將自己以前在青樓喝酒時的經驗告訴了他。
芸娘站在臺上向陸俊生喊道:“李公子,趕緊跟我過來吧,我們青蓉姑娘可在房間裡等着你呢。”
陸俊生心裡猛一緊張,看了文涵一眼,最後只好硬着頭皮走了過去。
臺下的衆人現在對陸俊生是又羨慕又嫉妒,口中還罵罵咧咧,但在這裡誰也不敢放肆,青蓉姑娘沒戲了,那就只好找別的姑娘了。
陸俊生慢慢的走到芸娘身邊,很是拘謹。
芸娘噗呲一聲笑了出來:“沒想到李大才子還這麼害羞啊,要是芸娘猜的不錯的話,李大才子應該是很少來這樣的地方吧。”
陸俊生點了下頭:“在下是第一次來這樣的地方。”
芸娘聽完後又笑了起來:“李大才子不用緊張,男人來這樣的地方很正常,李大才子又滿腹詩文,今後再多一個風流才子的美名,豈不是更好。”
陸俊生心裡更加緊張了起來:“在下可不想做什麼風流才子,要是讓家裡的人知道了,那可就不好了。”
芸娘調侃道:“難道李大才子是怕家裡的那位吃醋嗎?現在男人出來喝點花酒又沒有什麼,李大才子就不要擔心了。”
陸俊生解釋道:“這個,在下還沒有娶妻,只不過是剛定親而已。”
“那就更沒有什麼了,”芸娘開解道,“李大才子,我們青蓉姑娘正在樓上等着您呢,現在我就帶您上去吧。”
隨後陸俊生跟在芸孃的後面,忐忑不安的向着樓上走去。
來到三樓,這裡要比下面清淨許多,佈置的也更加典雅。芸娘在一個房間門口停下,然後敲了兩下,便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芸娘走了進去後,轉身看到陸俊生還站在門口,便喊道:“李大才子,怎麼還站在門外,趕緊進來啊。”
聽到芸娘喊叫自己,陸俊生吸了一口氣,走了進去。
房間裡面佈置素潔淡雅,牆上掛着很多的字畫,都是一些名家所作,書架上還放着各種金玉古玩、詩文典籍,旁邊是一處木榻,上面放着一張楠木古琴和一幅茶具,桌子上點着香爐,房間裡面充滿着讓人沉醉的檀香味道。
青蓉坐在牀邊,此時已經換了一身淡紫色的衣服,頭上插着一支玉簪,秀髮隨意的披在雙肩,雖有萬千風情,卻面若西子,神比青蓮,看起來更像是一位熟讀詩書的大家閨秀,很難讓人想到是一位風塵女子。
陸俊生一時看的有些癡迷,青蓉緩緩走了過來,隨後喚道:“李公子。”
陸俊生心裡一動,立刻緩過神來,連忙回禮:“青蓉姑娘好。”
青蓉微微欠身,淡然一笑,顯示出了極高的修養。
芸娘笑道:“李大才子,我們青蓉姑娘也特別喜歡詩詞,正好李大才子也這麼有文采,就和我們青蓉好好聊一聊吧。我就不打擾你們的雅興了。”
說完後,便輕輕搖着團扇,離開了這裡。
芸娘走後,房間裡就剩下了他們兩個人,偌大的一個房間,陸俊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青蓉也沒有說話,房間裡立刻安靜了下來。
青蓉走到木榻前,隨後跪在蒲團上開始泡茶,陸俊生還在站在原地,也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只好看着她在那裡泡茶,然後又想牆上掛着的字畫看去。
過了一小會兒,青蓉說話了:“李公子是哪裡人啊?”
陸俊生趕緊回過頭來:“在下是蘇州人士。”
青蓉又說道:“李公子這麼好的文采,不知有沒有考取功名啊?”
陸俊生一時怔住了,這次來這裡,是不能讓別人知道他們的身份的,現在對方這麼問,自然不能說實話,想了一會兒後,便決定撒謊:“這個,今年沒有考上,所以還沒有功名。”
這應該算是陸俊生第一次撒謊,說完後,心裡又有些緊張了起來,生怕被別人發現了。
青蓉卻嘆了口氣:“沒想到李公子這麼好的才學,竟然也落榜了,我也見過一些已經考上的人,他們的才學和李公子比起來,還是有些差距的,有些根本就沒有什麼才學,都是花錢買通考官,才考了一個功名。”
從青蓉的話裡,可以聽出來她是很看不起那些花錢買功名的人的。
“李公子這次落榜,肯定是那些考官故意的,李公子也不要灰心,這次考不上還有下一次,我相信以李公子的才學,肯定會考上的。”青蓉開始爲陸俊生打氣,對於那些有滿腹才學,卻一直不能考取功名的人,青蓉一直都很替他們感到惋惜,但自己又幫不上什麼忙,只能爲他們加油打氣。
陸俊生也沒有想到青蓉會這麼鼓勵自己,心裡頓時有了一些好感,然後開始搭話道:“在下看青蓉姑娘房間李的佈置,想必青蓉是很喜歡詩文了?”
青蓉笑道:“是啊,我從小就很喜歡詩文,以前的時候,經常跑到我爹的房間裡去看書,只不過後來,”青蓉說道這裡聽了下來,隨後又接着說道:“後來家裡發生了一些事,就來到了這裡,現在有空的時候,我也會看一些詩集什麼的。”陸俊生看着正在專心泡茶的青蓉,實在想不明白像她這樣的人,怎麼會來到這個地方,她和自己想象中的那些青樓女子完全不同,在她的身上,一點也看不出來有風塵的樣子。雖然心裡很想問問她,卻不敢開口。
隨後青蓉說道:“李公子,茶已經泡好了,請過來品嚐一下吧。”
陸俊生走向木榻,剛走了幾步,一股茶香便飄了過來,頓時精神一震。
走到木榻前盤腿坐了下來,然後青蓉端起剛泡好的一杯茶遞了過來。陸俊生趕緊用雙手接過來,茶杯乃是上等的官瓷,茶葉又是最好的西湖龍井,經過專業的泡茶之後,茶香便瀰漫開來。
陸俊生看着手裡的茶水,然後聞了一下,茶香撲鼻,喝了一小口後,茶的香味就更濃了,滿口愈香、心曠神怡,就像是天上的甘露一樣。
陸俊生從來沒有喝過這麼好的茶水,就算是在護國公,那裡的茶水也沒有這麼好喝。陸俊生又忍不住喝了一口,隨後一杯茶水轉眼間便喝完了。
青蓉接過茶杯,又給陸俊生倒了一杯,隨後說道:“李公子,青蓉泡的茶還合公子的口味吧?”
陸俊生大加稱讚道:“這是在下喝過的最好喝的茶了,青蓉姑娘泡的茶,真是太好喝了。”
等第二杯茶涼的差不多了,青蓉便端起來遞了過去。陸俊生接過來後,幾口之後,又喝完了。
看到陸俊生喝的這麼快,青蓉不禁笑道:“李公子喝的也太快了,茶是要一點點的品的,要是照李公子這樣的喝法,光喝茶就喝飽了。”
說着,兩人同時笑了起來。青蓉又倒了第三杯茶,這次陸俊生不敢再喝的那麼快了,開始慢慢的品味了起來。
陸俊生品了一會兒後,才知道品茶和喝茶是不一樣的,喝茶喝的是茶的味道,品茶品的是一份心境。
品過之後,陸俊生的心胸也開闊了不少,心裡的煩惱也都漸漸沒有了。以前自己是沒有這樣的感覺的,喝茶不就是喝泡了茶葉的水嗎,最多就是好喝一些,或是提神,今天才知道喝茶也能排解憂愁,也能喝出不同的感覺,甚至還能喝出很多的道理。
兩人一邊飲茶一邊談詩論畫,相談甚歡。陸俊生也沒有想到青蓉的詩文造詣竟然這麼高,甚至能和那些貢院考生有的一比。在詩詞上,陸俊生一下子打開了話題,心裡的很多想法和見解也都和青蓉說了出來。
這些想法和見解自己從來沒有和別人說過,就算是關係最近的柳芷柔,說的也大多是一些官場的事或是一些兩人的悄悄話,柳芷柔雖然也度了很多的書,但基本上都是一些醫書,像文學方面的書籍讀的便少了許多,所以雖然柳芷柔的醫術很高,但是在詩文這一方面卻要差了很多。和李彥等人在一起的時候,談論的都是一些家國大事,也很少談及詩文,和自己年紀相仿的文涵則經常見不到面,兩人說的就更少了,還有李蓁蓁,自己在給她上課的時候,也講了很多的詩文,但是都是在講解,對於自己的想法卻沒有說。
如今見到了青蓉,她和自己的年紀也差不多,對於詩文又這麼厲害,陸俊生就好像一下子找到了知己一樣,對方能明白自己心裡的想法,自己也能明白對方心裡的想法,談到高興處,兩人更是情緒高漲,就這樣,兩人越談越覺得相見恨晚,恨不得早點能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