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瑾萱來到大牢,便看到陸俊生蹲在牢房的一個角落裡,臉上滿是憤恨的表情。
姚瑾萱來到大牢門口,輕聲喊道:“陸大人。”
聽到有人喊自己,陸俊生趕緊向牢房門口看去,便看到了姚瑾萱。
陸俊生趕緊站了起來,問道:“姚姑娘,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看着陸俊生有些落魄的樣子,姚瑾萱也有些擔心:“陸大人,我剛纔聽說你被我爹關進了大牢,所以便過來看看陸大人。陸大人,我剛纔聽我爹說,是陸大人帶人去糧店鬧事才被抓來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陸俊生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便將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姚瑾萱聽完後,也對那個郭老闆深惡痛疾,忍不住便痛罵了幾句,隨後又說道:“陸大人,我會向我爹好好說明這件事情,我爹肯定會把陸大人放出來的。”
姚瑾萱這麼說,陸俊生對她也很趕緊,但是卻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這次從這件事情看的出來,姚通分明就是偏袒那個郭老闆,而且之前自己也曾多次得罪姚通,這肯定讓姚通對自己有些怨言,這次把自己關進大牢,怕也是公報私仇罷了。
陸俊生說道:“姚姑娘,這次姚大人把我關進來,怕是不會那麼輕易就會把我放出去的,這次還要麻煩姚瑾萱去縣衙一趟,和芷柔說一聲,我在這裡很好,讓她不要擔心,還有縣衙的其他人,也不要義氣用事,這段時間,縣衙裡面的事情,就先請師爺和沈公子代爲處理,我很快就會回去的。”
姚瑾萱把陸俊生的這些話記在心裡,等陸俊生把事情都說完之後,便向着縣衙走去。
來到縣衙,便看到衆人坐在客廳,每個人都是愁眉苦臉。
看到姚瑾萱過來,柳芷柔便走上前來:“瑾萱妹妹,你怎麼來了?”
姚瑾萱說道:“我是來給陸大人傳話的。”
說完後,衆人一下子精神了起來,紛紛看着姚瑾萱。
柳芷柔趕緊問道:“瑾萱妹妹,你見過俊生哥了,他現在怎麼樣,有沒有事啊?”
姚瑾萱安慰她道:“柳姐姐不要擔心,我剛纔去大牢看過陸大人了,陸大人現在沒事。”雖然姚瑾萱說了陸俊生沒事,但是柳芷柔的心裡還是充滿了擔心,便又問道:“那俊生說什麼了?”
姚瑾萱便將陸俊生的話全都向衆人說了一遍,姚瑾萱說完了之後,衆人的臉色又擔憂了起來,柳芷柔更是萬分擔心,不住的嘆氣。
姚瑾萱頭走到她的身邊,安慰道:“柳姐姐,你放心,這件事情都是那個郭老闆的錯,和陸大人沒有關心,我回去在好好勸勸我爹,我相信陸大人很快就能出來的。”
柳芷柔感激的看着姚瑾萱,說道:“那就謝謝瑾萱妹妹了。”
姚瑾萱在這裡待了一會兒,便回去了。這一天,柳芷柔都在沒有去醫館,一直待在縣衙想辦法,這一坐,便坐到了天黑。
一直等到黃小葉過來喊吃飯,柳芷柔才發現天已經黑了。不一會兒,飯菜便被端了上來,柳芷柔坐在凳子上,也沒有心情吃飯。
黃小葉把飯菜夾好,放到柳芷柔的眼前,關心的說道:“姐姐,趕緊吃飯吧。”
柳芷柔沒有心情吃飯,也沒有去拿筷子,有些力不從心道:“我不餓,你們先吃吧。”
看着柳芷柔這個樣子,周英也勸道:“芷柔,你一直這個樣子也不是辦法啊,你中午就沒有吃多少,現在不能在不吃了。今天姚姑娘也說了,陸大人在牢裡沒事,過幾天,陸大人肯定就能回來了。”
黃小葉把筷子放在柳芷柔的手邊:“姐姐,還是先吃飯吧。”
聽了勸說,柳芷柔便接過筷子,開始一點一點的吃了起來,但是也是一直悶着頭吃飯,也不說話,其他人也是這個樣子,平時吃飯的時候都是熱熱鬧鬧的,今天則是一反常態,誰也不說話了,就連最活潑好動的林雨菡,也是老老實實的吃飯。她懷裡的小白貂好像也能理解衆人的心情,也是躺在林雨菡的懷裡,不在東跑西跑。
就這樣吃過了晚飯,柳芷柔便陪着林雨菡去書房讀書,林雨菡讀書的時候,柳芷柔也是不時地發呆,腦袋裡想的全是陸俊生的事情。
等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柳芷柔躺在牀上,也是翻來覆去的睡不着,雖然也知道陸俊生不會出太大的事情,但是這份心裡的牽掛和擔心,卻是真真實實的在心裡反覆出現,寢食難安。
外面已經明月當空,夜風吹過庭院,像是在傾訴着一曲哀歌。在無盡的擔憂之中,柳芷柔也迷迷糊糊的進入看夢鄉。
到了第二天天亮,施粥繼續進行,昨天陸俊生從沈家米店拿回來的那些糧食,也被要了回去。現在,倉庫裡基本上都是那些壞掉的糧食了。
一行人看着倉庫裡的這些糧食,不由得擔心了起來。
現在那些好的糧食馬上就要沒有了,怕是今天也難以撐得下去。不一會兒,外面便有人進來,說糧食已經不夠了,需要在拿一些,柳芷柔心裡突然驚了一下,現在沒有了糧食,粥也熬不成了,只能先喝那些百姓說明了情況了。
柳芷柔一行人來到粥棚,有的百姓看到他們都是空着手出來,便詢問糧食的事情。
無奈之下,柳芷柔只好把事情說了出來:“各位鄉親,縣衙真的沒有糧食了,現在鍋裡的剩的這些,就是最後的糧食的,我們現在也沒有辦法。只能對不住大家了。”
一人喊道:“那天我還看到陸大人拉着那麼多的糧食進去,現在這才二十來天,怎麼就沒有糧食了呢?”
其他人也紛紛詢問,柳芷柔只好解釋了起來:“前些天確實買了一些糧食,但是昨天我們才發現,那個郭老闆賣給我們的糧食,有好多是發了黴的。昨天陸大人還因爲這件事情,被姚大人抓進了大牢,所以,現在那些好的糧食就沒有了。”
柳芷柔說完後,便有一年邁的老婆婆說道:“發黴的糧食,也是糧食啊,只要是糧食,就是能吃的,柳大夫,就把那些發黴的糧食給我們吃吧。”
柳芷柔聽後,有些心驚:“那些糧食都是發了黴的,怎麼能吃呢?”
那老婆婆道:“柳大夫,別說是發黴的糧食了,現在就連草根就已經沒有了,現在只要是能吃的,都被吃光了,柳大夫,你就把那些發黴的糧食給我們熬粥喝吧。”
柳芷柔還是有些擔心,把那些發黴的糧食給百姓熬粥喝,這怎麼能行呢:“可是那些糧食,真的已經壞了,那都是給牲口吃的。”
又有一年老的老伯顫顫巍巍的說道:“現在有口吃的就行了,要是在沒有吃的,怕是又要改吃人了。”
聽完這話,柳芷柔被嚇了一下,驚道:“什麼,吃人?”
那老伯很平靜的說道:“現在,就已經有人開始吃人了,要是在沒有吃的,怕是我們也要成了別人的糧食了。”
柳芷柔有些不敢相信,吃人?想想就覺得渾身發毛。
“老伯,你剛纔說什麼,有人已經,已經,吃人了?”
老伯絲毫不以爲怪:“是啊,昨天夜裡,也一個破房子裡,就有人在吃人肉。”
柳芷柔聽後,只覺得脊背發涼,自己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事情,這已經顛覆了自己的人生觀,人怎麼可能吃人呢?
柳芷柔甚至不相信那老伯說的話:“你真的看見,有人,在吃人肉?”
老伯說的:“昨天晚上我就親眼看到了,他們有十幾個人,就在那個破房子裡,還架了一個鍋,就在那裡煮。好像煮的是一個孩子。”
柳芷柔一想到那樣的場面,甚至覺得噁心,剛想了一下,便不再敢繼續想下去了:“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他們,他們怎麼能吃人肉呢?”
又一個年紀輕一些的男子說道:“現在我們沒有吃的,凡是能吃的,當然要吃了,這樣的事情,我還見過還幾次呢,那些凍死的,或者是餓死的人,基本上就被吃了,只要能活命,管它是什麼呢?”
聽了這樣的事情,柳芷柔心裡久久不能平靜,自己身爲一個大夫,從小便被教育要有善心,有醫德,吃人這樣的事情,是自己萬萬不能接受的。當然,這也和自己的生活有很大的關係。雖說自己也是出身農家,生活不富裕,但是好歹也不會餓着,就算是在災荒之年,也是能吃上飯,最多就是吃的差了一些,根本是不可能吃人了,而且自己也從來沒有見過吃人的事情發生。
如今來到這裡,看到了各種各樣的事情,也看到了窮苦的百姓如何在溫飽的生死線上苦苦掙扎,這世間的悲苦,比自己想象中還要慘的多。
柳芷柔一直在平復着自己的內心,這時,那些百姓有紛紛說道:“柳大夫,就把那些發黴的糧食給我們吧”
“只要是吃的就行。”
“就算是發黴的糧食,也已經很好了,柳大夫,趕緊給我們熬粥喝吧。”
“……”
看着衆人渴求的的目光,柳芷柔也只能答應了他們,那些糧食雖然發黴,生了蟲,但是並沒有什麼毒之類的,就算吃了,也不會有什麼問題,就是不好吃而已。
柳芷柔和其他人商量了一下,大家也都同意把那些糧食拿來熬粥,就這樣,柳芷柔便讓人拿來一袋發黴的糧食,然後倒在大鍋裡,開始熬了起來。
柳芷柔就站在大鍋的旁邊,看着鍋裡漸漸沸騰的水,心裡在想着什麼。不一會兒,水便沸騰了,粥的味道也漸漸從鍋裡面散發了出來,只是這粥的味道,有些不好聞,更像是泔水的味道。
等粥熬好了之後,等着喝粥的百姓便一窩蜂的涌了過來,每個人的臉上都是渴望的模樣,領到粥的人,便迫不及待的喝了下去,就好像是在吃美味佳餚一般。
柳芷柔看着他們喝粥的樣子,突然覺得心裡酸酸的,甚至想哭,在她的腦海裡,甚至還出現了這樣的想法:這些人,真的很像家裡養的那些牛羊一樣。
柳芷柔忍住了眼眶裡的淚水,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了下來,在這樣的世道之下,窮苦的人,已經活的不像一個人了,爲了能活下去,可以吃任何的東西。
命如草芥,說的應該就是這些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