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是怎麼了?”夏媽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團團轉,上前去扶蔣平,“蔣大叔你今天一大早就起來鬧個什麼勁啊!我說句實話吧,你女兒可是我見過的最善良最通情達理的好姑娘了,有這樣一個女兒你就該偷着笑了。怎麼還像個小孩子一樣跟她治氣啊!快別哭了,趕緊起來回房間洗把臉,該咋過就咋過吧!何苦硬是要鬧得全家都不安寧呢!看着女兒兒子被你折騰成這樣,你就不心疼嗎?”
這時,小高也跑過來去攙起了仍然無法控制自己不斷大聲哭泣的蔣平,和吳媽一起攙着他離開了房間。
當蔣平離開,蔣小偉感覺到蔣平可能不再硬要逼着他走了,這纔敢從夏小昕的懷裡擡起頭來,睜着一雙淚水氤氳的臉抽抽噎噎地問道:“姐姐,爸爸這是怎麼了?他爲什麼突然會這樣啊!”
夏小昕從牀臺櫃上的紙盒裡抽了一大把紙巾替蔣小偉還有自己擦乾淨了眼淚,竭力笑着溫柔地說:“他只是突然想念老家了。你大概不知道吧?其實大人也有任性得像小孩一樣的時候。等他鬧過一頓,就沒事了。你這段時間乖乖的,不要惹他生氣就好了。”
“想回去可以等我放寒假的時候回去嘛!我們離寒假放假也沒幾天了!到時候,一家人一起回去不好嗎?”蔣小偉不滿地說。
“呵呵。有時候想念是沒有辦法控制的。當無法控制的時候,人便難免會任性了。”夏小昕輕輕地撫摸着他那又黑又亮的頭髮,不由自主地想起初見他的情景了。
那時候他也是這樣窩在她的懷裡,她也曾這樣親暱地撫摸過他的頭髮,當時他的頭髮又髒又亂,摸在手心裡的感覺是又澀又髒,讓她當時滿心的辛酸。
如今,他的頭髮又黑又亮了,她的心仍然是辛酸的。
因爲她知道,他們的緣分或許已經到頭了。
“我希望他能夠控制一下自己。再等一些時間,到時候我們再一起回去。”蔣小偉嘆了口氣,一張小小的臉突然間顯得有些過於成熟。
“嗯。給他時間讓他好好想想吧!”夏小昕點頭。
“好的。”蔣小偉乖乖地應了,仍然窩在夏小昕溫暖的懷裡不願意起身離開。
只是沒過多久,他的肚子便不聽話地‘咕咕咕’地叫了起來,他的小臉一下子紅了,捂住肚子可憐兮兮地說:“我好餓了。”
夏小昕笑了,伸手點了點他小小的鼻子,“那趕緊下樓吃早餐吧!”
蔣小偉又滿懷希翼地看着她問:“那我吃過早餐後,可不可以像以前一樣去上學?”
夏小昕沉吟了一下,最後說道:“當然。”
蔣小偉聽了,開心極了,嘟起小嘴‘叭’地一聲在夏小昕臉上重重地親了一口,然後跳下牀,快樂地飛奔下了樓。
夏小昕幽幽地嘆了口氣,也下了牀,走進衛生間簡單地洗漱了一下,然後走出了房門。
在過道的時候,就聽到樓下蔣小偉與吳媽在嘰嘰喳喳說着什麼的聲音。
她想了想,咬了咬脣,最後走到蔣平的房間,輕輕地叩擊着。
“進來吧!”蔣平沙啞而蒼老的聲音透過門悶悶地傳了出來。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推門走了進去。
房間很整潔,進門的右邊的一張桌上,擺着一盆已經綻放的蘭花,正幽幽地煥發着暗香。
房屋中間的大牀上鋪被潔白如雪,一點皺紋都沒有,看得出主人今天早上很仔細很溫柔地鋪好了它。
白色暗花的紗簾拉開了,溫暖的太陽光線照灑了進來,將整間房間都照得亮堂堂的。
落地窗前放着一把印着紫色鬱金花的沙發椅,蔣平正佝僂着背低着頭坐在那裡,在金黃色的光影裡,飄浮着濃濃的莫名的憂傷與悲哀。
夏小昕走了幾步,最後離他遠遠站定,低聲說道:“呆會小偉便去上學了,我讓小高送他。等他走後,我便收拾行李離開。你可以告訴他,我需要出幾個月的差。等他習慣了我的離開後,你再給他說說你覺得合適的理由吧!我覺得這樣做可以讓這件事情對他的傷害減輕到最低。至於小高與吳媽,你若覺得用着得便留下,若用不着,我便把他們一起帶走。”
蔣平沒吭聲,更沒擡頭,一動不動地,連眼睫毛都不曾動一下。
夏小昕也有些詞窮了,看了看四周,有些無力地張了張手,最後說道:“那我先下樓了。你待會也下樓吃點東西吧!”
說着便匆匆地離開了那間憂傷得幾乎快要讓她窒息的房間。
下了樓,蔣小偉正好吃完了早餐,吳媽正細心地幫他背上了書包。
她幾步走上前,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輕輕地捏了捏他的鼻子,“要乖乖地聽老師的話,認真聽講,下課之後好好地跟小朋友玩,不要吵架知道嗎?”
“我知道!”蔣小偉用力地點頭。
“乖!走吧!我送你上車!”夏小昕溫柔地笑了,輕呼一口氣,牽着他的手走出了大廳。
院子裡,小高已經發動了車子,她將蔣小偉送上了車,跟他揮手說再見,目送着車子漸行漸遠,最後完全不見了之後,仍然呆呆地站在那裡。
離別在即,她真的萬般地不捨。
這裡已經是她的家,蔣小偉與蔣平早已是她的家人,而馬上,她卻不得不離開這裡離開他們……
不想流淚,可是眼睛溼溼的,沒有辦法弄乾。
突然一件衣服披在了身上,溫暖傳來,她以爲是吳媽,便有些虛弱地叫道:“吳媽,你去收拾東西吧!我們可能要離開這裡了。”
她想蔣平爲了隱瞞蔣小偉,是絕對不願意將吳媽與小高留在這裡的,與其讓他爲難,倒不如她主動地帶他們一起走了。
再說與他們相處久了,早就與一家人沒有分別,他們留在她的身邊,她心裡也不至於太難受。
“你不用走了。我也不會離開。”蔣平低沉沙啞的聲音緩緩地從背後傳來。
她心一驚,倏地回頭,果然看到一臉沉重的蔣平站在了她身後。
“您想清楚了嗎?”她遲疑地問,“即便我接下來要去對付您的女兒,您也願意留下來?”
他沉重地點了點頭,“我想了很多很多。你說得對,我不能任由事情就這樣發展下去,不能任由蔣盈越陷越深,最後雙手染血,深陷囹圄。而且,你是這樣的善良,你不該受到這種不公平的待遇,拿回本來屬於你的一切,理所應當。所以,我決定隨你一起去揭穿蔣盈的真面目。”
蔣平一口氣說完自己心裡所有的話後,禁不住有些微微喘息。
大義滅親,真的不是他很容易就能做到的。
若不是夏小昕的過於善良感動了他,只怕他情願一輩子不認蔣盈,都會替蔣盈把這處秘密死死地守下去,最後帶進棺材裡去。
“您確定嗎?開弓沒有回頭箭,明天就是壽宴了,您真的要與我一起去嗎?”夏小昕再三問着,很怕他臨時反悔弄得自己措手不及。
“我已經決定了!明天與你一起去,將蔣盈帶回來!”他重重地點頭。
“這就好了。我一定儘量不驚動其它的人,在別人發現這前悄悄地在我們三人之間解決了。所以,請您不要有後顧之憂。”夏小昕再三重訴自己的意思。
“是。我知道你一定會這樣做的。你是這樣的善良,明明是我的女兒害得你有家不能回,你卻仍然願意善待我和小偉,這樣的胸懷,我怎麼會置疑你的用心?”蔣平苦笑着說。
“如果事後蔣盈願意,我願意牽線搭橋,讓我們倆家像親戚一樣互相走往。說實話,我真的把您和小偉當作了自己的親人,離開你們,我萬般地不捨。”夏小昕有些激動地緊緊地握住了蔣平粗糙的手。
“我也捨不得你……”蔣平嘆息。
“好了!別多想了!事情一定會圓滿地解決地!走吧!我們進去吃早餐!”夏小昕打起精神挽起了蔣平的手往裡走去。
站在門口一直看着他們的吳媽見他們終於又變得跟平常一樣友好了,不禁悄悄地舒了一口氣,急忙笑着招呼他們坐下,自去將豐盛的早餐一一端上桌。
這一天,終於很平靜地度過了。
第二天傍晚,夏小昕便開始忙碌了起來,穿上剛剛從法國空運過來的銀色包臀及膝的禮服,頭髮高高地盤了以來,以一件白色珠璉固定住了,化了精緻的妝容,然後仔細地在鏡中打量自己。
蔣小偉正好放學回來像往常一樣進房間找她,一看到她的模樣,不禁驚訝地叫道:“姐姐好美啊!”
“是嗎?”夏小昕笑了,轉身抱住他在他額頭上重重印上一吻,留下了一個鮮豔而精緻的脣印,“哈哈!明天就帶着它去見班上的小朋友吧!”
蔣小偉紅着臉嘻嘻地從鏡中笑看着自己。
這時,吳媽從外面走了進來,笑道:“這便已經打扮好了?”
夏小昕鬆開蔣小偉,展開手臂輕輕地轉了一個圈,“差不多了。”
吳媽點頭讚道:“很漂亮呢!”
想到即將回歸原來的身份,夏小昕禁不住滿心的興奮和激動,笑着向門對面看了一眼,“我爸好了嗎?”
“小高正幫他打領帶呢!應該很快就能出來了!”吳媽笑着回答。
“那就好!”夏小昕長長地呼了口氣。
蔣小偉奇怪地問:“爲什麼你們都要換衣服啊?準備去哪裡?我也要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