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昕笑道:“我隨口問問,小師傅不必放在心上。更何況,這是春夏交替的時候,人自然是容易犯困!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不是個多舌婦,不會亂多嘴的!”
小沙彌聽了,放心地笑了,端起一杯茶奉到她手上,“施主渴了吧!請用吧!”
“謝了!我正口渴得緊呢!”夏小昕沒有客氣,接過那杯茶香早就飄逸到鼻端的花茶放到脣邊輕啜了一口,立即覺得滿心的甘甜與清香,當下對小沙彌豎起了大姆指,“真的很不錯啊!”
“嘻嘻。當然不錯。這是師傅特意從中國帶回來的新茶呢!師傅寶貝得緊,只因與墨施主投緣,這才令我特意泡了來!”小沙彌笑嘻嘻地說。
“那我可真算沾光了!”夏小昕笑着說,伸手替小沙彌拉開了廂房的門,“趕緊進去吧!茶要趁熱喝,涼了就沒味道了!”
小沙彌謝過了,自端茶奉了進去。
夏小昕則端着那杯茶走到走廊的盡頭的木欄杆處坐下,一邊眺目遠望着遠方旖旎而純淨的美景,一邊慢悠悠地品着茶。
不知不覺中,一杯清茶已經是見了底。
看看時間不早,便站了起來,想將杯子還回去,誰知早一站起來,眼前便一陣陣發黑,頭暈眩得厲害,胸口更是像壓了一塊巨石一般連呼吸都呼吸不過來了。
她沒有着慌,心想大概是因爲自己這幾天都沒怎麼休息好的緣故吧,只要閉着眼睛定定神便好了!
她扶着欄杆,閉上了眼睛,正想深深地吸一口氣,只是一口氣還沒吸完,身子突然一軟,人就毫無知覺地栽倒在了地上。
此時,正巧小沙彌從院外走進來,看到她不醒人事地躺在地上,臉如白紙,奄奄一息,不由大吃一驚,急忙大聲疾呼,“師傅!師傅!女施主暈倒了!”
這時,正坐於廂房裡促膝長談的大師與墨子簫一聽,立即雙雙起身,跑出門來。
當看到夏小昕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不醒人事的模樣,墨子簫心痛欲裂,慌張地撲上前去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裡,當一摸到她那冰冷得徹骨的手時,更是又慌又急又怕得沒有了主張,大聲叫道:“小昕?小昕?!你怎麼了?!”說着就欲抱着她起來,只盼着可以第一時間送她去醫院。
“且慢!暫且不要動她!”隨後而來的大師急聲叫道。
“什麼?”墨子簫擡頭愣愣地問。
“我看她嘴脣眼角都發青,似乎中毒了一般!”大師蹲了下來,皺着眉頭伸手掀開夏小昕的眼皮看了看,又握住她的手看了看她的手指甲,立即轉頭吩咐了小沙彌幾句話。
他們說的是印度語,墨子簫根本聽不懂,急得直問:“大師,她真的是中毒了嗎?”
“彆着急。正巧我這裡有解藥。現在先別動她,以防毒氣在她身體內的血脈亂竄!”大師點頭。
“是。”墨子簫一驚,當下不敢亂動一下夏小昕,一直保持着方纔的姿勢,只怕自己稍有不慎,便會枉害了夏小昕的性命。
不一會,小沙彌端着一杯清水,一個小小的紙包飛奔了過來。
大師將紙包打開,將裡面那淡黃色的藥粉一股腦地全都倒進了那清水裡,用湯勺攪勻了,然後在墨子簫的幫助下,一口一口地喂夏小昕喝了下去。
喂完之後,大師才伸手擦了額頭溢出來的一層薄汗,嘆道:“幸虧一切都還來得及!”
“她沒事了嗎?”墨子簫輕輕地問,生恐自己稍大一點聲音就會驚擾了夏小昕。
“解毒及時,應該沒事。趕緊抱她去廂房休息。如果她能在半個時辰之內清醒地醒來,那麼便意味着她沒事了!”大師嘆了口氣。
“是!”墨子簫聽了這模棱兩可的回答,真的是糾結萬分,可是也知道此時多說無益,當下不敢怠慢,急忙抱着夏小昕站了起來,走向了一旁的廂房。
將夏小昕小心翼翼地放在牀上,看着她的臉色已經慢慢地恢復正常,感覺到她的指尖也不再像方纔那般冰冷徹骨之後,他的一顆緊提在半空中的心這才稍稍地放下了一點,可仍然不敢大意地就此放開她,只抓緊着她的一雙手不住地放到嘴邊輕輕地吻着。
半個時辰後,當看到夏小昕的睫毛顫抖,再看到她那美麗的眼睛終於睜開迷惑不解地看着他時,他一直壓抑在心頭的淚水終於如決堤的洪水一般洶涌而出,一顆顆炙熱而豆大的淚珠狠狠地砸了夏小昕滿臉,砸得她的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
“你這是怎麼了?子簫?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有些心慌意亂,不明白一向堅強的他爲什麼如此洶涌地對着自己落淚。
墨子簫伸手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裡,哽咽着說:“你終於又回到我身邊了!你知道不知道,方纔你昏迷過去的半個小時對於我來說有多麼久?每一分每一秒都彷彿一個世紀那麼長啊!”
夏小昕一愣,凝神細想,這才記得自己確實有過一陣陣頭暈。
先還以爲沒什麼,沒想到竟然真的暈倒了!
哎!他一定擔心死了!
當下,伸手也緊緊抱住了他的腰,輕輕地拍着他的背,像哄小孩一般輕聲細語地說:“我沒事。我只不過有點頭暈罷了!可能是這段時間太過擔驚受怕的緣故吧!沒事的。我歇歇就好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墨子簫點頭,心情慢慢地平靜下來,一平靜下來,大腦立即便又恢復了原先的冷靜與睿智,當下鬆開了她,扶着她慢慢躺好,“乖乖地躺一會吧!我呆會再過來看你!”
夏小昕急忙拉住他,“天快黑了,咱們不回去嗎?”
墨子簫溫柔地說:“回去,可是再稍等一下吧!大師讓你再多躺半個時辰。在這個時辰裡,你要靜靜地休息一下。大師深懂醫理,我想跟他多問問你的身體情況,畢竟這樣莫名其妙地暈倒也不是什麼好事。你乖,好好休息,我一會便過來帶你回去!”
“哎!我真沒什麼大不了!只不過是有些累了!”夏小昕無奈何地嘟囔,卻也不好強求,因爲她知道方纔她的暈倒一定是嚇壞了他了,若他不去問個究竟,只怕回去了也會逼着她立即入院進行各項身體檢查的。
“乖!我愛你!”墨子簫低下頭輕輕地吻了吻她有些發虛汗而冰冷的額頭,然後直起身來狠心地頭也不回地自開門走了出去。
一開門便看到一臉凝重的大師與一臉羞愧不安的小沙彌。
大師沉重地問:“她醒了嗎?”
墨子簫將門拉上,低聲說:“剛醒不久。”
大師聽了,一下子鬆了口氣,慨然長嘆,“阿彌陀佛!菩薩保佑!”沉重地看了他一眼,低聲說,“施主隨老衲來吧!老衲還有話要對你說!”
“是。”墨子簫點頭。
大師轉頭對站於一旁低着頭的小沙彌用警戒的語氣說:“這回可不能再打瞌睡了!小心盯着門,不能讓任何人進去!”
“是。”小沙彌羞愧地低頭應了。
墨子簫一聽他們師徒的對話,便聞出了幾分危險的意味,但也不急着多問,自隨着大師匆匆地去了禪房。
兩人坐下,大師便指着那兩杯紋絲未動早就涼得沒有一絲熱氣的清茶說:“這茶裡被人下了劇毒!幸虧當時你請老衲去找書給你,咱們纔沒來得及喝茶,否則的話,只怕你我二人皆難逃一劫啊!”
墨子簫一聽,眉頭皺得越發地緊,“茶是誰泡的?是方纔那小沙彌嗎?”
大師面色凝重地點頭,“不錯!的確是他泡製的。不過方纔我仔細詢問過了他,他告訴我在他泡茶的時候,他曾經睡過去幾分鐘,而在他睡過去之前,曾經見過一位客人。而這位客人,正是在我與你見面之前會見過的客人。我想問題大概就出現在那位客人身上了。看來,這位客人似乎早就知道你的行蹤,前來拜訪我,其實真正的目的不過是爲了你們二位而已!”
墨子簫薄脣緊抿,思慮了半天,才低聲說道:“不知大師可否將此人的相貌畫出來給我?”
大師點頭,“當然可以。”
說完起身,自走到書桌旁,展開宣紙,並且開始滴水研墨,墨子簫接過,輕聲說:“大師,我來吧!”
大師也沒有推讓,自鬆開手讓他幫着研墨,而自己卻執起墨筆開始作畫。
短短不過五分鐘,一副栩栩如生的人物肖像圖便躍然紙上。
“就是這副模樣了。你好好看看,可曾認識他?”大師雙手提起畫紙吹了吹紙上的墨跡,然後遞交給了墨子簫。
墨子簫接過細看,只見紙上的人五官精緻,舉止瀟灑從容,可算得上是一個難得的美男子,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眉宇之間陰沉晦暗,沒有一絲陽光,轉眸之間,盡是陰謀算計,讓人看了便心生一種不敢相信的感覺,極其地不舒服。
大師的筆墨,果然舉世聞名,不僅形似,神態也被他描繪得如此淋漓盡致!
他一直想求得大師的一副丹青,卻一直不好開口。
如今求得了,卻是出於如此不堪的原因!
畫上的人栩栩如生,彷彿就站在他的面前用嘲諷的眼神睥睨着他,讓他極不舒服。
此人便是化成灰,墨子簫也一眼能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