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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裡那些同事沒有人提起過柔娜是個寡婦,足以說明子鬱只對我說過柔娜的壞話,我知道他是怕我愛上柔娜。

可是那時劉一Lang還沒把我單獨叫進辦公室,那時子鬱還沒看到我和柔娜如此親近的在一起,那時子鬱還沒有近段時間的奇怪表現。現在不比當初了,就算他能忍住不在那些同事面前亂咬舌根,可難保他不會因爲今天的事,跑到劉一Lang面前搬弄是非;或是自己親自對柔娜做出什麼事來。因愛生恨的事我在小說裡看到得太多了。

我很不安,我看看柔娜。如果她也看到了子鬱,我想對她說,別擔心,無論會發生什麼事,我都會把它制止在發生之前。

柔娜沒有感到我的異樣,她正對着氣球裡的雪兒開心的笑着。既然她什麼也沒看到,我又何必去給她平添煩惱?我不如讓那些煩惱悄悄的來,又悄悄的去。

我沒給柔娜打招呼,我向湖那邊走去。可是我卻不見了子鬱和那個陌生男人。

子鬱,一個讓我感到不安的人,看不見他了,我卻沒有絲毫輕鬆,反而更加不安起來。我四顧茫然。

但是,在遠處的人羣中我找到了子鬱,還有那個陌生男人。他們太容易被找到了,在人羣中他們是絕對的亮點。

我看清了那個陌生人,那是個多麼可以輕視一切的男子,那是個能迷倒天下女人的男子,那是個讓所有男人都自慚形穢的男子。只有子鬱,只有子鬱纔有勇氣走在他身邊,也只有子鬱才能和他互相軒藐。

他們並肩而行,他們相視而笑。一個風流倜儻,一個溫文爾雅;一個才比宋玉,一個貌似西子。一切歷來描寫才子佳人的妙語,都如此適合眼前的兩個男人。所有傳頌千古的愛情,都被眼前的兩個男人顛倒!

我若是他們兩個中的一個,我不會再羨慕天下任何人。誰說只羨鴛鴦不羨仙?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何必再乎他是男人還是女人!我再不懷疑馬克思和思格斯那幾十年如一日的偉大友情!

所有女人都忘記了身邊的男人,對他們投去異樣的眼光。所有男人都在女人們的眼光中,心生羨慕和嫉恨。

我甚至都呆了。

但是我終於還是清醒了,沒有忘記我爲什麼而來。我在人羣中大叫:“子鬱!”

子鬱沒有看我,那個陌生男人也沒有回頭,彷彿這世界除了他們兩個,再沒有別人。但我分明看到子鬱和那個男人加快了腳步,我分明看到子臉紅紅的,眼神很是慌亂。

子鬱是在逃我,但似乎卻並不是因了柔娜而逃我。痛苦嫉妒,因愛生恨,都不是,他的眼神屬於另一種。莫非是因了那個男人,莫非那個男人就是憶蘭口裡的上海經理?

如果真是這樣,子鬱誤會我了,他完全沒必要那麼慌張。我一定要給他說清楚,我沒有絲毫要藉助他認識那個經理的意思,我只是想要他把今天看到的事就當沒發生。

可是子鬱一直沒給我機會,他裝着沒聽到我的喊聲,和那個男人邊說笑邊向公園門口走去,和我始終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這太不可思議了,我忽然覺得所有事情都不是我想象的那麼簡單。如果那個陌生男人真是上海那邊的經理,爲什麼他到了重慶不去我們公司,不去見憶蘭,不去見劉一Lang,卻和子鬱逛公園?他真會那麼閒得無聊?還有,我對子鬱的大聲呼喊,沒有理由引不起他的注意,如果只是子鬱不想讓我接近他,他沒有理由那麼聽子鬱的話始終不回頭。如果子鬱避開我是怕我認識那個陌生男人,那麼那個陌生男人也極力避開我又是爲什麼?

望着他們那貌似平靜的背影,我忽然更加不安起來,比先前覺得子鬱要對不起柔娜還要不安起來。他們一定有着什麼秘密,不想讓公司任何人知道的秘密!不然子鬱近段時間不會有這麼奇怪的變化,他不會不能坦然的面對我,面對憶蘭和劉一Lang!今天他和那個陌生男人更沒理由這樣逃避我!

我忽然爲公司擔心起來,不是因爲我自己,我是因爲憶蘭,因爲憶蘭一直錯當我是她舊時男友,一直對我好。或者我並不是在擔心公司,我是在擔心憶蘭。

我沒有再去追趕子鬱,也許不追趕比追趕更好。如果他們真有什麼秘密,無論我心裡有多麼在意,表面上我也該裝着不知道。讓他們不知道自己已露出馬腳,讓他們將來在毫不防備中被抓個正着。

他們一走出公園,子鬱就匆匆的鑽進了一輛車,接着那個陌生男人也匆匆的鑽了進去。然後車子匆匆啓動,融入車流,轉瞬就消失了。

但是那車的牌照我卻記得,那個陌生男人確實來自上海。

我低着頭往回走,我忽略了身旁一切美麗的風景,腦子裡除了憶蘭和雪兒,就是剛纔看到的子鬱和那個陌生男人。

還沒走到湖邊,我就聽到了雪兒的聲音,她在那邊高興的叫我:“尋歡叔叔,尋歡叔叔!”

我擡起頭,我看到了雪兒還有雪兒身邊的柔娜。看得出,她們找我好久了。真不該一聲不響的就離開她們。

柔娜那雙眼睛,讓我想起了我的媽媽。兒時因貪玩天黑我忘了回家,媽媽四處尋找終於找到我時,那雙眼睛就這樣子。

但是又不完全相同,柔娜的尋找彷彿比媽媽經歷了更長時間。彷彿我是他一千年前丟失的那個人,我給她帶來的驚喜,遠勝燈火闌珊處。

雪兒從柔娜的身邊跑了過來,一頭撲進我的懷裡。我把雪兒抱了起來,高高的舉起,沒有任何時候比現在更讓我高興。

雪兒在高處東張西望,她忽然盯着誰目不轉睛。我隨她的視線望去,那邊有個女人的背影,彷彿是憶蘭!

我心一陣狂跳,正準帶着雪兒離開,那個背影卻扭過頭來。天啊,竟真的是憶蘭!

憶蘭那麼奇怪的望着雪兒,她一定記起了來福表姐說起的孩子的事情!也許她根本不用記起,也許她從來都不曾忘記過。

更糟的是柔娜,劉一Lang要我在公司裝着與她素不相識,她自己也確實做得和我素不相識的柔娜,她沒有看到憶蘭,她正那麼可愛那麼溫柔的笑着向我和雪兒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