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皇母皇,二皇妹要死了,你快去救二皇妹,快去救二皇妹!”司以晏小臉慘白慘白的,嚇的夠厲害的,也正是因爲嚇着了,他除了嚷着讓母親去救人之外便說不出其他的話來,更別說是告訴驚着的衆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而衆人當中最爲震驚的可以說是司慕涵,因爲她剛剛纔見了司予執,雖然她的情緒是有些不好,但是也不至於一陣子便說要死了。
“晏兒,到底怎麼回事?”
司慕涵問着兒子。
可是司以晏除了哭便是叫着讓母親去救人之外,還是說不出其他的話。
司慕涵自然不會覺得兒子在說謊,見問不到什麼,便想將兒子交給蒙斯醉代爲照顧隨即親自去看看怎麼回事。
恰在這時,冷霧焦急地進來稟報說二皇女在勤政園外邊倒下了。
翊侍君和三皇子一同將二皇女送了進勤政園,如今正在煙雨閣旁邊的小樓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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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慕涵聞言,神色沉了下來,隨即讓方纔爲雪暖汐整治的御醫去爲司予執整治,接着便站起身來,安撫了司以晏幾句便將他交給旁邊的蒙斯醉照看着,隨後便往旁邊的小樓走去。
雪暖汐想下牀去看,然而卻被冷雨阻止了,這一次雪暖汐沒有堅持,如今涵涵已經夠煩心的,他不能再給她添麻煩,“冷雨,你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冷雨點頭,然後轉身退下。
蒙斯醉也是憂心不已,大皇子性子雖然軟,然而卻從不說謊的,他低頭替司以晏擦乾淨了臉上的淚水,又安撫柔聲安撫了好一陣子,見他情緒似乎穩定下來,方纔開口輕聲詢問道:“告訴蒙父君,你二皇妹到底出了什麼事情好嗎?”
司以晏吸了吸鼻子,看着蒙斯醉,卻似乎仍然驚魂未定。
“晏兒,過來雪父君這裡。”雪暖汐見狀,伸出了手說道。
司以晏看向了雪暖汐,再一次淚眼汪汪的。
“你雪父君身子不舒服,過去和他說說話。”蒙斯醉沒有繼續詢問,而是岔開了話題。
司以晏又看了看蒙斯醉,然後方纔走到了雪暖汐的面前,隨後撲在了他身上,哭了起來,“雪父君……雪父君……晏兒好怕……晏兒好怕……”
“別怕,雪父君在這裡。”雪暖汐安撫着,“雪父君會保護晏兒,晏兒不要怕……”
蒙斯醉眼中的憂慮更深。
雪暖汐看了看蒙斯醉,然後繼續安撫司以晏,“晏兒乖,別怕,雪父君和蒙父君都在這裡……來……”他扶着司以晏的肩膀,讓他看着自己,“晏兒,告訴雪父君和蒙父君,執兒到底出了什麼事情嗎?”
是不是因爲昨晚上的事情,她又做了傻事了?
司以晏吸吸鼻子。
蒙斯醉走上前,爲他擦了擦臉上,又安撫了幾句。
司以晏方纔真正地緩過心神來,然而說起方纔的事情,他的聲音還是顫抖着,神情更是驚慌。
昨晚上梧桐院大火之後,司予述和司以琝便只能留在瑤光臺了,司予述暫且和司予赫住一晚,而司以琝便和司以晏睡在一起,而蜀羽之也只能在司以晏旁邊的廂房中住一晚。
着火的事情他們倒是都知道,後來落水的事情,水墨笑只是遣人告訴了蜀羽之,而當時孩子們都已經睡下了,便不知道這件事。
蜀羽之雖然擔心不已想過來看看,然而卻也放心不下瑤光臺內的四個孩子,便只好留下來,天亮了之後,蜀羽之送了司予赫以及司予述去上課之後,便打算過來勤政園這邊看看雪暖汐,自然,要過來便瞞不住司以晏和司以琝的。
司以晏知曉了雪父君以及官父君落水之後嚇了一跳。
司以琝更是嚇個半死,拉着蜀羽之問父君的情況,再確定了父君沒有性命威脅之後,方纔安了安心,隨後便又拉着蜀羽之過來看父君。
司以晏自然也是跟了上來。
然而正當三人火急火燎地趕到了勤政園外邊之時,卻碰上了同樣火急火燎跑來的司予執。
司以琝因爲粘了了司予執好一陣子,而此刻也是心裡慌的很,一見到司予執便覺得尋到了支柱似的,拉着她講述着自己的擔心,倒是忘了司予執的父親也落了水。
不是他不關心二皇姐的父君,而是他真的嚇壞了。
從他懂事以來,父君從未出過任何事情的,別說落水了,便是淋了雨都未曾試過,而且他也聽說了,父君曾經因爲落水失去了母皇的第一個孩子,而且還差一點丟了性命。
司予執卻是從水墨笑那裡強行跑出來的,司慕涵離開了墨韻堂之後,司予執便又呆滯了好一會兒,正當水墨笑想讓人送她回她的住處休息之時,她卻猛然間跑了出來。
她要去求雪父君,敢在雪父君跟母皇說出事情的真相之前求的雪父君同意保守秘密。
她一路跑來,幾乎是拼了性命。
可是如今被司以琝攔住了,她焦急萬分,可是司以琝卻緊緊地抱着她,讓她根本脫身不得,她不能推開他,甚至不能開口讓他放手,因爲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的焦急。
司以琝並沒有發覺司予執的着急,一個勁地哭訴着父君的事情,同時也狠狠地放下狠話說絕對不會放過那個害他父君的人,還說母皇最疼死父君了,若是被母皇知道誰害了父君落水,母皇一定將那個人千刀萬剮。
蜀羽之在旁聽着司以琝這樣的話,蹙了蹙眉,正想說兩句之時,卻見司予執忽然間倒了下來,然後渾身抽搐。
司以琝因爲未來得及放手,也跟着摔了下來。
蜀羽之連忙拉起司以琝隨後查看着司予執的情況同時讓人隨行的宮侍去請御醫。
司以晏在一旁看着司予執渾身抽搐臉色漸漸發青口吐白沫的樣子,驚呆了。
司以琝也是嚇壞了,大喊着二皇姐二皇姐。
司予執根本沒有迴應。
蜀羽之也是不知所措只能叱喝着宮侍叫人。
司以琝看着司予執越發難看的臉色,嚇得更厲害,含着二皇姐不要死之類的話。
司以晏一聽這話,頓時白了小臉,下一刻便拔腿往勤政園內跑,一邊跑着一邊大喊着讓母皇來就二皇妹。
“雪父君,你說二皇妹真的會和琝兒所說的快死了嗎?”司以晏結束了講述,緊緊地拉着雪暖汐的手問道。
雪暖汐是愣住了,還未從司以晏的敘述中回過神來。
執兒這是怎麼了?
蒙斯醉曾經聽聞過這樣的症狀,也猜想着司予執如今這般的原因,然而他卻不敢說出口,見司以晏得不到迴應而有些發白的小臉,便穩了穩心神,安撫着司以晏。
雪暖汐也回過神來,連忙道:“晏兒你別聽你三皇弟胡說,你二皇妹不會有事的!”
“真的?”司以晏再一次確認。
雪暖汐很肯定地道:“當然是真的!”
司以晏又看向蒙斯醉,在同樣得到了蒙斯醉的肯定之後,小臉方纔恢復了血色,也重新展露了笑容,“沒事就好。”說完,又轉了話題,拉着雪暖汐道:“雪父君,晏兒要去看二皇妹……不,雪父君病了,不能下牀……”他又轉向了旁邊的蒙斯醉,“蒙父君,你陪晏兒去好不好?”
其實他是可以一個人去得,可是想起方纔二皇妹的情況,他還是害怕。
蒙斯醉也不是不想去看看,可是如今領着孩子去總不是好事,“如今御醫再給你二皇妹診治,我們待會兒再去好不?”
司以晏有些不樂意。
“若是我們這般過去,恐怕會影響御醫爲你二皇妹診治的。”蒙斯醉繼續道。
司以晏方纔同意,“嗯,那我現在不過去,不過待會兒,蒙父君記得要陪晏兒去。”
蒙斯醉點頭,“好。”
便在司以晏同意暫且呆在這裡的同時,旁邊的小樓當中,御醫給出了初步的診斷結果,可是這個結果卻讓司慕涵震驚不已。
“你說什麼!”司慕涵厲色地盯着面前的御醫,眸光鋒利如刀。
那御醫跪在地上誠惶誠恐,“陛下……依着二殿下……的症狀……可能是癲癇之症……不過如今還尚未能夠完全確診……”
“未曾完全確診你說什麼癲癇之症做什麼?”司慕涵怒斥道,“朕的皇女怎麼可能得這些病!”
雖然震怒,但是司慕涵還是在腦海當中回想着許久許久之前關於對癲癇之症的瞭解。
然後,她想起了之前司予執頭部受傷的事情……
那御醫也忙道,“陛下……二皇女這般症狀的確是與癲癇之症有些相似,不過也可能是刺激過度的尋常抽搐……需要再詳細地檢查……還有長時間得觀察……方纔能夠確診……醫書上曾有記載……祖上曾患有癲癇之症後輩……也可能患有……不過皇家從未出現過這種病症,二殿下極可能只是尋常的抽搐……只是……二殿下之前頭部受過重傷……醫書上也有過頭部受傷的患者好了之後也患上了癲癇之症的案例……臣……希望陛下恩准太醫院着手準備……”
司慕涵目光狠戾地射向了那御醫。
那御醫立即垂下了頭。
司慕涵自然是知道御醫口中的準備是什麼,若真的是癲癇之症,那將來,便有可能再發作,而若是發作之時來不及救治,便會要了性命,司慕涵無法接受自己的女兒居然患上了這樣的病症,癲癇之症在如今這般的醫術水平根本不可能治癒,若是真的確診了,那執兒這一輩子可以說便這般毀了,然而,她不願意接受也不得不冷靜下來說做好兩手準備,“該做什麼準備便做什麼準備,還有,此事不得泄露出去!”
尚未確診之前,她不想將這件事鬧得人盡皆知。
“是。”御醫在心底猛然抽了口氣,慶幸自己保住了性命,也慶幸方纔她讓陛下屏退了左右,雖然癲癇之症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病,然而,對於皇家來說,皇女得了這般的病,卻也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一個有機會爭奪皇位的人。
不過若是二殿下真的被證實了患上了癲癇之症,那便徹底與皇位無緣。
如今只希望是不過是她多疑罷了,否則太醫院將來便不得安寧了。
御醫退下了之後,司慕涵的臉色依舊沒有緩解。
外邊等的急切不已的司以琝一見御醫出來,便立即拉着御醫詢問司予執的情況。
御醫只是說了暫時沒有性命之憂。
司以琝鬆了口氣,便衝進去看望司予執。
蜀羽之卻沒有司以琝這般放心,雖然他也不知道司予執那般情況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卻可以從御醫的神色當中看出來司予執的情況並沒有這般的簡單,他隨着司以琝進了寢室見了司慕涵的神色,更是肯定了自己心裡的猜測。
他本是想問問情況,可是他還未開口,司慕涵便已經示意他不要詢問。
蜀羽之的心更是不安了。
……
這廂南苑亂可以說是亂上加亂,而那邊,由兵部尚書白瑞一行人領着阿塔斯使團參觀西南大營的事情卻是進行的很順利。
對於這一次的行程,作爲西南大營新任主將的謝淨紋可以說是下足了功夫,以求達到永熙帝想要的目的。
震懾。
謝淨紋新官上任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收買人心以及得到永熙帝的認可。
因而在這件事上面,她更是絲毫不敢怠慢。
而白瑞與莊銘歆更是爲阿塔斯使團一行人安排了一場好戲。
便是試練兵器坊中方纔打造出來的幾張新式武器,尤其是對岸作戰武器。
面對大週近乎挑釁的行爲,阿塔斯使團的衆人可以說都是憋足了氣,只是無奈自己在別人的地盤之上,只得忍氣吐聲。
便是一向淡定的米勒婭一個行程走下來,臉色也是不好看。
待該走的形成都走完了,禮部尚書便笑容可掬地上前恭請阿塔斯使團回南苑,只是米勒婭卻以天色不早直接回京城更爲方便唯有拒絕,且說要回驛館。
禮部尚書請示了安王。
安王同意。
禮部尚書便將人送回了京城的驛館。
韓芷依然留在驛館當中近身保護阿塔斯使團。
謝淨紋留在了西南大營,與莊銘歆一同處理善後事情。
安王與白瑞前往南苑向永熙帝稟報此行的情況。
便在阿塔斯使團離開了西南大營之後,謝淨紋尋了個機會打聽起西南大營當中兵器鑄造坊的事情,雖然兵器鑄造坊是在西南大營之內,但是西南大營只負責防衛,卻不能擅入,便是她身爲西南大營的主將也沒有陛下的手諭也不得進,而今日又見了那些新型武器裝備,她便更是想知曉裡面的情況。
莊銘歆不願意得罪謝家的人但是更不想違背永熙帝的旨意輕描淡寫地說了幾句,便打住了。
謝淨紋也不是一般只會上戰場殺敵的武將,見莊銘歆這般態度,也沒有繼續多問,只是心裡卻更是不踏實,外人眼中,謝家飽受皇恩,可是,不管是她還是母親心裡都清楚,陛下從來便沒有將謝家當成了心腹,可是無奈的是,如今的謝家,除了依附陛下生存,便再無他法。
從謝家離開西南遷往京城的那一刻起,便已經註定瞭如今這般境地。
當初謝家自毀其根的做法錯了。
可是當時的謝家同樣是沒得選擇!
謝淨紋想,如果當時謝家知道先帝命不久矣,或許便不會這般輕易就範。
然而,若是謝家當時真的做出什麼違抗聖意的事情來,難保先帝動用雷霆手段,徹底爲新帝剷除謝家。
謝淨紋嘆了口氣,不管如何,如今的謝家已經走到了這個地步了,若是謝家想要繼續生存,除了接受現實別無他法。
莊銘歆不知道謝淨紋心裡的思量,也沒空去管別人家的事情,她自個兒家的事情也是一個頭兩個大,後宅不寧,朝中尚未站穩腳跟,她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莊銘歆離開西南大營之後便直接回了京城的莊府。
而一回到了莊府,便見管家一臉焦急地等候在大門前。
莊銘歆一見管家的神色,便知道這一日府中再一次不平靜,她嘆了嘆氣,然後起步踏進了府門,同時從管家的口中得知了今天后宅的紛爭。
自然莊家主夫心疼黃氏兩個庶出的孫女趕來了京城之後,莊銘歆的後院便雞飛狗跳。
莊家正夫是完全轉了性子似的,不再如同當年一般面對父親總是一副怯弱的表現,而是爭鋒相對毫不退讓。
莊家主夫心疼黃側夫和他所出得兩個庶女,對莊家正夫那是恨上加恨,每一日總是挑着莊家正夫的錯處,便是沒有錯處他也會製造出一些錯處,然後大張旗鼓地興師問罪,勢要將莊家正夫給逼的主動下堂一般。
莊家正夫也是鬥志昂揚,怨氣滔天,不僅與莊家主夫鬥着,更是連黃氏的兩個孩子也不放過,總是以嫡父的身份下手教訓,若不是不想落得一個毒夫的名聲連累女兒和宮中的豫賢貴君,他甚至恨不得將黃氏所出的庶女給弄死,不過黃氏的孩子有人護着,另外一個側夫和孩子莊家主夫卻沒有護的這般的緊,因而便撞在了槍口上,日子過得苦不堪言。
莊家主夫見莊家正夫苛待庶出子女,自然揪着這個錯處不放,莊家正夫依舊我行我素,甚至放話說有本事便讓你女兒休了我。
莊家主夫氣的牙癢癢的,可是卻也不敢真的讓女兒休了他。
兩人便這般一日一小吵三日一大吵的,有幾次差一點便動起手來了。
尤其是在莊家正夫從南苑中回來之後,這種情況更是嚴重。
而這一日,兩人便差一點因爲一碗冰鎮酸梅湯打起了。
因爲最近天氣熱的很,所以莊家主夫每日午後都要飲上一碗冰鎮酸梅湯解暑,而今日,廚房卻沒有送來。
莊家主夫便認定了是莊家正夫使絆子,便領着貼身小侍前去興師問罪,而莊家主夫之所以因爲一碗酸梅湯便這般暴怒除了兩人積怨已深之外,還有便是因爲掌府大權的爭奪。
莊家主夫來了京城之後,先是將黃氏所出的庶女從莊家正夫手中搶了過去,而便是提出要爭鬥掌府之權,十年前莊家主夫到了京城,也是第一時間掌控府中的大權,可是這一次,莊家主夫的如意算盤卻是沒有打響。
莊家正夫沒有與莊家主夫爭鬥黃氏所出的庶女,但是掌府的大權他卻怎麼也不肯放手,更不肯交給莊家主夫,既是他在掌府的經驗上邊不足,但是他也不會讓自己和女兒再捏在莊家主夫的手中,莊家主夫下毒的事情都做得出來,難保不會讓下人在他們的飲食當中再下毒。
莊家主夫因此大怒,吵到了莊銘歆的面前。
莊銘歆尚未作出決定,莊家正夫便冷着臉說出了自己心裡的擔心,當着莊家主夫的面說。
莊家主夫氣的臉色發青。
莊銘歆見父親如此雖然擔心,但是最後還是站在了莊家正夫這一面,讓莊家正夫繼續掌府,而莊家主夫安詳天年。
莊家主夫氣憤不已,然而在女兒的堅持之下,也別無他法,只得暫時偃旗息鼓以待時機。
而這些日子他這般諸多挑剔,除了惱極了莊家正夫之外,便是想奪回掌府大權。
莊家正夫懷疑他會在他們的飲食當中下毒,他更是懷疑他們會不會對他下毒。
且說回莊家主夫找莊家正夫一事。
當時,莊家主夫怒氣匆匆地到了莊家正夫的院子之時,恰好莊家正夫正好和女兒在一起,而那時候,莊之斯也正好喝着父親讓人準備的沒放冰的酸梅湯。
莊家主夫一見那個不得自己眼得孫女有自己卻沒有,更是火冒三丈,不問來由便直接衝上前一手打在了莊之斯的手上,將她手上的碗給拍掉了,潑了莊之斯一身。
莊家正夫氣紅了眼,女兒身子本來便弱,如今雖然是夏季,但是溼了衣裳未必不會着涼,而一個小小的風寒對於如今的女兒來說也可以說是致命,氣極了的莊家正夫隨手拿起桌邊的茶杯便猛然砸向了莊家主夫,那個狠勁真真的是將他當成了仇人一般。
若不是因爲莊家主夫,他的女兒豈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若不是因爲他,他的女兒,如今也不至於被人嫌棄,落得一個連喜歡別人的資格也沒有!
莊家正夫是不願意讓女兒和大皇子有什麼關係,可是卻也想,若是女兒沒有敗了身子,如今她如何配不上大皇子?如何會被別人嫌棄?
雖然豫賢貴君沒有明說,但是,他還是聽出來到了,他的女兒不能對大皇子生出其他的心思不僅僅是因爲鳳後和莊家的恩怨,更是因爲女兒的身子。
別說是鳳後了,想必連豫賢貴君也不願意將他的二皇子嫁給他的女兒!
莊家正夫怨不得別人,因爲他也是一個父親。
一個當父親的如何會願意將自個兒的兒子嫁給一個敗了身子的女子?!
還有斯兒……
雖然他沒有就大皇子的事情跟她說什麼,但是他卻可以看得出來,女兒此時心裡也是清楚這些的,心裡想必也是極爲的難受。
而女兒的這些痛苦都是莊家主夫和黃氏給的。
可以說,莊家正夫從南苑回來之後對莊家主夫的恨又上升了一個層次。
莊家主夫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主,如今被自己女兒的正夫這般對待,豈能這般罷休,怒極之下便上前揚手給了莊家正夫一個耳光。
莊家正夫也不曾示弱,當即回了莊家主夫一個更加響亮的耳光。
莊家主夫愣住了,他萬萬想不到莊家正夫居然膽敢打自己,雖然這些時候他對自己是十分的不敬,但是他居然敢動手打他!
還未等莊家主夫有多反應,莊家正夫便叫來了自己院子中的下人,讓下人將呆愣中的莊家主夫給拖出他的院子,然後便快速領着女兒去換衣服。
莊之斯見父親被打,恨的臉色發白。
莊家正夫見了,連忙讓人去請大夫,更是叫喊着讓人將莊家主夫給扔出去。
莊家主夫回過神來自然是氣瘋了,嚷着要教訓莊家正夫,然而卻被莊家正夫院子中的下人給拉住了。
莊家正夫院子中的下人是莊家正夫在得知了女兒重病之後重新換過了的,除了他自個兒從蒙家帶來自幼服侍的貼身小侍之外,其他人他一個不留,而這些新換上的嚇人,是他親自挑選的。
他對這些新挑選的下人只有一個要求,那便是忠心於他,只聽令於他,只要做到這點要求,他便絕對不會虧待任何一個人。
而事實上,莊家正夫也做到了,他院中下人的銀餉可比其他的下人高出了一倍有多。
如今莊家正夫可從來不會在銀子上邊吝嗇,更何況,這些銀子也是莊家的,他若是不用,豈不是別那些個賤人所出得孩子用。
莊家主夫掙脫不得,而他卻只帶了一個貼身小侍,因而,很快,他便被莊家正夫院子中的下人給拖出了院子。
隨後,下人們更是直接將院子的大門給關了起來生怕莊家主夫闖進來似的。
莊家主夫氣的差一點暈厥了過去。
幸好管家及時趕到,連忙將莊家主夫送回了他的住處,着人請了大夫,折騰了將近一個時辰,莊家主夫方纔醒來,而他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去找莊家正夫算賬,還是管家好說歹說方纔將人勸住。
而莊家正夫那邊也是亂成一團,莊之斯因爲怒極攻心而倒下了,情況卻比莊家主夫的嚴重,莊家正夫見情況嚴重,便急急忙忙讓人去請御醫。
幸好豫賢貴君去南苑之前交給了太醫留守的御醫,否則莊家正夫還請不着御醫。
經過了御醫的救治之後,莊之斯的情況穩定了,不過因爲身子極差,需要臥牀靜養。
莊家正夫看着女兒虛弱的面容那是恨不得提着一把刀去把莊家主夫給殺了。
而莊家主夫在得知了莊家正夫居然請來了御醫來給莊之斯診治,心裡的憤怒更濃。
莊銘歆聽完了管家彙報事情的經過之後,心中忽然間生出了極爲一股深深的疲憊,“斯兒如今的情況如何?”
“御醫看過了,大小姐的情況穩了下來,只是,因爲大小姐的身子差,所以需要靜養一段時間,而且,還不能再激動。”管家回道。
莊銘歆神色憂慮了起來,“我讓你去辦的事情可辦妥了?”
“回大人,都辦妥了。”管家回道,“人都派出去了,只要尋到名醫,便會立即請來京城爲大小姐診治。”
“嗯。”莊銘歆點頭,隨後又交代了幾句,便讓莊家正夫的院子而去。
管家卻開口:“大人,主夫還在等着您呢。”
莊銘歆停下腳步,看向管家,“我待會兒再過去給父親請安。”隨後便轉身繼續往莊家正夫的院子而去。
到了院子她便直接去看女兒,自然,沒有得到莊家正夫什麼好臉色,但是莊家正夫也沒有過激的行爲,如今他可以說是將莊家主夫夠徹底地得罪了,若是再失去妻主這一個靠山,那他在莊家便只有死路一條,雖然他心裡極爲的不情願,可是卻還是要保住這個靠山。
只有這樣,女兒的前程方纔有保障!
莊銘歆看了看莊家正夫的臉,想說什麼但是最後卻沒有說出來,隨後走到女兒的牀邊,溫和而擔憂地詢問女兒的身子。
莊之斯沒有說話,只是一如既往地淡漠地看着她。
莊銘歆滿腹的苦澀,“好好歇着,母親已經着人去各處查訪名醫了,母親定然會讓人治好你的身子的。”
莊之斯還是不說話。
莊銘歆又說了好些保證的話。
“父親……”莊之斯終究開了口。
莊家正夫上前,“斯兒怎麼了?可是呼吸還是不順?還是心口疼?”
“父親,女兒沒事。”莊之斯回道,“父親的臉腫了,敷敷吧。”說完,便看向了莊銘歆,只是臉上的關懷已經消失了。
莊銘歆見了女兒的目光,心裡忽然間一顫,隨即,明白了過來,斯兒,她是在讓她處理這件事嗎?莊銘歆凝視着女兒,從前對於女兒的認知漸漸地瓦解,斯兒,如今不但是對她冷漠以待,甚至,學會了用心機,她沉默了會兒,終究開口,“你放心,母親今晚便給你祖母去信,讓她着人來請你祖父回去。”
“女兒謝過母親。”莊之斯沒有隱瞞自己的心思。
莊銘歆心裡像是堵着什麼似的,十分的難受,而同時,也生出了一絲希冀,也許這個女兒除了身子孱弱之外,未必不是一個可塑之才,“好好歇着。”隨後便又對莊家正夫道:“讓大夫看看吧。”
莊家正夫有些弄不清此時的情況,不是他不夠聰明,而是他未曾想到女兒居然已經學會了用心機,“我沒事。”他淡淡地對莊銘歆道,隨後便又將心思放回了女兒身上。
莊之斯好一陣勸方纔讓莊家正夫下去敷臉上藥,然而莊家正夫便是離開女兒也不放心讓莊銘歆一個人喝女兒呆在一起,特意留下了自己的貼身小侍。
莊銘歆見了這般情形,一陣無力涌上心頭。
莊之斯見父親走了之後,便沒有再說話,而是閉上了眼睛休息。
莊銘歆斂了斂心緒,隨後站在女兒身邊半晌,然後緩緩地開口,“斯兒,今年過年開祠堂祭祖之時,母親會讓你祖母當着莊家祖先以及一衆族老的面公佈你繼承人的身份。”
莊之斯緩緩睜開眼睛,神色卻沒有過多的變化,只是薄被之下的手卻輕輕地顫抖着,雖然她是莊家的嫡女,然而,卻從未被正式承認過繼承人的身份,而如今,若是開了祠堂當着祖宗以及族老的面確定她繼承人的身份,那將來,除非她死了,否則,誰也奪不走她的繼承人身份!
雖然之前莊銘歆也曾保證過莊之斯還是她唯一的繼承人,然而莊之斯卻不信,可是如今,她要在宗祠確定她的身份,便是她真的打算要讓她繼承莊家?
“母親不擔心女兒支撐不起莊家嗎?”
“母親會讓人治好你的身子。”莊銘歆正色道,“而且,莊家的家主,只要有謀略眼光,便是沒有康健的身子也能支撐的起整個家族。”
莊之斯沒有說話只是淡淡地看着她。
莊銘歆沉吟會兒,又道:“只是斯兒,你祖父便是有再多的不是,母親也希望你能夠記住,他始終是你的親生祖父,也希望你永遠不要忘了,血濃於水。”
“女兒知道。”莊之斯回道,沒有過多的激動情緒。
莊銘歆點了點頭,“好好歇着,既然身子不適便不要熬夜看書了,你如今還小,不必這般着急。”
“是。”莊之斯應了一聲,隨後合上了眼睛。
莊銘歆又安靜地站了會兒,隨後方纔轉身離開。
便在莊銘歆離開後不久,莊之斯便睜開了眼睛,那雙黑眸當中有着極深的不甘,沒錯,是不甘,可是,如今她只能咬着牙嚥下這些不甘,因爲她如今只能藉助她的這個所謂的母親一步一步地讓自己的變得更強!
只有在莊家站穩腳跟,得到誰也撼動不了的地位,父親方纔能夠不再受欺辱。
還有他……
若是沒有貴重的身份,她這一輩子,便是連見他一面都難!
莊之斯此時心裡便是又再多的不甘與恨,也只能咬碎了牙和着血往肚裡吞!
……
夜色朦朧,小樓的寢室當中一片安靜。
司以琝在司予執旁邊守了好一會兒之後便看自家父君。
蜀羽之不放心,便跟着去了。
如今小樓的寢室當中便只剩下了司慕涵一人守着。
司慕涵坐在了牀邊看着沉睡着的女兒,緊皺的眉頭始終沒有鬆開。
雪暖汐緩步走了進來,沒有讓宮侍驚動司慕涵,他走到了司慕涵的身邊,緩緩問道:“執兒情況如何?真的是癲癇嗎?”
司慕涵擡頭看向他,“你怎麼知道的?”
“我方纔見過了鳳後,鳳後說的。”雪暖汐回道。
水墨笑在得知了司予執出事之後過來了一趟,也從司慕涵的口中得知了司予執如今的情況,之後,他便去旁邊的煙雨閣看受了驚嚇的兒子,同時將事情告知了一直追問着的雪暖汐。
司慕涵瞭然,“御醫說要等執兒醒了之後再作進一步的確認,御醫說了,癲癇一般發病之前都會有些症狀的,然而執兒這幾個月來都沒有什麼異常,御醫更傾向於是刺激過度尋常的抽搐罷了。”
那御醫離開之後,司慕涵又召集了太醫院的院正以及兩位院判過來診治。
“涵涵……”雪暖汐看着司予執,“執兒如今這般和年前因琝兒而傷了頭部一事有沒有關係?”
“你多想了。”司慕涵伸手握着他的手,安撫道。
雪暖汐的手有些冰,“我問過了御醫,也曾經有病患是因爲頭部受傷從而引發癲癇症的……”
司慕涵站起了身來,“是不是癲癇症如今尚且不知,怎麼便能說是年前的受傷所致?執兒昨晚上是也嚇壞。”
雪暖汐凝視着她,眼中的神情極其的複雜,“涵涵……”
司慕涵見他這般不知道該如何安撫他,不過是兩日的時間罷了,便發生了這般多的事情,“別擔心好嗎?便真的是癲癇症,皇家有的是御醫和照料的人,只要照顧得當也不會有性命之憂的。”
“可是執兒是女子……她還是皇女……”雪暖汐無法不多想無法不擔心,若是個男子被人寵着照顧着那是尋常可是執兒是女子,便是她沾染不得大周的皇位,她也可以建功立業也是要成家立室的,“若真的是……將來她該如何是好?”
“身子不好她也是朕的女兒是大周的皇女。”司慕涵正色道,“她從一出生便是這個身份,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無法改變。”
雪暖汐眼睛蒙上了一層薄霧,“涵涵……”
他伸手抱着她,心裡亂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好了。”司慕涵擁着他,“孩子病了,我們做大人的更是要好好的,否則,如何能夠招生照顧孩子?如今官氏也是病下了,若是你也這般,執兒誰來照顧?”
雪暖汐鬆開了手,“方纔我去了趟墨韻堂,御醫說他退燒了。”
“那便好。”司慕涵鬆了口氣,雖然看着他,猶豫會兒,“阿暖,昨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雪暖汐神色有些僵硬,卻堅定地道:“我沒有推他下湖。”、
“我知道。”司慕涵回道。
雪暖汐露出了一絲笑容,“你相信我便好。”
他也未曾想到居然會有人說他推官氏下湖,是因爲官氏墜入湖中之前所說的那句話嗎?可是,官氏說那句話,是因爲他在求他不要將他的事情告訴涵涵,還是因爲,他要陷害他?
官氏……
雪暖汐想起了在湖水當中的事情。
他死死地拉着他。
甚至,掐着他的脖子……
官錦,你是想置我於死地嗎?
雪暖汐輕輕地打了一個寒顫。
“怎麼了?”司慕涵見狀,問道。
雪暖汐看了看司慕涵,隨後,離開了她的懷抱,走到了牀邊,坐了下來,然後伸手,撫摸着司以執蒼白的面容。
司慕涵沉吟會兒,“阿暖,昨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官氏,爲何去見阿塔斯的族長?他和阿塔斯族長髮生了什麼?”
雪暖汐撫摸着司予執的手頓了頓,隨後緩緩收了回來,轉過身擡頭看着站在他身邊的司慕涵,卻沉默了起來,他看着司慕涵的視線中飽含了許多複雜的情緒。
司慕涵沉了沉眸,卻沒有繼續緊追着問。
好半晌之後,雪暖汐方纔緩緩開口,“涵涵……昨晚上的……事情……等執兒醒了……再說……好嗎?”
他的話斷斷續續的,像是說的極爲的艱難。
司慕涵遲疑會兒,說道:“你覺得可以嗎?”
“我見到了官氏和阿塔斯族長兩人在蓮花臺上說話,像是爭執什麼……”雪暖汐垂下了眼簾,守在了長袖下的手緊緊地握着,“後來……”他深吸了一口氣,方纔繼續道:“後來……阿塔斯族長像是被官氏氣着了……怒極了拂袖而去……然後……我找上了官氏……和他吵了起來……官氏求我不要將這些事情告訴你……我不同意……掙扎期間……他不小心摔下了湖……”
司慕涵半眯着眼睛盯着雪暖汐,不是她不相信他,而是理智告訴她,這件事並沒有這般的簡單,可是阿暖爲何要隱瞞她?因爲執兒?
“涵涵……”雪暖汐看着她,眼神近乎哀求,“這件事……的處理……等執兒醒了之後……再說好嗎?”
司慕涵點頭,“好。”
雪暖汐有些意外也鬆了口氣同時也內疚不已,他不知道自己這般做究竟是對是錯,可是若是這個時候將真相說出來,那不管是官氏,便是執兒……怕是也保不住了……他沒有信心勸服涵涵在知道了真相之後還能讓他們安靜地養着病,“涵涵……官氏……腹中的孩子……執兒……他們都是……無辜的……他們都是你的……孩子……我……”
看着官氏半死不活的樣子,聽着御醫說他腹中的孩子可能保不住,看着執兒這般模樣,想着當日執兒爲救琝兒差一點沒命,昨晚上在蓮花臺上的決心漸漸地瓦解……
司慕涵上前擁着他,“朕知道了。”
雪暖汐猛然伸手抱着她的腰,“涵涵,我真的沒用……很沒用對不對……”
“沒事,朕在。”司慕涵輕聲道。
雪暖汐緊緊地抱着她,像是在尋找着支持和依靠。
司慕涵看向了司予執,心裡再一次長長地嘆了口氣。
房間再一次恢復了安靜,直到冷霧進來稟報說刑部尚書等人求見,司慕涵方纔放下了雪暖汐,“朕先過去看看,你再坐會兒便也回去休息,御醫說你的身子也要養幾日的,過會兒鳳後會過來,你不必的擔心。”
“嗯。”雪暖汐點了點頭,“政事重要,你去吧,我沒事。”
司慕涵又交代了幾句,隨後方纔離開。
在她走了之後,雪暖汐又轉過視線看着司予執,會兒之後,他低聲喃喃,“執兒……不要讓雪父君失望……也不要讓雪父君後悔……雪父君真的不知道這般做對不對……所以……不要讓雪父君將來發現自己今日這般行爲是錯了……執兒……不要讓雪父君失望……”
司予執依然沉睡着,除了睫毛顫動了幾下之外,沒有任何的迴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