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
明月和小六並肩而行,回到居住的地方。
小六的娘,也就是收留明月的義母。
看見倆人都不說話,小六用着古怪的笑容看着明月,明月則毫不在意小六的表情,低頭埋着吃飯。
小六的娘用筷子敲打了一下小六的碗,厲聲道:“你一回來就盯着明月看,吃了什麼藥!”
小六有些委屈的摸了一下頭,說道:“還不是明月,原來揣着那麼好的寶貝,都不給我們看看。”
小六的娘聞言,有些好奇道:“什麼寶貝?我怎麼不知道,當初你可是一窮二白。”
她心中有些詫異,倒不是對寶貝好奇,而是沒有想到明月這女娃子藏得這麼好,當初,她雖然一句話就留下了明月,主要是這小姑娘雖然貌不驚人,但是卻能夠從小六手中得手,還當衆讓小六出了個醜,可是她心中大底還是不放心,又仔細盤問了。
明月是真得掉着眼淚,抹着鼻子講了她的身世:自小父母雙亡,到處流落,爲了填飽自己,久而久之,學了這手藝。
她說完,還將自己的袖口捲起,讓小六的娘看那些手臂上的傷口,說是纔開始學藝不精,老被別人發現,所以常遭毒打,久而久之,這些傷痕就留了下來。
小六的娘看去,果然是道道成舊的傷口。
看來這女娃子沒有少受些苦,她聯想到她年輕時候的遭遇,不由對明月多了幾分同情。
於是放心留了明月,一來可以增加收入,二來也可以讓小六學一下明月的手藝。
……
可是現在,這明月竟然有了她也不知道寶貝。
她看向明月的眼神,雖然是滿臉笑容,但是明月還是捕捉到了疑慮。
話已至此 ,明月只好從懷中取出玉墜。
她將玉墜放到義母手中,說:“這是我母親臨走得時候,給我的,想着這是我母親留給我唯一的念想,這麼多年,再窮再餓我也捨不得賣。一直以來,我都把他放在貼身之處,這樣,總覺得母親還在自己身邊,告訴我,無論怎麼樣都要堅強的活下去。”
她說完,看着義母,眼圈有些發紅。
小六的娘看了一眼玉墜,然後將玉墜放回到明月的手中,溫柔說道:“都是最母親的心,我比你母親還好的是,至少能夠看着明月,你好好保管。”
明月收好玉墜,點了下頭,然後繼續說道:“我走過很多很多地方,遇見過很多很多人,卻沒有一個人讓我有家的感覺,我覺得義母你就是我的母親。”
她的言語誠懇,引得小六在旁側目相看。
小六的娘拍了一下明月的手背,連連說:“好好好!”
……
這頓晚飯大家用得很愉快。
小六的娘不停地給明月夾菜,明月索性將義字去掉,一口一個娘叫着,小六看着面前倆個女人,默默地低頭吃飯。
……
夜晚入睡的時候。
明月躺在牀上,想着小六的娘那隻老狐狸,不知道有沒有被自己的演技感動到分不清東南西北。上次她是被自己傷痕打消了疑慮,可是那次除了自己胡謅的身世,那傷痕卻是真實的,她第一次看到自己手臂上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痕,也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到底經歷了什麼,遭到如此毒打。
可見這具身體的原主人要不就是個軟弱可欺,要不就是犯了天大的過錯。
想到這裡。
明月翻了一個身。
閉着眼睛,曾經和犯罪分子鬥智鬥勇的她,對犯罪分子的一舉一動,一個眼神,都變得異常敏感。
她覺得這次自己有些疏忽了。
因爲那位和藹可親的小賊的母親,當看到那枚玉墜的時候,眼中閃出一絲奇特的光芒。
那眼光,雖然很快被那熱情的笑容掩飾下去,但是那絲光卻刻進了明月的眼底。
導致現在,明月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她有理由相信自己的直覺,在小六的娘沒有看見這枚玉墜的時候,她相信她,可是現在……
明月卻不得不提防着小六的娘。
她將視線從屋頂挪到窗外。
窗外繁星點點,偶爾有流星劃過。
她突然想要是那顆流星落到自己屋頂多好,弄不好又回去了,繼續當她的貓,無數次有流星的夜晚她都這麼想,可是往往一早起來,她不得不當一隻老鼠。
一隻在太陽底下曬太陽老鼠。
……
她看着流星快速滑落到天際消失,心中暗想着,是不是該趁夜色,趕緊離開這裡,一走了之,繼續換個地方生活。
她心中暗暗打算着。
本以爲有了主意,卻在準備溜走的時候。
玉墜捏在手心的時候,明月突想:換個地方不也是和在這枋城一樣過着隨波逐流的日子,自己不就是一直想以這玉墜作爲解開自己這一世身份的要點。現在既然那位婦對玉墜表示了極大的興趣,那麼一切不就是水到渠成麼?
明月這一想,立馬覺得神清目明。
高興的往被窩裡一追。
直待水到渠成。
……
翌日。
小六的娘和往日一樣,囑託他們小心點兒,早早回來吃飯。
倆人今天翹班。
因爲明月手裡拿着沈公子給的銀兩足以應付很多很多天。
天氣依舊很溫和。
倆人蹲在牆角兒,曬太陽。
小六擁胳膊捅了一下明月,語氣很是得意道:“怎麼樣?我夠意思吧,沒有說那紙條的事情。”
明月用無比清晰的聲音回道:“還真是要謝謝你。”
小六聽明月說謝謝,很是受用。
他卻殊不知明月昨日小六說出玉墜的事情來,殺他的心都有了。
這叫殺人滅口。
陽光很暖和,小六伸了一個懶腰,說:“你不願說那紙條寫了什麼,我也懶得問,不過有些話你藏在心裡就好,我娘那裡你就少說幾句,她那個人老愛亂想。”
他說完,就舒服的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閉着眼睛。
熟睡起來。
明月聽着小六的話。
心裡突然感覺有些溫暖。
她看着小六睡覺的樣子,真不知道他的娘,爲什麼要讓小六立志做個手藝精湛的賊。
……
她輕嘆一口氣,坐的久了,屁股有些痠痛。
她起身。
沿着柳河邊走。
柳河邊的柳樹已經吐露出新芽,增添了不少春天的氣息。
正隨着微風搖曳。
很是好看。
微風有些燻人。
明月她不由地微微睜開眼睛。
猝不及防,眼前突然出現一個人。
她險些撞上。
她受驚般如同小兔子跳開,嘀咕道:“跟鬼一樣,神出鬼沒的,你的眼睛長天上去了”
本來以爲聲音已經夠小,發發小小的牢騷。
不料對面的人好像長了千里耳,將明月的嘀咕聲聽了進去,他說道:“白天有鬼,有沒有嚇到你?”
明月噗嗤一笑,這人真逗。
可是聲音怎麼那麼熟悉。
她擡頭認真瞧去,對面那人竟然是沈公子。
沈公子看着明月。
嘴角浮笑。
他說:“眼睛沒有長到天上,被你撞飛了,撞到你身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