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落晚將那些治療傷的藥找了出來,研究了一會,便給雀晏喂藥,然而,雀晏連藥都吞不下去。
“你不要死,你不準死,你還沒教我那些奇門要術呢!你還沒有給金谷子報仇,你不許死,不許死,你吃下去,吃下去啊!”殷落晚大喊着,顧不上自己臉上身上有血,將那藥碾碎放在水裡給雀晏喂進去。
然而,雀晏的嘴都沒有張開,水從嘴角流出來,衣服溼了,枕套溼了,牀單被套都溼了,他卻一點也沒喝進去。
殷落晚折騰了許久,漸漸發現自己沒了力氣,雀晏的嘴脣變得蒼白,臉色也是蒼白色的,殷落晚蹲了下來,抱頭痛哭。
“不要死,不要死啊!我都把你當親人了,你想要我叫你師父我就叫你師父成嗎?你醒來,你不要死,你死了我怎麼跟金谷子交代,我已經害死了他們,又害死了你,雀晏,你說過自己命賤的,賤命不會這麼輕易死的……”
殷落晚一邊哭一邊哭訴,站在一旁的凌煙只覺得喉嚨口哽咽,眼淚也落了出來,她轉身跑了出去,抱着樹就哭了起來,明明好好的,爲什麼會這樣?雀晏雖然不聰明,但他人那麼好,老天爺,爲什麼你總是這樣殘忍?
凌煙擡起頭看着天空,爲什麼你總是要好人的命,讓壞人好好活着,爲什麼你要這樣子?
殷落晚站了起來,提着刀走了出來:“白鏹,你給我出來,給我出來。”她說過,雀晏要是出事,自己絕對不會放過白鏹,她要和白鏹拼命。
“師姐,師姐,你不要這樣子,你不要這樣子,師父一定不想看到你這樣子。”凌煙拉着殷落晚,殷落晚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師姐……”凌煙大喊一聲,然而殷落晚已經無法迴應了,在眼睛閉上那一刻,她看見天是灰濛濛的,雀晏死了,以後她都只能生活在自責中,她對不起蘭花谷,對不起金谷子,對不起雀晏,對不起那個還沒有長大的孩子。
雀晏的仇還沒有報,他怎麼甘心?殷落晚心裡想着,眼淚不斷的外涌,卻是沒有絲毫力氣,口不能言了。她已經暈了,只是還有點意識。
白鏹騎馬走了一天一夜,翻過一座山,終於到了一座道觀面前,那是一所很小的道觀,裡面只有一個掃地的道士,白鏹走了過去,拉住了道士:“師父。”
“眉心有鬱結之氣,血光之災已過,情債卻難償!”道士說。
“師父,求你了,救救他吧!”白鏹跪了下來。
“他值得你救嗎?”道士問。
“是我害的他。”
“你殺的人還少嗎?”道士反問。
“這個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道士問。
“他是個好人,如果不是他救了我,死的人就是我,師父,我不能欠下一條人命債,如果我欠着這條人命債,我一輩子都不會安心的,師父,求求你。”白鏹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鏹兒,你是個聰明人,跟道有緣,人世間的一切你要看透,看明白,你都明白了嗎?”道士問。
“師父,可鈷藍人民等着我。”
“我可以答應你救他,但在戰爭結束後,你要回來替爲師守靈三年,可好?”王道士將白鏹扶了起來,白鏹點了點頭。
“師父,若是戰爭結束,徒兒願意繼承師父衣鉢,在這道王山,一個人,春夏秋冬,伴青燈長卷,撫琴唱歌,好不自在。”白鏹閉上眼睛,兩滴眼淚落了出來,她的生命從一開始就不是她自己的,她做不了主。
“拿着這個去救人吧!鏹兒,跟着自己的心走,也許你一時還走不到這裡,但總有一天,你會到的,也許那時候師父早已不在這裡,但師父知道你來了。”王道士一甩拂塵,走開了。
白鏹看着自己手中的藥瓶,眼淚就落了下來,師父是要離開了嗎?她天生的孤家寡人命嗎?慢慢走,總有一天會走到的,跟着心走,白鏹伸手撫摸着自己的胸口,心跳的感覺很清晰。
宋宅,在凌煙給殷落晚餵了兩碗水後,殷落晚醒了過來,一醒來就開始哭,凌煙是個孩子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是對殷落晚說:“師姐,我看人家死了都要買棺材和紙錢,還有很多東西。”
“難道我留下的那點錢是給雀晏的安葬費?他怎麼會死呢?他怎麼會死?”殷落晚抱着膝蓋哭,突然想起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自己這樣哭會不會把身體哭壞,如果身體哭壞,自己的魂魄又要飄走了。
“師姐,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師姐也不要太難過了。”凌煙對殷落晚說,殷落晚看着凌煙,突然覺得眼前的不是個十四歲的孩子,而是一個經歷過很多事情的成年人。
“凌煙,你不傷心嗎?”殷落晚好奇的問。
“傷心,可是傷心沒用,我哭了一會,一小會就好了,就算我哭瞎,哭死,他也回不來了,師姐,我,我家只剩我一個了,在我十歲那年就只剩我一個了。”凌煙哽咽着,殷落晚坐在那兒,紅着眼眶。
雀晏死了,自己爲什麼這麼傷心?也許只是因爲自己離不開他,她一直以爲自己很獨立,但她從來沒有離開過人,不是蕭玄燁就是秦盛和雀晏,雀晏對於她來說,就像自己的好姐妹,好朋友,是親人。
“我知道了,凌煙,你說得對,我不能讓他死了還這樣悽慘,我要給他買最好的棺材。”殷落晚坐了起來,凌煙指着桌子上的東西。
“你一天沒吃東西了。”凌煙說。
“難怪感覺走路輕飄飄的,好暈啊!我先吃點東西,你也來吃點東西。”殷落晚對凌煙說,凌煙知道等一下兩人可能要將棺材拖回來,人家都不肯送到這裡的,就算送也最多送到門口。
送到門口的話,還要力氣拖進來,所以得多吃一點。兩人吃完飯便離開了,兩人剛走沒多久,白鏹就騎馬回來了。
雀晏已經在那裡躺了一天,滴水未進,白鏹走進去,先是用真氣護住了他全身筋脈,又將師父給的藥給雀晏聞了聞,雀晏微微開口,白鏹便將液體的藥倒進了他的口中。
“你會好起來的,謝謝你救了我,你是個好人。我得走了,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真沒想到,我這麼傻,竟然喜歡上了一個女人。”白鏹語氣淡然,雀晏現在還沒醒來,他什麼都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