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滿天花雨炫眼明

“把金針葉、月光草還有水明石浸泡在一起,我認爲絕對可以替代現在的五葉花,釀造出更好的酒來!”

林野之間,一彎小溪曲曲流過,溪水極爲清澈,一些散落可見的魚兒在其中悠閒地游來游去,不時有幾尾調皮的小鯉躍上水面,用自己的身體把陽光染得如紅水晶般可愛。

小溪邊上,一個石制的小桌邊,幾個身材窈小的小精靈,正圍在一起,嘰嘰喳喳地吵鬧着,現在他們爭的,是關於一種精靈酒的製作和改良。

微風輕輕拂過,把他們的聲音薰得極爲透明和質感,聽起來,讓人極爲舒服。

唐遠就躺在離石桌不遠的草地上,懶懶地享受着早晨近中午的陽光。小精靈卡芙拉像只小貓一樣蜷趴在他的身上,用一葉小草調皮地在他鼻子上搔着癢癢。

這是精靈的領地,精靈森林。

在一個月前,唐遠被獸人方面擊中之後,要塞方面驚怒交加,奧爾特更是發了狠,連出了八個精英博殺組,進入獸人山脈進行剿殺。當然,這只是無補於事的泄憤,對於唐遠的身死,毫無辦法。

在所有的神州正氣散都用完卻絲毫效果也沒有的情況下,小精靈卡芙拉試起了唐遠教給她的小五行陣,源源不絕地把木之靈氣向他的身體灌輸進去,一日不斷!而在這個過程中,唐遠被要塞的精英博殺組護衛着,和小精靈一起,回到了南方的精靈森林。

小精靈試圖用自家的精靈神樹來救治唐遠,結果同樣沒有反應,但卻保持了他身體的一絲生機未絕。

這一個月裡,小精靈幾乎一刻未停地運轉着那時刻都耗費着極大心神的小五行陣,直到唐遠醒來。她一直固執地認爲,她的卡其頓哥哥,不會就那麼離開她的。

就連她的母親,這一代的精靈女王,也沒能制止她那愚蠢的舉動。

好在,現在,她的卡其頓哥哥,終於醒過來了。

在唐遠醒過來之後,小精靈卻陷入了沉睡,整整睡了八天!而這八天,唐遠就靜靜地守在她的小牀前,一步也沒有離開——

睡夢之中,小精靈依然緊緊地握着他的手。

這八天,唐遠既沒有睡覺,也沒有冥想,只是靜靜地看着小精靈,直待她醒來。而醒來之後,小精靈一睜眼看到唐遠,便撲到他懷裡,嗚嗚哭了起來,哭了半晌,卻又笑了起來。

唐遠只是輕輕拍着她的背。

許多事情,已經不需要說了。現在,小精靈就是他的妹妹,而他,就是小精靈的哥哥。

☆☆☆

精靈的生活,是極爲閒逸的,當然,說‘閒’似乎有點不太恰當,因爲他們其實很忙。但是他們所忙的事,若是落在人類眼中,則無論如何也不能給他們一個‘忙’字的結論。

看看他們都忙些什麼?——

如何把房子建造得更好看些?

房子門口是建一個水池好呢還是建兩個水池好呢?

用什麼方法才能提高雕刻的技巧?

已經有三年沒有一種新的精靈酒產生了,如何才能釀造出一種新的好酒來?

人類的絲綢真是漂亮,該不該把那醜陋的蠶寶寶引入到精靈森林來?

——

等等諸如此類的問題,他們每天是討論的熱火朝天,極爲投入。而且,幾乎剛剛出生十來年的小精靈,便已經擁有了屬於自己的討論圈子。能夠加入的圈子越多,在精靈中,便越受尊敬。

許多精靈長老,擁有幾百個討論圈子,那也就是說,他們至少精通幾百個不同的研究方向!把他們中的任何一個,拎到人類的社會中,都足以讓人類中最有知識的學者羞愧的想自殺。

事實上,這也不奇怪。一方面,精靈的壽命普遍達到800至1000歲,這種相對於人類來說極爲漫長的生命,讓他們有充足的時間與心態,來仔細地研究各種問題。

另一方面,精靈有許多都是研究狂。他們對知識的渴望極爲熱切。當然,前提是這些知識符合他們的對於‘生活與美’的追求。至於說什麼‘人性的黑暗’、‘陰謀與背叛’、‘暴力與血腥’、‘無恥與厚黑’、‘一個帝王的縱橫史’、‘一位商人的發家史’之類的東西,他們是半點也不感興趣的。

簡單地說,他們感興趣的,是那些能夠滲透到他們個體生活中的東西。比如衣、食、住、行,比如詩歌、音樂,比如對魔法的領悟之類的。當然,他們的興趣,並不是簡單地側重於享受,而是同樣側重於研究。

舉個例子來說,假如說一個人類對美食感興趣,那他的興趣多半集中於如何享用那些美食,而至於這種食物的材料、食物的做法之類的,他是不感興趣的。但精靈不一樣。他們雖然也會精心地享受這些美食,但他們會深入地研究,如何改進這些美食,如何種植做這些食物所需要的植物,如何改進周圍的環境,再改進這些植物的生長環境……

幾乎每一個精靈,都有這種探根究底的愛好!

幾乎每一個問題發展下去,都會引申出一大堆的問題。而這些一個個問題,到最終便形成了一個個專題。

而精靈的每一個圈子,用唐遠地球上那個時代的說法,便是一個個專題研究討論組。

生於精靈森林中,精靈們過着採植與簡單種植的生活,而且是集體勞作式的!這讓他們每天都有足夠多的時間,來討論各種問題。

就算是最貪玩好動的小精靈,每個也都基本上有不少於十個的圈子!

☆☆☆

這幾天,穿梭在小精靈的圈子中,見識着精靈的這種生活,唐遠心中感嘆了多次。

人類對於精靈的‘貪圖享受’的評價是正確的,但與此同時,他們沒有看到,精靈的這種興趣,導致他們自身一個個都晉入了對人類來說實在是不可思議的境地。

精靈享樂派面孔的背後,是樂天派和研究派,更是進取派。

當然,這種進取完全不同於人類的進取。他們爭的,不是個體在整個社會中的權力高低、地位高低、金錢高低,而是知識高低、技能高低。

這種差別,讓他們在與人類的交鋒中,敗下鋒來,卻讓他們擁有了完全不同於人類的生活方式、基本上每一個精靈的生活,都稱得上是豐富與自足。這與人類的‘在羣體中相互支撐’、‘在羣體的比較中得到富足’是絕對不一樣的。人類中,在社會中光彩奪目的人物一旦離開了羣體,進入了他的自身,便大多一下子黯然失色,就好像一個晶瑩剔透的東西自陽光下一拿到屋子裡,才發現那只是個破玻璃渣。

而精靈,他們一個個都致力於把自己打磨成最純淨透明的水晶。在陽光下,他們會發出奪目的光彩,離開了陽光,他們卻又異常和諧地,融入了天地之中,自有一派安然與靜逸。

這幾天,唐遠悠閒地品味着這一切,他參與他們的種植。參與他們的採摘,也參與他們的討論——大多數時候只是傾聽。他細細地感受着天地的純淨,感受着陽光的味道,也感受着整個精靈森林中那種特有的閒逸而又清靈向上的氣氛。

清閒之餘,他努力地分析精靈的這種生活,推演這種生系背後的起源、發展與未來,推演這種生系自身內部的優點與缺點,推演它對外發生衝突與爭鋒時的優點與缺點,推演它在整個天地自然的演化之下的優點與缺點。

而就在這種推演的日子裡,唐遠等來了精靈女王的招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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