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小築的生拉硬拽之下，蕭正跟隨小丫頭湊近人羣，看起熱鬧。黑熊則仗着威名顯赫，人高馬大替二人開道，竟是生生擠進了內層，近距離圍觀衆星拱月的老壽星趙四爺。
有過幾面之緣的蕭正一眼瞧見身穿唐裝的趙四爺，心中登時生出老當益壯的感慨。併爲趙四爺擁有如此健碩的體魄感到驚訝。
衆所周知，趙四爺已有六十高齡，可那一身筆挺的唐裝，不怒自威的眼眸，以及白了一半，卻梳理得一絲不苟的背頭，無一不彰顯着他明珠地下世界的王者風範，縱使置身在年輕力壯的魁梧保鏢之中，也絲毫不顯單薄。反而充滿領袖氣質，令人敬仰。
趙四爺的出場把即將開始的壽宴推向了高-潮，圍攏過去的賓客們也紛紛向趙四爺道賀，一派和睦。
“姐夫，他就是趙四爺啊？”林小築不可思議的問道。
“嗯。”蕭正微笑道。“有什麼問題嗎？”
“不是說他已經六十歲了嗎？看上去不像啊。”林小築費解道。
在十八歲未滿的林小築眼中，六十歲的老人應該佝僂着腰背，滿頭華髮，皮膚褶皺，最好還拄着一根柺杖。絕不應該是趙四爺這般模樣。
說起來，年逾六十的趙四爺非但精氣十足，腰桿挺拔，就連那接近一米八的魁梧體魄，也絲毫不遜於年富力強的年輕人。除了頭髮略顯花白，完全看不出他是一個年逾六十的老人家。就算說他四十歲，也有大把人相信。
“保養的好唄。”蕭正信誓旦旦的說道。“我要是像他這麼有錢，別說六十歲，八十歲也老當益壯，一臉稚氣。”
林小築翻了個白眼，嫌棄道：“姐夫，精氣神和好身材可不是靠錢堆出來的。而是運動！我敢肯定，趙四爺肯定是個運動狂人！”
蕭正辯解道：“身爲黑-道大梟，砍人這種激烈的運動他的確應該經常幹。”
林小築懶得跟蕭正這種上不了檯面的傢伙瞎掰，衝爲了給他們開道而滿頭大汗的黑熊說道：“熊哥，你說我現在衝上去找趙四爺合影，會不會有點不顧大局？”
“豈止是不顧大局？”蕭正擲地有聲道。“簡直是不知死活！我敢保證，在你形跡可疑衝上去的那一瞬，就會被趙四爺身邊的左右護法當場打成豬頭！然後扔下江喂鯊魚！”
“這麼狠？”林小築一縮脖子，吐了吐舌頭。
“不然趙四爺怎麼馳騁江湖，一呼百應？”蕭正凶神惡煞的說道。“出來混，靠的就是一個狠！”
“正哥說的對。”黑熊認真道。“出來混的，你不狠，就鎮不住場子，別人就會欺負你。就算輸人，也絕對不能輸了氣勢。”
不等林小築搭話，蕭正繼續浮誇冷笑：“這就是江湖！這才叫混！你以爲看兩本黑手黨漫畫就能出來混，就能當人家老大？小丫頭，你還是太年輕了！”
林小築瞪了蕭正一眼，扁嘴不語。
趙四爺爲人豪爽奔放，對任何前來祝賀的賓客都以禮相待，朗笑迴應，端的是風采過人，極具大佬風範。從正門走到主桌，區區數十米的距離，竟是走了足足一刻鐘。可見趙四爺在道上的威望，以及人們對他的崇敬。
說起來，在場賓客起碼有一半以上懷着和林小築相同的心情，以和趙四爺合影爲榮，以和趙四爺握手爲驕傲。不然，他們又何以千里迢迢趕來參加趙四爺的壽宴？不就是爲了一睹趙四爺這位江湖傳奇的真容嗎？而許多賓客更是和林小築一樣，生平頭一次見趙四爺。若在大街上碰到，就算擦肩而過，恐怕也難以認出。只以爲這個老爺子精力充沛，氣場強勢。
趙四爺應酬途中，那雙閃爍着精芒的眼眸不經意間從蕭正臉上掠過，臉上略微有異色閃現，卻也並沒反應，談笑風生着走向了主桌。
“諸位，趙某萬分感謝大家的光臨。”趙四爺舉起酒杯，十分豪邁的向衆人敬酒。“今晚，大家不醉不歸！”
砰砰砰！
趙四爺話音甫落，一道道煙花沖天而去，化作漫天火雨，絢爛迷人。演奏隊亦是奏出歡愉悅耳的音樂，現場觥籌交錯，氣氛熱烈。
在場近三百男女分桌而坐，卻基本上各自爲陣，純粹是因爲趙四爺的威望才能相安無事。沒準下了酒桌，出了明珠一號，立馬就會拔刀相向，當街廝殺。但沒人敢在趙四爺面前耍橫放肆，更不敢公然影響了壽宴的氣氛。
對此，道上成名人物黑熊極有發言權。
“我們左邊那桌是海沙幫的核心成員，就在兩個月前，他們和後面那桌斧頭幫的老大爭奪地盤，連續幹了好幾場。相互各有傷亡，到現在還沒分出勝負。估摸着再打下去，不是兩敗俱傷就是被警方強行壓制。”黑熊喝了一杯啤酒，抹嘴說道。
“這麼兇殘？”林小築好奇問道。“都死人了，警方還不出來干預？”
“明珠攏共才四萬警員，這還沒扣掉分派到下面區域的警力。但你知道明珠有多少人在道上混嗎？又有多少人爲了拿快錢，會偶爾客串一下？”黑熊咧嘴笑道。“警方怎麼管？管得過來嗎？像這些小幫派的爭鬥，只要沒影響到社會治安，警方向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有鬧大了，性質惡劣了，警方纔會強行壓制。”
“原來道上這麼黑暗啊。”林小築喝着果汁，咂舌道。
“明珠是國際化都市，龍蛇混雜，三教九流齊聚，不說本地人，就說那些前來務工的外地人，他們爲了自身利益，往往也會拉幫結派，組建同鄉會，一旦領頭牽羊的人野心大了，手段黑了，也就形成了你眼中的黑-幫。這羣人爲了錢什麼都肯幹，發起狠來，殺人放火無所不及。一旦捅了簍子，立馬拿錢跑路。就算警方想追，鬼知道他們去了哪裡？沒錢的去東南亞，有錢的去歐洲北美，沒準漂洋過海去了那邊的唐人街，經人一推薦，立馬搖身一變，成了海龜老大。”黑熊如數家珍般說道，似乎混的時間長了，也慢慢總結出一套理論。
可這番話聽在林小築耳中新奇又顛覆，可聽在蕭正耳中，卻對黑熊這幾年的經歷有極大興趣。
在蕭正眼中，黑熊是典型的武夫，能征善戰，卻沒什麼頭腦。幹仗衝在第一個，瓜分利益卻害羞面子薄。以他的頭腦，又怎麼能說出那番指點江山的理論？
當然，幹一行精一行，黑熊在道上混的時間長了，對整個行業的流程有個全面的瞭解並不稀奇。但從他的口吻中，蕭正分明聽出了一絲對現狀的不滿，以及力圖改變的雄心壯志。這就絕非以黑熊的頭腦能夠分析的了。
那麼，這番理論，是誰說給他聽的呢？
答案呼之欲出！
“葉老闆到！”
沉思間，正門忽然傳來一把冷酷而鋒利的聲音。立刻震動全場，令人紛紛側目。連人高馬大的黑熊也站起身來，目光灼熱的望向西裝筆挺，如商界精英的葉世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