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興奮得不知道怎麼表現。奔跑是此時唯一能體現他心情的行爲。
可是當他終於跑到洞口的時候他才發現,那不是洞口,那只是崖壁反射進來的陽光,洞口在高高的天上。
像一個碩大的井口,四周光滑的崖壁像經過人工雕琢般直上直下,還覆蓋着光滑的青苔,那些從青苔裡滲出的清水似有似無。
希望瞬間變成失望,差點讓林洋繃得很緊的神經瞬間崩潰,他心裡慌亂得有種想一頭撞死的衝動。
呆立了許久,他用手捂住崖壁上的青苔,讓那些滲出的清水流滿他的手心。他小心翼翼的捧着送到秦璐嘴邊。
此時的秦璐癱軟在地上,雙眼無神,微弱的呼吸向過往的神明訴說着他的絕望。
她乾裂的嘴脣碰到清水才感覺自己還活着,她想大口大口的喝個痛快,可林洋手心裡的水還不夠她喝一口的。
她推開林洋的手。自己跑到崖壁邊,激動的用手指摳那些青苔,那些水像是在和她捉迷藏,她越急切的想喝到它們,水卻在她扣出的痕跡裡消失了。
她像瘋了一樣用力的敲打崖壁,忍不住的眼淚奪眶而出…。林洋走過去輕輕的撫摸他的頭髮,她的頭髮雜亂得像一堆荒草。
此時能安慰她的行爲好像只有擁抱,林洋從不吝嗇這種付出。
他慢慢的坐在她身邊,她順理成章的把頭靠在他的肩上,時間這一刻不再是煎熬,再多的痛苦此刻也能暫時遺忘。
在別人的肩膀上哭泣,她第一次這樣做了,只是這個人不是她剛正不阿的楊隊長,也不是她高挑英俊的助手黃楊。
而是個傻乎乎的毛孩子,就是這個傻乎乎的小子,一次次的讓他脫離危險,一次次的給她生的希望。
不管能不能逃回山城。此時她不敢和他明朗的眼睛對視,那份羞於掩飾的錯覺,隨着眼淚正慢慢的迴流到她感激的心裡。
“你老是姑姑姑姑的,你就沒有父母嗎?”
林洋沉思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跟他說
“我,我,有,可是我沒見過,姑姑讓我來山城就是爲了找他們。”
林洋還是結結巴巴的說了。
“你都沒見過怎麼找啊!”
秦璐好像心情好了很多。翻了他一眼,把頭又往他的肩膀上靠了靠,“笨蛋!”說完閉着眼睛不再出聲了。
林洋現在表現得很坦然,以前寒冰那張冷冰冰的臉也這樣靠過他的肩膀,下山的時候太突然了,他都沒來得及和寒冰說聲再見就匆匆的離開了。
他擡頭看了看高高在上的井口,即使旁邊的崖壁不這麼光滑,即使崖壁上沒有光滑的青苔,如果上面沒有人放下繩子之類的東西,他們要想上去真的比登天還難。
正當他苦思冥想怎麼上去的時候,撲啦啦的一些海鳥從井口飛了進來,他們在崖壁間盤旋了一會兒落在林洋身邊。
這些鳥好像不怕人類,它們一邊追逐戲鬧,一邊瞪着圓溜溜的眼睛看着林洋,還咕咯咕咯的叫。
林洋看見這些海鳥有種悲從中來的感覺,想一想,在這裡時間久了必定會死,死了就成了它們的腹中食物。
可是林洋看着看着,突然想到了一個辦法,可他馬上又在心裡否決了。
再想,反正也沒有別的辦法不妨試一試,他慢慢的把身上的蛇皮解下來,把兩塊蛇皮的一端綁在一起打了個麻花結。然後把帶着些蛇肉的一頭扔給那些海鳥。
海鳥剛開始警覺得不敢去啄,躲得遠遠的看着,過了一會兒有一隻膽子大的。
慢慢的靠上去啄了兩下,準是嚐到了蛇肉的滋味,開始瘋狂的吞嚥,其他的海鳥發現了他找到了吃的,也爭先恐後的過來和它爭搶。
那些海鳥不論是蛇皮還是吞進蛇皮的海鳥,一起瘋狂的啄。那隻吞進蛇皮的海鳥。
不厭其煩,帶着蛇皮飛到空中,林洋大喜,飛吧!飛吧!趕緊飛到上面去我們就可以出去了。
想法是好的,可是結果不盡如人意。可能海鳥越飛越高,懸在空中的蛇皮越來越長,重量越來越重。
海鳥晃晃悠悠的飛到就要出井口的位置,也可能是因爲井口的風比較大,再往上它怎麼努力也飛不上去了。
他想在光滑的崖壁上停留一會兒它的同伴馬上過來和它爭搶,它不得不落回到地面,它想休息一會兒,可是在地面上它的同伴一直追着它跑。
貪婪的海鳥真的想獨佔這條大蛇皮,它帶着蛇皮在地面上跑來跑去的。過一會兒它再飛起來,又是如此,因爲體力消耗較大,海鳥一次比一次飛的高度低,離洞口的距離越來越遠。
林洋緊緊的抓着秦璐的手,暗暗的爲那隻海鳥使勁。
海鳥又一次帶着蛇皮高高的飛到空中,林洋把秦璐的手抓的更緊。
秦璐也默默的看着它,即使她認爲海鳥飛出去了也不會把繩子栓的牢固。
可她還是渴望她能飛出去,她對林洋的這根繩子更感興趣。之前只顧着抱怨和生悶氣,怎麼就沒注意逃跑的時候他從哪裡弄到的繩子。
這一次它可能是拼了命的往上飛,看樣子已經飛到了洞口的邊兒上。擡頭看洞口,射進來的陽光特別刺眼,只能看見海鳥輪廓的黑影。
它怎麼飛也飛不出洞口,撲啦啦的馬上就要沒力的樣子,林洋徹底的失望了,自己完美的計劃就這樣破產了。可他還是不甘心的望着洞口。
這個時候奇蹟發生了,它的一羣夥伴在半截腰的位置,相互爭搶着。
又有兩隻叼住了蛇皮,叼住以後它們貪婪的吞嚥,可能是嚐到了蛇皮的甜美味道,都想據爲己有,兩隻鳥紛紛脫離它的夥伴們,拼命的向洞口飛去。
它們兩個分擔了大部分的重力,第一個鳥才得以順利的飛出洞口。緊跟着第二隻第三隻也飛了出去。
林洋緊緊的抓着蛇皮剩餘的部分,心裡別提多高興了,不管接下啦他能不能爬上去,第一步總算成功了,自己的奇思妙想破天荒的經受住了考驗。
蛇皮一點一點的順着洞口往上拉,林洋好像看到了洞口的景色,漸漸的,地上卷着的蛇皮所剩無幾了,他果斷的抓着蛇皮往回拉。
開始的時候一點兒阻力沒有,林洋的心漸漸的又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吐露一下整條蛇皮從上面順滑的掉下來。
慢慢的蛇皮又被拉上去了幾米,林洋又等了一會兒,再往回里拉,蛇皮好像掛在什麼東西上了怎麼也拉不動了。
他又開始興奮起來,兩隻眼睛精明的看了看秦璐,又試着拉了拉,仍然拉不動。他還不放心把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吊在蛇皮上,結結實實的。
秦璐也被他的興奮精神感染了。漏出了喜不能支的樣子。
一條沒有經過任何拉力測試的蛇皮,對他結實柔潤的描素只不過停留在傳說裡。
是不是能撐得住林洋一百多斤的體重,要是撐不住,爬上去不高還好,爬到一半的時候或是爬到快要出洞口的時候,蛇皮斷了。
林洋在沒有任何防護的情況下掉下來,目測有十層樓的高度,林洋再強壯的身體估計也承受不住。
林洋深情的看了看秦璐,秦璐回以他溫柔的雙眸,此時再多的話語也不必啓齒,所有的內容都在那深情的回眸中。
林洋決絕的望着上面的洞口,心裡默默的向山神祈禱,保佑他能順利的逃出洞穴。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讓身體的每一個細胞興奮在最佳的狀態下,右手抓住蛇皮在手腕處繞了一圈,蛇皮再經過左腳,在左腳上繞了一圈。
右腳蹬住左腳腳面上的蛇皮免得它打滑,背後靠着光滑的涯壁,兩隻手相互倒換,右腳踩着左腳面上的蛇皮一鬆一緊。
林洋不敢速度太快,不知道海鳥把蛇皮拴在什麼地方,牢靠不牢靠,爬得太快會不會增加重力或是抖動太大,使栓的不牢靠的蛇皮脫落。
離洞口越來越近,離地面越來越高林洋越倍加小心,自己掉下去摔壞了固然重要,將會直接導致他們倆的生命會斷送在這裡。自己還小世界那麼大,他想去看看。
從來不迷信的秦璐,在下面雙手合十,不住的向山神祈禱,祈禱保佑林洋能順利的爬出洞口。
這條蛇皮真的不負衆望,林洋已經爬到接近洞口的位置,再往上幾米就能趴到洞口的崖壁上了。
他倍加小心,每往上爬一點兒,他都要停頓片刻,不知道爲什麼那些海鳥又飛了回來。
它們可能把林洋當成是要和它們爭搶食物的,它們不斷的攻擊林洋。
用尖尖的喙啄林洋的腦袋,脖子,臉,所有漏在衣服外面的皮膚都成了它們攻擊的目標。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鳥,它們的喙上面好像長着鋒利的牙齒。
啄在林洋身上,一口一道口子,鮮血和汗水混合在一起溼透了他的衣領,流進他的眼睛裡。
林洋無法騰出手和它們搏鬥,他只能拋棄危險加快速度,儘快爬上去,只要雙腳能落地,再多的海鳥也不會構成威脅。海鳥瘋狂的攻擊他,他只能痛苦的忍受着。
在下面目睹了一切的秦璐,忍不住驚呼,她天真的以爲她歇斯底里的叫喊聲能嚇跑那些鳥。
可是那些鳥異常的兇猛,儘管她撕裂般的嚎叫傳到洞口,經過山洞擴大了好多倍,可是那些鳥毫無畏懼,仍然不停的攻擊林洋。
當林洋用盡全身的力氣從洞口穿上來時,他心裡一下子安定了,躺在軟軟的草地上欣賞着天空的蔚藍,雲彩的潔白。啊!心裡坦蕩蕩的別提多高興了。
當他手裡有了石頭,什麼海鳥啊,野獸啊!都已經變得很渺小,他應該感謝這些海鳥,沒有它們的齊心協力,他的生命也許就終結再此了。
他將永遠停留在十八歲的青春,同時他又憎恨它們,是它們讓他變得渾身是傷,是它們讓他付出了更多的辛苦,同時不擺平它們就無法拉秦璐上來。
林洋抓起草叢裡的碎石,無情的投射向它們,每一塊石頭都能準確無誤的打在每一個海鳥的頭上,海鳥對他造成的傷害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一個個輕輕飄飄的落向洞底。秦璐在底下東躲西藏的躲避着它們掉下來的屍體。此時的她渾身都是激動,動作也變得靈巧了。
還沒等林洋說話,秦璐把蛇皮結結實實的綁在身上衝着上面大喊“快拉我上去”
秦璐的體重雖然比林洋輕着很多,但是要把一個大活人,生生的從洞底下提上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林洋先檢查一下蛇皮,原來那些鳥,在這裡可能爲了爭搶蛇皮發生了激烈的鬥爭,蛇皮被他們結結實實的繞在兩顆落葉松上,它們無法帶走蛇皮,吞進去的也不得不再吐出來。
林洋又重新綁了綁蛇皮,在樹上綁了個結結實實的水手扣,他又掰了個落葉松的樹杈。
墊在洞口巖壁的石頭上,讓蛇皮在樹杈上摩擦,免得蛇皮和岩石接觸。
被岩石磨斷給秦璐造成危險。一切準備就緒,他把蛇皮背在肩膀上對着洞口喊“準備好了嗎,我要拉了”
“拉吧!我都等不及了。”
林洋像老牛拉車一樣,用力的把蛇皮拉向那顆落葉松,拉倒樹底下,他先繞樹一圈讓松樹分擔一部分重力,再把蛇皮綁在樹上,然後再去洞口抓住蛇皮往上拉,如此很多次,秦璐終於被他拉出了山洞。
她剛跳到地面上就忍不住高呼“啊!終於看到大海了…你快看,那裡真的有船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