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洋嬉皮笑臉的看着站在坑邊的侯三說,“沒想到三哥還挺重情義的!眼淚吧嗒吧嗒的,我好感動啊!”
侯三生氣的發着狠,往林洋的身上扔了兩鐵杴土,然後把鐵杴扔到一旁,白了林洋一眼,“好像我的好心,被別人踐踏成渣渣了。”
林洋知趣的從坑裡爬出來,用手打掃了打掃殘留在身上的細土,臉上一直帶着笑。
“不要生氣嗎!三哥,怎麼,一夜不見還開不起玩笑了嗎?”
侯三坐到躺在地上的枯樹幹上,林洋這才發現,在樹幹的旁邊放着他熟悉的黑色塑料袋。鼓鼓囊囊的,裡面裝着一堆東西。
看樣子小麪包,火腿,水這,些東西肯定會有的。
侯三提着袋子往前放了放,“諾!給你帶來的吃的,你先吃一點兒吧!”
他還是滿臉不悅的神情,林洋走過去挨着他的旁邊坐下,侯三還故意討厭似的向旁邊挪了挪。
“我還是忍不住,我來的時候,看見你肚子上爬的都是蛆蟲,這是怎麼回事兒?”
他帶着氣憤,一臉迷惑的看着林洋。
林洋笑了笑,低着頭看着自己肚子上的傷口,傷口基本已經痊癒了,只是剛長出來的新皮膚還很嫩,和周圍的膚色完全不協調的粉色。
“這是我的獨門良方,密不外傳,法不傳六耳,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以你貪生怕死的性格,一輩子也不會用到這個方子。”
林洋神秘的一笑,低頭打開黑色的塑料袋子。
他第一眼看見的,居然是個真空包裝的水晶豬蹄兒,林洋大喜過望的把它拿在手裡,興奮的看着侯三。
“三哥,這是個什麼情況,你發財了,還是,這是最後的晚餐,你押上了全部的家當?”
侯三總算露出一絲微笑,“怎麼你不喜歡吃嗎?”
說着,他伸手過來搶奪林洋手裡的豬蹄兒,“你要是不喜歡吃的話,拿來給我吃好了,我還沒捨得吃呢。”
林洋隨手扒拉了侯三一下,“哪裡!我最愛吃豬蹄兒了!”
輕輕的這麼一推,沒想到侯三單薄的生體,像一片秋天落下的枯葉一樣,輕飄飄的,嗖的一聲,鑽進了旁邊他自己挖的坑裡。
林洋怎麼都沒想到,哭笑不得的,趕緊把還沒來得及撕開的豬蹄兒,放進塑料袋子裡。
侯三像大蔥一樣,頭朝下栽進坑裡。林洋抓住他的腳脖子,用力的往上拉。
侯三像一隻大螃蟹似的,倒退着從坑裡爬上來。弄得他的滿臉滿頭髮全是土。
林洋看着他狼狽的樣子,居然忘記了肚子飢餓,忍不住哈哈的笑出來。
這麼多天以來,這是他第一絲沒有顧忌,真正開心的大笑。
侯三撅着嘴,生着悶氣,只管打掃着頭和臉上的土。
林洋笑罷多時這才說,“三哥你應該增增肥了,好大一個男子漢,像鵝毛一樣輕怎麼能行!”
侯三總算把他的臉擦出了一個人模樣,眨了眨眼睛好像有沙土進了他的眼睛。
眯着眼用手背一直擦。
“你這是站着說話不腰疼,你要是遇上三哥這般逆事兒,我看你能胖的起來。”
豬蹄兒對林洋的誘惑太大了,他早已迫不及待的打開了真空包裝。
雖然袋子裡只有半個蹄子,林洋一口咬在腳掌的位置,整個豬蹄兒也就這個地方的筋肉多一點兒。忘記了之前是什麼時間吃的肉了,更別說這種奢侈的豬蹄兒了。
滿口香噴噴的,一個簡單的豬蹄兒,讓林洋吃出了饕餮盛宴的狀況。
看着他狼吞虎嚥的吃相,侯三的氣好像全部消了。
用平靜的眼神看着林洋肚子上時隱時現的傷口,“你的傷現在就算是全好了嗎?”
林洋偷閒瞟了一眼侯三兒,“嗯,是的,如果沒有人像三氣周瑜那樣氣我,估計我的傷過幾天就會痊癒的!也許會留下一個小小的刀疤。”
侯三故意坐直了身體,“哦!那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疤瘌鐵頭的更遭女孩子喜歡。”
林洋嘴裡含着一根被他啃的連一絲肉絲都沒有的乾淨骨頭,還在不依不饒的啃着。
“三哥你這是算安慰我,還是給我添堵!”
侯三實在不忍心看下去了,林洋甚至都要把這根細細的骨頭碾碎在嘴裡。
“你還是放過那根可憐的骨頭吧!袋子裡還有肉呢,筋頭巴腦的醬牛腱!”
林洋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侯三,“今天是什麼日子?”
林洋掰着腳丫子也數不出現在是那一月,那一天。
“八月十五到了嗎?應該還沒有呢吧?”
林洋這樣小聲地念叨着,不敢相信的打開袋子,剛纔只顧着眼饞這一隻八珍豬蹄兒了,眼睛裡哪兒還容得下別的東西。
把袋子裡上面的一些,他討厭的小麪包扒拉到一邊。
“哇塞!”
果然下面有一個白色的包裝袋,迫不及待的拿起來一看,“三哥,你真是我親哥哥,你怎麼知道我最喜歡吃牛肉呢!”
上面大大小小的字,已經不是他所在意的了,那一坨看着都好吃的醬牛腱纔是他的終極目標。
一口將包裝袋撕開,聞一聞味道,嘴裡的口水已經狂流不止了,稀溜溜!不這樣做,滿口的口水,大概能一直流到他的褲襠。
假意的,在侯三的面前舉了舉,“你吃嗎三哥?”
侯三看着他這幅狼狽的德行,下巴都要掉了,輕輕的晃了晃頭,“你吃吧!”
林洋好像一隻訓練有素,接到了命令的警犬,一口咬住了大半的牛腱,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這麼難啃的東西,這個貪吃的傢伙返到想一口把它吞進去似的。
侯三實在看不下去了,把臉轉向了一邊,要不要轉回來面對他,等這個傢伙把牛腱消化了再說吧!
沒想到意外發生了,什麼叫物極必反,林洋的貪心太大,這麼大的一塊牛腱,比饅頭還大上好幾圈。
一個寸勁兒,牛腱塞進了嘴裡,林洋的嘴張的過於驚人了,再想合上,已經無能爲力了。
試了好幾次,想要咬下一塊下來,比登天還難。這個樣子時間長了,呼吸困難,臉上的肌肉痠疼,眼淚不自主簌簌的流下來。
實在沒辦法,只好把手指伸進嘴裡,用力的摳出來。鼓搗了半天,精疲力盡的坐在地上,手裡拿着這一塊肉,淚水如涓涓細流不斷。
想我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居然混到差一點兒被肉噎死的地步,是這個世界可悲!還是自己太渺小。
侯三半天聽不見身後的林洋發出動靜,終於忍不住回頭看了看。
林洋現在的這個狀況,不像是在吃東西,表情木然,好像在拿着木魚兒,超度着的什麼東西。
侯三用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嘿!你幹啥呢?”
林洋還是呆呆的保持着原來的姿勢,侯三站起身轉到林洋的對面,貓着腰看了看他,“怎麼搞的,吃肉還能把人吃到哭嗎?”
“嘿!兄弟,你咋啦!你在心疼割下這塊肉的牛嗎?”
林洋還是一動不動的,侯三趴的更低,臉離着他更近,“你還吃不吃了,你要是……!”
他本想着說,你要是不吃,這麼好的肉給我吃好了。
沒想到他的話還沒有說出口,林洋已經理解透徹了,穩準狠的把這塊肉塞進了侯三的嘴裡。速度之快,只在電光火石的剎那之間。
林洋的這一下,做得確實有點過分,侯三不知道怎麼回事兒,連帶着受到驚嚇,嘴裡堵着這塊肉兩眼一翻,居然仰面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開始的時候林洋以爲侯三是在和他鬧着玩,撲上去狠狠的拍了幾下侯三的臉,侯三抽噎了幾下,然後一點兒反應都沒有了。
等林洋翻着侯三的眼皮看的時候,他被嚇得不輕,侯三兩眼翻白,一點兒黑眼珠都看不見。林洋趕緊把他嘴裡的肉摳出來。趴在他的胸脯上聽了聽心跳。
還沒死透,心跳還有,摸了摸他的脈搏,脈搏尚存。趕緊按壓他的胸口,給他做人工呼吸,開玩笑到這個地步,含着淚也要把他救活。
一陣急救措施下來,總算沒白忙活,侯三總算睜開了眼睛,林洋一直揪着的心這才平靜了一點兒。
侯三在地上躺着喘了一會兒,無神的看着林洋,“我怎麼攤上你這麼個不確定的分母,明明是來救你命的,卻差一點兒被你害死。”
林洋尷尬的擦了一把眼淚,“侯哥,沒想到你是個,不好看又不能碰的花瓶,沒想到跟你開個玩笑,差一點兒把你弄死。”
此時,侯三的眼睛裡也莫名的涌上了淚水,“我要是真的就這麼舒舒服服的死了,我還真要感謝你!”
林洋不解的看着他,“侯哥你這話是啥意思?你想讓我當殺人犯嗎?”
“咳!”
侯三嘆了口氣,慢慢的從地上坐了起來,“小兄弟,你三哥混到這個地步,都是罪有應得!”
林洋更加的迷惑,剛要問問下文,侯三衝着他晃了晃手,“你我本是萍水相逢,你之前幫過我捱了一頓打,現在我也算是幫了你的忙,我們一報還一報,以後就各尋生路吧!”
說着,侯三又傷感的嘆了口氣,眼神不捨得看着林洋,從他的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卷毛爺爺,伸着手遞給林洋。
“我找到了一份工作,以後我不會再流浪了,這些錢是那天公園裡那個光頭的,把它給你,你身無分文的,用這些錢回家當路費也好,當暫時的生活費也好,反正你留着用吧!”
侯三說着還掉了幾滴眼淚,林洋沒有去接他手裡的錢,衝着侯三笑了笑,“三哥!你這是要幹什麼呀!怎麼我聽着像在交代後事似的。”
本來林洋是在和他開完笑,沒想到侯三又嘆了口氣。
“你小小的年紀,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如果你不想回家,暫時用這些錢過活,以後也找一份工作好好幹吧!”
侯三說着把錢塞在林洋的懷裡,轉身要走,林洋趕緊叫住他。
今天的侯三和往日不同,身上一身乾淨的運動服,腳上的鞋也是新的,好像也洗了澡,皮膚白白的,除了和之前一樣的廋其他的全變樣了。
“三哥你是不是怨毒我了,把我當成累贅了,你既然找了工作,我爲什麼不能做,你帶着我一起去工作唄!”
聽了他的話,侯三又轉回了身,臉上還帶着剛纔的憂傷,“我的工作不適合你,我走的這條路是一條不歸路,即使粉身碎骨,爲了我的女兒,我也要義無反顧的走下去。”
林洋不想聽他說下去了,把錢又塞回他的手裡,“你老是你女兒你女兒的,你女在哪兒?你女兒很壞嗎?你女兒讓你去粉身碎骨的嗎?”
侯三生氣的把錢摔在地上,一雙圓圓的眼睛瞪着他,“我女兒是這個世界上,最懂事兒,最知道心疼我的好孩子,你,你一個不學無術的流浪兒,沒有資格在她的背後說三道四。”
侯三氣憤的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林洋莫名奇妙的看着她的背影。
反覆的琢磨着侯三剛纔說的話,這傢伙到底剛纔是真死過去了,還是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