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黑暗
接下來的幾天裡,我們所有人都沉浸在查賬的苦逼差事中。
說老實話,這差事是我們自找的,我們的確也沒有辦法,包括老山在內的幾個支持我們的部長,都覺得這是擊敗天哥的起步階段,他們的熱情相當高漲,似乎覺得這麼搞一次天哥就能一蹶不振。
我心裡倒還是非常坎坷,總覺得一切沒有那麼簡單。
幾天的時間,我們用筆記本整理出了n多處賬目有問題的地方,準備把這些交給老師。
這一次我們沒有走社聯這條路線,而是準備直接找團委的領導,畢竟社聯的人和天哥也是穿一條褲子的。我們越過社聯,直接把贊助記錄、財務部的經費使用情況、現在俱樂部內結餘的所有資金記錄、還有查出的所有問題,全部都交給了團委的羅老師。
其實這也算是“權宜之計”,因爲團委分管社團事務的主要老師只有他,就算我們找別人也沒人會理我們,畢竟對於學校來說,黨團工作纔是重中之重,社團方面不可能抽調太多的老師來分管。
在這些資料交給羅老師前,我心裡還是很忐忑,但交上去之後就坦然了許多。
雖然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但至少事情是做完了。
我這個時候唯一擔憂的是,一切好像都太簡單了,天哥不可能這麼輕易就讓我們達到目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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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大概三四天中,我都在等消息,原本平靜的心情也隨之再次變得焦慮起來,而當我的焦慮幾乎到達頂點的時候,我接到了團委羅老師的電話。
讓我最爲擔心的事情,也終於還是發生了。
走進羅老師辦公室的時候,他正把那一大疊賬目和文件整理好放在一邊。這個時候,我還是第一次進這個地方來,而且也是第一次單獨和這些所謂的領導進行接觸,不管怎麼說,總有些緊張。
我侷促不安地坐下來的時候,這位“可敬可愛和藹可親平易近人”的羅老師,卻給我倒了杯茶,受寵若驚之餘我突然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羅老師說:“林謄同學,對吧,我記得你的名字。”
我點了點頭,說:“嗯,是我。”
羅老師說:“最近工作和學習挺辛苦的吧。”
我說:“還好,還能安排得過來。”
一通寒暄和無聊廢話之後,羅老師貌似是故意把話題開始往查賬這件事情上引。
羅老師問:“對了,我想問一下,你們俱樂部外聯部的職能主要是什麼?”
我當時感到很奇怪,俱樂部是學習爲數不多的幾個大社團之一,羅老師對社聯和社團直屬管轄,他怎麼能不知道我們外聯部的職能。更何況,就算是完全沒有管理過社團,就憑字面意思,也該知道外聯和對外交流、贊助什麼的有關,這些相信只要進過大學的人都知道,又何況是老師。
想來想去,我有點緊張了,覺得這句話肯定有什麼含義,我只好說:“主要是拉贊助、聯誼和促進和其他社團的協作交流。”
羅老師點了點頭,一臉的“本該如此”的表情,說:“那財務方面,是歸你們管麼?”
我說:“原來是,現在俱樂部設了財務部,就沒有這方面得職能了。”
羅老師說:“那這次這件事是怎麼回事啊?爲什麼會由外聯部和監督部這兩個部門來發起調查賬目?”
說到這裡,我大概明白羅老師的意思了,原本我是沒多少這方面頭腦的,但經歷了天哥的一系列算計之後,在蘇婧身邊耳濡目染了很多事之後,我也開始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我知道羅老師這麼問肯定沒什麼好事,而且很可能要找我們的麻煩,我說:“其實是這樣的,因爲我剛當上部長,吳浩林也是剛剛接手副部長的位置。老師你看,吳浩林身兼財務部和外聯部副部長的位置,這個安排本來就很容易讓人懷疑什麼。雖然社團裡的人,應該不會說什麼閒話,但我覺得形式上還是需要的……”
羅老師說:“哦!明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我當時對自己的這通表達還有點沾沾自喜,這也是我第一次說官話屁話,第一次說謊不打草稿,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半年多在俱樂部的混跡改變了我什麼。
看見羅老師不準備說什麼,好像還陷入了思考,我決定再補上幾句,我說:“但我也沒有想到,賬目查下來,裡面的問題會這麼多。”
誰知道,羅老師聽了這句話以後,臉色刷得就變了,而且還好像特別生氣似的嘆了口氣,說:“林謄啊,你們都還是還是學生,學習是主業,管理賬目這種事情,本來你們就還沒有多少經驗,出點錯誤是難免的。”
我說:“可是,這次的錯誤也太多了吧。”
“這整整一年半的賬目,差這麼些錢不算什麼。”羅老師說,“社團的事情,你們的努力,我也看到了,但不是你一個人在努力,你們天學長、還有走掉的蘇婧、包括財務部的幹事幹部都在努力,有時候啊,要社團團結,要好好工作,做人還是要圓滑一點,你剛大一,血氣方剛也是難免的,以後你就明白了。”
我心裡一陣陣的發冷,說:“那,羅老師的意思是,這件事就不管了?”
“哎,既然你查到這個份上,賬目肯定是要好好處理。當然,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們這麼做很正確,只是我們對身邊的同學不能太苛刻。”羅老師說,“我去和你們社長阿天商量一下,考慮換一個財務部部長吧,這些賬目交給老師處理就好了,這次辛苦你們了。”
我渾身都發寒了,想想俱樂部的收入吧。
根據社聯規定,加入社團的所有會員,只要入會,就要交20元會費,俱樂部一次大概招三百會員,那麼就是6000元。
這三百會員,每年大概會有一百人左右要學習吉他,課程費用每個人20元,這裡又是2000元。
至於吉他的差價,如果蘇婧說的沒錯的話,一把吉他可能賺一百元左右的錢,每年買吉他的會員少說都有六七十人,據說有時候人數不夠,天哥還會慫恿部長們去引導甚至強制會員買吉他,即便會員會因此而退社,他也不管不顧。
那麼,這裡又可以賺6000-7000元。
一年一萬四五的收入,加上平時的贊助,總計不是小數目,但這些賬目大多都不是花在做活動做節目上面,羅老師居然再我面前輕描淡寫的說這是小事。
對,對於學習來,一萬幾萬算什麼,但這是我們學生的錢,是我們學生父母一點點累出來拼出來的血汗錢,也可能是我們學生自己勤工儉學節省下來的錢。
我看着羅老師的嘴臉,越發的覺得他噁心,醜陋,按道理說,他跟我沒什麼仇恨,但我真心開始恨他了。
我說:“那好吧,也辛苦老師了。”站起來就準備走。
他大概是看出我生氣來了,說:“林謄啊,現在想不明白的事情,以後慢慢會想明白的,做人不能走極端。對了,這件事還需要你去和其他幹事幹部交涉,告訴他們該怎麼做。”
從辦公室出來,我在校園裡一路狂奔,旁邊的人看我像看外星人似的,我突然覺得自己要崩潰了,這tmd還是學校麼?這就是我的母校?這就是我這輩子參加的第一個社團?這就是我的領導們?這樣下去我以後對“領導”兩個字會是多厭惡。
跑到宿舍樓下,我已經上氣不接下氣,額頭上全是汗水,宿管從樓上下來,看見我的時候,好像還不由自主的罵了一句:“又在發什麼神經。”
我沒理會她,直接衝上樓,衝進了宿舍,對文強和白龍說:“這次的事情,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