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3)逆襲
我拿着策劃書來到走廊上,並沒有趕緊回宿舍,而是先跟白龍打了個電話。
我剛纔說過了,我還有事情沒有解決,需要向老師確認,所以我沒打算這麼快走。
電話接通的時候,還沒等我開口,白龍已經先大大咧咧的對我說:“林謄,你可得好好謝謝我,那幾個公司定了贊助限度,我們活動還差幾千塊錢,我可是求爺爺告奶奶才從我那個摳門舅舅那裡拿了這幾千塊錢補上來,你自己說說怎麼謝我吧。”
我說:“這麼說,事情都解決了?”
白龍說:“廢話,我出馬了,你快說怎麼謝我吧。”
我說:“那我也沒什麼能謝你的了,給你錢你不稀罕,請你吃飯你不在乎,我就只有一朵小雛菊了。”
白龍說:“你tmd跟胖子學的吧?猥瑣噁心加三級,好了,閉嘴,我很快就回來了,你先去跟老師們談吧,一切ok。”
我總算是大大的鬆了口氣。
我立刻返回校長室,對那幾位老先生說:“老師們,商家那邊,也已經通過我們的策劃書了,各方面條件都可以接受,而且也可以全權資助這次活動,如果以後有必要,也可以與他們長期合作。”
胖大校長說:“好,很好。”
我說:“不過……”我故意頓了一下,這種伎倆是跟胖子翔哥學的,他說話就是這樣,頓一下,來聲“不過”,然後別人的汗毛立刻倒立了。
胖大校長說:“不過什麼?”
我說:“不過他們提出了一個條件。”
胖大校長說:“什麼條件?”
我說:“是這樣,我們工作室之前就通過學校向那幾個公司輸送了一批培訓舞蹈和樂器的學生,老師的工資和樂器、場地的提供都是那幾個公司提供贊助的,現在我們工作室獨立出去經營了,而學校又突然有了制度,限制學生在外參與組織培訓,所以……”
那個胖大校長有點困惑,不過他那個表情我是在預料之中的,我猜的沒錯,他們並沒有認真看過下面交上來的申請,以至於他們甚至根本不知道有限制培訓、限制參與校外組織這回事。
我看到他看向了鍾副校長的方向,鍾副校長說:“是有這麼一個新制度,是團委那邊的樑華老師爲了近期學生安全制定的。”
胖大校長說:“我怎麼不知道,學校制度,涉及這類全校性的提案,不是應該送校長室審覈,然後才能通過嗎?這種事我都不知道,你們怎麼可以放行?!”
胖大校長怒了,我開心了。
雖然我不知道這個胖大校長是不是原來的那位,也不知道這位的性格作風是不是和其他領導一樣操蛋,不過只要他怒了,就代表樑華已經在他心裡生成了不好的映像,這簡直就是意外收穫。這個時候的我,心裡居然有一些邪惡的快樂感覺。
鍾副校長還在幫樑華兜,他說:“其實校長您看過了,然後就交給我處理了。可能您太忙,一時忘記了,我現在就去幫您把那份文件找出來,看看是不是有我疏漏了的地方。”說完他自己也不站起來,而是向一旁那個類似助理老師一樣的人揮了揮手,那人則趕緊站起來,屁顛屁顛的跑到一旁的檔案文件存放櫃子裡翻了起來,不一會兒就把一張紙交到了胖大校長手裡。
那校長看了一會兒,說:“是嘛,我就說沒有那麼簡單,這個上面說了,並不是禁止參加一切校外活動和校外組織,而是禁止參加‘不可信任’、‘沒有合法經營執照’或‘沒有相關部門備案’的組織……這是兩碼事,你們說話也該注意,一字之差,謬以千里啊!”
鍾副校長只能唯唯諾諾,我就在旁邊當看戲,反正他們說什麼都可以,什麼文件到了領導們的手裡,他們還不是都能玩轉的都按他們的意思來執行。
胖大校長說:“那幾家公司有經營執照、有備案、而且和學習有業務往來,你們工作室的活動有利於我們的長期合作,對雙方都是有好處的,林謄同學可以不用擔心,那些事情你們只要寫一個申請,直接報到我這裡來就可以了,到時候我給你們審批通過,你再交去團委或者學工處備案,讓他們知道一下,你們該怎麼辦,還是繼續怎麼辦。”
我心裡一陣狂喜,這回是真的狂喜,不過臉上還是表現的很淡定,說:“那就謝謝校長了,您真的幫了我們很大的忙。”
校長說:“哎!是你們幫了我們的忙,對了,還有,雖然你們在這方面很有能力,但是千萬不可以荒廢學業啊!”
鍾副校長說:“林謄同學我是不擔心的,他成績一直挺好的,上次還獲得了獎學金,上學期。”
那個胖大校長又露出了微笑,就是領導特有的那種微笑,讓我很不舒服。又廢話了幾句,我就走了出去。
因爲有了前幾次的失誤,這回我不敢高興的太早,即使到了這個時候,欣喜的心裡還是帶着一些慌亂的感覺,我怕再鬧出什麼不可預料的事情來,這麼長一段時間,我又明白了一個很現實的道理,那就是,無論什麼事情,沒有最後定奪,就還有改變的可能。
凡事都不能高興的太早,一切都是說不清楚的。
回去的路上,我就開始用短信編輯那份關於繼續開展工作室各項工作的申請,這個時候我性子比誰都急,因爲我知道,樑華知道我帶着策劃書去找鍾副校長,一定也會有點什麼動作,所以我必須比他快。因爲他太厲害,我預料不到他下一步會做什麼。
編輯完了之後,我回到宿舍,就即刻用a4紙手寫了一份。看看時間,大概老師們已經下班了,校長更是不可能還繼續工作。我有點兒鬱悶,把那份東西放在枕頭下面。現在想起來,我那時候真是有點小心翼翼過頭了,爲了壓着那份申請不飛掉或者被人拿掉,我直接靠在枕頭上看書。
我記得,小時候每次得到生日禮物和新年禮物的時候,我都喜歡這樣,要麼放在枕頭邊靠裡牆的位置,要麼壓在枕頭下面,總之就是選擇最近的位置,然後我就窩在牀上不肯走了,一直到我對它的熱度消退位置,爹媽那時候還經常叫我葛朗臺——也就是守財奴……
現在的我,大概也是那種心態。
我就那麼靠在牀上,那天居然早早的就睡着了,這段時間我的睡眠相當沒規律,所以什麼時候都可能睡着,什麼時候都可能醒來。
第二天早上我六點多就醒來了,還是呆在牀上,煎熬一樣的等待七點半,因爲七點半就能出門,八點鐘趕到校長室,他們上班,我剛好跑過去簽字。
好不容易熬到了那個時候,我飛快跑過去,剛好八點鐘到,卻發現那幫領導遠遠沒有我想得那麼準時,我迷迷糊糊的在那兒站到九點十分,那些人才陸陸續續的來,校長室纔開門,不過還好,一切順利,我總算是得到了校長的簽字批示。
我跑到一旁的資助複印機上去複印了兩份,自己一份留底備用,順便把原件也小心翼翼的收藏好。
另外兩份一份拿去了學工處黃老師那裡。這些事情,都是我這一兩年來鍛煉出來的經驗,要是以前,我肯定會忘記要有一份留底的記錄,或許這麼長時間以來我總是被算計,很大程度上就是自己沒有留住很多證據。
比如那時候樑華給我打電話,我從來沒有錄音過,本來那就是報復他的絕好機會,可是沒有,所以我們的鬥爭一直拖到現在。
而這個時候,我朝樑華的辦公室走去,團委清早沒什麼人,但是作爲新人新老師的樑華肯定很認真刻苦的在工作。
我走進他辦公室的時候,他還在對着一張紙奮筆疾書,但看見我來了,就停下了筆,皺眉看着我,說:“林謄同學?你……有什麼事?”
他的表情是警覺的,他很少出現這種表情,顯然,現在我對於他來說也算是個瘟神了,要不然他又何必這麼警覺呢?
我笑了一下,說:“找樑老師還能幹什麼?備案就是了。”
樑華說:“備案?你要備案什麼?”
我說:“就是交一份‘已經簽字’的申請書給你備案,就像上次交工商部門的複印件一樣。”
樑華呆了一下,我心想,一會兒你會更呆的。
我把那份校長簽過字的申請書複印件遞過去,放在樑華面前。樑華扶了一下眼鏡,然後我又發現他在不停的扶眼鏡。
我說:“樑華老師,看清楚了嗎?”
我當時很清晰的聽見樑華低聲說了一句:“這不可能……”
我說:“什麼?”
樑華好像剛剛睡醒似的,看着我,說:“這是校長簽字蓋章?是麼?”
我說:“樑老師不會看不出來吧?”
樑華說:“好,很好……幹得漂亮。”
我說:“樑老師不想知道爲什麼嗎?”
樑華說:“不用了,我……是全權相信,這個學校學生的……”他的表情可以用咬牙切齒來形容,雖然儘量保持風度保持平靜,但是我看見他整個手都握在旁邊的一個玻璃杯上,而且握得很緊很緊,我甚至看到他手指像鷹爪一樣狠命的勾起來。
我說:“樑老師,沒什麼事我先走了。”
樑華說:“好,沒事了,沒事了……”他每個字都說得很重,我這時候真有點怕他一口就把我吃了,於是我趕緊撤退。
就在我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一聲玻璃碎裂的聲音,我回過頭去,看見樑華剛纔握着的那個玻璃杯在離辦公桌起碼一米遠的地方碎了一地。
我說:“怎麼了,樑老師?沒事吧?”
樑華看起來很淡定的說:“沒事,手滑。”
我一邊往外退一邊說:“樑老師好身手啊,手滑能把杯子滑到那麼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