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屍絲毫不爲所動,但在女人的撫摸下,後背已經不覺溼透了。
“原來你們……居然早就相好了。”司馬風雲不是傻瓜,一眼就看出他們的不尋常。
“我是你的工具,他也是,兩個工具沒理由不在一起,何況喪屍還年輕,還很強壯,起碼他在牀上比你要好一百倍。”徐芳華還在喪屍那張坑窪不平的臉上親了一口。
司馬風雲把牙咬得咯咯響:“賤貨,不愧是婊子出身。”
“愛怎麼說都行,反正你沒多少說話的機會了。”
司馬風雲輕蔑的道:“就憑你們兩個人也想扭轉乾坤,真是找死!”
喪屍終於開口,聲音好像生鏽的齒輪:“呵呵呵,弟兄們,告訴他你們是誰的人。”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喪屍話音剛落,所有槍口都轉向了司馬風雲。
幾個分堂堂主一起怒斥:“你們這對狗男女,會長哪裡虧待你們,你們居然敢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老子和你拼了!”
說着話,他們伸手摸槍。
砰砰砰三槍響過,每個人都冰凍了似的,眉心掛着彈眼,乳白色的腦漿滿滿涌出,死不瞑目的仰倒,連哼都沒哼聲。
喪屍吹了吹槍口,眼裡閃過絲淡淡的落寞。
對他來說,殺人就好像工廠流水線,年復一年重複着一個簡單而機械的動作,開始那種狂熱早就消退,相反的,現在每次殺人他會覺得一絲落寞。
殺人這種事對那些幫派大哥來說並不稀奇,饒是如此,看到眼前的場景時,好多人還是倒吸口涼氣,幹掉一起共事的兄弟居然連眼都不眨,對別人就更不用說了,下一個會不會是自己呢?
今天的宴會充滿戲劇性,奇峰突起,異變叢生。
豪門爭鬥永遠不缺少吸引眼球的東西,一部豪門爭鬥史,不可能沒有性、謊言、暴力、陰謀、背叛。
這不是電影,卻比電影還精彩。
即便經歷過人生的大起大落,但從沒像今天來的這麼刺激。
一分鐘前,他幾乎就要登頂人生巔峰,成爲一統燕京龍都兩大地下勢力的江湖霸主,可是一分鐘後,他是什麼?
連命都落到別人手裡,他還能是什麼!
司馬風雲眼前一黑,感覺天都壓下來,非壓得他粉身碎骨不可。
短短的時間,他好像蒼老了好幾歲,忽然振臂大笑,蒼涼的笑聲在人們頭頂盤旋,久久不絕……
哇!
一口老血噴出,濺滿了整個前胸,他佝僂着身子,呼呼直喘。
徐芳華冷笑:“司馬風雲,你看看你現在這副德性,好像條喪家狗。唉,我真替你可悲。”
司馬風雲面色慘白的道,“賤貨,你贏了。我常說做別的都犯錯,可混這行的不行,犯一個錯就永世不能翻身。我的錯就是瞎了眼看錯了你,正所謂成王敗寇,我司馬風雲認了,動手吧!”
這時,丁香也被幾個保鏢用槍逼在場邊,她強掙了掙:“婊子,放了我父親,我情願替他死!”
徐芳華拍了拍手:“你們還真是父女情深,我好感動,彆着急,等事情辦完了我一定送你們父女一起上西天。”
徐芳華高高而立,迎着海風,望着迷濛中的海岸碼頭,勝利的彼岸就在不遠處:“你們都看到了吧,風雲號正駛向碼頭,碼頭上全都是我的人。現在風雲會由我執掌,願意歸順風雲會的,就給我在盟單上簽字留名,否則會怎麼樣就不用我說了吧。”
好毒的女人!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整個計劃環環相扣,天衣無縫。
第一步,內有喪屍,外有沈東澤,有了裡應外合的基礎。
第二步,將計就計,利用司馬風雲想要鯨吞龍都的時機,一舉扳倒司馬風雲,奪了風雲會,更重要的是逼迫各幫派歸順。
第三步,製造司馬風雲和各幫派鬧翻火拼的假象,既幹掉司馬風雲,又幹掉那些不聽話的幫派老大,讓自己名正言順的成爲風雲會新一任會長。
第四步,以煙雨堂之名,強勢入主龍都,成爲龍都黑道新一任坐館。
自此,龍都黑道全都納入她一個人掌中。
看到這兒,連葉承歡都不能不佩服這個女人了,她只是巧妙的利用了幾個男人,自己不費吹灰之力就達成目的,這一石好幾鳥的辦法虧她是怎麼想出來的。
怪不得歷史上那麼多女人專權的例子,千萬別小看女人,只有女人才是這個世界最可怕的動物!
在場的人們就算一百個不情願,但看今天的架勢,要是不簽字,誰也別想活着離開。
但還是有幾個愣頭青不服,不知誰冒出一聲:“咱們好歹也是社團大哥,怎麼能聽她的加入風雲會,給那個女人做馬前卒,那我們成什麼了!咱們這麼多人還怕不成,要死要活,反正今天拼了!”
人羣裡一陣騷亂,好多人都憋着股火,被這麼一煽動,都擺出拼命的架勢,朝這邊涌來。
喪屍二話不說,從一個保鏢手裡拿起把湯姆遜微衝,對着人羣就是一通怒射。
噠噠噠噠……
槍機撞擊底火的聲響,水連珠似的清脆,子彈四處飛射,狂虐,衝撞,在人羣裡揚起道道血劍。
拋灑的鮮血,被撕扯的人體器官,狂亂的叫喊,雜沓的腳步,密密麻麻裹成一團。
亂!
直到變成空倉掛機的聲響,槍聲才停下,甲板上鋪了厚厚一層血漿,慢慢溢出甲板邊緣,當然,還有密佈的彈眼和層層疊疊的屍體。
該死的不該死的都死了,剩下的都是不想死的。
接下來,人們乖乖的在盟單上簽字。
徐芳華看着司馬風雲道:“老傢伙,我剛纔沒殺你,就是爲了讓你親眼看着我這個婊子是怎麼一統江湖的。還有件事必須告訴你,其實派人暗殺丁香的不是別人,是我。原因很簡單,她是我的絆腳石,雖然她僥倖沒死,好在也沒妨礙我的計劃。”
司馬風雲閉着眼睛,一句話沒有,到現在他除了等死還能說什麼。
葉承歡念頭一轉,忽然覺得事情似乎並不如看起來那麼簡單。
平時一步不離他左右的幾個保鏢今天沒在,未免有點蹊蹺吧。
在場的保鏢全都掛着金堂堂徽,其他的人都到哪兒去了?
還有木水火三堂的堂主,從頭到尾都站在哪兒一點反應沒有,也看不出他們是誰的人。
還有,司馬風雲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一點不像他的風格。
最關鍵的是,徐芳華今天安排的一切是不是有點太順利了。
難道……
葉承歡明白了點些什麼,人老精鬼老靈,這老傢伙纔是真正的苦情派演技大師。
有些東西是可以衝昏頭腦的,現在的徐芳華又何嘗不像剛纔的司馬風雲呢,其實稍微動動腦筋就能想到的事,卻被她完全無視了。
“司馬風雲,我可是將情義的女人,看在你救過我的份上,臨死前再給你點時間,說說遺言吧。”滿臉興奮的光彩,嘴角則全是鄙視。
司馬風雲頹然看了看丁香,最後落在葉承歡身上,“我死沒關係,這條命早在十五年前就不是我的了。只求你放過我女兒和……姓葉的小子……”
他居然用了個“求”字,可是過去他常說的一句是“求人不如求己,我命由我不由天”,多豪邁的氣概,多桀驁的胸懷!
“你求我?哈哈……哈哈哈……”徐芳華笑的無比燦爛,一口小白牙在陽光下泛着點點亮光。她的目的達到了,**也得到空前滿足,過去想都不敢想的事居然就這麼發生了。
止了笑聲,她的語氣立刻陰冷下來:“司馬風雲,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骨氣了,居然肯低頭求我,我求你別打我的時候,你有沒有聽過?”
司馬風雲從她的神色裡看出答案,忽然攥緊拳頭:“徐芳華,你真要把事情做絕麼!”
徐芳華冷哼一聲,“那也是和你學的,做絕的不是我,是時勢,你不是常給我講李世民玄武門之變的故事麼,你還常說‘一將功成萬骨枯’,古往今來做大事的人沒一個不是心狠手辣的。”
司馬風雲臉上瞬息萬變,半晌終於泄了氣,拳頭也鬆了,忽然冒出一句:“姓葉的,你女人有危險,我看你能裝多久。”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節骨眼上把包袱甩給別人,葉承歡咳了聲:“原來你也看出來了。”
司馬風雲揚起嘴角,呵呵一笑:“其實你早看出我看出來了。”
一旁的徐芳華、喪屍以及衆人聽着兩人一問一答古怪的交談,都皺起眉頭來,可眼下的情境,難道那老傢伙還有什麼法子麼?
“哼,我看你們是真的不想活了。”徐芳華魅惑的臉上露出一絲狠厲,“司馬風雲,你的招數我是見多了,別以爲這樣能唬住人,既然你沒什麼遺言要說,那我就送你昇天。”
她剛要下令,葉承歡不冷不熱的冒出一句:“我還以爲你很聰明,原來也是個蠢貨。”
徐芳華厲色一閃,“你說什麼!”
“船已經靠岸了。”葉承歡淡淡道。
徐芳華壓抑着內心的興奮,“岸上都是我的人,你們想不死都難。”
葉承歡揚了揚眉毛:“你確定岸上都是你的人麼?”
徐芳華眼裡閃過一絲驚疑,場上的許多人都感覺到幾分異樣。
徐芳華和喪屍互相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眼裡讀到了驚駭之色,不約而同的看向岸邊……
從甲板到碼頭,幾十米的距離間,隔着濃濃水霧,但還是能清楚的看到,岸上密密麻麻一片黑,上百刀手全都穿着黑色中山裝,表情冷漠的在岸邊肅立。
根本不是什麼沈東澤的援兵,而是風雲會的馬仔!
頃刻間,情勢突轉直下。
不僅是徐芳華跟喪屍面色瞬間煞白,難以置信,所有的幫會大哥,好似被人扼住脖子一般,呼吸都收緊了。
葉承歡對司馬風雲拋了個散漫的眼神,兩個心照不宣的男人,此刻,彼此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