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14

“母后,孩兒因爲手握重兵,已經讓當今皇上起了疑心,玉容公主乃是慶國地位最爲尊貴的公主,母后若同意了這門婚事,當今皇上更會因孩兒寢食難安,豈不是要招來滅門之禍?”

“傻孩子,你是女兒身,母后怎會讓你隨便娶親?就是因爲她玉容公主身份尊貴,母后纔要答應下來,一則,王兒你已年近十八,也到了大婚的年齡,答應這門婚事,可以讓那些想要到王府提親的其它人望而卻步,防止成羣結隊的媒婆來踏破我們鎮南王府的門坎;二則,慕容煦新登大寶,早有與慶國聯姻鞏固其皇位的打算,玉容公主是他眼中最佳人選,他是絕不可能同意你和玉容公主這門婚事的,我們先答應下來,大費周折和他明爭暗鬥一番,最後再讓給他,這樣對慶國對慕容煦就都有了交待,豈不好?”

聽了王太后這番話,我真的是無語。她這人性格潑辣,卻又不失深謀,除了敬佩,還能說什麼呢?王爺聽了,也是鬆了一口氣。

“先別急着高興,還有第三條好處呢!慶國的玉容公主讓給慕容熙,這麼一來,普天之下,人人皆知鎮南王忠君之心,他慕容熙再想對王兒說一個不字,便是天理難容,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到時候,王兒迎娶明國寶公主,慕容煦便只能眼睜睜看着……”

耶?!明國寶公主宇文曌只是傳說中的人物,現實中根本不存在,王爺去哪裡迎娶一個虛幻的公主?我一驚之下掙脫王太后的懷抱,轉臉看王爺時,她竟無一絲驚異之色,只是臉微微有些紅。

“母后說的是……只是,這些都是長遠之事,有太多的變數,現在還是不要說及爲好。”

慕容熙!你這是什麼態度?王太后說同意了慶國玉容公主的提婚,你雖表示異意,理由卻是因爲害怕雍帝猜忌;王太后又說讓你迎娶明國寶公主,你不但不反對,還隨聲附和。字裡行間,話裡話外,都與我梓童無關,你到底把我放在何處?只是一個給你抱着取樂的doll嗎?心中火苗“騰”地竄起老高,我氣得青着臉,喘着粗氣,擡腳跑開。

“還愣着做什麼,快去哄哄!”

“是,母后。”

瞧這一對小冤家,吵吵鬧鬧的多麼可愛。王太后看着王爺追趕我的身影,笑的春風盪漾。

“童兒,你怎麼了?”

你是冰山美人,難道也像冰山一樣不會思考嗎?還問我怎麼了,這不明擺着是吃醋了嘛!不由的火更大了,噘着嘴,甩着胳膊,只顧跑,睬也不睬追來的人。

“童兒是在吃醋嗎?”

“……”

原來這個少言寡語的冰山美人,其實一切都心知肚明。被她一語道破心機,我又羞又惱,咬着嘴脣,回頭狠狠瞪了她一眼,這一瞪,便再無法轉回頭。

她在對我笑,優雅之中帶着頑皮,頑皮之中又溢着滿滿的愛意,不經意的眨眼,便對我形成強大的電波,電的我動彈不得。

“你剛纔拿那白衣少年逗我,我也逗逗你,你沒生氣吧?”

在我發愣的空兒,她一陣香風來到我身邊,拉着我雙手,低下頭,一雙美眸忽閃着,研究性地來回掃視我的臉,最後帶着疑問和我的目光對接,不再移動。

逗我?就算對玉容公主提婚的反應是在逗我,那對迎娶寶公主的態度呢?你一向冷着的臉竟微微泛紅,現出嬌羞的神情,這樣的肢體語言,分明是在說你是喜歡這門婚事。雖然那寶公主只是個童話中的人物,你這樣的態度,我也不能容忍。

“童兒……你真的生氣啦?”

王爺見我依舊拉着長臉,不由緊張起來,臉上笑容瞬間消失,犯了錯的孩子一樣垂下腦袋,不敢再對着我嗔怪的目光。

“王爺!”

正在我心軟下來,準備對王爺說些暖心的話時,玉帶河對岸幾個手中按劍的武官洪亮的聲音傳來。我心中剛剛熄滅的火苗“呼”的重又燃燒起來。沒看見和我王爺正在打情罵俏嗎?一幫不解風情的酒囊飯袋!

“童兒,你記住,不論發生什麼事,我心中,永遠只有你一個人。”

王爺鬆開我手,臨去之時,語重心長,一字一頓說出肺腹之言。這話聽在耳裡,甜在心裡,是這世上最美的語言。我陶醉到虛脫的地步,不得不靠在柱子上,藉以支撐身體,不然一定會癱倒在地。

王爺通過木拱橋走到玉帶河對面,幾個武官立時躬身施禮,圍到王爺身邊,似乎在與王爺商議什麼大事。他們雖然個個神色嚴肅,我卻覺得他們個個面目猙獰,因爲他們是把王爺從我身邊喚走的壞蛋。等我學會冷老頭的武功,定把你們這些個“總管”,“侍衛長”,“禁軍校尉”什麼的打個腿斷胳膊拆,看誰還來打擾我和王爺談情說愛。

幸好王爺剛走沒多一時,侍書、侍畫、司琴、司棋、綠珠、柔藍、紅絹、戀紫、青荷、雲顏、宜文、鳴武這些個星星小美人兒便立時趕來捧月,使我失落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她們都是我的同齡人,而且個個活潑可愛,總是嘰嘰喳喳說個沒完,嘻嘻哈哈笑個不住,讓人想要悲傷都悲傷不起來。

“你們說說,明國寶公主,是不是真有其人?”

我一手抱胸一手捏着下巴,掃視了她們一眼,想聽聽她們怎麼說。小美人兒先是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彼此瞪了一會兒,然後便齊刷刷瞪向我,臉上一幅欲言又止的表情。

咦?她們這是怎麼了?在河上亭子裡不是說的很歡嗎?這會兒居然都不說話。喔,對了,一定是王爺訓了她們幾句,因此都不敢說了。我掃興地嘆了口氣,翻了翻白眼,無可奈何地結束這個話題。

“算了,算了,說些別的吧,那個……把我掠走的冷老頭,是王府的什麼人啊?你們都認識他麼?”

這一問,可算打開了話夾子。小美人兒立即笑成一片。看她們臉上的表情,我知道,很顯然,我這個梓童又令人難以相信地把不該忘的事忘記了。

“梓童,你怎麼連冷前輩都忘記了?”

果然。

“冷前輩在你和王爺剛學會走路時就愛到王府逗你們玩兒。他總是當着王爺的面把你惹哭,要麼打屁股,要麼搶走你手裡拿着的好吃的,要麼趁你不注意把你推倒在草地上,如此等等,直把你惹到哭成個小淚人兒,每每這個時候,小王子都會氣得鼓鼓的對他又推又趕,又捶又打。看着你們兩個一個哭一個氣,他便捋着鬍子‘嘿嘿’樂得不行。”

名符其實的老頑童。我可真沒看錯他。一百多歲的老頭子,逗兩個蹣跚學步的小孩子玩,把小人兒惹哭了,惹氣了,還高興的直笑。

“有時候來了興致,乾脆把你偷走,不見了你,小王子急的直哭,一口飯也願吃,王后也跟着哭的呼天搶地,整個王府因此亂成一鍋粥,這個時候他便在房頂上翹着二郎腿,‘哈哈哈’仰天大笑。”

原來我被他“掠走”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怪不得上次我突然失蹤沒在王府引起一丁點的轟動。想來是這樣的遊戲玩長了,王府的人都已經司空見慣。

不過,小美人兒說來說去,就是說不到我最關心的問題上來,她們口中的“冷前輩”到底是什麼身份?他武功出神入化,來無影去無蹤,一定身份不凡吧?

開口想要問個清楚,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因爲不好意思再問了。她們肯定又要取笑我“梓童,你怎麼連冷前輩的身份都不知道了?”。今天先讓她們取笑這麼多,改天再給她們做笑柄吧。而且,我猛然間想起一件事來,便勿勿趕回臥房,也沒有心思多問。

但是,等我走到臥房,想要找那封寫滿文言文的信時,卻發現,它已不見了蹤影。不用說,這裡只有王爺一個人住,信件什麼的看完隨手亂放,現在我回來了,她不想讓我看到,已經收起來了。

“梓童,你剛纔怎麼走路那麼快啊?我們跑着都追不上你。”

隨後趕到的小美人兒們一臉好奇地問道。

“啊?喔……呃……那個……因爲覺得累了,一心想着回來睡會兒,所以就走的快了些。”

一定是一時心急,無意間施展了“幻影飛步”的結果,我支吾着差點說出冷前輩收我爲徒的事,但一想到王爺收起了信,這也瞞着我,那也瞞着我,不由的來氣,覺得也應該對她瞞上一件事情,纔算公平,便胡亂找了藉口搪塞過去。

小美人兒們聽了,紛紛點頭,都沒有多想。事實上,就是再借給她們一些想象力,她們也想不出柔若無骨的我竟然學了武功。

晚飯像我未被“掠走”前一樣是在內宅吃的,王爺沒有陪我。吃了晚飯,和侍書、司棋下了幾局圍棋,就寬衣就寢。便按慣例退出到外廂去了。

月色不知相思苦,把偌大一個臥房照的亮堂堂恍如白晝,我擁着紗衾坐在牀頭,心中無限失落,不時拔開聯珠帳,看向房門,期待着那清麗出塵的身影。

“爲何這麼晚纔回來?”

終於,門,吱呀一聲開了,王爺優雅地舉步走了進來,我從帳中探出腦袋,噘着嘴,厲聲質問,活脫脫一個思春的小怨婦。

“以後我若回來晚了,你便先睡,不要等我。”

王爺脫了長衫,上了牀榻,掀開紗衾,抱起我身體平放在牀榻裡面,然後在我身邊睡了下來,拉過紗衾輕輕蓋在兩個人身上。

要我睡下,說一聲,我自己會向裡面挪挪,然後躺下,居然居然……不過,真的好喜歡這份溫柔……好喜歡她身上散發出的清涼的幽香。

一切憂愁和埋怨瞬間都拋到腦後。我不由側過身,把頭埋進她的懷裡,蹭了幾下,找了一個舒適的姿勢便乖乖地不再亂動,她隨後伸手輕輕擁着我,將我整個身體向她攏了攏,下巴覆在我額頭,便也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