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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等恭迎皇上回京!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聽聞皇上回京,文武大臣迎出城門,跪伏於地,山呼萬歲。

“衆卿平身。”宇文昊笑意盈盈走下御輦,優雅地一揮衣袖,讓衆臣起身,卻過了半天,沒有一個大臣站起來,很是不解,便道,“諸位愛卿這是……”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蘭妃有喜,皇上有後了!”

衆臣聽聞蘭妃懷孕的消息都覺得皇上大婚三年終得子息一定高興不已,迎駕之後,便齊聲道喜,都想討個彩頭。

蘭萱懷孕了?!宇文昊聞言,臉上的笑容立時僵住,呆立半晌,回過神來,青著臉,也忘記乘輦,擡腳便往城裡走,蘭萱!你!!!

“皇上!乘輦,乘輦快!”

跪在地上等著領賞大臣們久久不聞皇上出聲,擡起頭看時,只見他步履匆匆,在一羣太監和侍衛的緊緊跟隨下,已走進城去,以爲皇上是興奮過頭,按步當車,便一起在後面大喊,提醒皇上乘御輦更快。

宇文昊聽到背後大臣的喊聲,方想起自己氣暈了頭,竟要步走去東宮,便迴轉身來,向侍衛要了一匹高頭大馬,快馬加鞭,直奔東宮而去。虎賁衛騎兵急忙跟上。

宇文昊到了東宮,也不下馬,騎馬直接衝進了宮門,嚇得宮女們驚聲尖叫,抱頭鼠竄。

“啪!”

“啊!”

正翹首以盼宇文昊歸來的蘭萱遠遠看見,也是驚的呆住,還沒緩過神來,便被跳下馬的宇文昊衝過來糾住衣領,重重打了一巴掌後,狠狠推倒在地上,也不管是頭是臉,還是胸,腹,只管用力地踢起來。

“皇上!蘭妃娘娘有孕在身……”

“滾開!”

幾個宮女試圖上前勸阻,被宇文昊一聲怒喝,嚇得戰戰兢兢躲到一邊,大氣也不敢出。皇上一向和若春風,今日突發無名,真是嚇人!

“滾!都給朕滾下去!”

踢到精疲力竭,再也擡不起腳來,宇文昊將宮女全部喝斥出去,整個人便癱倒在御榻上,淚水無聲地順著臉頰流下。慕容熙不願嫁我爲後,蘭萱又做出與他人私通之事,我真的就這麼遭人討厭,遭人恨嗎?

“說吧,懷的是誰的種?朕即刻下旨讓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半晌,宇文昊擦去臉上淚水,坐起身來,走到捂著肚子蜷縮在地上的蘭萱身旁,慘笑著說道,語氣很是柔和。

見蘭萱良久沒有動靜,宇文昊心中一動,彎下腰來,愕然發現,蘭萱早已不醒人事,“萱兒……”看著髮髻凌亂,雪膚滿是青紫傷痕的蘭萱,宇文昊心竟如刀絞一般,兩腿癱軟,跪倒在蘭萱身旁。

“宗令大人,宗令大人,您不能進去,宗……”

“皇上,太上皇和太上皇後請皇上到正陽宮議事,蘭妃娘娘……”

宇文暄興沖沖,不顧宮女阻攔,一頭闖了進來,低頭說明來意,見蘭妃嘴角流血不省人事地蜷縮在地,不禁呆住。

蘭萱沒有了鼻息,已然命歸黃泉,一瞬間,宇文昊萬念俱灰,無法挽回慕容熙的心,活在世上還有什麼意義?不如隨蘭萱一起去吧。來生重新做人,好好補償蘭萱……

“議事?”大徹大悟之後,宇文昊便覺了無牽掛,宗令強行闖入,他也絲毫不生氣,鼻中冷哼一聲,慘然一笑,我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什麼事都跟我沒有關係了,“議事,哈哈……”

“蘭妃有喜,當即早冊立爲後,入主後宮;寶公主有孕,應奉子成婚,速配慕容熙……”

發呆中的宇文暄以爲皇上在問他議什麼事,便機械地將太上皇和太上皇後欲與皇上所議之事說了出來。

“寶公主有孕,奉子成婚,速配慕容熙?!”真是荒唐!宇文昊被從死裡氣活,從地上站起身來,一把抓住宇文暄的衣領,怒道,“你再說一遍!”

“皇……皇上息怒,寶公主與慕容熙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本當結爲夫妻……如今生米做成熟飯……”

宇文暄雖是七十多歲高齡,依然被盛怒中的宇文昊嚇得渾身打顫。但到底是硬骨頭,依然不願放棄自己的主見。

“皇上……孩子……”

“萱兒?”

“蘭妃娘娘?”

宇文昊正質問宇文暄時,躺在地上的蘭萱皺著眉心,口中發出微弱的聲音,宇文昊聽見,急忙放下宇文暄,奔到蘭萱身旁,將蘭萱抱到懷裡。

“孩子……孩子……”

“孩子?傳太醫,快傳太醫!”

自己傷成這樣,還想著腹中的孩子,真不知是哪個男人這麼有福氣,能得到蘭萱的芳心,朕一定饒過他的死罪,將蘭萱嫁於他爲妻。

“公主,東宮出事了,皇上不知爲何龍顏大怒,將蘭妃娘娘打的昏過去了……”

什麼?!昊哥哥居然出手打蘭姐姐,蘭姐姐可是有身孕的人啊!我在明月宮左右等不來慕容熙,正要去東宮找蘭姐姐玩兒,順便看看剛剛歸來的昊哥哥時,聽見這個噩耗頓時呆住。

是了,是了,昊哥哥還不知道那天晚上事情的真相,一定以爲蘭姐姐懷孕是因與他人有染,昊哥哥,你真是糊塗啊!蘭姐姐那般嫺雅知禮、冰清玉潔之人豈會做出那種事呢?

“公主!東宮可不能去啊!皇上連宗令大人都給罵了……公主?!”

哎呀,你這個小太監懂什麼呀?蘭姐姐被打都是因爲我和慕容熙引起來的。莫說是被罵,就是被殺,我也得去東宮把事情說個明白。

一個多月來,明月宮的宮女太監們已經知道了我的脾氣,我要說去哪兒,誰攔也沒用。見勸不了我,便只得跑著跟上我。

昊哥哥真糊塗!你怎麼可以出手打蘭姐姐!哎呀,我的淑女蘭姐姐,我的未出世的小侄兒,真真心疼死我了…… 我越想越生氣,越想越心疼,步子是加快再加快,卻在走廊轉彎處時,與迎面跑來的一個人撞個正著。

“熙兒?!”我揉著被撞疼的額頭,剛要發火,卻見對方竟是慕容熙,不由怒氣全消,驚喜交加,想要撲到她懷裡撒嬌時,想到她明明說過會盡快趕回來陪我,卻在昊哥哥之後纔回來,便一跺腳,轉過身去,以背對她,嘟著嘴,嗔怪道,“你也知道回來呀?”

“童兒,”慕容熙伸手將我抹過身去對著她,輕撫著我臉頰,笑著解釋道,“是母後啦,我說要走,母後非拉著我傳授照顧孕婦的祖傳‘秘訣’,一說說了半天,完了,我又說要走,母後又攔住我,說她派去買補品和安胎藥的家僕還沒回來,等家僕回來了,補品和藥材裝了兩大車,我說,這下可以走了吧?母後還說不行,得找幾個她信得過的御醫跟著來明國幫著安胎照顧你,直到幾個御醫收拾好行禮之後,母後終於讓我走啦,結果,半道上又派家僕套著四匹高頭大馬拉了一車你喜歡吃的零嘴兒趕上來,呵呵。”童兒,你不知道,當母後聽說我們有了孩子後,高興的都哭了呢,那可是我從小到大第一次見她落淚呢。

“噗,”我強繃著臉,終於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原來是母後從中“做梗”,慕容熙纔回來遲了,呵呵,但剛一展顏,便想起蘭萱姐姐的事來,立時收斂笑容,拉起慕容熙手,急道,“熙兒,蘭姐姐出事了,我們快去看看她。”

路上我把事情來龍去脈告訴了慕容熙,慕容熙聽了,也說昊哥哥糊塗,也擔心蘭萱和孩子會出事。東宮和明月宮相距不遠,中間由一條走廊連著,我和慕容熙一路小跑,不久便到了。

“你小子,當了兩天皇帝,還真出息了,啊?連懷孕的元妃都敢打,看老子怎麼教訓你!”

我和慕容熙到東宮時,太醫正在內室給蘭萱診脈,父皇和母後也已聞訊趕到,母後坐在一邊撲簌落淚,父皇則揮舞著不知從哪抓來的笤帚追著昊哥哥打。

孩子不是我的!宇文昊滿腹委屈,卻又開不了口跟父皇解釋。笤帚打在身上雖然不疼,但素有潔癖的他卻不能忍受上面的灰塵,一手捂著鼻嘴,一手抱頭,試圖躲開髒兮兮的笤帚。

“呃……回太上皇,太上皇後,皇上,蘭妃娘娘腹中龍子暫時無恙,但蘭妃娘娘受傷頗重,需要臥牀靜養數月,在此期間稍有不慎,蘭妃母子便皆………皆有可能性命不保……”

聽了太醫的診斷,父皇扔下笤帚,和母後雙雙鬆了口氣,我和慕容熙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在太醫走後,才從門口進到屋內,勸說父皇母後安心。宇文昊背對衆人,始終未發一言,也看不到臉上的表情。

好說歹說,把父皇和母後勸回正陽宮後,我和慕容熙走到宇文昊身旁,才發現,他一直在默默地哭泣,臉上掛滿淚珠。

“你不進去看看她嗎?”慕容熙從懷中掏出手帕輕輕擦去宇文昊臉上的眼淚,柔聲道,“從小到大,我還以爲你是不會生氣的人。今天才知道,你也是有脾氣的。”愛之深,恨之切。你出那麼重的手打蘭萱,說明,你心裡是愛她的。

“我再不想看她一眼。”宇文昊沒有看我和慕容熙,緊緊咬著雙脣,半天,才緩緩說道,“曌兒去問問她孩子父親是誰,我即刻下旨令她改嫁於他,以成她夫婦之美。”

“昊哥哥,蘭姐姐懷的是你的孩子……”

“在你們面前,我不想有什麼保留,”宇文昊聽了我的話,身體一僵,但隨後便又緩合下來,冷笑一聲,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我從來沒碰過她。”

“昊,蘭萱懷的確是你的孩子。”

解釋之後,慕容熙卻依然說蘭萱懷的是自己的孩子,宇文昊心中一震,身體晃了晃,轉過臉,睜大雙眼看著慕容熙,眸中射出強烈的否定目光──“絕對不可能!”但身體卻不可遏制地開始發抖,淚水再次奪眶而出。

慕容熙看了我一眼,我輕輕點了點頭,慕容熙上前扶住宇文昊,把那天晚上的真相一一說出給他聽。

“不!不可能!”聽了慕容熙的話,宇文昊雙手捂著耳朵,聲嘶力竭地喊道,“我不相信!你們騙我!你們騙我!我派了幾個輕功一絕的老侍衛一直看著曌兒,他們怎麼可能連曌兒出宮都不知道?!”

“皇上,臣等請罪來了。”不知什麼時候站到門外的幾個老侍衛恭身走了進來,向著宇文昊五體伏地跪下身來,其中的張姓侍衛開口道,“臣等還是在雍國時,就知道寶公主與慕容王爺兩廂情深,一直期盼著公主能與王爺結爲伉儷,難以理解皇上欲將寶公主嫁於慶太子之舉,所以……所以那晚寶公主出宮,臣等雖然覺察,並未阻攔……後來之事,臣等想要出手時,已是有心無力,那兩位前輩的武功,絕非我等能及……”

原來一切都是真的……

宇文昊聽了張侍衛的話,身子一軟,癱倒在地。

啊?!那天晚上,張老侍衛他們竟然在暗處看著這一切?!我沒察覺也就算了,怎麼竟連師父師母也未察覺?!絕對不可能嘛!喔,是了,一定是師父師母故意留下證人,省得他們親自來給宇文昊解釋這一切。越來越覺得師父師母棋下得好,絕不只是在棋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