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宴。
天穹之上的飛舟中,夜幕似乎化作一條靜靜流淌的暗夜溪流。
在溪流的粼粼水光上,還有點點星光作爲綴飾。
宋瀾衣趴在欄杆上,望向沉沉浮浮的雲層上,隨着雲海與星魄翻涌的花燈。
“花燈的盡頭是什麼呢?”
宋瀾衣聽到耳邊一聲微不可見的呢喃。
她轉過身,卻看到祁王和張夫人相攜而來,就站在她的身後。
宋瀾衣先是一怔,接着反應過來,抿嘴而笑:
“天河花燈的盡頭……是沒有盡頭的世界。”
祁王笑了。
他手中舉着酒樽,微笑,“辭暮爾爾,煙火年年。”
宋瀾衣同樣舉杯,一飲而盡。
新年愉快。
她心中想着。
這是來到這個世界,第二個新年。
這個新年,老爹同樣也不在身邊。
想着,宋瀾衣看了一眼自己屏幕上的輪迴點數。
上面的數字,已經達到百萬之多。
她毫不猶豫,一擲千金,乾脆將剩餘的《輪迴封字訣》給悉數買下。
————
翌日。
祁王帶着飛船,再度匆匆佩甲離開。
宋瀾衣帶着朱傳燁和青龍幫一羣人,也嘗試在其它城池,開始了轟轟烈烈的土地革命。
自從在年宴上大放異彩,回家沒有迎來往日的雞毛撣子,而是被老爹老孃恨不得供起來後,青龍幫這些叛逆少年嚐到了甜頭,對於宋瀾衣基本上是盲目順從。
要分田地?
啊分分分分分……
要整治城內治安?
啊治治治治治……
要共同富裕?
那是好事啊!
開源節流,財富密碼,生態農場都操辦起來。
後方有朱薊和張夫人這兩位大管家坐鎮,把控全局,再加上還有朱傳燁等人鍥而不捨地將土改的星星之火,傳播在大地上。
一時之間,祁王的軍隊竟然在大乾內,以作風優良,軍民一心而出名。
可不就是軍民一心嗎?
對於被壓迫的最底層人民,只要誰能讓他們有耕田,有吃穿,那就是最好的領導者。
熬過了嚴冬,再挺過料峭的春寒。
就在溪水潺潺解凍後,初夏帶着第一批的蟬鳴,最終到來。
金陵城下。
數十萬大軍兵臨城下。
大乾宮禁內,已經是混亂一片。
往日秩序井然的妃嬪、侍女,內監,此刻都亂作一團。
整理包裹的整理包裹,疏通關係的疏通關係。
這一刻,曾經意味着潑天富貴,無上榮華的宮廷,此刻彷彿都變作了樊籠囚牢,沉悶的讓人幾欲窒息。
夕陽垂落。
建康帝坐在皇位上,雙眸赤紅。
他披頭散髮,宛若瘋魔一般,將身前矮桌上的玉器青瓷都一掃而空。
身旁的內侍看起來要更加可靠沉穩,兩鬢微微有些斑白。
見到這一幕,他的臉上露出沉痛之色。
“陛下……”
“陛下?”建康帝矇頭垢面,臉上露出一絲猙獰瘋狂之色,“現在誰是陛下?我是陛下……還是我那位好王叔是陛下?天下人,只知祁王,而不知我建康!哈哈哈哈,這帝位,這一身龍袍,披上了也不成帝皇之相!”
內侍聽聞這話,雙眸微紅,“陛下莫要如此詰責自己……”
建康聽到這一句話,彷彿要將胸腔內的鬱氣都發泄出來,一腳踹向面前的矮桌。
矮桌乃是千言神樹的新枝築就,但是在建康帝的一腳下,桌面也顯露出細碎的裂紋。
建康帝身上的龍袍不自覺地滑落,冠冕微微歪斜。
看上去就像是一位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一樣。
他低下頭,抱住腦袋,卻看見地面上突然出現一抹陰影。
有人?!
建康帝下意識地擡起頭來,看向來者。
倏地,他的眼眸微微睜大,用有些乾澀的嗓音道,“韓聖……”
來者乃是法家之聖,韓非子。
他雙頰微微凹陷,身姿清瘦,看起來不怎麼和善,但卻並不冷漠。
準確來說,他給人一種剛硬的感覺。
“我給了你機會的。”韓非子低下頭,看向建康帝,神情微微軟化,緩緩嘆了口氣。
建康帝抱住腦袋,眸中似有水光一閃而逝,他啞聲道,“我知道。”
“但是你千不該,萬不該,與妖蠻合謀。”韓非子依舊站在原地,“有些事情,那是一條紅線,是萬萬不能觸碰的。”
建康帝深吸一口氣,擡起頭來,輕笑道,“勝者爲王,敗者爲寇。我輸啦,所以任憑後世史官如何書寫吧。我這一生……就這樣吧。”
話落,建康帝竟起身,顧自走到殿前,看着夕陽的餘暉。
餘暉緩緩拉長,直到一抹光線投射在建康帝的身上。
韓非子想要說什麼,但突然感覺到有些不妙。
下一刻,他就看到建康帝身上竟然直接開始自焚。
他瞳孔一縮。
這是……文心破碎,自焚身亡?
建康帝在火光中,隱隱向後看了一眼。
這一眼……似乎飽含眷戀,又滿含……解脫。
這一生,對他來說,愉快也有,辛酸更多。
以至於他一路走來,早已忘記了初心與方向。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建康帝突然大笑起來:
“我見江山多嫵媚,料江山、見我應如是!”
第二章,最後那句詩是辛棄疾的,將青山改做江山,化用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