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穿過小鎮, 在只有兩個人並肩的途中,卻都非常沉默,昏暗街道的前方是探索不及的陰影, 幾個化妝成南瓜的麻瓜小孩打鬧着向他們走來, 卻在看見時又遲疑着向兩側避開, 因爲在他們腳下隨着的蟒蛇吐着血紅的信子, 一點兒也不像無害的寵物。
他從不允許人走到他的前面, 例外一次是因爲他需要用魔杖控制着面前男人的反抗。暫且將鑽心剜骨的樂趣推後,男人的反抗脆弱極了,讓人難以想象他那幾近崩潰的意志, 居然可以堅持那麼久的奪魂咒語。
“求求您...放過他們...”細不可聞的聲音從打顫的牙齒裡冒出。他沒有回答,他憑什麼要答應一個僕人的請求?即使男人同時也是個美味的情人之一, 但是他從不缺少什麼, 擁有的目的感, 權力感,和正確感永遠讓他凌駕在愚蠢的感情之上。
他看向男人琥珀色的漂亮眼睛, 那其中裂痕似的血絲就像是另一種藝術性的頹喪美麗,在絕望又痛苦的神態下,尤其迷人。他們之中又陷入了沉默,男人並沒有放棄,只是顯得十分無力。
他們脫離了小鎮, 沒有傻氣麻瓜們指指點點的前進要快了許多, 漆黑的灌木裡, 那棟明亮的小屋異常顯眼, 他們甚至沒有擔心過這外層的保護性咒語, 輕信鳳凰社會給他們安全,愚蠢的以爲戰爭的可能性已經給了保證。
的確是高明的保護咒手法, 可那又如何?沒有人想到他會親自前來。
哦,他當然要親自見證,沒有東西會阻擋黑暗公爵的前進。
透過玻璃,小客廳裡的詹姆逗着穿藍色條紋睡衣的男孩,他和他的父親一樣有天賦,小手伸着已經可以吸引過來漂浮在空中的彩煙了,他們笑的很開心,紅髮的母親給他們端上糕點,詹姆放鬆的將魔杖在手裡打了一個轉兒,塞進口袋裡。
身邊的男人顫抖了一下,黑暗公爵猜他是看見了自己即將勝利的笑容。納吉尼想要先行過去,被他攔住了,他要男人親自前去。
“過去,敲門。”黑暗公爵命令道,男人的身子不受控制的聽命,大跨步的越過夜空下的黑草地,單薄的身體邁出沉重的步伐,他已經在竭力的抵抗了。
傑瑞根本無法反抗他說的任何命令,因爲體內叫囂着的靈魂碎片都屈服了,除了神智,再沒有別的是自己的了
他叩響了門,狹窄的門廳裡傳出詹姆警惕的詢問:“誰?”
傑瑞沒法回答,事實上當門縫滲出的光亮照在他身上時,他的模樣狼狽又慘白,像將死去的人一般。
“快...”他咬着牙蹦出的字母,被詹姆驚喜呼喊聲擋住了。
“教授,您怎麼來了?!”年輕的黑髮男人將門拉開到最大,他轉過身對妻子喊道:“莉莉,是傑瑞教授。”
“天哪,西弗不是說您一月後纔會回來嗎?”莉莉的聲音從裡面傳來,伴隨着輕快的腳步聲。
傑瑞感覺到身後的人已經近了,納吉尼似乎在拖延着什麼似的,胡亂說着話,快點,一切都在催促自己,他腰上的黑魔標記幾乎要燒起來。
“快進來吧。”詹姆輕鬆笑着說道,他上前兩步,魔杖在牛仔褲裡塞着,似乎這幾步讓他稍稍看見了傑瑞的古怪,詹姆有些疑惑:“教授,您的氣色可真是差極了,發生了什麼事嗎?”
“快...”
“什麼?”詹姆納悶的睜大眼睛。
傑瑞知道自己掙扎反抗的行爲已經惹怒了黑暗公爵,他用力咬了一下舌尖,僵硬的身體恢復知覺向後倒去,似乎有什麼咒語撞上了他的脊樑,大力的衝擊反而讓他踉蹌站直了然後立刻在同一時間大喊出來:“快走!”
“阿瓦達索命。”一道綠光割斷他的髮梢,將他的耳朵劃出了一道傷口,幾乎割成兩半的傷口,然後帶着散開在空氣裡的血腥味,傑瑞眼睜睜的看着詹姆的目光中的吃驚消失,變的空洞無神,他連魔杖都沒來的及拔出,就重重的倒了下去。
“不,詹姆!”莉莉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視線之內,她的懷裡還抱着小哈利。
我要保護他們,傑瑞在心裡吶喊,他哆嗦的去摸懷裡的魔杖,卻被一個鑽心咒擊中,身體像斷了線的人偶一般攤軟下去,疼痛模糊了視線,黑暗公爵從他身邊走去,莉莉慌張的後退,向護住雛兒的老鷹,張開手臂擋住男孩,她的魔杖還在樓上放着。
“讓開,女人。”黑暗公爵打算先殺掉有危險的男孩,他前進的腳步被攔住,那個被鑽心咒折磨着的男人沒有發出慘叫,他的眼眶處泛白到近似透明的顏色:“不要,湯姆,求求你。”他哀求着,手指緊扣着黑暗公爵的袍角。
湯姆?那是誰?
男人的話讓黑暗公爵心裡產生出了莫名的焦躁,他要打破這種自己所不能把握的感覺,於是不耐煩的揮動魔杖:“滾開。”黑暗公爵討厭絆腳石。
“教授?!”莉莉驚恐的看着傑瑞被那道紅光擊中,從頸部至胸口被割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皮肉翻卷,發出焦糊的味道。黑暗公爵踢開他的手,白色的染血手套同樣被惡咒的餘波撕裂開,露出腐屍一樣的左手。那隻隨黑暗公爵一起前來的大蛇立刻由他的左手纏上他,在黑暗公爵沒有命令或是沒有看到之前,將傑瑞拖動着勒緊在粗大的身軀裡。
莉莉沒有辦法再去擔心什麼了,因爲黑暗公爵的魔杖已經指向了自己的心口。她不停的後退,男孩被放進了搖籃裡,對外界的一切茫然不知,翡翠色的眼睛瞪大着,尋找自己的父親。
“請您放過哈利,拜託您...”莉莉突然非常無力,她知道一切都早已被註定了,但還是有一種蒼白感,沒有人會對死亡欣喜,更何況她的身後還有年幼的小哈利,他們逃不走了,倒不如就這般...
“帶我去吧,殺了我吧...”莉莉說道,她的一隻手背在身後,溫柔的抓住哈利的小手只一刻又立刻鬆開,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角度上,果斷的將手心摁在了嬰兒牀外側不平的尖銳上:“發發慈悲...”血由手心的傷口溢出。
“一邊兒去,你這個蠢女人...”黑暗公爵惱火的情緒最終被點燃了,一道耀眼的綠光奪走了女人的生命,她倒下去,男孩從嬰兒牀上站起,他的額頭上有小塊的血漬,在離眉心有些距離的額發下藏意,小到黑暗公爵冷酷大笑着舉起魔杖時,根本就沒能注意。
“阿瓦達索命。”
綠色的光線直直印過去,然後在男孩的額上暴起刺眼的白光,屋子周圍的飾物開始轟然破碎,照片,玩具,粉藍色的窗簾,這一切溫存着暖意的東西都被毀去。男孩和他分別向後倒去,一個昏睡起來額頭上溢出更多的血,但表情十分安然,另一個發出尖銳的哀嚎聲身體開始不停的延上裂痕,密密麻麻的爬上了兜帽下的面孔,蛇一樣的瞳孔猶如融化的蠟燭,黑紅色的血水流下眼眶,在蒼白猙獰的臉龐上異常駭人。
“莉莉!”傑瑞用力的掙扎開納吉尼的阻攔,握着魔杖衝進了小客廳中,猛然看到着副情景,慌亂的去抓黑暗公爵的肩膀,卻突然發現手裡一空,觸上的地方已經陷了下去,死氣充斥開來。
“怎...怎麼會是...”傑瑞攤開手,滿是黑色的粘稠物體,它們只消一瞬間就化成了黑霧:“...詛咒?”在同一刻,黑暗公爵的身體連同袍子一起粉碎了,地面被腐噬出凹突不平的斑駁。
“湯姆?!”傑瑞驚慌起來,伸手就去抓隨着黑暗公爵消失跌落的魔杖,魔杖散發着高溫,在他右手指觸上的那一刻就緊緊粘上皮膚,嘶啦做響,傑瑞發出一聲痛呼,臉部都扭曲起來。
手臂上青藍色的血管突起來,有什麼東西在強行擠入,傑瑞的心臟俱烈跳動,胸口中的靈魂碎片□□着像要衝出去一般,方纔還來不急處理的傷口裂開,血沒有流出來,像有什麼透明的隔層一般積蓄在那兒。
“傑?傑!你怎麼了?”納吉尼快速滑動過來,它纏上傑瑞的腳踝,企圖爬上去扯下那隻古怪的魔杖。
“離開這兒。”傑瑞口吐蛇語,淺色瞳孔裡突然暴發出紅光,他猛的握住那隻魔杖,語氣和神態就像是...
“...湯姆?”他又開了口,這次的口音沙啞又疲憊。
納吉尼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完全不能夠理解這種變化,只知道自己給人粗魯的拽了起來,然後在原地幻影移形了。
所有人都在找他,食死徒們慌亂的行走在各地,用各種方法爲後路設想,無論是對於死忠派,還是那些“聰明人”,所有食死徒門都知道自己的主人是隨誰一起離開的,而他們都沒有回來,只留下了大難不死的男孩哈利波特。
當西里斯心急如焚的趕到高錐克山谷時,海格正從廢墟小心翼翼的抱出男孩,他用力的抽着鼻子,黑色的甲蟲似的小眼睛裡溢滿淚水:“西里斯,詹姆和莉莉...”
“哦...不!”西里斯聽到這個消息後幾乎第一反映就是撲向廢墟,連魔杖都丟到一邊,伸手就去搬開石頭,似乎從裡面能挖到自己活生生的好友:“我不相信!”
“西里斯,冷靜點。”他被一個身影向後扯去,緊緊抱住:“他們,真的不在了”西弗勒斯似乎費了好大的勁,才緩慢吐出這句話。
海格啜泣聲更大了:“哦,哈利,可憐的小哈利。”他小心兜着懷裡安睡的男孩:“莉莉和詹姆是多麼好的人啊...”
“爲什麼...”西里斯捂住眼睛,無力的靠在西弗勒斯懷裡:“爲什麼會是他們?”西弗勒斯情緒低沉的搖了搖頭,沉默着沒有回答,有些註定的,必然的,誰都改變不了,誰都沒法說什麼。
“我們必須送小哈利去那兒。”海格深吸一口氣說道:“食死徒們一定會報復的,必須保證哈利的安全,這是鄧不利多先生交代的。”
“騎我的摩托車去吧。”西里斯用力抹開額發的動作順手也擦掉了眼淚:“這樣快一點。”他看着安睡的哈利,輕輕替他擦去了額上的鮮血,閃電樣的傷疤露了出來。
“祝你好運,哈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