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夏不是渲畫!”盼惜躲閃着,“不,就算是渲畫也好,你們把她還給我!”
最後歇斯底里的吼叫,盼惜緊閉雙眼準備去承受墨染的一劍,忽然有風襲來,身披藏紅披風的女子就這樣閃現在她面前。
她背對着盼惜,被獵獵捕風吹起的紅披風張揚的舞動起來,她的聲音充滿磁性,在盼惜看來就宛如天神降臨,她開口對對墨染說:“住手。”
墨染看也不看來人,冷漠的開口:“滾開。”
“這些本不該是我管的事,可是你這樣隨便殺死靈魂,王是不會放過你的。”宓塔柔聲相勸,她的聲音沒有了以往的飛揚跋扈,整個人在墨染面前也低下了身段,但面對着墨染的冷漠,宓塔還是難免傷了心。
墨染終於擡起眼眸看向宓塔,清晰的話語自他嘴裡傳出:“我再說一遍,滾開。”
“不。”話音未落,墨染瞬間欺身而上。宓塔推開盼惜,迅速在兩人前面結了一層烈火防禦結界,感受到火焰的灼燒,墨染高高躍起,在半空中翻身而下,攔住準備要逃開的盼惜。這時宓塔召來守護獸玄武,玄武發出的水和宓塔的火相擁,水火配合的天衣無縫,圍繞在跌坐在地的盼惜身邊。
墨染雙手高高舉起手中的再世劍,用力的刺進水火結界,劍尖只滲進了結界半寸,墨染見狀一發力,一道天雷自他的手中橫劈進裂縫中,於是那水火結界上的裂縫就成倍的裂開,最後終於碎裂成片。
盼惜背過身去要逃,然而雙腿顫抖的沒有力氣站起,爬了兩步之後,背後受了重擊被強行按到地上,無法再挪動半步。
墨染一腳踩到盼惜背上,手中的劍指着作勢要攻上來的宓塔,冷冷開口道:“今天我非要殺她不可,識相的,就快滾。”
“墨……”宓塔剛要發出的聲音就被另一個淡漠的聲音覆蓋,來人輕輕的開口,聲音不大,卻已經能夠蓋過宓塔。
“墨染。”
聽到聲音的墨染愣住,隨即轉頭看向來人,剛剛霸道的氣勢霍地消失不見:“渲畫……你怎麼來了?”
渲畫沒有回答,只是看着墨染手中的黑色利劍輕聲開口:“你這是在做什麼?”
“在工作,這是個逃逸的魂魄。”墨染匆忙解釋。
渲畫慢慢走近墨染,伸手輕覆上墨染執劍的手:“逃逸了送回去就可以了,何必殺生奪魂。”說完,眼神慢慢移向僵硬轉過脖頸的盼惜。
盼惜在見到渲畫的一瞬間,就無法抑制的失聲叫道:“七夏!”飽受疼痛和恐懼的神經,終於在此刻放鬆下來,她的眼淚滴到地面上,接連不斷。
而渲畫只是看了盼惜一眼,隨後轉回視線,對墨染說:“送魂魄回去的工作就交給我吧,你和宓塔可以走了。”
墨染和宓塔都不知再說什麼,只得離開。兩人走後,盼惜依然擺着剛剛僵硬的姿勢,她看着眼神疏離的渲畫,無論如何也不能將她和七夏這個名字產生聯繫。
明明應該是眼
神帶着笑意的少女,爲什麼會變成了冷淡的渲畫?和盼惜相接的視線裡,沒有重逢的熱忱,沒有再見的喜悅,沒有無奈的驚喜。有的,只是散發着絕美絢爛光芒的冷漠眼眸。
渲畫伸出手要拉起坐在地上的盼惜,盼惜伸手觸到對方的體溫,一陣寒意就傳遍了全身。站起身的第一時間,盼惜就開口問:“七夏,你不記得我了麼?”
“七夏……”七彩琉璃眼眸的女子嘴裡呢喃這個名字,隨後輕輕笑了起來:“已經是太遙遠的回憶了……”
“什麼太遙遠?!”盼惜驚叫道,她像看着陌生人一樣看着眼前的女子,明明是她五個月前離開的模樣,不過眼眸變爲七彩,怎麼竟然如此陌生,她對着眼前陌生到令她心寒的女子開口說:“我一直等你,你答應我一定會回來的,爲什麼,爲什麼不回來……”說到最後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化爲嗚咽,沉沒在了哭泣裡。
渲畫猶豫的伸出手,輕輕的擦拭盼惜的眼淚:“沒想到,這一別,竟然已經十七年了。”
“七夏,你竟然食言,我等了你那麼久……”盼惜委屈的哭訴着。
渲畫又輕輕的嘆了口氣,說:“可是,月落,我以爲等你百年之後,我們才能再相見。”
“不是這樣的。”盼惜搖頭,隨後她擡起眼,還帶着淚痕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渲畫,一字一頓的開口:“月落也好,渲畫也罷。可是,你是七夏啊,你是我認識的七夏啊。月落和渲畫,那已經是前世的事情了。求求你清醒起來,你此生,是洛七夏,是我最好的朋友洛七夏!”
聞言,渲畫不自覺的後退一步:“我好不容易纔放棄七夏這個身份,不可能再回去了啊……”微不可聞的嘆息後,渲畫輕輕喚道:“盼惜。”
聽到對方叫出的名字,盼惜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的說:“七夏,你忘了在人間的母親了麼?你忘了我們是在考場中認識的麼?你忘了我們幫過李海闊了麼?你忘了我們回到1989年被困住了麼?而我回到2006年,等了你好久。那些七夏生命中發生過的事情,你都可以忘記嗎?總之,你現在就是洛七夏,可是你的內心卻要裝下你上一世的回憶活着……爲什麼不肯跟我回去……”
“七夏麼……”渲畫低頭看向自己,內心的世界開始搖擺:“可是,你不知道我經歷了什麼啊,所以如何能輕易的忘掉呢,甚至到現在,我都在混淆,我到底是誰……”
盼惜見狀,繼續說:“不管怎樣,你這一世就是七夏,爲什麼要揹負別人的過去活着呢?爲了找到你,我不惜這樣來見你。”
渲畫猛地擡起頭,像是終於想起了什麼,驚道:“盼惜,你怎麼會死了呢?不,不該是這樣的!”
“沒事的,我不怕,因爲我知道,有七夏在,我是絕對不可能有事的。”盼惜擦乾眼淚,堅定的回答。
恰是此時,忽有鬼奴出現在渲畫前面,來者單膝跪地,神色嚴肅道:“右翼使大人,王查出有生死簿外的魂魄陽壽
未盡一事,命衆人到森羅殿商議,請右翼使大人速速帶魂魄前來。”
“知道了,我這就去。”說完渲畫轉頭看向盼惜,說道:“盼惜,我沒想到你真的會回來,謝謝你。”
帶盼惜去往森羅殿的渲畫就是在這時忽然想起了隱,因爲解開了盼惜封印的他,遷怒於王,最後被罰去人間受罰,嚐盡人間八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五陰熾盛。對一生安枕無憂,除了每日斷尾之苦的隱來說,這些痛苦,作爲投胎的人來說,恐怕將是他一生的劫難。
說到底,隱幫了渲畫這麼大的一個忙,渲畫心知虧欠他的,而他最後把所有的錯都攬在了自己身上也是渲畫沒有想到的。審判之後,他領了罰,在離開前看了一眼渲畫,輕輕的搖了搖頭,妖媚的笑容展現在他臉上,於是這張魅惑蒼生的笑臉就是渲畫對隱最後的記憶了。
來到森羅殿,衆司使已經齊聚一堂,渲畫帶盼惜進去後,彙報給坐在正堂中的王:“稟王上,蘇盼惜的陽壽未盡,請王上允許將她送回到陽間。”末了又補充一句:“並消除她來到輪迴司的記憶。”
盼惜在此時也不怕了,反正自己也是已死的人了,而且還是他們輪迴司的錯,想開了之後,膽子霍然大了起來,張口就說:“憑什麼要消除我來輪迴司的記憶?爲了掩蓋你們的錯麼?”說完,她又氣憤的看向渲畫,罵道:“七夏,你憑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離開我?!我不許你這麼獨斷!”
然後盼惜一步上前,對着在場的人義憤填膺的說道:“你們這些霸權的資本家!憑什麼把好好活着的七夏扣留在這裡啊!怎麼,你們做錯事了還有理了啊?別那麼看着我,反正我死人一個了,我有什麼好怕的啊!七夏,你說,你本來活的好好的,就突然被設計去幫他們輪迴司傳送靈魂,得不償失不說吧,還賠了自己好端端的生活!既然你生在陽間了,那麼輪迴司就不能在那什麼生字簿外私自剝奪你生老病死的權利。是不是?!你想想你虧不虧!你想想我虧不虧!”
渲畫輕聲示意盼惜:“不要再說了。”
“不,我偏要說!你們說你們比我們人類厲害哪了就可以掌控天下,你們不就是……”在見到墨染幻化出的再世劍後盼惜嚥了口吐沫,接着轉了語氣:“你們不就是比我們厲害麼?那有什麼呀,據說我前世還是什麼什麼月落呢,在你們輪迴司也是不小的官兒吧。等一下,我跑題了,總之我就是要說,七夏,你就是七夏,就算他們都說你是渲畫,那也是你這輩子死了之後的事!你們爲什麼不問問七夏她內心的想法,你們就肆意改變她的生活!”
渲畫低下頭,不發一言。
堂上的王面色陰沉的看着堂下胡鬧的盼惜,反而是墨染當機立斷的開口:“王,請允許我送已死的魂魄回到陽間。”
王這才說話,他看向低頭不語的渲畫,沉痛的問道:“渲畫,這就是你爲何變了的原因麼?那我倒是要問問你,你的內心,究竟在想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