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真正“武則天”

天色已完全暗了下來,狂風呼呼,水流湯湯,江面上一片漆黑。

火把明滅中,楊悅臉如沉水。眼見江水要將龍滯沒,衆禁衛擡了李愔屍身往主戰艦上去。楊悅一聲不吭,只獰住雙眉望向遠處,火光映在眼中,直如火苗攢動,越來越大,漸漸地變成一團火球。

“公主,想去追那女賊?”

黑暗中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雖看不清來人面目,楊悅卻已聽出是張天師張恆的聲音。不知他是從哪裡突然冒出,竟然架着一隻小舟飄到了楊悅面前。

楊悅想也未想,便跳下小舟。江水湍急,滾滾而流,小舟飄飄搖搖,似是要被江水衝散一般,直如一隻落葉俘在浪尖,搖椅晃,順着急流而下,轉瞬不見了蹤影。

“公主,公主……”衆禁衛急聲大叫。黑暗之中,卻哪裡還有迴音。

“公主準備到哪去追?”黑暗之中,張天師雙目卻亮如星辰,閃閃發光。

“雷塘。”楊悅沉默片刻,悶聲道。

“好來”張天師嘻嘻答應一聲,似是早已料到什麼。不過笑了半聲忽覺不妥,忙斂了笑容。見楊悅沉臉矗立船頭,不聲不響,也不再多話,只專心去搖船擼。

黑暗之中,竟不知他如何能辯識方向,小船在浪尖上飄蕩不久,忽然漸漸平穩下來,想是進了內河航道,再過大約半個多時辰,小舟忽停。

“到了。”張恆悄聲道。

陰雲散落,幾點星光綴上了空中,四下一片黑寂。藉着星光點點,凝神看時,卻也能夠看出是到了一處橋頭。那橋正是當日楊悅見到隋煬帝彈琴的地方,果然是到了雷塘。

“你到底想怎樣?”黑暗中,一個女子冷冷地聲音突然從前面不遠處傳來。

張恆聽到聲響,禁不住再次笑道:“公主當真神機妙算,女賊果然到了這裡。”

楊悅並不答話。只悄聲上岸。向那聲音發出之地緩緩走去。

瓊花滿園,到處都是瓊花飄落的花瓣與香氣,直如落雪一般,反能映襯出地上人影。影影綽綽中,隋煬帝的墓碑前,隱約有兩個人。兩個人影交在一起,遠遠望去。似是一對情人擁抱在一起。然而,星光下刀光閃動,楊悅看得清楚,那女子項間橫着一把短刀,正是楊豫之挾持了“阿難弟子”的身影。看來楊豫之不是要救“阿難弟子”,而是真心想要殺她。

只是楊豫之即然想要殺“阿難弟子”。爲何又會出手從楊悅手中救下她?一路劫到此處,卻還不曾動手,到底爲何?

還有武權去了哪裡,怎麼不見蹤影?

楊悅心下沉吟,忽聽一聲嘶吼傳來。

“白齊齊格死了!”是楊豫之的叫聲,聲音裡充滿悲傷、怒憤與哀痛,然而更多地卻是激動。

白齊齊格死了?楊悅心中一滯。難怪楊豫之會如此激動,原來是白齊齊格死了。只是白齊齊格死了。關“阿難弟子”何事兒?難道是她殺了白齊齊格?然而在西域之時。“阿難弟子”大有搓合白齊齊格與楊豫之之意,又怎會殺了白齊齊格?

“她死了?”“阿難弟子”似是微詫。然而轉瞬卻又冷哼一聲道,“她死便死了又怎樣?”

“怎樣?”楊豫之大怒,“她是因你而死,我今日要你爲她償命!”

“償命?!”“阿難弟子”忽哈哈大笑,“就算我殺了她又怎樣?她母親本是彌勒教人,她也算是半人教徒,我乃彌勒聖女,若殺她不過是她的榮幸!”

白齊齊格的母親是彌勒教人?楊悅聞言不由再次怔住。突然想起當日在西域聖城見到天下書社的報刊,只五日之期,心下曾暗暗奇怪天山聖城的消息傳遞何以如此快捷。卻原來在“安西都護府”早已安排了這樣一名“棋子”。難怪如此!也難怪白齊齊格與龍比格交好,卻原來還有這層源淵。楊悅心下微嘆。

然而“阿難弟子”將殺人說成“榮幸”,到是令楊悅暗自吃驚。她知道聖城的情況,彌勒教中人向來不分等極,只稱兄弟姊妹以爲平等,卻原來不過是個這般平等法!

“混蛋!”楊豫之狂怒,猛然捏住“阿難弟子”下頜,手中用力咯作響,幾乎要將她捏碎一般,喝道,“發現你們山洞中暗道的是我,與她無關。你們爲何不殺我,反殺了她?!”

山洞裡原來有暗道!楊悅心頭微動,知道楊豫之所說的山洞定是天山牧場的山洞。楊悅曾到過那裡,知道山洞之中有一條暗流,奔騰而下,不知流向何方。莫非那兒也是通向天山聖城的洞口?楊悅心思轉念,許多事情豁然開朗。“飛驛”再快,終是最先到達“交河城”,自交河城到天山聖城,楊悅走過的出口卻需要三五天的功夫,聖城又怎會出現“新鮮”的“天下新聞”?若是天山牧場直通聖城,自是另當別論。甚至不用走路,只要將“消息”投到水流之中,便會傳到聖城,的確是個絕妙的方法。想來那天山牧場的頡羅牧長也是彌勒教人,難怪對白齊齊格如此垂愛。

此事楊悅雖未親見,的確也猜了個不離十。當日楊豫之之所以不肯離開天山牧場,正是因爲“阿難弟子”在天山牧場附近突然消失,楊豫之直覺其中定有古怪。果然,經過仔細觀察,楊豫之終於發現端倪,天山牧場的山洞竟然直通天山聖城。

也是此處太過隱秘,平日不會有人注意,頡羅牧長才會不小心被楊豫之發現。但他沒有想到自己只是用來傳遞消息的水流通道,楊豫之竟敢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更沒想到,白齊齊格看見楊豫之跳下水流,情急之下竟然也跟着跳了下去。

水道的另外一頭,自然是到達聖城。二人被急流裹卷,不久便閉過氣去,好容易衝出水道,等侍他們的卻是一張鐵網。那原本是接收“信息”的網,卻突然收到兩個人,到是讓聖城着實沸騰了一把。

自從崑崙山中的聖城被李靖所滅,天山聖城對於出入口的秘密最是看重。沒有人相信楊豫之自己能找到聖城。因而白齊齊格與她母親便遭了大殃。最終。白齊齊格與母親被一併處死,楊豫之因暈迷不醒多日,雖免去一死,只是從此被圈在聖城作工不得外出,因而許多年來,竟失去了蹤影。

郭孝恪自是隱約感到白齊齊格母女真正身份,因而對她們母親的失蹤竟隻字不提。所以李愔在西域之時,找不到楊豫之下落,對白齊齊格也是半點不知。

好在楊豫之足夠隱忍,多年過去,終於尋得機會逃出,一路追查到“阿難弟子”下落。混在江南彌勒教中,竟然沒被發現……

“阿難弟子”被楊豫之捏得下頜幾乎碎裂,痛得死去活來,卻咬緊牙關,不吭一聲。楊豫之見她不答,心中更加狂怒。一聲悲鳴,橫刀在星光下閃出一抹冷光,猛然向“阿難弟子”頸間抹去。

楊悅禁不住要“啊”地一聲叫出聲來。張天師卻猛然捂住她的嘴巴。示意她禁聲。指了指墓碑一側。貓腰蹲着一人,手中長劍並未出鞘。正凝神注意楊豫之動態,似是隨時準備上去解救“阿難弟子”。

“是武權?”楊悅低聲道。

張天師點了點頭,笑道:“他自是在保護女賊,見她被殺還不曾出手阻止,想來楊豫之定然殺不了女賊。那女賊十分狡詐,沒準跟公主一樣,也穿了什麼刀搶不入的凱甲。”

刀搶不入?若非認定自己能刀搶不入,李愔怎會被自己連累?楊悅心頭刺痛,面上不由一陣抽搐。張天師也知失言,急忙閉嘴,凝神去看對面。

見那“阿難弟子”並不掙扎,眼中反閃出一絲詭秘的笑意,緩緩地閉上了眼睛道:“好!算我欠你的,如果你想殺我,儘管來吧,我寧願死在你的刀下……”

寧願死在楊豫之的刀下?楊悅心頭狂震,突然間,神色一凝,死死盯着“阿難弟子”,竟一動不能再動。

再看楊豫之的手臂突然似是不聽使喚,不自主地抖動起來,而且越抖越是厲害,橫刀明明抹向“阿難弟子”咽喉,不知怎麼,反而向外抖移幾分,距離越來越遠,竟是怎麼也砍不下去。

不知何時,下弦的月光升起,如同一塊被掰了半邊的銀餅,發出清冷的光,照在靜寂的夜,靜寂的池塘,靜寂的橋頭,靜寂的呆立在墓碑前的幾個人影的臉上。

“原來是你!”不知過了多久,楊悅突然一聲大吼,驚聲叫道,“你是武照!原來你是武照!”

“阿難弟子”原來是武照,真正的“武則天”!難怪會稱“女皇”!

剎那間,楊悅只想大笑,卻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她本以爲武照因被自己所“誤”,早已香損玉消。這許多年來,她爲此內疚自責。正是因爲這份自責,她甚至明明知道被西天聖母利用來要挾李二郎,竟也不忍心點破,甘心做了她的女兒……

然而,萬沒有想到武照竟然還活着。而且竟然一直便在自己左右。這些年來,“阿難弟子”雖近在咫尺,楊悅竟從來沒有見過她的真面目。原以爲不過是彌勒教的“怪”規定,原來不過是爲了不讓自己認出。也是那“阿難弟子”的聲音刻意的又冷又硬,與武照的溫柔嫺靜大相逕庭,才令楊悅從來沒有聯想到她竟是武照!便是剛纔,雖然暴雨過後,彩裝已被沖洗,然而“阿難弟子”一直面帶輕紗,楊悅一直看不到她的真正面目。便是此時,“阿難弟子”的面紗不知落在了何處,然而黑暗之中,楊悅卻依然看不清她的面目。

千頭萬緒,一時擁上心頭。楊悅竟不知如何心情。怔怔地望着“阿難弟子”不知是喜還是悲!

難怪楊豫之看到她會異樣,在西域之時,便一直追着找她……能讓楊豫之如此激動之人,只怕天下再沒有第二人!

楊豫之的刀還在不停地抖動,“阿難弟子”聽到楊悅的叫聲,身子陡然一僵,張開雙目,望着楊悅一步一步從暗處走來,眼光一閃,冷冷地譏誚道:“是你太笨。竟然認不出是我……”

“是啊。我早該認出是你。”楊悅嘴角不由滲出一絲苦笑,喃喃道,“如果不是你,豫之怎會從我手中救你出來?如果不是你,當日在梅林之中,怎麼可能出現‘武照’的鬼魂?可笑的是,那個時候我竟以爲自己不過一時恍惚花了眼。一直以爲你死了。至今都在內疚……”

楊悅想笑,卻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她原本以爲因爲自己的亂點鴛鴦,打亂了歷史,讓武則天愛上了“徐混”,纔不得不另造了一個“武眉兒”。卻萬沒想到真正的“武則天”原來喜歡的人竟然一直是李治……

“早知是你,何必如此?”楊悅突然覺得歷史給自己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不由苦笑不得,長嘆一聲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我會助你進宮,助你當上皇后,甚至助你當上女皇……”

“助我?你肯助我?哈哈”“武則天”獰聲大笑,似是聽到天大的笑話,大笑不止。

楊悅不禁苦笑。知道不會有人相信。然而唯她知道。中國歷史上唯一的女皇帝是“武則天”!原本是她一心想要完成的“事業”!原以爲自己在還原歷史,卻沒想到自己親手打亂了歷史!自己不遺餘力打造的“武則天”死了。而真正的“武則天”卻一直就在身邊。被自己逼着變成了另外一個“女皇”!

許久,“武則天”才停下了笑聲,恨恨地道:“如果不是你,我何至於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如果不是你,我早已入宮,或許今日我早已成了皇后。我自小喜歡他,你應該知道原因。他是晉王也好,他是太子也好,他是當今陛下也好,我喜歡他……這麼多年了,你以爲他會感覺不到,會無動於衷麼?都是因爲你,是你奪走了他。他纔不肯要我……你竟然說要助我?你竟然敢說想要助我?哈哈”

“不論你怎麼想,我的確真心想幫你。七年前,自知道你是武照,我便一直想幫你入宮。”楊悅望着武照,無奈地道,“不信你現在若肯跟我回去。我也定會好好規勸陛下,讓她務必冊封你爲皇后……”

“你勸陛下?哈哈哈你憑什麼便能勸得了他?”“武則天”再次瘋狂大笑,然而笑聲卻越來越淒厲,到最後竟然比哭聲還要淒厲萬分,“他明明知道咸池殿中彈琴的人是誰,明明知道……”

咸池殿中彈琴的人是誰?楊悅一呆。是啊,武眉兒不會彈琴,又怎會夜夜以琴聲引李治前去琴室?

突然楊悅心頭一動,想起那日在咸池殿琴室,“阿難弟子”指責自己是兇手,被李治斥責,“阿難弟子”失望之餘,臨走時突然撥動琴絃,向李治問道:“你將置我於何地?”。

原來那人是“阿難弟子”!原來那個時候“阿難弟子”是在告訴李治,咸池殿琴室中彈琴的人不是武眉兒而是她。也就是說,咸池殿中侍寢之人不是武眉兒,或者不只是武眉兒……

“你,你與他……”楊悅結結巴巴地望着武照,一時驚得有些說不出話來。

“是!是!你笑吧,你盡情地笑吧!”慘笑不止,武照怒目之中閃出道道絕望,“他明明知道,卻對我說…….”哽咽在喉,武照再也說不下去。

李治明明知道武照早已跟他在一起,難怪當時臉色極是難看。然而他卻依舊說:“朕只愛一人,再無他想……”

難怪“阿難弟子”會慘叫一聲,掩面而去,一怒之下到了江南造反。

難怪“武則天”會如此恨楊悅,原來她奪去了她最後一點希望!

“所以你想讓我痛?!所以你殺了蜀王,而不是我,就是想讓我痛!”楊悅睜大眼睛盯着武照,眼眥欲裂,淚水止不住奪框而出。然而無論任何理由都不是理由,蜀王死了,楊悅痛極,然而面對武照的瘋狂大笑,更多的是怒!

“不錯!我就是要你嚐嚐失去愛人的滋味!”“武則天”哈哈大笑。

“不過很可惜!”楊悅咬緊牙關,怒目武照,突然一字一句道,“你以爲你不殺我,你還會有機會?”

機會?“武則天”心頭一凜。是啊,楊悅不死,她哪裡還有機會?然而殺了楊悅,她又豈會還有機會?!

“你以爲你不殺我。他會對你心存感激?”楊悅繼續一字一句。冷冷道,“你以爲你爲他做了這許多事兒,他會感激?會覺得你對他有用,會可憐你一片癡情?”

“你,你,”摹然,“武則天”渾身一震。顫聲道,“你什麼意思?”

“你勾引諸王造反,不過是想爲他清除所謂‘隱患’。如果我沒有猜錯,你到東南叛亂,實則與長孫太尉早有默契,或者根本就是他派你來此!”楊悅突然一聲狂吼。戚然狂吼,“長孫無忌答應過你什麼?皇后?還是嬪妃之位?”

“你,你怎麼會知道?”“武則天”駭然望着楊悅,月光照在楊悅冷峻的面孔上,發出冷峻的光芒。摹然,“武則天”眼中閃出一絲慌亂,雙目突然露出求助的眼神,轉而望向楊悅身邊的張恆。

張恆卻笑嘻嘻地看看楊悅。又看看她。並不多話。

“只是很可惜。即使你爲了他,殺了蔣王。殺了蜀王,立了‘大功’,可他依舊不會愛你!有我楊悅在,你便不必再癡心妄想!”楊悅突然眯起雙睛,斷喝一聲。忽側目看向張恆,道,“他即請了你來助我,今日你就爲我做個見證!”

他是誰?誰能請來張天師助楊悅?楊悅指的是誰?

“原來瞞不過公主。”張恆突然嘿嘿一笑,清了清嗓音,高聲道,“的確是陛下讓我來助你。不過陛下還有口諭:隋國公主即使不肯嫁給朕,朕也決不另娶她人,那怕後宮一直空着,朕也不再另娶。”

陛下口諭?李治怎會有這樣的口諭?楊悅一怔,去看張恆。她雖知道張恆是因李治而來,卻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口諭!

當年在五臺山張恆與李治有過過命之交,竟一見如故,成了好友。所以張恆當日說有人請他來助楊悅,楊悅已知定是李治所爲,否則他人只怕還請不動這個小天師。至於李治怎麼會有這樣的口諭,想來不過是張恆的小兒玩笑之語。然而,口氣卻也像極了李治。

去看“武則天”,已是面如死灰,瞬間蒼白無色,冷月照在面上,一陣死寂,許久才哆嗦了一下,喃喃道:“我知道,我早就知道。太尉不過是想利用我,何時又曾真心想幫我。不過是我癡心妄想罷了……”

說到“癡心妄想”四個字,“武則天”已止不住泣不成聲。

“癡心妄想?”突然,另外一個聲音也呆呆響起,“你是癡心妄想,那我呢?我算什麼?!”一聲嘶吼,喃喃之語驟然如被引爆,炸裂開來,“我又算什麼?!”

楊豫之一聲怒吼,橫刀不再抖動,重又架回到“阿難弟子”項間。

月色冷清,瓊花似夢,雷塘寂然無聲。

是啊,楊豫之算什麼?從一開始,武照喜歡的便是李治,而不是他,他不過是她利用的對像。

呆愣片刻,楊悅心下不由苦笑。事情卻也再明瞭不過。武照自小喜歡李治,然而她卻自小與郭氏定親。她之所以跟楊豫之“約會”,讓楊悅以爲他們相愛,不過是一場苦情計。這場苦情計中利用的當然並非楊豫之一人,還有楊悅。當日,如果不是李世民突然下詔“武二孃”入宮,楊悅被迫答應“代嫁”,或者同樣的事情會發生在郭氏入京接親之時。楊悅這個武家的乾女兒,如何會坐視自己一手促成了“姻緣”而不顧?原來,或者楊夫人早已知道女兒心事,之所以收楊悅做義女,也正是爲了此事兒。以楊夫人的心性,又怎麼可能讓自己的女兒嫁給郭家?

楊悅苦笑着去看楊豫之,不由同病相憐。楊悅代武照入宮了,郭氏又來接親,楊豫之只好做了“替死鬼”。難怪武照不肯跟他私奔,反借他之手殺了郭孝慎。楊豫之死裡逃生,流放千里。而武照卻從此脫身,換了另外一個身份,一個與郭氏沒有婚約的“陳娘子”身份……

“你,你不過跟我一樣,是一枚棋子而矣。”楊悅苦笑着搖頭,心中如此道,卻並未說出口來。實在是楊豫之面上的悲傷,已令她不忍再多說一個字。

下弦的月亮,還未來及變成彎彎如刀,悄悄地掛在雷塘的瓊花枝頭。花影映在墓碑之上,泛起幾點清冷的月光,如冷眼一般閃爍。

“你可以不喜歡我,可你爲何要騙我!”楊豫之因狂怒而變形的面孔,變得異常猙獰。

“是我騙了你。可誰讓你癡心妄想,是你自願……”武照忽然狂笑不止,然而笑聲卻比哭聲更加淒厲,面上猙獰比之楊豫之還要更甚。

“誰讓我癡心妄想?是我自願?”突然,楊豫之像泄了氣的皮球,頹然自問,許久,忽然一聲長嘆,喃喃道,“沒錯,是我自願,我又怨得了何人?”

橫刀緩緩垂下,楊豫之似乎已全身脫力,幾乎站不穩身子,搖椅晃緩緩轉頭,不再多看武照一眼,轉身而走。

“站住!”武照狂笑忽止,叫道,“你不是要爲白齊齊格報仇麼?”

“報仇?”楊豫之並不回頭,只愣愣地呆立片刻,喃喃道,“她,她不過也是癡心妄想之人而矣,又何來什麼仇。是我欠她的,與他人無關!”

“與他人無關?!”武照怔怔地重複道,似是被重錘擊中,見楊豫之轉身欲走,突然飛身攔在了他的身前,“可你與我有關。”

“你還想怎樣?”楊豫之皺眉,怒視武照。

武照突然笑了,溫柔一笑!一瞬間似是回到從前,那個溫婉嫺靜的武照,那笑容如花開綻放,直開到人心底深處。楊豫之獰在眉頭的川字,如冰川漸漸被它融化,嘴角竟不自主地隨之一笑。

“你看,你還是笑了。”武照忽擡手撫向楊豫之的面龐,“是我錯了,是我對不住你…請你原諒我!”

原諒?!楊豫之渾身一震,不自主地再次一陣顫抖。眼中突然有了亮光,盯向武照,喜道:“你,你…….”

然而,“你”字並未說完,楊豫之驟然一凝,彷彿突然又被凍住,竟一動不能再動。

“我不想欠你的,死在你的刀下,我再也不欠你……”不知何時,武照竟抓住了楊豫之的手腕,手中橫刀用力一抹,喉管立斷。

武照說完最後一個字,猝然倒下。喉頭沽沽,血流如注,染紅了白衣,染紅了一地的瓊花與月光……

“不!”一聲炸雷,楊豫之突然棄刀,掩面而奔,如瘋一般,轉眼失去了蹤影。

任誰也沒有想到武照會自殺。便是武權也沒有想到,他本一心想尋找機會救下武照,怎料武照被楊豫之放開,反又死在楊豫之刀下!

楊悅下意識地伸手去按住武照的喉頭,一瞬間,似乎再次看到李愔倒到血泊之中,竟呆呆地怔住……

“你還是殺了她!”不知過了多久,忽有一個長髮白衣女子如飛鳥一般掠了過來,盯着楊悅冷冷地道。

我殺了武照?是啊,我的確想殺了她,爲愔報仇!楊悅一滯,竟忘記了辯白,只機械地回頭看向長髮白衣女子冰冷的面孔,呆呆地叫了一聲:“母親!”

“誰是你的母親!”又一聲春雷炸裂。

楊悅突覺身子一空,一股大力排山倒海而來。楊悅如斷線的風箏一般整個人被掀起,身子向後猛然撞到墓碑上,墓碑嘎然而斷,楊悅的身子卻並未停下,繼續向後如箭一般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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