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
芙蓉園中曲江池,因爲是活水不會結冰,便是冬日也有人在池中泛舟。‘春’水泛綠時節,池中畫坊龍舟早已比比皆是。經過一冬的蕭瑟,‘春’日陽光令園中振奮。成羣攢動的金鯉也比往日多了些活力,兩三隻鴨子在水上歡快的游來游去。偶爾有幾隻水鳥掠過水麪,“嘎嘎”數聲,似是不甘寂寞,要劃破那畫坊龍舟裡傳出來的絲竹樂聲,搞點幽默的小破壞,讓這和諧的畫面清醒幾分…….
李慎剛剛指的那個綠衣小娘子,正側身掩在一棵巨大的柳樹下。柳條已發出了嫩芽,千條綠絲垂下,如煙如雲,象是怒放的綠‘色’髮絲垂立在湖水之浜,一排排放眼過去,十分郎目。綠‘色’身影婀娜,還不時的搖曳着咯咯嬌笑。風吹過,嬌音之中卻透出絲絲‘春’意,綢帶飄飄,令人想入非非。
看不到綠衣美人的臉‘色’,但聽到綠影的聲音,使三人不約而同地向綠影走去,想要一看究竟。待三人走近不由呆住,原來綠衣美人並非獨自一人,而是與一箇中男子在一起。綠衣美人背向衆人,男子低首將他擁在懷中,正隱在綠柳之下狂‘吻’。看不到兩個人的臉面,更認不出是何人。
“何人如此大膽,竟敢當衆親‘吻’。”這棵柳樹雖然巨大,但也藏不住二人身形,從園中曲徑行過,能夠看得真真切切。楊悅在現代看慣了公園中擁‘吻’坐抱的情侶,到是見怪不怪。只是心中暗驚:“沒想到大唐如現代一般,竟然如此開放。”
不過她卻不知,大唐的開放與現代不同,開放與放‘蕩’都是有限度的。對歌妓如何放‘蕩’都不叫放‘蕩’,但對良家子多看見眼便是無禮。即使是對歌妓,如果只是在自家後院之中,關‘門’自樂,無論如何放‘蕩’也無話可說,但若在大庭廣衆之下便是拉手也是要被斥爲“有傷風化”。楊悅不知這些,還以爲唐人風俗如此,因而大爲感嘆了一番。
李愔、李慎二人看到,相視大笑,拍手稱道:“江夏叔真乃男兒本‘色’,無人能及。”
“他是江夏王李道宗?”楊悅不由脫口問道。
李愔與李慎二人異口同聲笑道:“不是他,更有何人如此大膽。”
難怪後代的電視劇中,李道宗被某個雙眼放着‘色’光的著名演員來演,卻原來演出了他的本‘色’。楊悅心中大樂,不由也縱聲大笑。
李道宗聽到三人笑聲,並不放開美人,擡頭笑罵道:“本王與愛姬親嘴,關你等何事,快滾!”說完竟然又接着去親那美人。綠衣美人也不避開衆人,吃吃笑着倒在李道宗懷中,勾着他的脖子索‘吻’,十分的放‘浪’。
楊悅還好,這種場面在現代公園中伺空見慣,李愔與李慎卻看了個目瞪口呆。如果是在宴席或妓館中,這種放‘浪’行爲也不是沒有。只是在這芙蓉園中來來去去有不少王孫貴族、夫人公主。李道宗這般行爲實是放‘浪’之極,甚至夠得上被人彈劾。
果然,看到二人如此親熱的過路人,無不吃吃笑着跑開,有些夫人小姐則羞的紅着臉掩面而去。李道宗卻哈哈大笑。
不過,李愔與李慎二人驚駭地不是李道宗的放‘浪’,而是李道宗懷中的‘女’子的放‘浪’。良家‘女’子向以端莊穩重爲美。便是那些名妓也是以才華取勝,似這般赤‘裸’‘裸’放‘蕩’鳳‘騷’的‘女’子卻很少見。
半晌,李愔纔回過神來,笑道:“叔父從哪裡‘弄’來這等極品!”當然一看便知那‘女’子定然不是什麼良家‘女’子,不是娼妓誰敢如此自毀名聲?
李道宗得意地樓緊懷中美人,‘抽’出空來回頭笑道:“你那‘春’水娘子也不差啊,聽說被你小子‘弄’回府上……小心被你父皇知道……”‘春’水娘子便是‘花’魁大賽上選了李愔爲入幕之賓的官妓。官妓雖然是妓‘女’,但也是“國家財產”,不能任人輕意‘私’自佔有。因而李道宗纔有此說。
李愔忙笑道:“叔父哪裡聽的這些閒話,你自去逍遙,小侄不敢打擾……”回頭看了一眼楊悅,忙訕訕地招呼楊悅、李慎二人走開。
走過李道宗身邊時,剛好李道宗懷中美人回過頭來,與楊悅打個正面,二人不由同時驚呼道:“長安公子!”
“綠蘿娘子!”
原來與李道宗一起的綠衣美人不是別人,正是當日選中楊豫之與楊悅等人一同吃酒的綠蘿娘子。綠蘿娘子原本打算投‘花’給楊悅,結果被婉兒娘子搶了先,才改投了楊豫之,此時立刻認出是長安公子。
李道宗看了一眼楊悅,向綠蘿娘子笑道:“原來他就是讓你念念不忘的小白臉。”
綠蘿已從李道宗懷中掙出,向“長安公子”行禮道:“公子,沒成想在這裡遇到。”
楊悅笑道:“綠蘿娘子也來遊園。”回看一眼李道宗,拱手嘿嘿笑道,“你二位繼續。”忙追着李愔、李慎二人遠去。
沒走幾步,卻聽到綠蘿娘子從後面追上來,邊走邊喊道:“公子,請留步!”
楊悅狐疑的停下腳步,望向綠蘿,只見綠蘿從懷中取出一方手帕,向楊悅說道:“公子的才名,姐妹們都十分仰慕。今日在此得見公子,真乃幸事兒。想請公子爲妾提詩一首如何?”
提詩?粉絲?!楊悅不由啞然失笑,心道,原來古代也有追星族。
綠蘿娘子見楊悅即不答應也不不籤應,只向自己微微一笑,不知她是何意。見她只愣愣地望向自己又似沒有看到自己,以爲被她輕視。心中不由大爲受到傷害,心道:“雖然自己不過是一官妓,但至少也有仰慕他人的資格。你怎會如此小看人……”心中如此想,嘴角不由微微上翹,十分的不服。
楊悅看到,心中不由一動。這個神態她再熟悉不過,在現代時候,她與白‘豔’靈每日辯論,白‘豔’靈每次辯不過她,便是這個神態。仔細看去,發現綠蘿那微微上翹的薄嘴‘脣’,不正是白‘豔’靈麼?還有那眼神,擰成一字的眉‘毛’,如果把那頭上的墜髻換作馬尾,不是白‘豔’靈是誰?不由一陣狂喜,大叫一聲:“老四,是你?你是老四?!”‘激’動的搶步上前,抓着綠蘿。
綠蘿娘子剛纔與李道宗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親‘吻’,大膽放‘浪’之極。此時被楊悅抓住雙手,卻竟然羞得滿臉通紅。
楊悅看到綠蘿的神‘色’,知道自己癡心妄想。仔細看來,綠蘿瓜子瘦臉,與老四白‘豔’靈的小圓臉,相差甚遠,怎麼可能會是白‘豔’靈,不由長嘆一聲,怔怔說道:“對不住,綠蘿娘子與我一位故人長像極似,剛纔錯把娘子當做了她。”
綠蘿原被楊悅嚇了一跳,此時不免恍然,問道:“看來公子對那位‘四娘’十分衷情,不知公子何故與她分開。”
楊悅剛纔情緒大起大落,想到自己在這個世上,竟然連一個同伴都沒有,不由暗暗傷神,對綠蘿娘子的問話似是沒聽到一般,呆呆立在當地。
綠蘿娘子見她愣着不言,只道她正在傷心故人,柔聲安慰道:“公子,不必過於傷心,相信公子終有一天會找到她。”
楊悅搖頭,心道:找到她,到哪裡去找?天知道我還能不能回去。但綠蘿娘子的好意,卻也讓她心中有一絲安慰。向她點點頭,笑道:“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雖然不能見到她,但她永遠是我的朋友。綠蘿娘子,再會!”說完轉身,不管李愔與李慎一臉驚愕,當前就走。
待三人走遠,綠蘿娘子還立在當地,望着楊悅背影,眼中竟然有些淚水。李道宗湊了上來,托起她的下巴說道:“怎麼,看上這個小白臉了?”
綠蘿娘子笑道:“王爺說笑了。”雖然在笑,眼中的淚水竟然被擠了出來。
李道宗笑道:“還說沒有,眼淚都出來了。”
綠蘿娘子搖頭道:“我只是見公子傷心,似是與他心愛的人兒失散了,非常孤寂,因而感傷而矣。”
李道宗哈哈笑道:“原來我又‘騷’又媚的小美人,還是個多愁善感的人兒,到叫本王更加心痛了……”說着已去‘吻’綠蘿娘子的淚水。
綠蘿娘子嬌笑一聲,投到李道宗懷中,又去撒嬌,竟似剛纔什麼事兒都沒發生過一般。
卻說李愔、李慎二人聽了楊悅與綠蘿娘子的對話,也以爲楊悅有一個心愛的姑娘長得跟綠蘿娘子十分相像。見楊悅惆悵,二人問道:
“公子所說的四娘子是什麼人?”
“長得可似綠蘿娘子一般的美人?”
“如綠蘿娘子一般風‘騷’嬌媚?”
“公子怎麼與她失散了?”
……
楊悅見二人八卦,心中好笑,說道:“那四娘子麼?不過是我一個婢‘女’而矣。”
“婢‘女’?怎會只是一個婢‘女’那麼簡單?公子對她沒有其他想法?”李慎八卦之心熊熊燃燒,十分興奮地問道。
楊悅看他一眼說道:“對。她不只是婢‘女’那麼簡單,實際上是我心愛的‘女’人,我二人海誓山盟,相約一生一世只愛對方一個。可是家人卻爲我訂了親事,萬般無奈,我本想帶她‘私’奔,沒想到被家人發現,鎖在家中。待我逃出來找她時卻不知了去向……”說完一片戚容,似是十分的傷心。
李慎笑道:“又不是良家子,不過一個婢‘女’收了作妾便是,值得如此麼?”
楊悅本來是爲滿足二人的“八卦”胡編‘亂’造。見李慎如此說法,心中來氣,不由柳梢上揚,面含怒意,說道:“婢‘女’又如何,婢‘女’也是人,爲什麼不能做我最心愛的人,愛一個人需要看她的身份麼?”
李愔見她發怒,與宮中見到的“長安妹子”一模一樣,沒來由心中一動,忙好聲安慰道:“好!公子敢愛敢恨,只要是自己心愛的人,管她什麼身份。”
楊悅見二人信以爲真,實在忍不住,不由縱聲大笑。
聽到笑聲,泊近三人站立的橋頭的一艘遊船上伸出一個美人頭來。雲鬟斜墜,睡眼底垂,慵懶中帶着幾分驕蠻,明‘豔’中掩不住一絲風‘騷’,不是高陽還會是誰?與剛纔見到的綠籮娘子不同,綠籮是恣意的放‘蕩’,而這公主卻是不經意中自然帶出來的一種風‘騷’,屬高屬低一目瞭然。楊悅不由暗暗納罕,高陽公主當真是美‘豔’如斯。
原來高陽公主與衆人一樣,也到芙蓉園中閒遊。正在船中與房遺愛、趙質幾個人吃酒,聽到楊悅笑聲,十分熟悉,才探出頭來看。其他人反而沒有高陽公主聽力好,沒聽出是楊悅聲音。
看到楊悅,高陽公主雙眼不由微眯,瞳孔緊縮,這顆眼中釘出何拔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