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吃飯,晚上加個班,明天一早去察哈爾右後旗。”許文興沖沖的提議,渾然沒有在意一旁正暗自出神的申英傑。
“喂,發什麼呆?”
“沒發呆。我在想咱倆前天在烏拉特前旗碰上的的那種怪怪的、被人盯上的感覺,你說今天這個結果是不是來的太巧合?”
“這有什麼奇怪?你仔細想想,以往咱們執行任務,很多線索出現的是不是比這個還巧合?別自己嚇自己。”許文起身伸了個懶腰,渾身的骨節啪啪的爆響,“而且這次任務特殊,最怕的是跟沒頭蒼蠅一樣轉來轉去毫無進展,現在有線索就是收穫,我倒要看看是什麼不知死活的東西會蹦出來。”
申英傑微微搖頭,她的心思有着女性特有的細膩,白天許文演戲跟導遊套話的時候,她就一直在觀察那人的舉止、神態,希望能找出些什麼反常或不自然的東西,但很遺憾,從頭到尾,對方都很自然,但兩天前那種被盯上的感覺忽然又從腦海深處跳出來,非常的不舒服。
申英傑曾聽李天畤說,執行任務時這種反應很常見,是人體很自然的一種潛意識的防範,反覆出現就會緊張,壓力大的時候甚至疑神疑鬼,會牴觸周圍的環境,這是被動的,是腦電波應激形成的心理防禦意識。
還有一種主動防禦,是察覺危險後的應激反應,特別針對無形的、潛在的危險,人類機體組織有特殊的記憶能力,並不僅僅是大腦,比如說四肢、皮膚,肌肉等等都有這種能力,所以人體很多器官和部位都能察覺危險。
可是絕大多數普通人只能依靠五官捕獲信息,而且都是直觀上的反應,比如聽到、聞到、看到等等,可對於看不到,聽不見,或者是現在沒發生,但馬上就會發生的潛在危險往往無能爲力。
只有極少數人能夠敏銳的察覺到這種無形的危險,他們不光靠五官,也靠身體的其他部位,但不管依靠什麼部位,都會使神經反射到大腦,醫學的說法叫腦電波對磁場變化的感應,它還有一個統稱,叫感知力,比如經過特殊訓練的人,或者天生具有異能的人,這些人太少,也太特殊,但卻實實在在的存在。
按上述說法,申英傑認爲被盯上的感覺是一種主動防禦,也即是說感知力發現了身邊的無形危險,雖然難以用言語描述,但實實在在。
“感知力?不過是形而上學的說法罷了,太唯心、太模糊,倒不如說是直覺。”許文笑着反駁,“不可否認,天疇是咱們當中能力最強的,要不然也不能是‘影子成員’,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許文的性子向來要強,李天畤講的這一大堆東西,他並非不以爲然,而是不服氣。回想起剛剛認識對方的時候,倆人因爲戰友潘文軍意外身死、話不投機而一通好打,居然勢均力敵、兩敗俱傷,最後全都躺醫院了,那時候他其實很難接受,因爲李天畤的背景太雜、太奇怪,雖然當過兵,但當時在福山,這傢伙還是打工仔、混混頭子,能有怎樣系統化的訓練?
反觀自己,十年如一日的刻苦訓練,有威震軍界的教官指導,執行了多少複雜和出生入死的任務才立下些許戰功,繼而成爲軍區某基地最年輕的教官,這份榮耀和光環居然就被李天畤給生生砸沒了。
後來李天疇出事,很長時間未再見面,三年前,許文去滇南執行任務,‘巡遊者’遭遇到大挫折,幸虧非常神秘的‘影子成員’橫空出世,不但救了大夥,還配合境外**搗毀了一處非法的秘密生化基地,事後很久許文才知道,‘影子成員’就是李天畤,這廝的成長速度之快,讓他覺得不可思議,曾經勢均力敵的對手,現在需高山仰止,可想而知許文當時的心態。
許文並非嫉妒,恰恰相反,他視李天畤爲兄弟,要不然對方出事的時候,他會不顧一切去營救,雖然功虧一簣,但盡力了,甚至不惜跟自己老子翻臉,兄弟們也都看在眼裡。他是失落,非常失落,曾經被教官譽爲潛力無限的天才,碰上另一個天才,頓時星光暗淡,這是難以言表的痛苦。
粵東系列案件以來,大家終於久別重逢,雖然一個是追捕者,一個是逃亡者,但許文迫切想再見見這個富有傳奇色彩的故人,好好聊聊,再打一架,只可惜懸崖邊匆匆一瞥,他忽然發現李天畤已經十分陌生。
“好端端的,不知道爲什麼要越獄,現在到處在抓他,後面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申英傑的情緒一下子低落了許多,一直在粵東接受審查,李天畤越獄之後的事兒,她都是道聽途說,但能得到的消息很少,或許爲那個宋丫頭也爲可知,總之深深的爲對方擔心。
“這事兒我知道,後來我聽說他又跟變異生物案有牽連,本來是小範圍通緝,後來變成全國不公開通緝,這小子,造什麼孽了這麼倒黴?”許文也是深爲惋惜,特訓的時候他就打聽過,教官非但避而不談,而且還警告他以後更不能談,今天特有感觸,所以憋不住了。
“就是那個乾屍案麼?這跟他有什麼關係?”申英傑一下緊張起來。
“這事兒說來話長,我到處打聽,但消息少的可憐。”許文搖搖頭,“李天畤爲什麼越獄還不清楚?但有一點,他一直在找張志強,這兩個人那種不死不休的局面,所以哪裡發生‘乾屍案’,他就會出現在哪裡,後來倆人撞上了,還是在一座居民區裡,現場還有很多抓捕的警察和同行,混戰中造成重大傷亡,恐怕有一半的帳都算在李天畤身上。”
“這算什麼事兒?李天畤怎麼會對自己兄弟下手?哪個王八蛋辦案的?”申英傑呼的一下站起了身,情緒忽然就有些不受控制。
許文愕然,“我有兄弟參與了那次任務,肖亞東也在現場,混戰中刀槍無眼,聽說傷亡三十多號……”
“你兄弟哪隻眼睛看到李天畤殺人了?肖亞東那個糊塗蛋能起什麼好作用?”激動中的申英傑不待許文把話說完就是一通白搶,“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巡遊者’中哪一個兄弟不瞭解他的爲人,說他殺人,鬼都不信!”
“我說你至於麼?都是沒證實的消息,大家出於關心,也是在猜測。”許文有些窩火,談及李天畤就像踩到了對方尾巴,莫名其妙,“算了算了,怪我多嘴,不談這些了,明天……”
“我心情不好,先回去休息了。”申英傑根本不甩他這套,轉身就離開了房間。
許文的鼻子都氣歪了,但也不好發作,申英傑本來就是‘巡遊者’中的老人,這次再度合作,誰都希望她能重新歸隊,他就是有再大的火氣也不好懟給對方,況且這丫頭又剛剛受到挫折,心情不好也可以理解……啊呦不對,她受處分不就是爲了李天畤的事兒麼?許文望着天花板的眼珠子連續轉了無數圈,尼瑪的,豬腦子,他感覺自己就像個白癡。
次日一早,許文沒打擾申英傑,先跑出去租了車子,又買回了豐盛的早餐,在賓館大堂碰到了已經整裝待發的申英傑,丫頭挺精神,跟平時沒什麼兩樣,就是眼眶略略有些發黑,肯定沒睡好。
“收拾這麼齊整?先吃飯,吃過了咱們再討論一下。”雖有些小小的尷尬,但許文必須大肚,昨晚些許的小別扭還不至於傷感情,全賴他的腦袋瓜不好使,他早就應該看出來的事情,卻渾然不知,其實在粵東的時候就應該看明白。
這也難怪,在‘巡遊者’這個集合中,一水兒的光棍,申英傑是唯一的女性,雖然是寶貝疙瘩,對抗時照打不誤,絕對敢下狠手,平常玩兒命訓練,出任務危險異常,可能今天不知明天的事兒,誰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想這些,就算是想,也是浮光掠影,工作性質決定了這一行會盛產大齡單身漢。
武放的年齡最大,都三十六了,還是光棍一條,其餘的人也都往三十靠了,只有袁華有女朋友,但人卻已經廢掉了。
“路上吃,察哈爾右後旗並不近,抓緊時間。”申英傑跟沒事兒人一樣,而且也不再質疑許文的計劃,說話間已經起身背上了行李。
“我去收拾東西,你湊合先吃點。”許文放下早餐飛快的上樓,不一會有很快的衝了下來,在前臺辦了退房手續。
這次許文租了一輛結實的吉普車,內蒙的高速路少,縣鄉級公路網發達,但是路況差,尤其是在各旗、各縣之間來回躥,皮實的車最實用,他是做好了長途跟蹤目標的準備,好容易得到的線索,一下咬死了絕不會鬆口,即便是要冒大風險也值得。
可惜還有一個嘴角長着大痦子的小年輕,暫時無法得到相應的關鍵信息,許文並沒有忽視這個人,他已經按照導遊的描述繪製了三幅畫像,傳給了教官和‘信鴿’,特徵,男性,晉南豫北口音,身高一米七零,蓄長髮,年齡二十到二十五歲之間,左嘴角有明顯的黑痣,直徑超過十毫米,很可能來自洪谷一帶。
死馬當活馬醫,相信教官和‘信鴿’總有手段和渠道查找這個人,現在的當務之急是那對男女。
一路無話,車子一進入察哈爾右後旗境內,許文就收到了‘信鴿’的通知,張文達剛剛離開白銀察幹鎮,位置正向鎮西北移動,推測的目的地方位可能是208國道,或者阿貴廟旅遊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