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旅館的前臺被這四個人擡着兩個人的陣勢震住了,盯着她們看,卻不問什麼。柳母用自己的身份證登記了一個房間,把人擡上了樓,放在大牀上,小孫上眼皮黏住下眼皮,快睡出鼻涕泡來了。柳妍心裡一鬆,以爲完成了任務,可以回家躺着了,結果馬滔滔和桑仲夏一鬆手,她也給扔在了牀上。還沒等她抗議,母親和三名室友飛快地從她眼皮底下消失,只聽見門咔嚓一下碰上了。她這時候實在沒有力氣與她們計較,翻了個身,滾到髒得看不出花紋和顏色的化纖地毯上,眼睛一閉,也睡了過去。
旅館房間門外,三個女孩圍着柳母。柳母把耳朵放在門上,聽了聽動靜。房間便宜,門的隔音效果還是不錯的,她什麼都沒聽到。
桑仲夏說:“阿姨你要是後悔,趁現在把阿妍接出來也是來得及的。”
金惜早說:“就他們兩個的樣子,就沒有來不及來得及之說,一覺睡到大天亮,什麼事都不會有。”
柳母一翻眼白說:“我管他們有沒有事,明天開門進去,看見兩個人睡在一張牀上就行了。”
雖然柳妍把母親當做小孩子哄,可柳母畢竟不是小孩子,也知道柳妍在拖拉敷衍她。柳妍嘴上說着準備結婚,可心裡在做着撤退的準備,只要柳母口風一鬆,她立刻就坡下驢。柳母買了一堆新婚用品,就是鮮明地表態——你不可以退。柳妍還是裝沒感覺,沒看見。她就發急了。不能讓柳妍有退路,條件成熟要結婚,不成熟製造條件也要結婚。除了柳妍被撇在外邊,三個室友都被迫參與了柳母的陰謀。
柳母求三個女孩子幫忙的時候,也幾乎是聲淚俱下,其實必須結婚,必須找這個小孫結婚的理由,她們都知道。柳妍和母親要在這個城市立足,不願繼續租房子,她們想要有紮下根來的感覺,必須有自己的房子,而現在又不光是錢的問題了。柳妍戶口不在S城
,單身外地戶口沒有資格購房,於是必須先結婚。柳妍停在進退之間猶豫不決,這時候推她一下就過去了。出了事情不用她們負責,柳母擔着。
柳妍爲結婚買房子遭遇的坎坷大家都是看在眼裡的,再說人家求到這個份上了,你要不同意,還不知道這老阿姨會出什麼怪招來呢。三人商量了下,便只好同意入夥。
金惜早負責網購催情藥,產品介紹天花亂墜,正是柳母中意的效果,可是金惜早知道其中利害的,極力勸阻,說那裡頭有激素就算是好的了,肯定是亂七八糟的化學品,只能應付相信它有效果的人。這年頭連食品都不敢隨便吃,網上你還敢買藥品?最後是介紹柳母以失眠、精神焦慮的名義,去她那位心理醫師前男友吳新飛那裡開了瓶安定片。
馬滔滔負責把安定片研磨成粉,融化到紅酒裡。桑仲夏臉皮薄,心思淺,怕存不住秘密,柳母把她牢牢控制在廚房範圍,只管幫廚,不令其有機會良心發現袒露真情。
柳母想的是,把兩個人麻翻了,往一張牀上一送,第二天打開門,拉出捉姦的架勢,痛心疾首,命其速速完婚以遮羞,若其不從,她再配合尋死覓活的手段,反正她把柄握在手裡,鬧得理直氣壯的。
三個女孩子對柳母操作這種古裝電視劇裡看來的方法還是有些擔心的。不是怕環節出紕漏,現在不是古裝片,不是民國片,睡一覺就必須結婚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萬一兩人醒過來兩手一攤聳聳肩,不認賬,怕柳母受不住打擊,還真再上一回吊去?不過她們對柳妍的性子也把握不準,要是柳妍醒過來,發現自己被母親和好友設計賣到渣都不剩的地步,萬念俱灰先割腕了,她們的罪孽可就大了。
柳母見大事將成,心放下一半,肚子也餓了,忙了一天,沒好好吃東西,就要率部班師回朝。金惜早說:“不留個人在外面守着?萬一她自己跑出來怎麼辦?”她還怕柳妍跑出來以後抄起菜刀來砍
她們。
“你劑量放足了沒有?”柳母向馬滔滔覈實情況。
“放心吧,十五片,全部撒進去了,保管睡到明天下午都不醒。”馬滔滔拍胸脯了。
桑仲夏嚇了一跳說:“會不會太多?”
金惜早說:“兩個人喝的酒呢,放心吧,我諮詢過專業人士,安全劑量。”
柳母倒是對女兒女婿會不會吃太多藥醒不過來,或者吃成傻子一點也不擔心。心情一舒暢,肚子就咕嚕咕嚕直叫,家裡還有一桌子菜呢,回去熱熱都吃光,別浪費了。
把殘席打掃一空後,柳母很早就進房休息了,躺在牀上翻燒餅,激動地設想明天怎麼進門,那兩人會是怎麼情形,如果是已經醒了怎麼說,如果還沒有醒又怎麼辦。如果兩人同意結婚,她也不能就此放過,誰知道一拖又要拖多久,馬上就去民政局領證。想着想着,她又翻身下牀,找了條繩子放在外套口袋裡,又去客廳茶几拿了水果刀,也放在口袋裡,都是備用道具。她聽了聽三個姑娘房裡的動靜,她怕她們反悔了,半夜跑去小旅館解救柳妍,還好,都沒什麼聲音。應該是已經懺悔過自己善意的惡行,自我寬恕了。沉默是因爲一時無法釋懷。
終還是不放心,柳母換了件厚棉衣服,扛了把不鏽鋼摺疊椅,走到門外,輕輕把門帶上。她來到小旅館房間的門外,先貼在門上聽了聽,沒有聲音,就打開椅子當門而坐。坐了一會兒困了,姿勢就開始不舒服了,她在椅子上扭來扭去,最後的解決辦法是把椅子往後仰,兩條椅腿離地,椅背抵住牆壁,把一張普通摺疊椅變成躺椅。小旅館的夜晚也繁忙,形形色色的人物夜半三更地從各個門口出出入入,有的來入住的,有的是出去吃夜宵的。柳母橫刀立馬擋着房間門口也給過道設置了障礙,每逢有人要來,她都得把腳收起,椅子擺正,把人讓過去後,再躺下去,還要應付別人各種疑問。一晚上休息得別提多難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