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誰啊?”金惜早抹了把虛汗問。
桑仲夏對她做了個口型,馬滔滔。
“怎麼打扮成這副德性,到底是炒菜還是防災演習?”金惜早無語了。
馬滔滔開口,聲音在面具後面甕聲甕氣的:“油煙會老化皮膚,這是我苦心研究出的家庭煮婦廚房特種武裝。”
“你打算以後每天都武裝得像生化危機一樣炒菜?除了我們,誰還能有這份接受力?”
馬滔滔傲然說:“我學會以後,也不會每天動油鍋,動一動就是大事,非得本大小姐心情大好的時候。造型你也不用擔心,我下廚的時候會把門反鎖,除了你們之外的人看見我的造型,殺無赦。”
金惜早長出一口氣說:“那你千萬小心操作,萬一油鍋起火,外人救都沒法救——夏夏,你也戴個口罩吧,站在這裡夠捨命陪君子的。”
桑仲夏卻忙着提醒馬滔滔:“快關火,關火!菜都要焦了,在廚房做任何事都要專心!又是油又是火,任何一個動作都要把握時機,間不容髮!”她儼然是個專業教官。
“那是,廚房很危險。除了火和油,還有血與刀。教她殺雞了沒有?教她教她。”金惜早唯恐天下不亂地攛掇,關了廚房門走回客廳。她已經從頭到腳染上一身油煙味道了,覺得臉上也黏糊糊的。
柳妍打開電視,放着沒有營養的綜藝節目,面前一籃毛豆,她一邊看一邊剝,金惜早想過去與她同坐,可三人沙發上沒有空了。柳妍本身就是坐在一堆購物袋中間的,被那些香氣繚繞的包裝簇擁着,似乎也金光閃閃。
順手抄起幾個袋子看,不外乎彩妝、香水、高跟鞋、裙子,還有古龍水?金惜早衝廚房喊:“瑪格麗特,你的東西,我幫你搬房間裡去!”那邊含含糊糊應了一聲,也聽不清楚。
“她這是要瘋啊。”金惜早來回跑了三四次,才徹底搬運走了沙發上的戰利品。
“說我什麼壞話呢?”廚房門一開,一個人影端着一盆黑綠黑綠的青菜走出來,身後迅速冒出大團煙霧,活像恐怖片裡的變態登場。她過來把炒青菜放在茶几上,摘了面具說:“嚐嚐我的手藝。”
“你是黑暗料理界的麼?”金惜早縮了一下,遠離那盆菜。菜葉上白花花的是什麼,是沒有融化的鹽麼?還是糖?
“快點,嚐嚐!”馬滔滔用不可違拗的口氣直指每一個人,包括跟着從廚
房出來的桑仲夏。後者手裡已經舉了四雙筷子。見室友們都在低頭找理由推脫的樣子,馬滔滔又說:“還有個毛豆燉碎肉。弄完了我還要去趕鋼管舞班。”
“鋼管舞班?”柳妍擡頭,“你還是去報了?”
“那後來有沒有訂便宜的攝影工作室?”金惜早問。
“有啊,阿妍跟我一起報團購了。”馬滔滔指指自己的房間,“要不是報班買東西超支了,本來也不用跟別人一起團。”
金惜早說:“我這就看不懂了。你到底是要速成賢妻良母,還是速成青樓花魁,還是要拍相親照啊。”
“這個問題,其實……”馬滔滔略沉吟了一下,說:“你吃一口菜,我就告訴你原因。”
聞言,金惜早痛苦地做了下選擇,終於熬不過自己的好奇心,用筷子夾了一坨,放在嘴裡。
“怎麼樣?”馬滔滔期待地問。
“……有一點老,鹽有一點多……別的還好。”哪裡是還好,又苦又鹹,還沒進嘴的時候覺得它應該不能吃,接觸到味蕾後才知道這東西絕對不能吃。但是爲了不打擊馬滔滔做特種煮婦的積極性,金惜早還是憋住了一臉苦相。
“你們都吃,吃了我說。”馬滔滔又去逼那兩人了。柳妍和桑仲夏都逃不掉,只好也夾了一小坨,她們一個嘴角抽搐,一個眉毛跳動,一個勁說:“第一次這樣已經很好了,下次會更好更好更好的……”
“好,那下次我做了,你們再幫我品鑑啊!”馬滔滔說。
那三人立刻後悔了。
“其實說穿了也沒什麼,還有半個月,我妹妹的兒子滿百日。我們家親戚,就喜歡攀比,同輩裡只剩下我一個還未婚配,一定不會放過我。我單刀赴宴太吃虧,所以一定要找個夠份量的男朋友鎮鎮場子。我瞄定高福新了,我覺得如果他拒絕我,一定是因爲我的優點還不突出,所以,我只好速成了,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稱霸臥房的錚錚鐵女。”說罷,看着金惜早。
金惜早倍感壓力,不自覺地又夾了一坨黑暗炒青菜放在嘴裡,她咂咂嘴說:“你需要我解釋一下麼?我可以解釋。”
“不需要。真正的強者從來不會遷怒對手。我看得出你沒有心情談戀愛。”馬滔滔舉着把盆子往金惜早面前一送。
“上帝保佑,理解萬歲。”金惜早在胸口胡亂畫十字,又吞了幾坨青菜表示感激。
“我珍惜友情,不想翻臉,但我還是要
向你宣戰。我的尊嚴不允許男人做出那麼錯誤的選擇。”
“好了瑪格麗特。現在又沒有發生什麼事情,怎麼就上升到錯誤選擇的高度了?”柳妍打圓場。
“明顯有問題,今天天不亮坐他的車回來,怎麼沒幾個小時,她又出現在我們公司。關係熱度一路飆升,我壓力也很大!”馬滔滔不想表現小氣,說話忍不住帶了出來。
“好了瑪格麗特,你老闆看不上你,也不是你的問題,是他的眼睛長歪了,你何必跟自己過不去。”
桑仲夏是好心,可是不會說話。馬滔滔臉黑了,她不需要別人來重複她老闆沒看上她的事實。金惜早的臉也垮了,要不要那麼明目張膽說她條件不如馬滔滔啊?如果男主角在場,他也會跳,他眼睛有沒有歪還要外人來說?
金惜早一賭氣,把盆子往桑仲夏鼻子下戳。
“其實我們也可以打個賭,搞個比賽,看鹿死誰手。”馬滔滔鬥志高漲,挑釁地看着金惜早。
金惜早說:“拜託,這種遊戲,我初中時候就玩過了,沒輸過。但是經驗告訴我,這種遊戲誰都當不了贏家,別幼稚了。”
馬滔滔氣焰下去了。初中時,她是小眼睛的小胖妹,誰都不拿她當對手,她生命中從來沒有體驗過搶奪男朋友的賭誓,好不容易有信心了,居然超齡了。
“如果可以,半個月內我不出現,不妨礙你的計劃行不行?我又不想談戀愛,麻煩。”金惜早見好就收,“你最好穩紮穩打一點,別太趕,因爲應付完百日宴,總還有周歲宴,要麼是七大姑八大姨做壽,你扯一個謊,不如把謊言變成事實,纔是一勞永逸的法子。”
“對,像言情劇裡那樣,應付長輩查崗最後弄假成真。”桑仲夏說。
“哼,我纔不需要對手讓棋。”馬滔滔戴上奧特曼面具走進廚房,“阿妍,毛豆剝完了沒有,我去燉肉。”
“言情劇?”金惜早反問桑仲夏,“少看些,降低智商的。”
桑仲夏不服,“你不能把所有大齡女的夢奪走。”
金惜早撓頭,說:“我去寫稿子了,肉燉完了叫我。”她還是拿不定主意,寫一個模型控,標本愛好者,紫砂收藏家,雕塑新手還是油畫票友,或者按照高福新本人的意思,就放一鍋裡胡亂燉了,顯示他多才多藝。反正如果只寫一樣,絕對填不滿篇幅。
“龍蛇爭霸哎。”桑仲夏拽柳妍衣服,“要不要賭賭鹿死誰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