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妍則又在心裡把馬滔滔問候了個十遍八遍，連這種小細節都說，馬滔滔我待你不薄啊我。對高照的解釋則是：“一條航線上不會有兩架班機連續出事。災難也會繞過這第二次。”
問題是，這麼簡單的道理，你想得到，別人也想得到啊。於是在同一條航線上，兩架班機又相撞了。
高照翻着菜單，研究菜名和圖片的關聯。柳妍對吃什麼一點興趣都沒有，揪着一頁紙不放，眼光隨意亂放，就那麼不經意地瞄見卞聯和昨天那個女孩走進來了。
那個男人也是那麼輕鬆，那麼隨意，也是認準了發生過爆炸的地方已被排雷，可安心進入，他得補償身邊的小女孩一頓愜意的晚餐。於是兩個人的目光在當事人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再度相撞了。不是冤家不聚頭，到底是曾經談過戀愛的一對，邏輯思維都一樣一樣的。
卞聯在門口愣了一下，對女孩子說了什麼，好像是要撤退的意思，大半個身子已經轉過去了。女孩子皺了皺眉頭，捉住男人的手臂搖啊搖，不依。卞聯又看了一下柳妍這邊，像是下了決心，就朝裡走了。既然下了決心不解釋，不挽回，任由這段戀情鴨屎臭，那麼在一個館子裡吃飯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大家都是在官場上混的，這點心理素質都沒有，還混什麼混。
柳妍霍地搶過高照的菜單說：“看了半天還沒決定？婆婆媽媽的，我來點。”她揚手叫來服務生，從從容容叫了幾個菜。笑話，她在外邊吃的飯局也多了去了，訂一桌酒席的菜色都能兼顧主辦方的排場、經費和入席者的口味，點幾個小菜，還要看半天？
高照被柳妍搶白，也不生氣，笑笑地看着她報菜名，還附和點評：“這個我也想點的。這個我也愛吃的。哇，你也喜歡吃這個，好巧好巧。”弄得柳妍有脾氣也發作不得。
服務生把菜單
放到桌下的小隔板裡後。柳妍瞄了一眼那邊桌上，點菜還沒結束。很好，就要樣樣佔先。“你抓一下我的手。”柳妍道。
“什麼？”高照以爲自己聽錯了。
“抓手。”柳妍說。
於是高照把自己的一隻手覆蓋到柳妍的手背上，像所有含情脈脈的情侶在餐館裡做的那樣。他做得很嫺熟，甚至有炫技的成分，眼神卻不曾順着柳妍的眼光找過去。
“那個人膽子也真大，換成我早就心理陰影，這輩子不敢來這家餐館了。”高照握着柳妍的手說。而他誠摯的表情，似乎是在配合着什麼綿綿情話，最有可能的是求婚誓言，就差拿出一個大鑽戒來了。
哼。柳妍心說，高照的外形條件，那氣質，那範兒，怎麼也壓過那人渣了。他帶個年輕女孩來吃飯怎麼了，我帶個高富帥來吃飯。我對面這位甩他幾條街，怎麼樣也不輸場面。我可不能讓人覺得自己是被他甩了的。
“你看你看，他也去握女孩子的手了。太過分了，挑釁你呀。”高照煽風點火地說。
柳妍啪地甩掉高照的手，就不讓那人覺得可以跟自己較量。
整頓飯都吃得很糟心。中途有一個人先捱不住了走了就完了，偏偏雙方都覺既然撕破臉就沒必要怕什麼了，都死撐着不走，輸陣不輸人。那邊男人給女人夾了一筷子菜，這邊一定要夾一筷子菜外饒一勺子湯。
連帶着高照也倒黴了，本來是來圍觀失戀症患者的，這下不得不客串新歡，不停地佈菜，勸吃。他倒是很知道自己在這種場合下需要做什麼。
不過讓高照略感失望的是，衝突沒有再度升級，倒是沒有發生電視劇裡常見的，女主走上前去澆花心男一頭飲料的事情。人家兩位都是憋得住的人，講究暗戰，誰也不能先跳起來，要不就輸了。
“你刷信用卡。”買單的時候，柳妍說了一句。其實也不用
說的，高照這種人身邊帶不了多少現金，他們也不會去只能以現金結賬的消費場所。
果然，卞聯只能用現金結賬。和他吃飯的時候，他從來不用信用卡結賬。以前一起吃飯，他們是輪流請客的，遇到不得不刷卡的時候，他也只刷儲蓄卡，不用信用卡。
卞聯掏了一個很癟的錢包出來，數着票子，有整的也有零的，似乎要扣着單子上的金額給，最後數了幾個硬幣出來，似乎是零錢沒湊夠。女孩要掏自己的錢包了，他一把推回去，把桌上的零錢收回去，換了一張大票出來。服務生收了錢，轉身去換找零了。
柳妍覺得此役是自己勝利了，攜高照早一步離席，做出個揚長而去的姿態。
不過她沒有算到，私家車從停車場裡倒出來，也是挺麻煩的，遠不如電瓶車靈活輕便。所以高照的車剛上路，居然又碰上了卞聯。不是冤家不聚頭。
年輕的女孩子不管坐在豪車裡，還是坐在自行車後座上，都不會損失她的飛揚的神采，青春本身就是無敵的。坐在沒有遮攔的電瓶車後座上，戴一個粉紅色的毛線帽子把耳朵捂住，小臉被冷風吹得紅撲撲。她用兩隻手摟住卞聯的腰，她側坐的姿態剛好可以方便地觀察鄰車道上並排行駛的奔馳車，車裡有剛剛在餐館裡見過的兩個人。然後她笑嘻嘻地附在男人的耳邊說了什麼。卞聯的腦袋也微微動了動，嘴巴動了幾下，又看了一眼車裡，眼神是明顯的不屑，輕蔑。
柳妍已經可以代替他編排好說辭了——這是前女友，她先劈腿，跟有錢人跑了。他們就分手了——不怪他，他是被背叛的一個。這個女人現在又後悔了，想挽回，他沒理。於是她惱羞成怒，帶着現任男友來示威挑釁，也許，還想令他嫉妒吧？
而女孩子嘻嘻笑着，似乎在說這個前女友是如何如何沒眼光，放棄了他這支潛力股，現在想吃回頭草的手段又是如何拙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