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有了自己的骨肉,這讓胡強感到驚慌和驚喜,而對於兩家老人來說,這可是天大的喜事!
既然決定留下孩子,雙方的老人當然不能隱瞞,這個時候很需要他們的意見和想法。‘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正因爲年歲大,爲人處事的經驗比年輕人成熟老練得多。有的年輕人平時能說會道、處事圓滑,看起來比一些倔老頭子還老於世故。但若真遇到了棘手大事兒,還得靠老人給吃定心丸,越到啃勁兒的節骨眼,老人越是顯得尤爲重要。
胡長海兩口子和‘孫老蔫’兩口子爲這事專門開了個內部會議,討論的結果是今年必須讓兩個年輕人結婚登記,趕在肚子蓋不住之前就要舉行婚禮。
現在的農村人思想開放了許多,可有些事還會招人閒話,如果挺着大肚子結婚,得讓街坊四鄰笑話死!所以婚禮必須要三個月之內舉行,而且還要熱熱鬧鬧大辦。
都已經這樣了,胡強和秀蓮倆人沒有意見都同意結婚。秀蓮內心裡暗暗歡喜,她已經二十六了真的拖不起,不拿到結婚證總怕自己男人飛了。胡強卻感覺事情太多忙活不開,但不管怎樣,這時候硬着頭皮也得頂住,再怎麼忙也得把婚結了。
結婚首先解決的就是房子,胡家這破舊的老房子不行,兒子新婚當然得住新房子,胡長海這時候想到去年村主任答應自己宅基地的話。於是他親自上門取找馮有義要地,可事情卻出了差頭,宅基地不給批了!
胡長海在主任家大罵一通,回到家把事情和媳婦一說,倆口子都是憤恨難平,卻又無可奈何。馮有義說這是區裡的決定,狼山鎮北片四個村今年都不給分配宅基地,說是頭五一就要拆遷,整整四個村子都要動。
胡強聽到這話也坐不住了,照這麼說‘大家荒’那塊地的房子也不好蓋。他晚飯後也來到馮有義家問問情況,進門正見到馮有義坐在炕上抽菸,直接問道:“有義叔,俺們這真的要動遷?”
“強子坐。”馮有義拂了拂炕沿上看不到的‘灰塵’,看胡強坐下他才嘆了口氣說道:“哎!你爹爲這事和我鬧騰了好一陣,去年俺答應過等你結婚就張羅塊地,可上面風兒突然就變了!現在我也沒辦法,心裡覺着是挺對不住你們胡家。”
“這麼說是真的要動遷……”胡強沉吟片刻,接着問道:“‘大家荒’那塊地呢?”
馮有義搖了搖頭拿起根香菸遞給胡強,自己又拿起一根,用那根沒熄的菸頭對着,挺愁悶地樣子說道:“蓋房子怕不行,但那塊地現在手續是你的,怎麼也得給你些補償。”
胡強對補償完全不在意,聽到自己不能蓋房子心裡卻接受不了,連說道:“俺拉來二十多萬磚在那落着,哪有不蓋的道理?”
馮有義以爲他擔心磚錢,連笑道:“那個你別擔心,真要動遷的時候叔幫你說話,少五十萬都不給他們!”
“五十萬?哼哼!”胡強冷冷一笑,面色回覆到‘白眼狼’的狀態,表情淡淡地說道:“叔,這不是錢的事,而是我壓根不想動!”
馮有義白天剛見識過胡長海‘翻臉無情’,現在見胡強也變臉,心裡感嘆‘這真是爺倆啊!’。可作爲村主任該說的話還得說,他苦笑道:“強子,這事其實我也挺生氣。別地方動遷提前一兩就有風聲,大夥趁着動遷之前忙着多蓋點房子,好賴能多得些補償,可俺們這昨天開會才聽說,下月動遷辦就開始工作,這麼突然你蓋啥都不趕趟,再說土還凍着你也蓋不了!”
“叔,
俺不是和你生氣,俺也不在乎補償款,俺只是覺着不能動。”胡強抽了口煙接着說道:“俺現在想知道是誰要動咱們這地方?動完了他們要做啥?四個村子這老謝人往哪裡安排?”
馮有義說:“聽說是一個大老闆看中了這裡的環境,想投資開發的原始生態旅遊度假村,還要在狼山北到老鴰嶺之間那幾個崗子坡建個滑雪場。反正整的挺大扯,投資十好幾個億!”
他說到錢數時眼睛差點瞪出來,這數字聽起來都炸人,接着又道:“市裡去年提倡在狼山搞原生態旅遊,這項目與上面很合拍子,區裡很重視也很支持,只是時間上匆忙了點,俺們下面一點準備也沒有。”
“那怎麼安排咱們?”胡強現在比較關心安置問題。
馮有義想了想說道:“至於俺們四個村的村民安置問題,人家也早想好了,說是要在鎮南大道邊佔些田地,給咱們蓋樓房,到時候俺們都是戶口都是非農戶。”
胡強撇撇嘴,問道:“有義叔,你願意動麼?”
“願不願意由不得我!”馮有義也很無奈:“書記點名讓俺們村幹部帶頭簽字,還要帶動親屬,你讓叔咋辦?”
“俺覺得不好。”
“能得不少錢還能住上樓房,有啥不好的?強子,這事你得支持叔,不然俺這村主任肯定坐不下去。”
馮有義說出了心裡話,胡強卻並不替他擔心:“有義叔,俺覺得你不簽字也沒事,上面人若是因爲這事把你擼下來,下次俺們還選你當村主任,別人誰想來坐着個位置”
“你想的太簡單,村裡再怎麼擁護也得鎮上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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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勸你最好別簽字,也別信他們說的,俺在省城時聽說許多動遷的等好多年也不回遷,有的人到死也沒見到新家。”
“那都是命苦的,正常最多兩三年就能回遷,而且人家還給你補償租房費。”
話說到這地步已經沒有必要說下去,胡強看出來馮有義是真心想動遷,這是他所不願見到的。
胡強起身告辭,面容依然平靜,當走到門口時站住了腳步,轉過臉看向馮有義認真地說道:“有義叔,俺把醜話說到前面,你籤不籤俺不管,可到時候你若敢鼓動別人簽字,別怪俺不認你這個叔!”
馮有義氣道:“啥意識?你和你爹還真是爺倆,翻臉就不認人!”
“我和俺爹不一樣……”胡強語氣緩慢深沉:“俺是認真的,大夥住這裡是有房有地的農民,動了地方就是住籠子裡的閒鳥兒。俺絕不讓大夥簽字,你最好也別籤。”
馮有義被對方的氣勢所懾,緊張地問道:“你想咋樣?”
胡強輕笑道:“不是我想咋樣,而是村裡一旦動遷,你們老馮家在狼山的祖墳也得挪窩,你說馮家人會咋想?”
“再說,誰帶頭動遷就是村裡的罪人,對待罪人我絕對不會客氣,你儘可量往最壞處去想!”
胡強說完大步走了出去,屋裡的村主任卻在那裡靜靜的發呆……
……
動遷的消息迅速在各村傳開,村民們都很明確自己的想法。
在當代,很多人盼望動遷,他們早早就把自己的院子和園子蓋滿了房子,希望以此發家一夜暴富。可一旦動遷真的到來,這些人的小農意識又開始氾濫,開始害怕起拆遷。這時候他們怕補償條件低, 怕給的錢兒少,怕自己比別人少,怕吃虧,怕強拆……
怕得太多太多,怕得成宿成宿睡不好覺,直到簽完字得了錢才終於安心。可是如果聽到誰補償條件比自己高,又開始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覺,白天四處打聽別人得多錢?直到發現還有比自己補償標準低的,心裡纔得到一絲安慰。
金錢真的可以讓人迷失,動遷所帶來的金錢誘惑,往往讓許多農民放棄了能傳承子孫的土地,只想着眼前的利益。當然,這不能怪他們,動不動由不得他們做主,結果早已被註定,他們所能做的只有在過程中爲自己謀劃最大的利益。而悲劇的是,在這個過程中很多人顯露出拙劣的一面,甚至看到往日相處不錯的鄰居被強拆都會暗自偷笑,但發現其強拆後所得的補償更高,又會捶胸頓足暗暗咬牙,心裡甚是不平衡。
狼山這裡還好些,對動遷都很牴觸。一來是當地民風比較醇厚,一般不會因爲金錢而迷失本性。二是家家都沒有多蓋房子,知道不會有多少補償。三是祖祖輩輩都住在敞亮的房子裡,前有院子後有菜園,誰也不願意去住樓房。
而最主要的;他們是真正地地道道的農民,他們深愛的是那片自己當孩子伺弄的土地!沒有土地,你讓他們怎麼生活?
在這樣的條件下,讓這個上級領導高度重視的開發項目流產,似乎有了一點希望……
……
ps: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肥魚準備吧一堆情節都勾兌到一塊,後面還有……
效果好不好就不管了,寫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