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睡了……”懷裡的妻子突然無力地扭動了身子,找到一個舒適的姿勢,便嬌滴滴地如是呢喃一句,繼而甜甜地枕着丈夫的臂彎、貼着丈夫的胸膛,安穩地睡熟了。
“丫頭,我也愛你。”容許低吟一句,親了親佟未的臉頰,也閉目睡去。
夫妻倆酣甜的一覺,竟過了翌日辰時才紛紛醒來,衣不蔽體的佟未睜開眼睛看見正端詳自己的容許時,還是禁不住臉紅,羞得用被子蒙起了臉。
“快起來洗洗。”容許湊到她耳邊輕輕地說一句,隨即翻身起來,閃到屏風後穿戴衣袍。
佟未這才偷偷地爬起來,悄悄掀開紗被,柔軟潔淨的褥子上暗紅的印記赫然醒目,她癡癡地看着這些元紅,心裡卻沒有感到一絲害怕與彷徨,她知道這一刻自愛上容許,已盼了很久。
“丫頭。”不知何時容許已精神抖擻地立到了牀邊,他朝妻子張開懷抱,面上的笑如春風溫暖,如醇酒醉人……
溫存過後,開門喚人。柳氏與采薇等進進出出幾回,佟未都小貓兒一樣躲在書架那邊的水晶簾子後頭,就是不願見她們。如是反惹得采薇更拿她取笑,惹急了佟未就要和她扭打,采薇及時搬了容許出來,方平息。
“我當真不要她了。”嬌紅一張如花笑靨的佟未委屈地纏着丈夫,“攆走她,攆走她……”
衆人只笑,容許亦無法說什麼,反是柳氏問起來,“二爺昨夜怎麼突然就回來了?前門那裡竟一點消息也沒有。”
他端了茶喝,末了答:“我從後院鍾家兄弟那裡過來,實在因夜深時分,不想打擾家人。母親那裡,今日去請安便是了。”回首見佟未髮髻不曾梳齊,衣服也還是鬆鬆一件家常衫子,便道,“這些日子辛苦你了,娘那裡我獨自過去便可,你今天在屋子裡歇一天,明天永嘉王他們就會進城,接下去的日子且得忙。”
佟未點頭,不久後送他出門時不忘叮囑一句:“你早些回來,這些日子家裡好多事情,我都要告訴你。”容許應下,便往莉園過去。
這時孟筱悅才帶着女兒過來,采薇領楚楚在一邊吃點心,她便與佟未在桌前坐下,眉間淡淡一絲憂慮,口中道,“二叔回來了,我也不便住在藤園裡,可莉園那裡老夫人住着我也進不去,這會子倒難了。”
采薇在一邊道:“大奶奶要是覺得這裡不方便,不如住到四小姐屋子裡去。”
孟氏擺了擺手,“我一個寡婦和她好好一個女兒家住着,怕家裡人說閒話,就是旁人不計較,二姨娘也不肯依的。雖然卉姐兒認老夫人做娘,可二姨娘從沒把自己不當娘,但凡和卉姐兒有關係的,她總要弄個明白,想着法兒插一手。”
“依我看,大奶奶就安心住在這裡,咱們是宅子大了規矩纔多,那些小家小院的平頭百姓,家裡如有寡嫂子寡弟媳的,還不是合着一個院子裡住着。”柳媽媽捧着乾淨衣裳正收拾,聽了半天終插話道,“大奶奶小心慣了,才叫一些混賬人欺負。若說不合適,那我們一園子的姑娘,豈不都成了嫌疑。二奶奶不是您的三弟妹,總愛個捕風捉影、無事生非。您就放心住着,莫說二爺不在家沒人說三道四,如今二爺回來了,我看哪一個有這份膽子。大爺走那會兒,全家人都知道他託了弟弟照顧您的,這難道不是道理了。”
提起這些孟氏不免幾分傷感,卻也安心了,又聽佟未不知天高地厚的一番說辭,終又露出了笑容。如是一日過得極平靜,雖有官衙往來諸多事情,可容許回來了,佟未便可逍遙自在地躲在後頭什麼也不管,她甚自以爲是地對柳媽媽和采薇道,“這世上,數我最有福氣。”
日落月升、日升月落,很快進入中元節,整個杭城都知道今天有兩位王爺要進城,地方一早派出衙役將皇駕所經之路封鎖起來,又派探子一遍又一遍地來回送遞消息,終於在將近日正時分迎來了永嘉王、定乾王的儀仗。
夾道湊熱鬧的老百姓數不勝數,大家都想一睹皇室子弟的風采,可兩位王爺和王妃都躲在車子里根本瞧不見,倒是爲首騎着高頭大馬的紫袍男子吸引了衆人的目光。
“這位老爺可精神得緊,生得也俊,不知是誰?”
有人問,自然有人答:“聽說是當今聖上的女婿平陽駙馬,還是宰相的兒子哩。”
隨着儀仗的緩緩前行,夾道湊熱鬧的百姓也越來越多,衙門怕萬一失控驚擾兩位殿下的尊駕,不得不派人前來和恆聿洽談,看是否能加快進程。
恆聿表示贊同,與允湛、允澄說明後,便加快了速度,一路往平南侯的宅邸前進。
馬車內,恆姮偷偷掀開車簾的一角朝外頭張望,路兩旁熱情淳樸的百姓引起了她的興致,嘴裡樂呵呵道:“這一回要多住幾天,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我要好好玩一玩再走。”
恆嫦卻在一邊悠悠道:“我們隨駕來安撫災民,你以爲是遊春?在杭城最多停留四五天,你好好休息,不準亂動腦筋。”
恆姮一路被姐姐訓,早憋了滿肚子怨氣,可她不敢和姐姐頂嘴,悻悻地坐回原處,自顧自地嘀咕:“我和未姐姐玩。”
恆嫦卻跟着又嚴肅地叮嚀了一句,“二丫頭,莫說我沒有提醒你。記着,你三哥和未姐姐的事情,他們各自心裡都有一本賬。你哥哥既然跟來了,我姑且相信他不會衝動之下做出格的事情。可是你……千萬不要在你未姐姐面前搬話惹是非,不然我絕不輕饒你。”
“我知道了。”恆姮被姐姐的氣勢驚到,諾諾地應下。
不久,車架緩緩停下,便有侍從在外頭請恆嫦姊妹下車。
“姐姐,咱們能見到未姐姐了。”恆姮又快活起來,這一回連同恆嫦也露出了笑容,一路南下,當數能和佟未見面是唯一一件樂事了。當她們下車隨着允湛、允澄立到容宅大門前,容家上下已按品大妝侍立於門前恭候。
恆姮躲在姐姐身後搜索佟未的身影,當那個一襲一品誥命華服的年輕夫人映入眼簾時,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是幾個月不見,她的未姐姐竟變樣了。
此時容許上前一步要攜家眷行禮,卻被允湛擺手拒絕,“容將軍不必多禮。”又轉而對馮梓君道,“老夫人,本王和三皇弟要在府上叨擾了。”
馮梓君落落大方,欠身含笑,“王爺和王妃駕臨容府,是我容家三生有幸。還請王爺和王妃移駕府內休息,實在路上辛苦了。”
允湛含笑,回身引一引弟弟和妻子,便大步進門。
恆姮跟着姐姐款款而行,一路朝佟未使眼色,可躬身侍立的佟未並沒有看見。這在恆姮看來很不正常,從前那個頑皮好動的未姐姐,如何不見了?
直到允湛一行人進門,容許才帶着母親和妻子尾隨而入。衆人在正院落座見禮,說一些場面上的寒暄,恆姮忍耐了許久,終耐不住寂寞,噌得從坐上離開,跑到佟未的面前,親熱地喊了一聲“未姐姐。”
這一喚,引得佟未心中他鄉遇故人的萬千感慨,亦引起容府上下的意外。
“姮兒,快回來,忒沒有規矩了。”恆嫦趕着訓了一句。
恆姮卻仗着有容家的人在,愣是拉着佟未不肯回座。
允湛卻笑道:“都是自家人,何必拘着她,小姨和佟小姐自小一起長大,我們都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