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天化日,且無風,卻很冷。
書房中蕭客正在作畫,畫的是一幅美景圖。總畫美人容易給人一種自己只懂風月的錯覺,多向發展總沒有壞處。
聽見門被推開,蕭客轉身見是沈小七帶着雷彪,出於禮貌便熱情迎上去。 “雷捕頭光臨寒舍,有失遠迎,還請見諒!”蕭客揖首道。
雷彪立即攙扶蕭客,同時道:“蕭公子客氣了,某不過是一方小吏,當不得如此大禮!相反,蕭公子如今已是郡城炙手可熱的大才子,應該我向你施禮纔對!”
“好好好,咱們就不要理會這些繁文縟節了,我看雷大哥身着便服,當是來敘舊的——既如此,那就先請上座,我去換件衣服。”蕭客轉身又道:“小七,看茶!”
在家裡也沒必要穿的太正式,此時的蕭客穿的是棉襖棉褲,更尷尬的是他沒有穿外衣,下面的棉褲鼓鼓囊囊很不雅,這樣待客也不禮貌。
換上衣服回來,見沈小七已經斟好茶。按照禮節,外來賓客時應該向他介紹家人,以表示親近。
“忘了介紹,這是賤內!”介紹道。
“賤妾見過雷捕頭!”沈小七之前被當成丫鬟,心裡正鬱悶,聞到相公介紹自己,便優雅地施了一禮。
雷彪此時很尷尬,畢竟把人家的妻子當成了丫鬟,還是初次見面,總有些失禮。急忙起身回道:“弟妹!”
蕭客不明所以,看着他們的樣子感覺好奇怪,不過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只道:“小七你先下去吧,我跟雷捕頭敘敘話!”
沈小七得令離開,心中卻是鬱郁,她本來就很自卑,如今被人認成丫鬟就更加自傷。默默地回到閨房,坐在鏡子前細細打量着自己。
好像也不太難看,就是氣色差了點。相公說得對,自己還是太瘦了些,臉上長些肉應該會好看些!沈小七這樣想着,兩手捏着臉向外扯了扯,想看看自己長胖一點的樣子。
得空還得去買些胭脂水粉,稍作打扮一下,起碼不會讓相公生厭。自己本來就比相公大了兩歲,如今都快要十八歲了,再過些年就要老了,要是再不注意一下,萬一相公真的生了厭,那將如何是好!
面貌是天生的,自己縱然比不上藍姑娘,卻也不能自暴自棄,嗯~沒錯!沈小七思忖着,已經開始琢磨着如何鼓動小米去買胭脂水粉。
另一邊,蕭客與雷彪坐定,說些無關痛癢的話寒暄一番之後,終於開始進入正題。
“雷兄此行不單是來跟小弟敘舊這麼簡單吧!”蕭客笑道。
“如公子所言,雷某來此的確另有它事——”雷彪道:“有些事我已從河伯那裡知道了,但是你也知道,他那個人一向大大咧咧,經他轉述後有些事就變了味了,所以我纔多跑這一趟!”
“雷捕頭想問什麼直接問便是,小弟自當知無不言!”談到公事,蕭客便將稱呼換成了“雷捕頭”。
“公子還是先說說西城幫的事吧,越清楚越好!”雷彪道。
“嗯,還是從四個月前說起吧——那時候我剛來郡城,在西城開了個筆墨店,對道上規矩也不甚懂。才幾天就有西城幫的人來店裡要錢,而且一要就是五十兩。那時候店裡沒客人,我也掙不到錢,就拒絕了,之後他們就燒了我的鋪子,還差點燒死我的妻子。我咽不下這口氣就去找他們報仇,誰知遇上一個同道,我們倆就把他們的老巢端了!”
照顧到路劍,蕭客就把劇情稍微改了改,又道:“後來我的丫鬟丟了,我到處找,最終在城西的文曲廟找到,他們從暗道逃了,我們並未發生衝突。再後來,隔壁裁縫鋪的丫頭又丟了,我又在文曲廟找到——說來,那次卻是他們給我設的陷阱,我差點就被燒死在那兒!”
雷彪聽到此處,開口道:“那公子可知,他們還剩下多少人?”
“他們老巢破了之後,樹倒猢猻散,好像只剩下七八個人,後來我殺了他們二當家,而那個大當家被斬掉一臂,應該不成氣候了吧!”蕭客道。
“這麼說這綁架案應該不止他們一家!”雷彪道。
“會不會他們被逼急了,想多弄幾票然後離開?”
“應當不會,這些混江湖的一個比一個惜命,只要餓不死就不會鋌而走險!”雷彪道:“現在幾乎每天都失蹤好幾個,他們哪有這麼大本事?”
“每天都好幾個,事情何時這般嚴重了!”蕭客詫異道。
“公子有所不知,這十天已經丟了七十幾個了,甚至還有大戶人家的千金!”雷彪說到此處有些憤憤然,又道:“不瞞公子,我們已經掌握了一些線索,只是也因此,我們已經損了好幾個弟兄了!”
“什麼——”蕭客起身驚喊了一聲,又坐下道:“怎麼這麼誇張,他們這是要幹什麼!”
“誰知道呢,在這南山郡,有誰能有這麼大能耐呢!”雷彪心中已經有了些猜想,但身爲公人,他不會將這些猜想說與外人聽。
蕭客此時忽然想到,自己從蒼狼山回來時遇上的人馬。有沒有可能是遲成做的呢?他們應該不止一次從外面弄人過來了,不可能把他們都安排下吧。那些人裡面還是女人居多,有沒有可能被賣掉一部分?
“那個——”蕭客剛想說,便止住了。
這事關係到王府,這整個南山郡都是王爺的封地,衙門雖然不歸他管,卻也會顧及。自己這樣貿然猜測,不知道雷彪會怎麼想。畢竟纔跟他第一次見,還是先別說了,等回頭調查一下,掌握了一些證據,再探探他的口風,然後再說也不遲。
“公子想說什麼?”雷彪道。
“沒什麼,我是想問雷捕頭吃了飯沒,要不要留下吃個午飯!”蕭客隨口道。
“哈哈,蕭兄弟這麼快就逐客了,也罷,反正該問的都問了,以後想到什麼再來!”雷彪笑着站起來身來。
“雷兄你誤會了——”蕭客亟亟解釋道。
“罷了罷了,就算我誤會了!”雷彪道:“不過時間也不早了,我還有他事,就先走了!”
“那——好吧!”蕭客尷尬道:“改日再來啊!”
出門送走雷彪。
見小米拿着幾隻漂亮的狐皮裘領,蹦蹦跳跳從外面回來,蕭客急忙迎了上去。
“怎麼亂跑,不知道最近城裡不安生啊!”蕭客斥道。
小米正高興,被少爺當頭潑了一盆冷水,立馬嘟起嘴,怨道:“我就到常大嬸這裡嘛,這麼近有什麼好怕的!”
“你這丫頭怎麼不長記性呢,你忘了上次就是在這兒丟的!”蕭客說着,一伸手粗魯地攬過小米的肩膀,道:“走,回去!”
“真掃興!”小米哼哼道。
這丫頭真不讓人省心!之前聽說賣魚的胖妞失蹤還沒覺得什麼,如今聽雷捕頭一說,才知道多麼嚴重。
直到吃午飯,蕭客還在喋喋不休地叮囑:“你們都給我小心點,咱家的那條狗已經認主了,回頭我再把圍牆弄上一圈陷阱,你們就在家裡好好呆着!”
“嗯!”沈小七乖乖道。
“還是不行——”蕭客想想又道:“若是來了高手,他總能想辦法進來!那就這樣,我就一直呆在家裡,要是出去就把你們帶上,這才放心!”
“這麼嚴重嗎?”小米瞪大眼睛質疑道。
“當然有這麼嚴重,剛剛雷捕頭都說了,這十天就丟了七十多個姑娘,這其中還有大戶人家的千金!”蕭客道:“咱家牆院再高,也比不上富貴人家吧,而且人家還有護院,咱家卻只有一條狗!”
“不是啊——”小米一臉狡黠道:“咱家除了狗,還有少爺啊!”
“死丫頭敢說我是狗,信不信我咬你!”蕭客佯怒,繼而又道:“還有巧巧,回頭見了跟她說一聲,以後別出攤了,太危險,他們的損失我來付!”
“晚上等她回來你自己跟她說不就好了!”小米道:“還有,這五條領子多了一條怎麼辦,給巧巧還是給你那個同鄉?”
蕭客看着小米不懷好意的眼神,當即道:“當然是給巧巧,怎麼說咱也在一個家裡住這麼久了!至於那個同鄉,我跟她又不熟,那天是爲了救她才那樣說的!”
“鬼才信你!”小米撇撇嘴道。
“我信!”小七道。
晚間。吃了晚飯,蕭客想到要跟董巧巧說事,便去了後院。看到董守成正在院子裡晃盪,便迎了上去。
“大成,吃了啊,你妹妹呢?”蕭客道。
“在娘那屋呢!”董守成道。
“去叫她出來,我有話跟她說——”蕭客道:“等等,你大晚上的在院子裡晃盪什麼,這麼大人了還這麼不懂事,就不能去陪你娘說說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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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董守成道:“那我去叫巧巧出來,我陪孃親說話!”
這傢伙沒事在院裡晃盪什麼,莫非有什麼不軌的心思?近來對他太好了,他都不怕我了,不行,得空還得收拾收拾他。
畢竟自己家還有兩個姑娘在,他要是有什麼壞想法——內鬼,防不勝防啊!
他應該沒膽子做什麼太過分的事,可即便是偷/窺也不行!他二十多了,又沒有媳婦,萬一來了興致搞出點什麼事,怎麼處置他都晚了!
防人之心不可無。這不算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最多算是以小人之心度小人之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