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證確鑿,你還有什麼可說的!”太后眼中流露出明顯的憎惡之色:“拖下去杖斃,明日曉諭各宮,以儆效尤!”
“太后!太后饒命!妾冤枉啊!”蘇靈雨還不及開口辯解就被定了死罪,與此同時外間又是一陣電閃雷鳴,蘇靈雨被驚得匍匐在地淚流滿面,額頭不斷叩地,撞得鮮血淋漓:“靜貴嬪!那支步搖分明是貴嬪您開口向我要去的!並非我主動贈與於你!我怎會知曉您會開口向我要這支步搖,未卜先知先在步搖上浸過迷迭香!”
夏若卿半倚坐在牀榻上,紅腫着眼垂首不斷攪動指間一串墨綠色佛珠,並不言語。
蘇靈雨見狀面上表情更形絕望。她來時並未撐傘,散落披肩的長髮被小雨浸得半溼,隨着她磕頭的動作蓬鬆凌亂,委頓在地的外氅散開,露出內裡單薄的內衣,顯得纖細的身軀愈發清瘦。蘇靈雨乍逢驚變,彷徨之下再顧不上宮中禮儀,跪坐在地,目光毫無焦距的在不遠處三個女人的影子上來回掃動,無力卻又不甘,顫着身子呢喃道:“那支步搖也不過是日前珍婉儀贈於我的,即便那支步搖被浸過迷迭香,我也是毫不知情的……”
皇后一直無甚精神,很少開口,見到蘇靈雨的狼狽模樣,杏眼中露出一絲不忍,側首輕聲向太后道:“母后,此事說不定真有隱情,若貿然將蘇靈雨杖斃,說不定真遂了他人的意。”
“人證物證俱在,還有什麼可說的!”
“母后,靜貴嬪有孕之事靜貴嬪與太醫院皆未外傳,蘇靈雨位份低微,是不該知曉此事的,又怎會特意將會滑胎的迷迭香浸至步搖之上贈於靜貴嬪?昔日琅琊殿之事……”皇后提到‘琅琊殿’時面上悽楚之色一閃即逝,坐在中央的太后聽聞此言,神情也是微微一動。
“宮中的手段,母后也是清楚的。”
皇后既出此言,太后緩了口氣,又眯眼冷冷瞥向蘇靈雨:“皇后既然爲你求情,便留個讓你開口辯駁的機會。你方纔說步搖是珍婉儀贈於你的,是怎麼回事?”
峰迴路轉,本以爲再無機會的蘇靈雨聽到此言,終於大大鬆了口氣,喜極而泣,趴伏在地不斷叩首:“謝太后、謝皇后娘娘大恩!回太后的話,這根沉香木步搖乃是日前珍婉儀前往清濤苑與妾小敘時贈於妾的禮物,妾有受禮記錄爲證!”
“哦?”太后聞言向旁側的宮人揚頜,宮人領會,立即躬身退出大殿前往清濤苑。
兩刻不到的時間宮人便折返,向太后呈上剛從清濤苑翻來的賬冊。
太后一頁頁翻看,上面寫得甚是詳細,某月某日何宮送來的物件,何日回贈何物,皆是與各宮間贈禮的來往明細。太后翻至十多日前,果真見到其中一列赫然寫道:南詔三月己未,收珍婉儀沉香木步搖一支。
太后徐徐又翻了幾頁,這才合上賬本,道:“你倒是心細。去傳珍婉儀過來說話。”
宮人應了,自去傳喚珍婉儀柳石蘭。
經過拿取賬冊的片刻休息,蘇靈雨的激動平復了許多,雖仍趴伏在地身軀僵硬,心中已經在梳理這件事的脈絡。
當前看來靜貴嬪滑胎定然是真事。能懷上龍胎是後宮嬪妃夢寐以求的事,加上那日御花園中無意偷聽到的夏若卿與侍女的談話,也該知道夏若卿對這胎有多重視,因此肯定不會是她自己動的手腳。既不是蘇靈雨自己也不是夏若卿,那隻能是將步搖贈於自己的柳石蘭或者能接觸夏若卿飾物的親近宮人動的手。
步搖染香不可能朝夕一蹴而就,加上繡球上與迷迭香相似的香味,蘇靈雨幾乎可以斷定這支步搖送到她手裡的時候,就有了問題。
問題是蘇靈雨不明白,柳石蘭爲什麼會知道她會將步搖轉贈給夏若卿?——畢竟連蘇靈雨都不知道,夏若卿會半強要走這支步搖。如若不知,柳石蘭將浸過迷迭香的步搖送給並未懷孕的她,又是何意?
再說步搖她畢竟帶了好幾天,如果柳石蘭一口咬定步搖送給她時是好的,是她在保管步搖期間浸的迷迭香,她也是沒法證明清白的。
這事怎麼說,似乎都圓不了。蘇靈雨默默嘆了口氣,覺得這次自己只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凶多吉少了。
她什麼都沒做,在宮中只想好好的過安分日子,爲何會這般艱難……!
不多時珍婉儀柳石蘭被帶入殿中,柳石蘭圓圓的可愛臉蛋上滿是不安之色,跪地請安之後,太后讓人將步搖拿到柳石蘭面前:“珍婉儀,這支步搖蘇貴人說是你十日前贈於她的,是嗎?”
“回太后的話,是的。這步搖雕工精細,清麗且不張揚,妾覺得很合蘇貴人佩戴,便送到了清濤苑。”柳石蘭恭敬回道。
“哦,只是覺得適合她佩戴?”太后的笑容仍無暖意:“你就老實招了吧。非要哀家命人給你上大刑才肯認罪嗎?”
柳石蘭稚氣未脫的臉上聽到‘大刑’兩字,立刻現出驚慌,連聲道:“請太后明示,妾不知妾何罪之有!”
“御醫查過了,迷迭香有凝香固香之用,若是本體含香之物,用迷迭香化水浸泡後能使其香味馥郁不散,而迷迭香的本味則會被本體香味掩蓋。只是這迷迭香要浸透物件,非月餘不可得。蘇貴人持步搖不過十餘日,之前皆在你手,不是你浸的又是何人?”
蘇靈雨在旁側一聽便知是太后故意訛柳石蘭的,若此言爲真太后在查看她在賬冊後就恕她的罪讓她起身。只是柳石蘭既存了心去動夏若卿的胎,內裡恐怕並非是善茬,不會這麼輕易被訛出話。
果不其然柳石蘭滿臉懵懂,道:“迷迭香?妾鮮少用香,不曾聽過此物啊。這沉香木步搖本是一對兒的,妾父親見其雕工精緻因而給妾送入宮中。只是妾覺得這步搖並不適合妾帶,就將一支送了蘇貴人,一支送了傅貴人。太后若是不信,傅貴人那還有支步搖能證明妾身清白!”話畢,柳石蘭又將頭轉向蘇靈雨,哭道:“蘇貴人,你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我好心贈你步搖,你又怎地在上面弄了東西,還要賴我頭上!”
蘇靈雨被這番責問問得心口一涼,急道:“這步搖分明是你浸過香後才送於我的。你道你不曾聽過迷迭香,但望春宴那日你備的繡球上,我分明也聞到了迷迭香的味道!那日衆多宮人嬪妃在場,莫非你要賴我那繡球也是我備的麼?!”
“你胡說什麼?繡球上何時有迷迭香了?”
“別吵了!去傳傅貴人,還有去把那日的繡球拿來。”太后喝道,似被兩個女子吵得腦仁疼,不停的揉壓太陽穴。
兩人被呵斥,不敢再在殿內再爭論,稍後傅流熒也被帶到了寧安殿,與她同來的,還有一支與那支芙蓉花沉香木步搖相似雕刻了牡丹步搖。
蘇靈雨與傅流熒疏遠已久,這是初次見到這支牡丹步搖。御醫早已被傳喚到來,接過步搖即刻開始檢驗。蘇靈雨卻根本沒仔細去看檢驗的過程——她知道,既然柳石蘭先做了防備,這支步搖上肯定是乾乾淨淨,什麼都驗不出來的。
不過盞茶時分,御醫已然得出結果,跪地道:“稟太后,這支步搖上並未染過迷迭香。”
蘇靈雨慘然一笑,不及開口,宮人便匆匆呈上了望春宴那日遊戲用的繡球。御醫繼續去驗繡球,同樣盞茶時分後,再度回覆:“稟太后,臣在這幾個繡球上,也並未驗出迷迭香。”
“怎麼……可能……”蘇靈雨的希望一再破滅,再顧不得禮儀,一把搶了一個繡球放在鼻下聞嗅。只是這次再無清香入鼻,彷彿那日她聞到的清香不過幻覺。
蘇靈雨捧着繡球仔細打量,繡球仍是那日小巧可愛的模樣,頂端紮了段綠綢,絲毫分辨不出有何差別。
“蘇貴人,這當兒你還要賴是我在繡球和步搖上浸迷迭香,要害靜貴嬪的胎麼?”
連接兩物都被檢驗過,柳石蘭面露得色,咄咄逼人的將手直指蘇靈雨。
“蘇貴人,你如今還有什麼可說的?”皇后也是輕輕一嘆,問道。
“傅姐姐,那日靜貴嬪向我要步搖之時,你也在花叢之中,我知曉你是瞧到了的。你說,這支步搖是我主動呈予靜貴嬪,還是靜貴嬪向我要去的?!”
每一條路都被封死,蘇靈雨唯有把這最後的希望投向傅流熒,只望她記着以前的交好,爲她說一句公道話。
傅流熒淡淡瞧了蘇靈雨一眼,再瞧了瞧依舊默不作聲的夏若卿,半晌道:“那日我在花叢中尋找繡球,確是見蘇貴人與靜貴嬪在林道中,手執步搖。”
蘇靈雨聞言一喜,還沒高興完,傅流熒又接道:“只是隔得遠了,我只見到靜貴嬪拿過了步搖,卻聽不到聲音。不知道到底是蘇貴人主動呈予的,還是靜貴嬪強要的。”
傅流熒後半句話便如一桶冷水,從蘇靈雨頭上兜頭澆下。蘇靈雨呆了一呆,再望向傅流熒,目光中摻雜了許多複雜情緒,只喃喃道了句:“好,好,你說的不錯。”
一時室內靜謐無聲,蘇靈雨深吸兩口氣,恢復鎮定神色,轉問躬身站在她身邊的御醫:“周御醫,請問這迷迭香,要多久纔可浸透物件,達到滑胎之效?”
“少量迷迭香有凝香之用,可清心提神,有治療失眠、心悸的效用。只是若是用量過大、純度過濃,對未穩固的胎兒便易造成滑胎。沉香木木質堅硬,若想讓迷迭香徹底浸入沉香木中,至少需在極純的濃液中浸泡五至七日,時日少了香浮於外層,不需多久便會散去。”
“迷迭香是碰觸後立即便會小產嗎?”
“這倒不會。迷迭香本質是香料,與麝香不同,其性較爲溫和,若對已穩的胎兒是無用的。實際上母體偏弱胎兒不穩,聞香者初期再直接接觸過提純後的迷迭香,纔會受其影響,生出腰腹酸脹之感,其後連接數日再繼續嗅聞接觸,便會滑胎。”
直接接觸?蘇靈雨憶起十日前園中偷瞧到夏若卿的侍女用包過繡球的巾帕爲夏若卿擦拭脣角的情景,猜想提純過的迷迭香,只怕是那日直接進入夏若卿體內的。而這支步搖,不過起了推波助瀾之用而已。
但催吐之事,蘇靈雨相信即便問夏若卿,夏若卿也是不會認的。一則她是偷窺,二則催吐有傷胎體,夏若卿此刻哪裡還會主動去擔這種干係。
蘇靈雨額頭重新磕在地面上,沉聲道:“太后、皇后娘娘,妾如今百口莫辯,只請太后與皇后娘娘聽妾一言。妾一來身份低微,並不知曉靜貴嬪有孕之事,更不知曉靜貴嬪的龍胎胎像不穩。方纔周御醫也說了,這迷迭香對於胎像穩固之人是無用的。妾不過一介六品貴人,連日間向皇后娘娘請安的資格都沒有,又豈能對靜貴嬪的龍胎狀況知曉得清清楚楚?二來周御醫方纔道聞香者初期直接接觸過提純後的迷迭香,後期再連日嗅聞,纔會滑胎。妾與靜貴嬪並不熟稔,幾無來往,妾是萬萬沒有機會接觸到靜貴嬪的日常飲食的,更何況讓靜貴嬪接觸提純後的迷迭香。其三,周御醫又道沉香木要浸透迷迭香,至少需五至七日。妾得到這支芙蓉花步搖也不過十餘日的事,即便妾從拿到步搖便開始着手要害靜貴嬪的胎,那也需日夜將步搖浸於迷迭香中才行。但那幾日見到妾日間別着步搖的,不止一人。妾與靜貴嬪並無恩怨,宮中爭鬥也不過爲了陛下的恩寵,妾不得寵又位份低微,能得陛下恩寵的機會極少,那幾日方承帝恩,卻頻繁接觸明知會滑胎的迷迭香,豈非自尋死路?若能一朝有喜,妾何必去動這傷人傷己的心思?其四,步搖縱然相似,終究並非一體。傅貴人那支牡丹步搖驗過是乾淨的,妾這支芙蓉花步搖卻是未必。這本就是兩回事。”蘇靈雨不管聽到這話的柳石蘭又開始哭鬧,只繼續道:“妾言盡於此,望太后與皇后娘娘公斷。”
這番長篇大論言畢,殿中僅餘下皇后壓抑的輕咳聲。過了半晌,太后側頭望皇后:“皇后,你怎麼看?”
“兒臣以爲蘇貴人之言並非全無道理,此事疑點甚多,而且此事牽涉頗廣。陛下聞訊已在回京途中,不如先將蘇貴人禁足,交由陛下回京後再行發落吧。”
“既如此,便依你所言。蘇貴人削去貴人封號,先降爲更衣,禁足於清濤苑東暖閣之內,非詔令不得探視。一切等陛下不日回京後,再行定奪!”
太后此言既出,蘇靈雨總歸是鬆了口氣。她知道禁足候審的日子只怕更加難捱,但不管怎樣總有一線生機。被宮人拖住雙臂從地上拉扯起來時,蘇靈雨身子全然軟了,只能由兩個宮人架着。臨出門轉身之際,蘇靈雨目光掃向室內諸人,夏若卿此刻也不再低頭,兩人目光在空中對視,目中均生幽怨之意。
夏若卿爲的是她腹中那個無緣的孩子,蘇靈雨爲的是這一場不明不白的冤屈。
被禁足的日子果真難捱。
清濤苑東暖閣外有內府閣的宮人以及宮中侍衛日夜把守,夏若卿是半步都出不得房間的。況且她雖然還頂着一個更衣的封號,但誰都知道她是戴罪之身,態度且不說,連吃食都是撿最差的給。到了後來,整日裡只送上兩個饅頭一碗鹹菜。蘇靈雨出聲官宦人家,哪裡吃過這樣的苦。剛開始時還不願意吃,到了後來餓得狠了,也只能含着淚下嚥。
最折磨的人還不止是餐食,而是那種等待審判的不安和猜疑,讓蘇靈雨整日整夜的睡不着覺,偶有輕眠就是噩夢連連,只能扒着那已被木條封去大半的小小窗孔發怔流淚。唯一讓蘇靈雨聊感安慰的是至少青綃還陪着她,並非只留下她一個人。
這一日晌午時分,青綃便被叫了出去。如今東暖閣又只剩下她一個奴僕,自然大小事務都落到她頭上,是以蘇靈雨倒並未在意。只是等到日落黃昏也沒等到人回來,蘇靈雨這才急了。她是半步都不能出去的,也只能在屋中乾着急。等到第二次清晨明光破霧,青綃依舊沒回來,蘇靈雨實在沉不住氣了,只能哀求看守她的內府閣宮人和侍衛去尋人。只是以她今日的狀況地位,哪裡還指使得動這些人,連聲哀求也只換來無視。蘇靈雨哀求了整整一天,守在門外的人也不爲所動。
連接數日的精神折磨,加上一日一夜未沾水米,蘇靈雨終究是撐不住了,又不敢回牀上去睡,生怕錯過了青綃回來的動靜,便蜷縮在門前合目養神。
而後的第三天,蘇靈雨卻是到了日上三竿才甦醒。不知是不是因爲蜷在門前姿勢不對的緣故,她全身痠疼得絲毫力氣都沒,外間的陽光透過門縫灑進來落在她身上,也是冷颼颼的帶不了絲毫暖意。蘇靈雨只覺得連站起來的勁都沒,睜着迷惘的眼睛盯了屋頂半晌,又側頭稀裡糊塗睡了過去。
這一睡,直到夜裡,蘇靈雨才真正醒來。
她醒來不是因爲睡夠了,而是因爲外間黑暗的天空中不斷閃過劃破天際的亮光。又一道亮光閃徹天穹,蘇靈雨已經遲緩的腦子停頓了好一會纔想起來這意味着什麼,隨即她立刻驚慌大叫起來:“青綃!青綃!你在哪裡?!”
只是她竭盡全力的大喊實際上卻聲如蚊訥,根本無人迴應。而像是爲了響應她的恐懼,又一道閃亮襲來,緊接着就是‘轟隆隆’連接不斷的巨響。
蘇靈雨杏目圓睜,露出連在寧安殿上也未曾表露過的露骨懼怕,捂着耳朵“啊”的一聲慘叫起來。
天際的雷聲稍有停歇,就在蘇靈雨喘了口氣驚魂未定的時候,又是一陣巨響,比剛纔更連貫的雷聲再度從天而降,與此同時一道閃亮直透窗櫺,彷彿就降在院中。
“啊!!!”久遠前的記憶一瞬間在腦中閃現,蘇靈雨這次慘叫根本無法停歇,痠軟無力的身軀似乎也突然有了力氣,使勁爬向屋子裡的邊角,躲在桌椅間的空隙裡嚎啕大哭。
伴隨着電閃的,不止是陣陣巨雷,還有狂風。鬼哭一般的風聲將窗口的大蓬青竹吹得左右亂擺,曾經熟悉的竹影如今似乎化成了衆多張牙舞爪的妖魔鬼怪,在窗外呼嘯舞動,準備擇人而噬。
“放我……出去……”
“來人……開門啊……放我出去……”
炸雷一聲緊趕一聲,似乎永遠都不會停,蘇靈雨從桌椅下再度爬到門邊,無力的搖晃着緊閉的門扉,被又一聲轟隆巨雷驚得瑟瑟發抖。
“救我……我要出去……青綃……青綃……你在哪裡?”
“……我要出去……我不想死……誰來救救我……放了我……”
長久的禁錮和壓抑,終於在雷聲的威嚇下,徹底崩塌傾瀉。
從高喊道呢喃,蘇靈雨就在不堪折磨以爲今夜就會這樣死去的同時,抵壓的門扉微微動了動。
蘇靈雨一驚,還以爲是她的錯覺,緊接着門扉震動的頻率大了些,然後被一股力道從內向外拉了開來。
蘇靈雨倚靠在門扉上的身軀順勢就往外跌去,就在蘇靈雨以爲會被撞個結實閉目等待疼痛的時候,她跌進了一個溫暖柔軟清香宜人的懷抱裡。
這會不管是誰,蘇靈雨都當成了救命稻草。當察覺到接住她的是一個人時,蘇靈雨立刻雙手緊緊抓住那個人,本來已經無力的手幾乎摳進那人的後背,早已紅腫的眼睛再度流出眼淚,細聲道:“救救我……不要走……不要離開我……求求你……不要離開我……”
那人並沒有掙脫蘇靈雨的攀附,沉默了片刻,將手撫上蘇靈雨凌亂不堪的長髮,輕輕拍動以示安慰:“沒事,別怕了,我在。我不走,不會離開你的。”
聲音沉着冷靜,又一道閃電落下,照亮了跪了一地的侍衛以及蘇靈雨攀附着的人,竟是身着宮裝髮梳高髻的淑妃,君漪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