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前方不遠處,那座熟悉的巷子口,康容熙嘆息不已。
彼時她乘着馬車,趕到京師的時候,剛好和送葬回來的張瑗碰見,凝視着她那哀傷如死水一般的眼眸,當下就擰的她五臟六腑都絞到了一處。
她第一次明白,原來痛的有多深,淚就有多淡。
遍地的白色紙錢,被風吹着來回的打着旋,不停的在他們的身邊環繞,總也不肯離去。而張瑗小小的身子,抱着母親的牌位,牽着弟弟的手,沉痛的向自己訴說着先走一步,那個和她擦肩而過的身影,是這般的倔強而孤獨,凝固成了她腦海中永不磨滅的畫面。
拐進了巷子口,就聽到了似曾相識的童聲,“姐姐,你回來啦!”
康容熙瞬間回神,就看到兩個身着交領小襖,穿着小袴,身量一般高的小人兒朝着他們飛奔而來。
張鶴齡先到達,先是看了看姐姐,纔有轉向身邊的幾人,“容姐姐,你可來了!”
緊跟着又開口道,“樘哥哥,你可來了。”
朱祐樘失笑,這孩子,拐着彎的說自己長時間沒來了。
上前摸了摸他的頂,溫言說道,“樘哥哥這不是來了麼?”
也趕了過來的張延齡,瞅了一眼朱祐樘,“哼”了一聲,轉向康容熙,“容姐姐,你帶的好吃的呢?”
他左看右看,都沒有包裹的影子,忍不住問道。
康容熙此時纔想起來,猛地一個拍手,隨即歉然的說道,“額,容姐姐給放到馬車上讓人拿回去了,等我明天來給你們拿來好不好?”
滿懷希望的小臉瞬間變得失望透頂。看的康容熙恨不得立即飛回家,將自己帶的特產拿過來。
張瑗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倆小屁孩,就知道好吃的。一人給了一個爆慄,張瑗沉了臉,沉聲說道。
“容姐姐好不容易來一次,你們就是這麼歡迎她的麼?我教你們的禮儀學到哪裡去了?”
小哥倆聞言,彼此交換了個眼神,立即退後一步,有模有樣的抱拳行禮。“容姐姐好。”
見狀,康容熙歡喜的心都軟成了一汪水,扯了扯張瑗的袖子。“哎呀,阿瑗,這麼客氣做什麼?他們既然喊我一聲姐姐,我哪裡會在意這個?確實是我失約在先,怎麼能怪他們?”
說完。上前拉住了兩人的手,相攜着往家中走去。
身後的張瑗臻輕搖,這麼下去,只怕會慣壞了那兩個小子。
一旁的朱祐樘想說些什麼,可是張了幾次口,都沒有說出。眼神慌亂的飄着。
感覺到他的不自在,張瑗亦是想起了剛纔的情景,些微的迷惑之後。開口道,“阿樘,我們趕緊回去吧。”
朱祐樘急急點頭,跟着就往前衝去,留下張瑗一人在那裡愣了片刻。才擡腳往家去了。
“爹爹,爹爹。您看誰來啦?”
剛進了門,張延齡就吆喝道,康容熙聽得屋中傳來了隱約的咳嗽聲,心頭浮上狐疑。
張巒剛放下手,就看到兩個兒子牽着一個黃色的身影,進了屋門。
康容熙看着端坐在桌前,轉身看着他們的張巒,鬆了哥倆的手,屈膝一禮,“巒叔,容容來看您了!”
將手中的書放下,張巒緩緩起身,親切的說道,“容容不必多禮,巒叔可是好久都沒有見到你了。”
起身,康容熙笑道,“差不多兩年了呢,自從回了山西,您都不知道我多想念您,想念阿瑗,還有這兩個孩子。”
張巒聞言,開口道,“難爲你還惦記着,瑗瑗出去買菜了,你且稍等等,她見到你來,指不定多歡喜呢。”
“我剛纔已經見過阿瑗了呢,我們太有緣了,我纔剛進城就遇見了阿瑗,這不,立即就趕來見您了麼!”
“原來如此,康老爺也來了麼?你可向三老爺報了平安?”撫着脣角,張巒擔憂的問道。
“爹爹沒有來,他忙着家裡的生意,脫不開,就我一人來了京師,我已經打人去報告三叔,說自己來了您這裡,您就放心吧!”
“這樣啊,那就好,那就好!”
話音剛落,張巒就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兩個小子立即跑過去扶着他,將他往牀邊拉去。
剛進來的朱祐樘看見的就是這幅情景,立即奪步上前,扶住了張巒的身子,感受到另一股力量,張巒望過來,看是朱祐樘,揚起了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