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高三十丈,寬三十丈,長三十丈,內裡流光溢彩,隱隱有兇獸轟鳴。
分上下兩個檯面,上臺面一側有十座玉座,用整塊白玉雕琢而成。
正中則是一尊玉相,是一中年道人形象,雙目如同璀璨星河,似乎星空倒懸。
嗒!嗒!嗒!
略顯詭異的大殿中,只有陳長青和趙珊兩人的腳步聲。
陳長青望向那正中道人,只覺得望着的是無盡的虛空,重重失重感覺傳來,好在陳長青精神早已經千錘百煉,不爲所動。
“不要去看師祖玉相,快挪開目光。”趙珊提醒道。
陳長青不着痕跡的轉移了視線,沒有堅持,也沒有保留。
隨着陳長青走入宮殿中,只聽到趙珊提醒道,“入玄天門你當明白一件事,種種往事,皆爲過眼,除非必要且必須,你日後不得回溫溪別院。”
見他點頭,趙珊前行幾步,大禮參拜道“請諸位師長。”
轟!
大殿上似乎一震,那玉座上一道道玄妙氣息落下。
空曠的大殿霎時間顯得擁擠,只一瞬間,十玉座上有四個放出毫光,引動雷電,披撒金霞,星光熠熠,氣勢之恢弘,之龐大,讓陳長青幾乎直不起身子。
趙珊也沒有想到宗門十位上人意識今日來了四位。
見陳長青楞在一片,道,“前去上香。”
四道渺渺意識若有若無的放在陳長青身上。
有一望到底霸道陰冷的,也有好奇探究的,還有冷冷看着漠不關心的,總之很是奇怪。
陳長青舉步上前,心口中一片金色樹葉死死守住血脈之力,胸口中的天君鉢罩住身體種種神異,只有丹田內滔滔不絕的元力流轉升騰。
早在進入宗門之前,陳長青就已經問過粉豬和木影,能否完全壓住體內傳承,兩人皆是信誓旦旦。
按照粉豬所說,原始之路除非陳長青主動出手,否則沒有任何人能看出,木影也道,世界樹早已和他氣息感應,爲血脈之源,不必擔心。
陳長青一步步往前,只覺得有一面鏡子照來似乎有無盡偉力,讓他心神渾噩。
哼的一聲,耳邊傳來一聲炸雷,藏於鉢中的粉豬冷哼一聲,讓陳長青醒轉過來,天君鉢一閃,也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像是改動了什麼。
玄天觀浮島深處,一面巨大昊鏡,外圓內方自成天地,立在某一虛空。
虛空波動,一冷漠意識傳出,不知往何處,“非魔域魔種,非虛空靈種,非詭異兇種。”
虛空再動,那意識又道,“有細微血脈之力,純正木本源,卻淺薄不堪。元力根基深厚,幾乎可聞濤聲。初窺雷之本源,銳氣可當。身體力量強勁,與雷法相合。資質絕佳,爲璞玉良木,媲美道種。”
立在四玉座上的幾道意識聽聞昊天鏡的評級,隱隱有所波動。
而陳長青一無所知,只感覺四道意識一鬆,連那最爲霸道的意識,也不再赤裸裸的侵犯,變得溫和。
陳長青心安。
到了玉相前,陳長青拈香參拜,一絲不苟。
做完之後才一步步退了回去。
等他從上臺面回到下臺面,就感覺一女聲傳來,“陳長青待你完成基礎課業,若要鑽研雷法,可來我雷澤島,宗門內以雷法步入四階的只有我一人。你若來,可爲我入室弟子,不出意外,也是關門弟子”
“祝師妹不要壞了規矩!”一陰冷意識徐徐開口,質問道。
那女聲不客氣道,“若師兄有意見,可以來雷澤島,我恭候師兄大駕!”
說完意識消散,那陰冷意識冷哼道,“道法千條,不見得只走其一!”
其他兩道意識反而饒有趣味的看着,等到皆是離去,趙珊才帶着陳長青向外面走去。
陳長青自付那幾人應該是宗門長輩,很可能是真的大人物。
秉着不懂就問的心思,他道,“師姐,不知道那降臨的四道意識是宗門哪幾個長輩?”
趙珊領着他往一處浮島而去,邊走邊道,“十玉座上是除了掌教之外的十位上人,也是宗門十大長老。主動與你承諾的是祝上人,居於雷澤島。她向來很少收徒,若你拜她爲師自然是極好。第二個開口的是秦上人,居於銀魔島,走的是詭秘之路,向來憎惡雷法傳人。至於其他師長,日後你自會知道。”
說着,兩人來到了一院落前,趙珊突然嘆了一口氣,道“師弟當記住,修煉之事無關臉面,修煉本身才事關尊嚴,等你從這裡走出,再做決定吧。”
陳長青鄭重稽首,道“多謝師姐一路相送。”
他自然聽懂了趙珊的意思,有了祝上人親自開口,趙珊希望他不要在意之前所說的話、
陳長青該做什麼樣的決定,全憑他自己做主,修煉最關鍵的還是修煉。
以她真傳身份,也不一定能拒絕以爲上人的招攬。
陳長青接下來的一個月,就在名爲明心院的院落裡安心學習。
以兩方面爲主,一是宗門律令,別院律令很大一部分從玄天宗學來,所以大同小異。二則是讓陳長青接觸到了一個新的世界。
陳長青與另外幾個弟子打扮的人坐在高臺上,與講臺幾乎平齊。
高臺之下還有課桌,那是外門弟子學習的地方。
內門弟子與外門弟子有很大不同,至於真傳,玄天觀沒有直接成爲真傳的弟子。
下宗升入上宗可以直接成爲內門,而玄天觀直接招收的弟子則要從外門開始。內門成爲真傳,需要功勳、功績,也需要修爲境界。
一氣息微弱的老者一步步走了過來。
無論是內門弟子還是外門弟子,本來喧譁的課堂安靜了下來,那老者實力只不過二境,卻掌握着他們的成績。
而且老者身份堪比一等執事,相當於真傳弟子。
陳長青不由沉下了心思,這老者教授的東西很有趣,不是力量,而是獲得力量的方法,不能解決問題,卻能學會思索。
總之玄之又玄。
老者劃了一個圓,又劃了一道曲線,將圓一分爲二。
劃分的很不平均,一個只有手指大小,另一個則是幾十倍大。
老者用粉筆填充了那個小的圖案,形成一個陰影,他指了指手指大小的陰影道“這是我們能知道的東西。”
說着又指了指另一個未塗抹的圖案道,“而這是我們永遠也不會知道的東西。”
“我們不能學習麼?爲什麼可知只有那麼一點?”陳長青身邊的一個少女問道。
對了,課堂上只有內門弟子能提問。
老者笑了笑,將整個圓完全塗成陰影,問道“你再看呢?”
見少女不說話,老者用手指着這個圓,又指了指黑板,道“現在你成長了,你瞭解了一個‘圓’的知識,你很淵博了。但是你會發現,原來你不懂的更多了,就像這個圓,你的圓周越大,未知區域也越大。你永遠也無法完全認知。”
又過了幾日,來了一箇中年人。
再次畫了一個圓,如老者一樣塗抹了一個手指大小的陰影,中年人道“陰影相當於我們的知識,而空白相當於我們不瞭解的知識。”
“講師,這個我們學過了。”一個年輕人舉手道。
陳長青覺得沒有那麼簡單,明心院教授的課業,引起了他極大的興趣。
果然,那中年男人道“不要着急,劉老頭那一套完全是糊弄人的。而且我可以告訴你,小道士,打斷一個人講話絕不禮貌,而且更不禮貌的是你在完全不懂的情況下,就貿然開口。很不好。”
說着,中年道人不再理會臉色青白的年輕人。
而是繼續道,“在這個世界上,未知的知識無盡,但是你們要明白一個道理,你總有一日可以解決一切未知難題。”
說着那道人填滿了整個圓,如那日老人一樣,只不過兩人的道理完全相反。
“你講的明明是錯的。”那年輕人反駁道,“明明永遠也不可能解決所有難題。”
中年道人沒有理會他,而是接着往下講解。
怎麼認知,怎麼完全認知......
總之,這一段時間,陳長青覺得自己的智力有問題。
等到下課,中年人離去,年輕人還是很生氣。
旁邊少女看不過,道“明心院的講師是各個領域的大師人物,你應該保持尊重。”
“能用來修煉麼?我一個人可以打他們倆。”年輕人冷道。
教室內的人不由看着兩人的爭論。
年輕人咬住修煉,無論是中年人還是老人修煉境界都很差,少女氣得臉通紅。
陳長青已經收拾好了東西,就要離去,一旁的年輕看了他一眼道,“你一直不說話,是不是什麼都不懂?”
陳長青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一位符文大師,一位空間大師,一位張口閉口不經腦袋思索的人,面對大師,我辯不過,面對你,我則是不感興趣。”
年輕人臉色黑了。
這一日,陳長青知道了少女的名字,少羽。
又過了幾日,講完了可知與不可知,又來了一個更飄忽的大師。
這次來的是一個女子,雙眼迷糊,衣着古樸。
她拿着粉筆劃了兩條線,道“天地之初,一片混沌,如雞子,之後某一動念,或是某一意外,或是能量圓滿。開天闢地,混沌世界破碎,周天世界演化.....”
女子洋洋灑灑說了一大推世界演化,然後她轉而道,“我們不講世界演化。”
女子思索一會接着道,“我們講世界演化後。乾元世界秉仙之本源而生,仙佔據五行,仙可有七奇,它是十二本源中的絕對中和派。但仙中有道統,卻不中立。玄天觀屬於道家。道分陰陽。”
這時候女子纔講到正題,“仙之本源有陰陽,有清濁,上位清,下爲濁。元力有屬性,修清者爲道,濁者爲魔,修願力爲佛,修浩然氣爲儒,修一口本命元氣爲兵。道統之分,便是根本之爭!”
女子越講越是天馬行空。
別說提問,根本就跟不上。只有陳長青如飢似渴,將女子所說的話儘可能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