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白光,粗有十丈、高可接雲端,擎天而起,向四方瀰漫。
這白光只有修士纔可見到,氣息純正,照見本心。
心性純良之人望之,可得錦繡文章,盪滌心胸。
而邪魔外道若是望之,會引動浩然正氣,蕩魔滅魂,化爲雷日一般讓人恐懼的力量。
在白光之下,有一不大的庭院,那庭院古拙弔詭,周邊南面有一座破落的寶雁塔,寶塔鄰近的宮殿坍塌只剩下一片殘垣,在東面是一座封鎖的地宮,內裡元氣堅固,陣列縱橫,稍有異動,實力不足者就要灰飛煙滅。
只一瞬間,就有一枚鋪天蓋地的手印,無聲無息的壓下。
手印略過了寶塔還有庭院,衝着地宮襲來。
在那手印的威勢下那看似堅不可摧的地宮,頃刻間化爲廢墟,沖天而起的巨浪,夾雜着一聲聲不知名的吼叫,大地眨眼間化爲了塵土場子,地面像海浪一樣起伏,附近位置的高低起伏落差超過十丈。
塵土中走出一個又一個披頭散髮,模樣兇橫之人,身上都有元力起伏,只不過很弱。
看起來因爲關押在監牢裡,很是消磨精神。
這些人剛一出現就原態畢露,猙獰大笑,說着怪話,他們往往以手爲武器,互相殺伐,更有些不是人族的妖魔,食用人血用來恢復。
隱隱可以聽見,“沒想要兄弟們傳的話是真的,果然不愧是聖人,有教無類,對我等平等視之。我定要好好回報。”
“天不亡我,不死在這深淵牢籠,世間再有血腥人魔的臨幸了!”
“殺殺殺!管他什麼聖人,只管殺了!”
說話人嘶啞、亂吼,語氣說不上的古怪,有些人還表示一下感恩戴德,更多的人則是怪笑連連,一看就沒有什麼悔改之心。
這些平時做慣了殺人放火,甚至有些人爲了修煉功法更是不惜屠城滅鎮,三三兩兩放肆不羈,當有人注意到天邊有一道白色光柱,那些人突然怔住。
轟隆!
平淡無波的浩然正氣向四方不斷蔓延,從地宮裡走出的人莫不是揹負着巨大的怨念。
此刻受到截然相反的力量的衝擊,就像是火上澆油,遠比那手印來襲更恐怖的力量出現。
還沒逃走的各族罪犯瞬間變成了滾地葫蘆,有些運氣糟糕的在浩然正氣襲來的時候,出手反抗,直接被吞沒,化爲了一道道猩紅的氣柱,瞬間屍骨無存。
力量終歸有限,那道光柱也就殺滅了三分之一的惡徒,大部分人連報仇的心思都沒有,如喪家之犬一樣逃走。
甚至相較於靠後的,掙開大口不斷吞噬着死去之人的力量。
海浪式的衝擊一直延續到了幾十裡外,強橫餘波甚至引動了一連串的地震,好在地宮這裡是東荒各國重地,荒涼無人。
這地震地動山搖,只是把寶雁塔還有殘存的地宮給震的消失不見,其餘的小建築,也在餘震中瑟瑟發抖,隨時都有傾覆的危險。
奇怪的是,如此強悍的波動,那處院落巍然不動,反而吱呀一聲走出一個身穿普通青衫,身材高大雙眼明亮的中年男子。
男子眼中透出一抹深深的疲憊,似乎剛纔的消耗太過巨大。
悄無聲息之間,一個耋耄清秀、精神矍鑠、髮色烏黑,眼睛彷彿可以看透世間的老者無聲無息之間出現在院落中,在藻荇交橫之間濯濯而立。
老者衣袖飄飄,肅穆的衣冠儀整,似嘆息問道“陳珂兄明知這次大赦是有道銘聖人簽發,更是事關岳麓書院的萬年佈局,甚至攸關我儒家的氣運,爲何還要做那逆大勢而行的事情。”
陳珂似乎早已料到會有人出現,他沉默一會,忽而咳嗽一聲笑道,“雲木大儒學融天下,儒貫今古。近年來更是堪經學之謬誤,集理學之大成。與道儒兩家皆有精通。難道還不知我的心思?”
老者雲木聞言再次嘆了一口氣,他是應天書院除了早已不出世的那位聖人之外,地位最高之人,對於同爲十地之一的嶽麓書院聖人,在東荒大澤中實行自我理念,哪裡會不知曉。
百年來,道銘聖人還只是小範圍的實行,但近日因爲大藏與冰帝一戰,撬動了平衡的局面,讓道銘聖人不知爲何突然在東荒大澤所有國家中強制實行心中理念。
雲木道,“聖人講求博愛,大赦罪犯,力求平等,放低官府權限,讓盜賊也能做官,種種舉措無一不是上古聖人的行事方法,該當我等護持。”
陳珂收住笑意,道,“講求博愛,就能大赦在東荒之中十惡不赦,由人變成妖魔一般的邪魔,這些人會被感化?他們只會如以往一樣殺人,滅國。
而且更可怕的是,這些人在地宮幽禁中還活下來的都是實力強悍,性情兇殘之輩。雲木兄覺得這是明智之舉!”
那地宮是東荒大澤十八國一起鑄造的堅固牢籠,就是集合十二境強者也無法攻破,但在聖人言出法隨之下,化爲了烏有。
東荒大澤比鄰妖魔之地,而妖魔之地是上古妖魔被驅趕、囚禁的地方,裡面兇獸縱橫,是乾元世界少有的凶地。
而東荒大澤常年亂戰,於是很多人族墜入了妖魔,成爲了人不人魔不魔的存在。
此刻,在道銘聖人的一念之下,這座花費不知多少心力,囚禁了萬餘名邪魔大能的地宮,就這樣的破碎了。
而這還不是最可怕的,如今東荒大國特赦,讓原來的盜賊、罪犯進入官府,更是讓很多宗門放開了傳承限制,廣收門徒,有教無類。
也許聖人的確高深,但是毫無疑問,陳珂是不贊同的。
雲木沉默片刻,纔開口道,“聖人此舉看似冒險,但是聖人又豈是我等可以估量的偉大,而且此舉爲儒家開盛世,不亞於儒道初現,聖人出,法則現。我等該當跟隨!
如今東荒紛亂,陳珂兄何不出去走走。”
陳珂自然聽出了雲木言外之意,望着庭院斑駁草木,有感而發吟道“景物居然似故京,何華海子億昇平。南渡自應思往事,北歸端可待來生。終究北國纔是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