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如波，寧靜向遠。
雖湖上舟楫嘈雜，卻依然有着湖天之景，別有一番風采。
而行走在外多年，名聲顯赫的師楓霖卻像是一隻落湯雞一樣，說不出的悽慘。
師楓霖駭然變色，只能運轉腳下湖水，將自己穩住，卻不敢反抗。
身爲無常坊當代最傑出的一位天才，位列人榜前列，她太清楚一點。
無常坊的核心功法，有着霸道的上克下屬性，她的摩柯經書造詣，雖有‘媚態無雙’之稱，但是相比於邱金波的境界，就是小巫見大巫。
只能俯首稱臣。
師楓霖停住身體，恭謹道，“不知副宗主大駕，楓霖告罪。
只是楓霖奉宗主之名在外歷練，負責調查望月湖之事，不知爲何惹得副宗主重傷於我。”
師楓霖雖驚不亂，着重提醒了邱金波‘副宗主’身份。
說起來，作爲這一代最優秀弟子，師楓霖有很大自主性。邱金波地位崇高，也不能一言不合重傷她。
剛一開始，她被一掌打蒙了，現在反應過來，自然展現了氣度。
師楓霖雖然像落湯雞，但神情自如，梨花帶雨。
邱金波見此也不由一滯，暗歎了一聲天資上佳，只是他隨機冷笑。
湖底玉礦若是屬實，此礦脈相當於大型元力石礦，事關宗門千年大計，不要說師楓霖，就是他都怠慢不起。
平時這位人榜前列，已經有了幾分火候的晚輩，他還會給幾分面子。
至於現在？
邱金波還未說話，倏忽，身後人影綽綽。
黑白無面行走再其身後顯露，觀察他們的瞳孔，沒有了之前的無上威嚴，應該是黑白尊者已經離去。
看起來‘降臨’對兩位尊者也並不輕鬆。
除了黑白無面行走，還有將近二十多個精英弟子也出現在了邱金波身後。
他們有男有女，容貌上佳，修爲最低也在第五境。
這些人也是精銳，只是相比師楓霖差了一籌。
邱金波先一步到來，他們後到見此，也只是相顧一眼，沒有向師楓霖發難。
這些人有心討好邱金波，但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師楓霖那副絕豔容顏下的狠辣。
她的成名之路，首先就是不知玩弄了多少宗內弟子，才一路打出來的。
無常坊亦正亦邪，以女子之身成爲當代第一人，豈會簡單？
這些弟子並未插手副宗主與當地最傑出弟子的爭鬥，而是成陣列飛出。
他們顯然時常演練，頃刻間，佈下了無常坊的有名陣列‘無常摩柯結界’。
瞬間，衆弟子猶如棋子一般，成黑白分佈，他們遙遙站在望月湖上，一道道黑白線段勾勒而出，形成類似棋盤，卻更像戰場的朦朧空間。
其上黑白分明，卻不斷變幻，讓人眼花繚亂。
這些弟子一出手，聚集在望月湖上，剛剛商議好探索章程的衆人皆是大怒。
能夠在異象之初到此，這些人不是實力出衆，就是有一定背景。
見此各色光芒亂飛，炫目非常，向着湖上弟子圍攻而去。
在他們看來，這些不講規矩的人，活該受死！
只是各色攻擊，有道有魔各種道統混爲一團，很強，但是太過分散。
無常坊弟子們相互看了一眼，露出了幾分不屑。
不身處大宗很難看到世界之大，這無關實力，而是底蘊問題。如此刻使出的陣列，最少需要四人，最多沒有限制，人數越多，陣列的威力越是恐怖。
那一道道或多或少的強烈光芒，石沉大海一般陷入了黑白分明的方塊中，黑白線段微微泛起波瀾，然後就陷入沉寂。
下方舟楫上衆人一陣譁然。
“無常坊辦事，無關人等速速退走！”
眼力毒辣者什麼也不說，趁着陣列還未完全完成立刻離去。
無常坊衆弟子並未阻攔，任其離開。
眼下人雖不是什麼名門大派，但其中古怪者不可不防，真是逼着他們拼命，就得不償失了。
湖中舟楫中未必沒有三階強者，只是越是三階強者，跑的越快。
無常坊出動二十多個弟子，用出了鎮宗陣列‘無常摩柯結界’，看似守序，實則混亂。
那宛若棋盤的方格中，蘊含着不可測的無常。
傳說中，這結界最高境界爲‘冥空’，混淆時空，遮蔽因果，號稱可以抵擋劫主之力。
這種陣列出現，說明這羣弟子地位不凡，背後有長輩看護。
這便是散修的悲哀。除了少數實力超羣，可以逼迫宗門就範，大部分兩者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輸了可能會丟掉性命。而贏了，日後也不得安寧。
如玄天觀算計紅雪夫人，溫溪別院的通緝榜，這是蠻橫散修的歸宿。幾乎每個宗門都有通緝榜，弟子無窮盡，除非宗滅，否則總會找回場子。
而活的越長，越怕死，也越冷靜。
既然無常坊要清場，不如避一避。
修道不在這一刻，換而言之，若是無常坊有朝一日衰落，那今日退走之人，會想鬣狗一樣，撲上去，咬下一口。這對任何一個宗門都適用，牆倒衆人推。
但是總有不清醒的人。
一三階儒道修士，見此怒笑，“好霸道的無常坊，難道真不給我等小宗一點活路！”
這人明顯也有傳承，一身浩然之氣澎湃而出，祭出一四方棋盤。
上面各有黑白子一百零八顆，每一棋子是咒法級別法寶，而棋盤本身爲靈法級。
合在一塊，便是靈寶級法寶。
棋盤急速膨脹，充斥天空，將天空佔據，看起來想要掀了結界。
其上黑白子成周天循環無盡，那儒道修士立於一玉舟上，口吐舌劍，飄然欲仙。
只是此人還未顯威，便有一黑一白兩道無面身影倏忽而至，到了天空上，陣列像是某一玄妙機關開啓。
黑白行走填入了空缺。
轟！
湖水驚起波瀾，那儒家修士連人帶着玉舟，一同消失在了原地，再也看不到了。
天空上棋盤與棋子黯然失色。
百里大湖寂靜無聲，只聽黑無面行走開口道，“此法寶有些意思，你們商量着分了吧。”
衆弟子聞言一喜，一人伸手把不斷下墜的法寶拿住，其他人並未一哄而上，顯然是打算戰後分配。
這讓兩位行走不覺點頭，沒有亂了章法。
法寶與主人有心神聯繫，那法寶猛然黯淡，就說名那儒道修士死了。沒走之人，失聲不敢言，根本不敢再猶豫，直接逃跑。
而此間鬥爭並未影響到師楓霖與邱金波的對峙，見到天空中出現的結界，師楓霖臉色驀然慘白。
逃走之人尚知這陣列的意義，她如何不知。
這是宗門的決心。
也意味着大局。
在大局面前，她撬不動。
邱金波一揮手將師楓霖制住，都是明白人，師楓霖沒有反抗。
邱金波古怪笑道，“黑白尊者用‘無常劍’推演過，發現箬岐已死，而且是昨晚死在你玉舟上。
你最好想想怎麼解釋。
你偌大的名聲是宗門給的，既然能給，也就能拿走。”
師楓霖面色死灰，在死亡面前，陳長青留下的木靈種子也不由波動了一下。
虛空似有迴響，又像是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