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芊澤感覺頭昏腦脹,特別是右半額頭,隱隱刺痛。她睜開眼來,惺忪的目光還未有焦點,只是視線裡模模糊糊的一片明黃色。
明黃色?
她的手指下意識的一動,觸及那如絲一般輕柔的牀單。緊接着,她感覺自己的身子被人緊緊圈着,鼻間沁滿了一股濃郁異香。這香鋪天蓋地,帶着蠱魅的氣息,瞬間把還在朦朧中的芊澤驚醒。女子瞠着一雙圓大的眼睛,怔怔然半晌。
她的目光左移,結實的臂彎赫然眼前,自己的腦袋……好像是枕在……枕在那上面!!
女子驚的彈起來,但身姿還未動着分毫,腰身已被男子另一隻手臂攬緊。芊澤不敢出聲,她嚇的動也不敢動了,只是目光顫抖的回移。她感受的到,有個男人緊緊的在身後摟着她。他高大而精實的身軀,有着不容反抗的力量,而他一瀉而下,幾縷落在自己肩膀以及胸前的黑髮,更說明了,他離着自己,是那麼近!
近到他的呼吸,灼熱噴在自己裸露的後頸上。
四周的明黃色,在昏暗的燭火下,顯得格外妖魅。芊澤認得這皇室獨有的顏色,更猜得出,這陌生而攝人的氣息,是屬於哪一個男子的。她驚的忘記了額間的痛,更無法相信,自己遭遇的是事實。她忙低斂下頭,發現自己的衣衫還算完整,只是……只是皇帝他……爲什麼要抱着自己?
“你醒了?”
頗爲沙啞的嗓音頓啓,芊澤身子一緊,更是無所適從。
“皇……皇上……吉祥……”
她不知該如何作答,只得僵硬的請安。祁燁聽她結結巴巴的給自己道了聲安,先是一楞,然後輕聲失笑:“這個時候,你給朕請安?”
衣聲窸窣兩下,男子動了動身子,輕而易舉的把芊澤嬌小的身體挪的更靠近自己。芊澤忙是一牴觸,抓緊前方的綢緞幔帳,防止被拖了過去。祁燁見她宛如受傷的小兔子一般,戒備而膽怯的防禦,模樣十分可愛。於是,緩緩起身,然後俯身。
男子悄然俯身,陰影遮下一片,芊澤緊緊閉着眼,但男子披散的黑髮垂落在她肌膚之上時,她又不可遏止的戰抖起來。
“睜開眼。”
他命令到。
芊澤不迴應,身子抖的更厲害了。雙手抓的更緊,彷彿那是她僅剩的救命稻草,她寧願自欺欺人充耳不聞,因爲,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她不知道怎麼突然就會變成這樣,先一刻,她還徘徊在生死邊緣,這一時,突然又躺在祁胤國帝的龍牀上!
“皇……皇上,奴婢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奴婢……奴婢現在想回自己屋子裡去。”
語畢,芊澤等待皇帝的答話,哪知,天地間只有輕悄悄的緘默。男子根本沒有答話的興致,回覆芊澤的只是他意味深長,卻又魅惑的笑容。
“你不睜嗎?”
男子又重複了一句,語氣雖然強硬,但卻似乎無半點殺意:“若是不睜,我就吻你。”
此話一下,芊澤眼倏地就睜開,滿是恐慌的睨視男子。
祁燁的寢衣大開,裸露的胸膛,性感而結實,腰間只是隨意的紮了一玉箍,斂住他平坦小腹之下的內容。芊澤看了一眼,瞳孔便忽的一縮,身體宛如僵石一般硬實。祁燁輕笑,嘴角邪魅的勾起:
“今天,朕不讓你回去。”
男子說罷,不由分說的把芊澤摟起來,結實的撞進自己的懷抱。芊澤嚇的失聲喊了出來:
“啊!”
“別鬧,你乖一點,朕什麼都不做,你放心。”
芊澤本想掙扎的手,被男子搶先一步按下,她整個人都揉進他的胸膛,那股灼熱而邪魅的氣息,令她窒息。但男子下一步,的確什麼也沒有做,只是牢牢的禁錮她,安靜的睡覺。
“好暖……”
這是他的最後一句話,許久之後,祁燁平和而淡然的呼吸聲,在芊澤耳畔響起。芊澤覺得耳朵被他氣息所灼,半邊臉紅的一塌糊塗。她是不是該跳起來反抗,掙扎跑開?可是……可是……他好像真的,什麼都沒有做。自己掙開他,他會不會大發雷霆殺了自己?
持久的權衡之下,芊澤最終選擇了安靜。
但待在這個男人身邊,她的心根本安定不下來,他有一種特殊的魔力,能讓芊澤感到口乾舌燥,全身如火一般在燒。芊澤不知道這是什麼感覺,只是反反覆覆都無法睡着。她心裡有是擔心,又是懼怕,又是疑惑的,漫漫長夜猶如坐鍼氈。
但祁燁似乎並無他想,他俊美如刀削的五官,在忽明忽暗的燭光中,充滿**。
只是,他睡的確實安穩,平靜如水。
他的眉宇從緊蹙,一絲,一絲,一點,一點的緩緩鬆懈開來。
彷彿,從身上卸下了萬般重負後,釋然的睡容。
他入夢時,嘴角的笑,忽的輕揚,不若尋常十分的詭譎或魅邪。那笑看起來,只是輕鬆,閒適,和一絲絲幸福。
芊澤瞄了一眼,覺得他這樣的睡容,不再具備那攝人心魄的力量。彷彿,睡夢中的他,那種魔力被這樣的淡然取而代之。於是,即便芊澤直直的盯着他,也不覺得有半絲危險。仿若脫胎換骨,睡在咫尺的這個男人,平靜到不可思議,他的眉眼,他的輪廓,都散發出溫溫之光。
他安定的,讓人覺得整個世界,都置於雲端,熠熠生輝。
她像是被男子溫和的氣息所感染,眼皮終於開始愈來愈沉,不久之後,也沉沉入睡……
……
…………
清晨的陽光如碎金般散入窗櫺,芊澤惺忪睜眼,下一秒便忽的立直了身。她清眸一瞠,環視了一邊周圍,卻只是依然如故的景緻:窄小的牀榻,四方的木桌,還有矮几上擺放的銅色臉盆。這是她的臥寢,如此熟悉,她並沒有……
做夢嗎?
芊澤捏捏自己的臉,然後摸摸自己的腦袋。
“哎呀!”
她觸及那右額,刺痛便生生傳來。她跳下牀,置鏡一照,額頭上的厚重的紗布涔出點點血漬。她回憶起昨日,婪妃那重重一擊。當時,她根本不覺得疼,現在回想起來,卻滿是後怕。而最令芊澤覺得蹊蹺的時,昨夜裡,那個夢……那麼真實,當真是假的?
女子頓了頓,鏡子裡的臉龐有些失神。
“我這是怎麼了……”
怎麼會做一個這樣的夢……腦袋當真摔壞了……?
芊澤晃晃腦袋,一顆心剛放下卻又提了上來。
自己好像……還活着,還沒有死。而且,傷口也得到包紮,似乎,婪妃娘娘還有皇上並沒有要自己死的心。那麼,婪月宮的人呢,還有沒有事!?
想罷,芊澤顧不得全身乏力,頭昏腦脹,便匆匆穿起衣裳往婪月寢宮奔去。她剛跑到殿下的階梯口,就見小珺依然如故的掃着婪妃寢殿前的塵灰。芊澤一頓,一張清白的臉上,霎時綻放出釋然的笑容。她忙不迭奔上前,拉過小珺便道:
“你沒事,你沒事!”
小珺見到芊澤,頓時喜極而泣。
“我沒事,我沒事,芊澤,大家都沒事!”
果不其然,芊澤環視了一下四周,見幾個眼熟的宮女和太監,都還相安無事,便愈發開心,一顆惴惴不安的心也纔算完全放下。只是她還是不知,自己暈過去以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當衆說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話,引得婪妃氣青了臉,她還肯放過自己和大家嗎?
“芊澤,都是你的功勞,你送藥去了,娘娘就肯喝了!你真是我們的救星,福星!!”小珺笑這摟過芊澤,滿是感激。芊澤一懵,娘娘她喝藥了……?
她不是大發雷霆,欲要斬了自己嗎?
怎麼,怎麼現在不是這樣的情景。真的是自己,讓娘娘喝的藥嗎?
芊澤疑惑了,但轉瞬,她見小珺一個勁的邊是道謝,邊是抹眼淚的,心下也便安定下來。
只要大家還活着就好,經歷過什麼,也沒什麼重要的。說不定是有人再來相勸,說不定,婪妃娘娘還有皇上並不像大家所說的,如此殘暴。
活着就好……
男子倚着窗邊,丰采俊朗,其神如玉。皇帝狹眸微眯,目光投向那窗外的遠處,兩個女子雀躍的擁在一起,仿若劫後重生般欣喜。但見那面容清透的女子,拭淚而笑,男子朗眉星目間便頓生光彩,微蘊笑意。
許久,他站在這裡,看了許久,那女子的笑容綻放的愈加燦爛時,他緩緩的擡起了右手,撫了撫自己的左胸。
心在這裡。
“怎麼了,燁?”
紅紗繞身,女子妖嬈的身姿終年如一,她不若昨日的孱弱蒼白,一張絕色傾城的臉,又恢復了往日的神采。朱脣紅豔,美眸如絲,她瞥了一眼祁燁的表情,然後目光直直落在他捂着胸口的右手上。
“燁,你是又疼了嗎?”
她的神色裡,有着關切。
“不是。”
祁燁的狹眸裡,有着出人意表的神采,他眯着眼,若有所思的望着自己的手和胸口。
“它,不疼了。”
婪妃的目光裡頓時閃過詫異,她身子一頓,然後擡起柔荑,不可置信的指了指:“你是說,你的胸不悶了?”
祁燁不忙着回答,目光卻又再次擡起,投在那寢殿前,清麗女子的身上。
“我抱着她時,突然就不疼了……”
紅衣女子臉上的詫異,溢於言表,她睨視男子若有所思,卻又不得其解的模樣,轉而擡眸眺望窗外那抹嬌弱的身姿。婪妃亦是陷入一番思忖。
昨夜,他擁芊澤入睡,她是知道的。只是,她不知道,原來是因爲他抱着她時,竟然常年的痼疾忽的就不發作了。這疼,植入骨髓,卻在此刻得以緩解,難怪,昨日,他接下她癱倒的身體,神色就大變。
原來,竟是如此……
也難怪,他大清早就奔她這來,也是爲了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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婪妃不再說話,嘴角釋然的勾起,那笑淡如輕煙,卻怎生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