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一聽到藏寶圖失竊, 在場衆人皆大驚。
“稍安勿躁!”秦挽做了個讓大家安靜的姿勢,然而衆人都爲着寶藏而來,又豈能平靜。
秦挽見狀便道:“諸位不必擔憂, 失竊的乃是拓本……”
“……”頓時, 衆人臉上紛紛出現釋然, 或是不解, 或是不滿的神情。
“諸位, 也許你們覺得奇怪,既然丟失的是拓本,爲何我如此着緊?”秦挽脣角微微上挑, 似在笑卻又不甚顯眼:“因爲拓本與正本完全一模一樣……”
本是平靜少許的場面頓時又像炸開了鍋一樣,有人低聲抱怨太一教不好生保管如此重要的物品, 有的暗自思慮究竟是誰敢在太一教頭上動土, 一時間議論紛紛。
武天德見狀便起身道:“秦公子, 你集中我們在此,不是想只說這一件事吧?太一教可是有了對策?”
秦挽對着武天德微微一笑, 點頭道:“正是。教主決定率領各位英雄豪傑儘快前往寶藏所在之處……”
一聽此言,各派的主事弟子們都欣喜不已。
“不過……”秦挽故意拖長了聲音道:“寶圖被盜一事,我們已有了眉目,目前能確定的一點是,行事之人正是住在百安居里。”
武天德隱約聽出了點意思, 他打量了一下楊慕言, 依舊是滿面春風, 似乎對寶圖的丟失全然不在意, 而坐在楊慕言右邊的燕南悠卻是有些神不思蜀。
“是誰?”崑崙派的吳昱殷先站了起來。
秦挽有意無意的掃了燕南悠一眼, 武天德猛的想起來有哪裡不對勁,總是粘在燕南悠身邊的那個青衣美男子嚴青此時蹤影全無。
燕南悠的臉色有些冷, 他怦的一聲放下手中的茶盞,響動倒是不大,但衆人的目光卻齊刷刷被吸引了過去。
秦挽見狀便道:“百安居附近有我太一教徒四下把守,諸位都在屋內休息,只有一人行色匆匆的離開了此地……”
吳昱殷以狡黠計多聞名,武功倒落了下成。或許是慣使心機的緣故,五官雖周正,卻總是帶了絲陰險的味道。只見他略帶諂媚的對着秦挽笑道:“秦公子不必繞彎子了,究竟是什麼人,但說無妨。”
秦挽輕嘆一聲:“燕大俠的兄長嚴青!”
武天德聞言就立刻望向燕南悠,只見燕南悠一手握拳放於膝上,指節都泛出了青白,顯然是心中正激烈交戰。
吳昱殷也有些出乎意料,臉上的表情又是驚訝又是不解:“燕大俠,秦公子所言,你有何話可說?”
燕南悠沉默着沒有回答,一時間氣氛有些冷場。
吳昱殷眼眸轉了轉,語氣高亢起來:“燕大俠,雖說你武功高強,可這寶藏原該是全武林共享,沒道理你兄長想拿便拿……”
“就是!”有崑崙開了個頭,便有人跟着附合起來。
武天德倒沒有跟着起鬨,他和燕南悠的接觸雖不算多,但卻不覺得燕南悠是有私心吞下寶藏的人。至於那個嚴青,武天德倒有些拿不準了,而且看燕南悠的樣子,似乎也是有難言之隱。
“此事我自會有個交待。”眼看衆人越鬧越大聲,燕南悠冷哼一聲說道。
吳昱殷嘖嘖的咋起舌頭:“燕大俠,你怎麼交待?雖說是拓本,但秦公子也說了,那圖可是與正本一模一樣,你兄長若是先行尋寶……”
在場的主事弟子們都變得情緒激動起來,有的人甚至開始不乾不淨的咒罵。
“我說交待就交待,有說廢話的功夫,人早就找回來了。”燕南悠拍桌而起,神情微怒,淡淡的殺氣頓時從他身上瀰漫出來。
“南悠。”楊慕言也站了起來,卻是伸手輕握燕南悠的手臂:“我當然相信你會給大家一個交待,這次尋寶,你和我們一同前往吧。若嚴青真偷了藏寶圖,他也必定會前去藏寶洞府。你看可好?”
燕南悠深吸了口氣,然後才慢慢點了點頭。
吳昱殷還想說什麼,卻被武天德攔了一下:“吳少俠,燕大俠精通醫術,與我們同行,也算是多個照應。”
楊慕言聽武天德居然替燕南悠說話,似是有些意外的看了武天德一眼,把武天德看得心頭一跳。
其餘主事弟子雖心中不滿,面上也勉強,但礙於武天德與楊慕言的力邀,卻也不得不同意燕南悠同行。
“楊教主,秦公子,那我便讓大家立即準備一番,即刻就可動身。”武天德見大家都已經達成共識,便抱拳說道。
“且慢。”秦挽卻伸手一攔道:“各位隻身隨我們前往即可……”
“這……怎麼可能?”武天德愣怔道。
其餘各派弟子也感到不解。崑崙的吳昱殷又是一馬當先:“等一下,我們這些人都是替掌門出來辦事,要說有什麼閃失,也不至於讓門中受損,但若尋到了寶藏,只靠我們幾個,又怎麼搬運得出來?”
武天德心中暗暗發笑,這吳昱殷心中倒是小算盤撥得啪啪響。說什麼替掌門出來辦事,又說有什麼閃失也不要緊,這不是明擺着說自已受掌門看重,若他出了什麼事,崑崙必不善罷甘休麼。這也就罷了,他還說什麼搬運寶藏,簡直是已將寶藏看爲自有之物。
一聽吳昱殷如此說法,其餘門派也都跟着附合,倒是少林的明空只淡淡說了句:“財色都乃身外之物,何必執着。”
“明空師傅,若少林真能將寶藏視爲身外之物,又何必來淌這趟渾水?”武當的張涵山看起來一派君子模樣,但言辭之鋒,就連武天德也聽了直皺眉頭。
明空倒不計較,只是閉了眼繼續默頌他心中的佛經去了。
“各位,不必心慌,若太一教不是真心想與各派交好,又何必把寶藏的秘密所在告知各位?”秦挽輕笑一聲:“此次不過是先行探路,待確定寶藏所在與數目之後,大家再一起商量如何分配,到時,再邀同門前來搬運不遲。”
武當的張涵山生怕被吳昱殷搶了風頭,率先答道:“秦公子所說有理,那我們什麼時候啓程?”
秦挽看着楊慕言,卻是沒有回答。
一直靜立一旁的瑤姬嬌笑一聲,走上前道:“各位不必心急,教主曾說過,打開寶藏的光鍵之處,不單是我們手中的藏寶圖,具體位置所在的關鍵藏於鐵鉉身上。如今他身體不適,等過幾日再出發不遲。”
楊慕言笑着拉燕南悠重新坐下,笑着說道:“南悠,你不要心急,若嚴青真是去尋寶了,也不會有什麼危險,未開啓藏寶的洞府前,都不會有什麼機關。”
燕南悠只是冷着一張臉,也不說話。
各派主事弟子也沒有辦法,楊慕言說了不能走,他們當然走不了,於是訕訕的散去了。
“南悠,你答應過我陪我在揚州四處看看,雖說此時你沒有遊樂的心思,可等我們離開揚州,就不知何時能回了,不如你陪我隨便走走,權當散散心,如何?”楊慕言和顏悅色的對着燕南悠笑道。
燕南悠定定的看了楊慕言片刻,突然苦笑道:“你給了我‘龍腦’,卻是害苦了我,如今我還欠了你的情要還。”
楊慕言露出委屈的神情:“南悠,你想治好嚴青,我怎麼能不費心幫你?如今他走了,我卻是不知情,你難道覺得是我故意分散你們?”
燕南悠的表情顯得十分疲憊:“算了,你也是一番好意,嚴青是什麼樣的人,我比你清楚。他會走,我也不奇怪。倒是你的藏寶圖丟了,我有幾分不解,嚴青武功盡失,又怎會得到你的拓本?”
武天德走在最後頭,聽到燕南悠如此問楊慕言時,正在上梯,他不自覺的頓下了腳步,覺得此間確實有些詭異。嚴青的瘋按說不是一日兩日的事了,吃了什麼“龍腦”,陡然就好了?且不說此藥是不是真如此神奇,就算嚴青突然不瘋了,也不至於如此輕易就得到了藏寶圖。這不象是被盜,倒有些象是太一教拱手奉上。
“南悠,我也全不知情,你也知道,如果你開口向我要求,藏寶圖算什麼,就算是太一教我也能送給你……”
楊慕言說話越來越輕佻,站在他身側的瑤姬忍不住開口打斷:“教主,我看燕大俠有些不適,不如先讓他回房休息吧。”
“也好,南悠,你先去休息吧,不要擔心,只要嚴青還活着,我就一定幫你找他回來。”楊慕言字字誠懇,連武天德都覺着聽了不像有假。
“他當然會活着。”燕南悠淡淡說道:“若他死了,我也活不成。”
武天德聽了猛的震了一下。明明不過一句再簡單不過的話,武天德莫名覺得沉重起來。他見過燕南悠與嚴青相處,那時的嚴青就象個陰晴不定的孩子,但燕南悠衣食住行卻是料理的無比妥貼。武天德雖聽人說,男男戀情有違天倫,但放到嚴青與燕南悠身上,便覺得不是那麼難以忍受。看着他們不經意間的相視而笑,武天德就會有一種世間總保有一處淨土之感。難道說,他們也逃不脫世間的生離死別?
武天德怔怔的想着,連燕南悠何時來到身後都不自覺。
“武大俠,你跟我來,我有話和你說。”燕南悠伸手輕拍武天德肩膀一下,然後又向上走了幾步,回身點頭示意道。
武天德一愣,卻覺得燕南悠神情凝重,且是壓低了聲音說話,不由得心中一凜,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