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了樺兒去到竹林小築取琴過來。
宛清倒是不急的,綠纓拿了把美人兒扇子,輕輕的給她扇着涼風。
宛清輕笑的開了口來。
“想不到春娘姑娘既是個如此多才的女子!”
“不過是跟着二爺的那幾年,耳入目染了一些書籍,又偶聽得,彼時教二爺的那位老先生撫得一手好琴,便着了迷。此後,二爺便專尋了位琴師,教得婢子一手,也不過是爲着有時,二爺煩悶之時,彈來解解愁悶。”
宛清笑而不語看看着一池荷花。
“如此好景色,不若春娘姑娘,你吟誦一首如何?”
只見她低了頭去,輕搖着頭。
“只識得幾個字罷了,可不敢當真在奶奶面前獻醜,煩請奶奶能原諒則個。”
宛清笑了笑。也不爲難於她。
“既是如此,便作罷吧!”
恰縫了樺兒抱來了琴。
宛清看了一眼那琴,很是老舊,烏黑透亮的琴身上,雕着幾枝竹紋作爲雕飾。
倒也清淡高潔。着人擡了張琴架過來。
見她放於上面,輕笑着看着宛清。
“不知奶奶想聽什麼曲?”
“你會什麼,便彈什麼!”
“那便來一首《何滿子》?”
宛清眯了一下眼睛,轉眼笑看了她一眼。
“倒是好曲,便彈這首罷!”
當絲絲哀怨的琴音傳送出來之時,宛清不在意的用眼角輕瞟了一眼那琴案後的人兒,見她十指纖纖,輕輕的遊走在琴絃之上。
似注意到宛清在看着她般,她擡起眼來。對着宛清宛約的一笑,便低垂下眼去。
宛清看不見她的眼神,卻見她面上卻是隨着琴音有着那麼一點子哀愁。
看不到最重要的部分,也就不再去看。聽着這首讓人心情很不好的哀歌,不在意的手託着下巴,看着那粉綠相間的池塘。
任那絲絲哀怨越演越烈。
卻以爲還要一會才完結時,卻見胡媽媽領着一些人走了過來。
琴間戛然而止。
胡媽媽先行讓人停在了橋上,向着這邊走來。對着宛清福了個身。
“着了些婆子過來,倒是能在廚房搭上手的。”
宛清點頭。
“可有請着工匠?”
“倒是請了,說是下響的時候就來。”
“如此便好,下去安排一下吧,把這碧波亭的偏院整理一番,該收的收拾一下,待到工匠來時,好直接的打了竈臺便是。”
“是”
胡媽媽彎身答道。
“到是小丫頭?”
宛清看了她一眼,胡媽媽卻是咳嗽一聲,看了看春娘。
宛清笑笑。
“倒是不必,直說罷。”
“是”
胡媽媽見既然主子不在意了,便也開得口來。
“老奴見丫頭們,到是有好些,不過不是未留頭的太過小了,便是大了太過靚麗了。是以老奴……便也沒有挑了來。想着還是回來請了奶奶你來得好。”
聽了這話,宛清倒是不在意的笑了笑。
“哪就那般多的顧慮了,便是隨便挑兩個罷了。”
“老奴怕……再來個認不清身份的。”
宛清看了她一眼,點了下頭。
“如此倒緩緩罷,現下也是不缺丫頭的。到是三個單數反而不好。”
沉吟的想了一下,似想起什麼來似的。
“我記得,紅裳剛開臉時,身邊有個服侍的罷。”
經她一提,胡媽媽也似想了起來。
“到是真的,那個丫頭年歲不大,卻也不小的。雖是個粗使。這紅裳提了她起來。沒兩天又回到三等了。”
宛清頷首。
“既如此,便提了她來青雅苑當二等婢女罷,還有從前紅裳小院中的幾個灑掃,分了下去。柳姨娘那裡如今想來也是缺人手的。”
說到這,又轉眼看了春娘一眼。
“好像春娘姑娘身邊也只得樺兒一個丫頭?院中聽說是連掃灑都不曾有?要不分了兩個去?”
聽罷她話的春娘站了起來,對她蹲身一福的說道。
“倒是不用,婢子本就是丫鬟身份,這有一人侍候,已是恩賜。且小築不大,婢子和樺兒二人足矣。”
聽她既如此說了,宛清倒也不好在多說什麼?
只好吩咐了胡媽媽。
“便是這般辦罷,一會把那丫頭帶了過來。我過過眼。”
“是”
“如此你便下去吩咐一番。”
“老奴知道了。這便去了。”
“嗯。”
見胡媽媽退着轉身,吩咐着橋上站着的一些婆子走了。宛清見那坐在琴案後的人兒,似在想着什麼有些微微的走了神。
甩了一下絹帕,從綠纓手中接過美人玉扇。
笑着開了口道。
“這天是越來越熱了,出來大半天了,這太陽也大了,還是回院好了。”
說着便站了起來。
春娘聽了她話,也趕緊站了起來。對她又是一福。
“如今暑熱,當是得小心纔是,奶奶還是快快回了院中清涼一下。待到一會日頭毒了,走起路來,怕是會更爲受罪的。”
“倒是個玲瓏心肝的人兒。”
宛清讚了她一句,便轉身向着橋上走去。走時丟來了一句話。
“你也趕緊的回了院罷,怕是一會大中午的,這涼亭也會照着太陽了。”
“是,多謝奶奶關心。婢子記住了。”
“嗯。”
聽着遠遠傳來的回聲。春娘擡了頭來,看着那走遠的身影。思索了起來……
挽翠院正院
柳如媚小心的撐着身子,在這密不透風的內室走着。
炎熱的夏季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偏就在這個時候坐着月子,澡不能洗,風不能吹,涼水不能喝的。真真是坐得人心火有些旺盛。
在屋子裡小心走了幾步,卻累得氣喘吁吁,這一次的小產墮胎,總讓她有些提不起勁來,好似太過虛弱了。卻又覺得身子下面有些不對勁起來。
究意是如何的不對勁,她也不太清楚,又一想到這一切的罪魁禍手,是洛氏那個賤人所爲,心中更是不舒服起來。
這時又聽得外面鬧哄哄一片。仔細聽去,卻是院子裡的丫頭們在閒話着。
聽那話音,似乎跟那賤人有關,再一細聽,直氣得恨不行砸了滿屋的東西。
卻聽那閒話的丫頭們說道。
“聽說以前紅裳院子裡的人都被抽走了誒。”
“是呀,是呀,還有那個初九,聽說是要提二等了,這在奶奶身邊做二等,跟通房身邊做二等,卻完全不是一個等級好不好?”
“可不是?”另一個接了話來。
“如今二爺是越發的疼着奶奶,上次被大房欺得那般慘,後來,不是分了府了麼?前兒個我去角門的時候,聽那守們的小斯說,這事也是聽福安居的婆子說的。說這分府的事,好像是二爺提出來的。”
“是嗎?”
幾人驚了一下,一個小丫頭狀似感慨了一下。
“想不到如今二爺似轉了性般,既如此疼着二奶奶了。”
“切,這還不算啥,昨兒個連衣箱都搬進青雅苑了,今兒個聽說,二爺留了立冬在後院幫着二奶奶搬着二爺的書架呢?這是要長期的歇在正院了?”
“哇……那二院那幫子人,這回可不是要神氣了?”
“哼……豈止啊,看着吧……”
不等丫頭說完,屋裡傳來“碰”的一聲巨響。
院中的婢女們,嚇得縮了縮脖子,各個暗中使了個眼色,快速的四散開來。
而屋子裡的柳如媚,看着那被摔碎的梅花瓶,眼中狠光乍現。
“賤人。”
她嘴緊呡了一下,穿有繡花鞋的腳,狠力的踩了上去。那尖刺的瓶渣就那樣穿透了她的繡鞋。
她似不知疼般,任那鮮血流下。
而聽到響聲的花枝,從小廚房跑了過來。
見到柳如媚的樣子時,不由得嚇了一哆嗦。瑟瑟的移步上前。
“姨娘……”
突然的柳如媚一個轉頭,那雙狠毒的雙眼像要吃了她般。
花枝嚇得連連後退。柳如媚就那樣狠毒的看着她,聲音冷徹寒骨。
“爲什麼二爺爲着那個賤人分府的事?你不告訴本姨娘?你個小賤人,是不是也竄通好了那賤婦,想來看本姨娘的笑話。說!”
最後一個字,她大吼了出來,花枝嚇得跳了起來,趕忙的跪了下來。哭喪着一張臉道。
“姨娘,冤枉啊,是春娘姑娘說你身子虛,受不得這種刺激,讓婢子等晚些時日你好點時再說與你聽的……婢子也是爲了姨娘你好啊!”
“爲着本姨娘好?春娘那個賤婢的話你也敢聽,你到底是誰的狗?你這是忘了誰在是你主子是不是?”
“不是的……不是。姨娘,婢子是真心爲你好啊。”
“賤人”
說罷,抓起了地上的碎
瓷器,一把的扔了過去。冷冷的狠聲道。
“跪上去?本姨娘要讓你知道,你到底是誰身邊的狗。快跪!”
她瞪眼大吼一聲,讓花枝嚇得肩膀一縮,看着那帶有血色瓷器,只覺得膝蓋疼得慌,不用跪上,她便嚇得‘嚶嚶’哭了起來。
“姨娘,你恕了婢子這一回罷,婢子保證……下回再不敢了去。請姨娘恕了婢子一回罷。”
見她無動於衷的冷冷的看着自已,花枝又是一個磕頭。
“如今綠荷姐姐沒了……院中只我這麼一個二等丫頭,姨娘若是再讓婢子跪斷了腿……便是沒有了給姨娘打探消息的人了啊……”
柳如媚聽罷她這話後,果然臉色變了變,沉吟了一會後。再看向她時,眼神還是冰冷的可怕。
“且本姨娘暫且饒你一回,若再有下次,便是斷了你的狗腿。”
“是是是……婢子再不敢了。”
花枝見終於不再跪了,鬆了一口氣來。卻又聽得柳如媚說到。
“過來,扶了本姨娘去牀上躺着去。”
“是”
花枝起了身,低頭走了過去。手剛扶着她時,卻只覺手臂一疼,低頭一看,卻是她那長長的尖利指甲,毫不留情的穿過夏衣,刺在了嬌嫩的肌膚之上。
花枝輕“啊”了一聲,卻聽得柳如媚冷哼一聲。
“這只是利息,其它的先記着,待你辦成事後,自會消了罰去。”
聽到‘辦事’兩字,花枝嚇得嘚瑟了一下。
柳如媚不理會她的抖動,只冷聲的吩咐,把耳伸過來。
花枝聽罷,乖乖的伸了過來。
只見柳如媚低聲的吩咐着什麼?花枝卻是聽得白了臉,到了最後,更是臉上血色全無,再擡眼看柳如媚時,卻見她雙眼如刀,冷如寒冰的看着自已,輕扯那蒼白的嘴脣。
“可是聽清了?”
顫抖着身子點了點頭。
柳如媚則是滿意的一笑。
“扶我過去躺着。”
“是”
待扶了柳如媚躺下之後。
花枝戰戰兢兢的向着外面走去,當內室紗簾關上之後,柳如媚看着那搖擺着的紗簾,冷笑不已。眼中恨光乍現……
而這一切又要始出的陰某,宛清卻是一無所知。
此時的她正忙着後院之事,看着胡媽媽帶來的初九後。
見還是個錯的女孩子,人長得也夠老實,便着了臘梅、冬雪、秋棠過來。
對着三人說道。
“從今兒開始,她便領了這二等的差事,以後有什麼不懂的你們教着點。”
“是”
三人齊齊的答道。宛清也轉頭看着這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子。再看看秋棠那一臉的紅光。
“你兩誰大?”
“回奶奶,怕是婢子”
吊着手臂的秋棠彎身的回到。
宛清點了點頭。轉頭對着初九說到。
“以後便是有不懂的,直接問了便是。儘快的熟悉起要做的事來。現下正是缺人手的時候。”
“是,初九明白。”
“嗯,下去吧。”
“是”
四人又一次齊齊的蹲身福了一禮,便向着外面走去。
胡媽媽正巧走了進來。對她福身。
“挽翠院的柳姨娘說是人夠了,不要別院的人,讓奶奶你看着辦罷!”
“是麼?就沒說點別的?”
宛清看了她一眼。胡媽媽想了想,搖了搖頭。
“沒有。不過聲音倒是不滿的很。”
“嗯。知道了。人手方面,媽媽你看着辦便是了。如今做大廚房的偏院到時也要不少人,你看有何人適合,便安排了去吧。”
“是,老奴省得了。”
安排好這些事後,立冬來報說是書房的書架子也搬來放好了。問她要不要去看看。
宛清搖了搖頭。讓他看着辦便是。
如今她跟商影並不是親密到無話不說的,立冬是他的心腹,知道一些事,也是應該的。她如果去了,看了些不該看的,倒是不好了。
雖他吩咐了自已去辦這事,可有些東西還是要劃清界線的好。
既然他並不如自已想得那般簡單,自已只求了少知道點事,少點麻煩的好。她還是老老實實當個內宅婦吧。
像其它穿越小說中的女主,幫着男主改天命的做法,不適合她,她自認沒那般聰明,怕死得快。好容易重生一回,不能沒活個三五年就掛的,那豈不是給穿越大軍丟臉?想想那也是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