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爺爺!”
再一次被打擊,雪上加霜,此時,韶陌徹底堅持不住了,半跪在地上,渾身癱軟!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一個是他的身生父親,另一個是他從小敬仰,爲以而重的爺爺--這兩人,都是他生命不可分割的兩部分!可是如今……卻!
不敢相信,痛不欲生,乍一聽到他爺爺的毒,原來是他的父親所爲,韶陌的世界,崩潰了,精神坍塌!
曾經,曾懷疑過無數人使壞,從先前的紅玉,到後來的顧瓷,雖然他韶陌自己並無證據,但是在他的心底裡,卻已經有所了認定:他爺爺的毒,定是出自於外人之手,肯定!
可是--他卻是沒有想到,原來始作俑者,幕後黑手,竟然,竟然會是他的父親!他的父親!
寒,無比的寒,人心險惡,向來難測,可是韶陌卻沒料到竟是會到了這麼一個程度!不由的渾身顫抖,腔中嗚鳴。
“爹,你……你爲什麼要這樣……?人心都是肉長得,將心比心,你就算再不是爺爺的親生兒子,但是爺爺他對你,從無私心吶!你怎麼捨得,怎麼狠心下得了手?難道你這樣,就不怕天打雷劈,輪迴報應嗎?!”
“哼,報應?那是什麼東西?我上官夏,從來孑然,天不怕地不怕,在這個世上,有誰能耐我何?!”
臉一板,眼眸一翻,聽到韶陌的話,韶遠之不以爲意,根本滿是不在乎的譏笑說道,然後悠悠的,眼眸轉向韶蘭傾這邊,推崇而加讚賞道:“以前只道傾兒你膽小怕事,畏手畏腳,卻不曾想到原來是明珠染塵,竟是這般的智慧伶俐,冰雪聰明,實在……呵呵。”
沒有說完的話,意猶未盡,此時顯得很有深意。見此,韶蘭傾並未有迴應,只淺淺的笑着,等待下文。
“傾兒,舅舅當初只以爲你是草包,跟你娘當年,相差甚遠。可是如今看來,你竟是與之一脈相承,深得你娘真傳,無有其出。妙,實在是妙,簡直是像極了暖暖,越看越像,越看越像……”
眼中,似乎是有着什麼別樣的東西,盯着韶蘭傾,韶遠之緩緩而道。
見此,風亦辰眼中眸光一沉,似乎是在注意着什麼,一隱而現,一掠而過,手……隨即輕輕緊握着身邊人兒的掌心。
“傾兒,這些年,原來你都在韜光養晦呢?呵呵,差一點,舅舅就看走了眼,還當初默默允許箜兒對你的打壓,甚至是……陷害。”
悠悠的說出了當年韶蘭傾溺水的真相,竟真如韶蘭傾之前猜想的那樣,有韶遠之默許,有韶遠之撐腰。震驚中,韶蘭傾莞爾,輕揚起眉角淡淡笑着,而身旁,衆人皆愣,竟不想原還有這樣的原委,這樣的始末,不由間微沉眼眸,慢皺微擰。
“爹,你怎麼可以這樣!蘭傾她是姑姑的孩子!是姑姑唯一的孩子啊!你怎麼能允許別人去傷害她?她可是我們的親人啊!”原來害人之心,始於當初,韶陌聞言抽痛,那顆緊縮的心疼的無以復加!
然而聞言,並未有什麼太多的表現,而是終於正視了韶陌,韶遠之張開口,一字一句的笑說道:“親人算什麼?我上官夏這一生,只有自己!”
“什麼,上官夏……”晃動一下,失魂落魄,聽到這幾個字眼,韶陌慘然,嘴邊噙着無邊無際的苦澀,無邊無際的落寞!
韶陌?韶陌!一直以來,他都以爲自己姓“韶”!可是誰知,誰知--
“爹,你不能這樣。我們是親人,我們是有血脈相連的親人啊……”
“呵,血脈相連的親人?是麼?我是上官夏,不是韶遠之,何來的親情可言?可笑!可笑至極!”笑的一拂袖子,笑的囂張張狂!
見此,已經徹底心灰意冷,韶陌癱跪在地上,一動不動,無法動彈,“上官夏?呵,上官夏……?爹你姓上官,那我呢,我算什麼……”
“你?你是我兒子,自然隨姓‘上官’。不過……雖說你是我兒子,但是如果你不聽話,敢忤逆於我,那我也是自然……不會手下留情。”
什麼?他--!
對自己的親生兒子尚說出這樣的話,韶遠之其心之狠,似到了令人不可理解的地步!
然而環視一圈,冷冷笑着,彷彿是怕人不理解,韶遠之隨即補充,奸邪的模樣躍然而現!
“這個世上,親人都靠不住,唯有權勢,才永恆不變!當年,爲了榮華權勢,我的爹孃可以拋下我,將我送至他國棄之不顧!所以今天,我亦可以,兒子如何?女兒如何?統統都不過浮雲,過眼而已。”
深受當年遭遇的影響,此時此刻,韶遠之已變的扭曲!
而看到父親如此,心不知是寒是死,總之韶陌傻傻的淡笑,嘴邊,滿是澀的發乾發苦的落寞!
“爹,你就這麼不喜歡我嗎?從前的你……”
回想起當初一家人和和睦睦,其樂融融的樣子,韶陌仿如隔世!一點兒也不敢相信眼前所發生的樣子!
支撐着身子,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韶陌竟是不知自己究竟該如何自處?如何來面對這一切?!
“陌!”
心疼韶陌,一旁的顧瓷忙來相攙。可是一把揮去她的手,冷冷的,韶陌不接受好意,冰冷而直言所道:“走開。”
目光,空洞而無視,毫無聚焦的張望,雖然韶陌此時混沌一片,但是在他的心中,一直有一個聲音在不斷的堅信,不斷的訴說!
“爹,我不管你之前是有着什麼樣的經歷,什麼樣的原因,但是,爺爺和蘭傾,他們都是我最親最親的人,我不容許你有半分,甚至一毫一釐的傷害他們!”
“哼,冥頑不靈!跟你娘一樣!”
聽到韶陌這般說,韶遠之冷笑,嗤之以鼻!然而聞言,臉色大變,韶陌下一刻的緊張出聲,聲色俱厲;“娘!你把娘她怎麼樣了?!”
“怎麼樣?自然不會怎麼樣!她畢竟是我結髮的妻子,就算她再不支持我,不贊同我,我也不會將她殺了,只不過的軟禁,限制自由罷了,以免她誤事,破壞了我的好事!”
毫不以爲意,淡笑的說道,韶遠之控制場上,將一切盡握在手中。
可是對於韶陌,這不是什麼榮華顯耀,也並非什麼喜事好事,而是一場噩夢,一場前所未有的滔天噩夢!
回想起種種,過去的美好時光,父母恩愛,相敬如賓,這一幕的一幕,就像是放電影般在韶陌的腦中迴盪,刺激着他的神經,擊打着他的心靈,一下一下,無以復加!
“爹,你變了,你以前,不是很愛孃的嗎……”
“愛?呵,什麼是愛?我這一生,除了我自己,就只愛過一個人。要不是因爲她,當初我又怎麼娶她楚凝!”
什麼?!
話音一落,所有人都意外,吃驚中,大家都靜聽韶遠之,等待着他的答案!
韶遠之有喜歡的人?可那個人,卻不是他的結髮妻子楚凝?!難道,難道……
聞言中,程湘全身一怔,微微變色的臉上似有什麼異樣劃過,既像是在希望,但又像是深知不可能,糾結,複雜,掙扎,交纏……
“你們……想知道在我心中的那個人是誰麼?我,可以告訴你們。”
環顧一圈,帶着玩味,微微蔑視,似嘲又諷,韶遠之開口,再次回憶到了當初那個回不去的年代。
“身如飄萍,本就無根。我是一個見不得光的人,自然得不到人的關懷,關心。記得初到定遠侯時,我懵懵懂懂,雖深知自己的使命,但以當時我十歲的年齡,我又能做些什麼呢?於是我終日將自己關在房間中,不見任何人,也不理任何事。”
“我以爲,我的一生,就將此而過,內心暗影,苟延殘喘。可是令我萬萬沒想到的是,有朝一日,竟也會有個女孩闖入我的生活,給我的生命帶來了陽光,讓我愛她愛的甚至都超過了一切,就算是犧牲我的性命我也在所不惜!”
“我這一輩子,從來沒遇到過那樣溫暖的人,她的話語,她的微笑,彷彿能融化掉這世界上的任何一個冰凌,任何一處黑暗,使你沐浴春風,如癡如醉。”
“記得她的笑,像是春天裡的花朵那般絢爛,可是同時,又帶有着點空谷幽蘭的孤傲。還有她的聲音,每每說話,黃鶯出谷,清越而清爽,乾淨,純真,不染一絲雜質。”
“我喜歡那樣的女子,深深的愛着她。甚至我曾幻想這一生,我不要任何,只爲帶着她去浪跡天涯,死守一生!可是,可是我不能!這輩子,我註定永遠都不能得到她,註定永遠都不可以擁抱到她!因爲我的身份,因爲我的名位!這一世,我只能選擇默默的看着,看着她將來選夫生子,和我越來越背道而馳,相行相遠。只因……她是我的妹妹,是我上官夏名義上的妹妹!是我沒有血緣,卻頂着親生兄妹頭銜的妹妹!是我我的全部,我的唯一,我的一切,我的心頭摯愛,韶暖——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