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懷中取出一把銅錢,李棟仔細數出二十枚。銅錢正面印着“大業通寶”字樣,背面是尊貴祥和的花紋。
李棟捏住兩枚銅錢,花紋疊加在裡,丶露在外,讓秦瓊看了看。
問:“叔寶兄,依你的技術,能否把銅錢澆鑄一體?”
從李棟手中接過銅錢,秦瓊拿到眼前仔細看,點頭表示可以。不過,秦瓊很快就又否定了。他說:“私造通寶,死罪呀!還是不要冒險的好。”
李棟知道秦瓊會有這樣的說辭。
秦瓊是一個十分守規矩的人,在規矩以內做任何事,他爲朋友都願意兩肋插刀。越出雷池一步,他就會犯難。
大業律有規定:凡是私自鑄造銅錢的人,統統處死,還要牽連家族。
秦家雖然不是大家族,只不過靠作坊生活的小家庭。秦瓊對待父母至孝啊,因他闖了禍,給家庭帶來災禍,他萬萬不允許,也不會同意。
李棟忽地站起來,站在賬中,以手指天,以近乎發誓的語氣說道:“你我頭磕到地上,是結拜的生死弟兄,你的阿耶就是我的父親,你的孃親就是我的母親。我李棟絕不會給他們任何傷害。這點兒還請你相信我。”
秦瓊對他一番話,深信不疑。若不是心中有大愛的人,怎能以屈屈三千兵馬迎戰十萬知世郎大軍,拯救章丘黎民百姓於水火?那可是拿身家性命賭明天。何況李棟還親自出手,給孃親診治了多年未了的病痛!
想到這裡,秦瓊點頭答應下來,不過對李棟要這樣奇怪的銅錢,卻搞不清楚有什麼用處。便問:“爲何願冒天下之大不韙,把身家性命抵押上去,也要僞造這二十枚銅錢?你有何深意?還請坦白以告。”
賬內只有他們二人,雖再沒有任何人,李棟還是十分小心。走出賬外,四處打量一番,見周圍十數丈內空空蕩蕩的,遠處的府兵都正在聚神會神觀看打擂。
李棟回到賬內,俯在秦瓊耳邊,謹慎地悄聲告訴了他。
“哦——?”秦瓊眼皮一撩,異光一閃,流露驚訝的表情,大加讚歎:“你怎麼想到的?這招毒辣啊!”
秦瓊大加讚賞,李棟反倒不好意思了,客氣地說道:“這不在於我,在於民心!不過要是有一幅遼東郡的山川河嶽地形圖,那就妙上加妙了。”
“地形圖?”秦瓊如墜霧裡,摸不着邊際:“什麼是地形圖?”
“啊???”李棟知道說漏嘴了,趕忙改口道:“沒什麼,敵形圖,就是敵軍排軍佈陣的圖謀!”
“哦,那是自然。”秦瓊似乎明白了什麼:“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
李棟長舒一口氣,心說總算巧妙糊弄過去了。
一名優秀的指揮官,卓越的軍事家,首先是一名熟知天下地形趨勢的地理家。習慣了穿越前地圖上排兵佈陣和了解敵情的李棟,現在不要說地圖,就是紙張也很少見到。
東漢時期蔡倫雖已發明造紙術,可那時的造紙術十分粗陋,造出的紙張凹凸不平,許多粗纖維露在外面,用手一撫,就會脫落。
晉朝採用桔杆和竹、麻、破布等原料造紙,大有改進。可紙的造價高昂,一般人用不起。
造紙術傳到隋時,紙的成本仍然很高。一般皇家遇到重要事,或重大的軍情才用紙記載。不重要的事,傳給下面的官文,一般用竹籤。稍重要些的,用布用帛用綢,也比紙的造價低廉。
此時李棟身爲一名冒名頂替的小府兵,哪有資格接觸到那麼高貴的紙張地圖?
辦法總是有的,只不過費些事情而已。
等大軍開到齊郡,找到當地樵夫、獵人、採藥人和老年人等熟悉地形的人,給他們一些錢財,便能套出一些十分有用的地形。甚至還能得到高麗本國人也不知道的隱蔽小便道,從那裡行軍過去,出其不意攻擊敵軍,起到意外的效果。
營中正在打擂,數萬新兵打完擂,對取勝的府兵進行封賞提拔,大軍便拔寨起軍。
行軍之前,來護兒嚴辭勒令,任何府兵不允許回家打探,免得騷擾軍心。一路行軍,對百姓秋毫無犯,膽有擾民者,殺無赦!
大軍從齊郡出發,歷時半月,抵達萊口。
這裡有許多兵匠在修造戰船,他們長年浸泡在水裡,腰部以下都生了蛆蟲,苦不堪言!不過船隻造好,對聖人攻遼,大大的有利。
步兵在海邊換乘船隻,數百艘戰船一字排開,揚帆出海。氣勢浩大,激動人心。
這些艨艟戰船,約有數丈之高,分上中下三層。府兵手執弓箭等兵器,藏身其中,臨陣之時,高層的射箭射弩,中層和底層的負責鋪木板,跳到敵方船隻,與敵軍拼殺。
還有一隻船隻,不是戰船,只是負責運送步兵。
海戰取得勝利,步兵登陸,衝殺過去,攻城掠地,以最終佔領敵方的城池爲最終目的。
有些府兵從來沒有涉足海上,到了海上,乘船以後,經不起海浪顛波,吐得一塌糊塗,最後吃的飯吐沒了,開始吐淡黃色的膽汁,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聽起來十分淒厲。
李棟隨着秦瓊和一些鐵匠,在補給兵船上。這裡裝有器械以及一些戰馬等物資。少有人來打探,他也不暈船,所以十分悠閒。
每天站在甲板上,打量海景,看看海鳥,再垂釣一些魚烤着吃,生活得無憂無慮,優哉遊哉。
用了近一個月的時候,秦瓊才把銅錢小心翼翼地打製成,交給李棟。
李棟看了看,兩枚銅錢合成一枚,厚薄與原銅錢幾乎不差分毫,至少從表面看去,不會看出細微的破綻。正反兩面全是“大業通寶”的字。經過特殊處理,銅錢邊緣也看不到二合一之後的細縫。
秦瓊的手藝果然非凡,真不是吹的!
李棟哈哈大笑,對秦瓊讚揚道:“什麼時候你要是缺錢花了,就用你這技術,一輩子也不愁吃喝呀!”
秦瓊指着李棟,愧然笑道:“你啊,你啊!鬼點子太多嘍!天下能工巧匠多如牛毛,都像你這般心思,豈不是天下大亂?”
李棟做個鬼臉,二人又是大笑。
從打擂結束,直到登船,竇建德和張金稱劉黑闥等三人,連個影子也沒見到。
李棟心裡知道,他們還在生自己的氣。快啦,再經月餘,抵達齊郡以後,你們就知道,我李某對你們的深情厚意了。
對這三個著名的歷史人物,李棟不像對待秦瓊一樣那麼赤誠交待,那是既打又拉,既用又防。準備讓他們在遼東之戰中,先吃一些苦頭,包括那個來將軍。